身后还有几只船不远不近跟着,我扭头看他:“你以前喜欢待在湖上是觉得清净,现在呢,还喜欢吗?”
他看着我,似乎有很多话同我讲,可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继续同他说:“宋殊衍,我不会再逼问你了。”
“那些年的事,我也不想追究原因,刨根问底了。”
可我也永远不会与你和解。
宋殊衍停了船桨,温润平和的声音随着微风纳入我的耳朵。
他说:“我把皇后之位给你,时今,你陪着我,如以前一样。”
我有些想笑,刚想说话,远处传来喊声,有暗卫落于船头,抱拳屈膝道:“主上,太皇太后病危。”
“把贵妃送回宫。”宋殊衍立即起身,踏水而行。
“送我过去”我对那暗卫说道。
“是”暗卫挽住我的腰,跟着一起前去。
我们划出去不远,很快就上了岸,挽心早已准备好马匹,我翻身上马向皇宫疾驰。
离宫城越来越近,我勒马停住。
若是这个时候离开,虽逃得困难些,但总有希望,入了宫就真的回不去。
可是…
我死死抓着马缰,将马鞭甩在马儿身上。
无人拦我,一路策马到了慈宁宫,我下马跑进宫,太医刚从屋内出来,我拦住他,他摇了摇头提着药箱离开。
我走了进去,宋殊衍跪在床前,太皇太后向我伸出手,我连忙拉住坐到床边。
“老夫人…”
初见她时我八岁,当时还在想这位夫人年轻时定是倾城模样,老了老了,风韵犹存。
可不过几日的光景,就苍老至此,眼窝凹陷,肤色枯黄。
她张了张嘴,我俯身靠在她耳边,苍老虚弱的声音仿佛自远方而来,好像日暮降临后青山的古寺敲出的钟声
“凤兮…凤兮…何…德之…”
我感受到她抓着我的手紧了些,侧头看她,她眼中带着宽慰。
我自认来到天启以来,过得不算顺遂,祸福之中总是苦难多些,可于太皇太后,是我年少为数不多的安逸之所。
这位年迈的老人,教我沉习性,忍怒嗔,静心气,如今弥留之际,还在规劝我放了自己,放了过去。
我压着颤抖的声音接着道:“凤兮凤兮,何德之哀,往者不可谏…”
她微微笑了笑,手中脱了力,我紧紧握着,看着她合上眼。
耳边传来哭泣声,我轻轻趴在她的身上,如小时候那样。
我能感受到眼泪划过我的脸颊,温热的,亦如她身上温热。
却听不见心跳声。
凤兮凤兮,何德之哀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已而,已而。
…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已而,已而。
可是老夫人,我如何放得下。
璀璨明媚的那个人,是我黑暗污秽岁月里唯一的光亮。
是我这十余年,期待又辜负的少年郎。
翩翩如玉,朗朗君子。
我思之如狂,念之如魔。
我…
又如何放得下过去,放得下他。
宋殊衍将我拉起来,我见他也红了眼眶,慢慢落了滴泪,我望着他,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太皇太后年事已高,也算是寿终正寝,以喜丧之礼置办。
我带着挽意来到角楼,是整个皇宫最高的地方,月亮高悬天空,还有点点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