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脆弱地点点头,不像是应许,是放弃了挣扎。
*
他烧好壁炉,火光在他眼中跳跃,玉芝趴在他的腿上,肩膀的一片肌肤从宽大的和式睡袍中露出来,被火烘得热乎乎的。
他们说了个把小时无关痛痒的话,她慵懒地伸了伸懒腰,往他怀里钻,温柔地抚摸他的脸:“等你结婚后,你的脸会越来越长,因为下巴越来越厚的肥肉会往下掉。”
他的声音很温和:“我会是个例外。我没想过结婚。”
他似乎不该怎么说,可是话已经出口,他不介意再加几句:“这和你无关,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是我自己不喜欢。婚姻会带来孩子和各种琐事,随后就会出现困境和伤痛。”
玉芝往火堆看去,此时此刻的她无比幸福,又无比失落:“也许你可以继承马丁的酒馆,还有他的单身汉生活。”
虽然她用玩笑的口吻说,但也难掩藏住这句话的刻薄。
“如果他同意的话,我想我会欣然接受。”
“他猜他巴不得!”
再这样说下去,他担心他们会吵起来。他想聊点别的,可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话题。
玉芝忽然问:“那个女孩怎么样?和我比起来,你更喜欢她吗?”
“没有更喜欢。”他觉得这样回答很好,而且是实话,如果莉莉在这里,也会对这个答案挑不出毛病。
她哼了一声:“多狡猾啊你!”
火越来越微弱,她往他身上靠了靠,舒服地闭上眼。他从后面搂住她,闻着她项间的香气,他该如何告诉她,他爱她,他的性格不允许他做出这样的承诺,这种煎熬活活折磨着他。
也许他可以写下来,就写在白纸。第二天醒来,她看见皱掉的纸。他用木炭写好话,又涂掉,他最终还是没能战胜自己在真情实感前的怯懦。
☆、第 29 章
一个月后,酒吧楼上的小出租房里发现两具尸体,母亲死于心碎和对生活的恐惧,儿子死于老鼠咬出的伤口,一个已经变硬,一个还带点体温。
楼上的死亡,并没影响到楼下的热闹,当客人们带着醉意归去,死亡的霸道把每个人拦下,他们打几个寒颤,叹一口悲哀的气,下次再来时,他们就会带上两支花。
积满尘埃的灰门下,堆满了各色各样的花。
经过那间屋子时,他把手放在门上,若有所思:“也许这扇门后存在另一个世界,没有死亡,只有永生;没有冰冷,只有温暖;没有伤痛,只有心安。他们会在那里再相遇。”
“我相信。”玉芝坚定地回答他。
他轻轻一用力,门就开了,他们似乎都看见三个身影,在闪动的烛火下拥抱在一起。他让她自己下楼找马丁,他回到街上去接祖祖。
再次在酒馆见到她,马丁一点儿也不意外,倒是玉芝有点害羞。她承认是自己打伤了自己,希望他还能继续教祖祖打猎。
“以后别再做傻事了。”马丁宽容地笑着,随即变严肃,看着门口进来的人问,“你认识那个瘸子吗?”
“认识,他也经常来酒馆”
“你要离他远点。”
“为什么?”
“他总是盯着你看,没人清楚他在打什么主意。”
在玉芝看来,切斯特年纪太大,又跛脚,几乎不能伤害她。那晚他喝醉了,在厕所里拉住她说了一些胡话,行为也不太规矩,但因为他的潦倒和残疾,她不忍心责怪他。
“他连自己的孤独和伤心都顾不过来,怎么还会去关心别人呢?”
“你说的不错,但我看他不简单。我见过很多亡命之徒,他就是其中一种,和鬣狗一样,阴险焦躁,手段极其卑劣。”
“我和他无冤无仇,他没理由要伤害我。”
“也许单单是你的存在就影响到了他,或者诱惑了他呢?”
玉芝喉咙一紧:“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当心的。”
马丁把酒杯放进托盘,低下头说:“是给那桌送去的。”
玉芝看向马丁指向桌子,坐着的两人正是那晚灌她酒的人。
她翻进柜台,往酒杯里吐口水。这种偷摸的报复行为她乐意。
马丁照料客人时,她在柜台后站了一会儿,从这个角度看酒馆,就像马丁说的那样,它像一颗心脏,鲜红的、跳动的、暖融融的,为每一位前来的客人输入血液。
在楼梯间,玉芝被人叫住,切斯特站在酒馆门口,一手扶着墙,一手拄着拐杖,努力保持身体平衡。他的脸藏在衣领和帽檐下,根本瞧不清他点点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