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几个士兵把切斯特送回来,在战争中他被炸伤了脸,右腿因为枪伤治疗不及时截肢,所以常来酒馆的切斯特戴着帽子,一来是为了遮住脸上的伤,二来因为他肯本不是切斯特本人。
为了扮演好切斯特,他毁了自己的容,但他原先就是瘸子,就没再付出一条腿。
“那他真实的身份呢?”
马丁摇头:“没问到。你对他有什么看法?”
他皱起眉:“很难说。”
“你应该还记得烟草店老板仓库起火的那件事。”
“记得,和这有关系吗?”
马丁轻轻地摇了摇头:“说不上,但我觉得是他干的,暗地里,他干了很多坏事。我们理一理,烟草店老板曾经调戏过玉芝小姐,还有那两个欺负过她的士兵,一个喝醉倒在街头,腿被人注射了麻油,差点残废掉,另一个巡夜的时候被砖头砸掉了一根脚趾。”
“还有药店学徒,也许也是被他推下来的。”
“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管他想干什么,必须让他离玉芝小姐远远的。”
说罢,他上楼借电话,穆林太太告诉他,黄昏玉芝出门后,到现在也没回来。
他抖下手表看时间,现在已经九点多了,窗帘没盖住的一溜窗外,夜色浓密,一点微光也没有。
他又打去河边,祖祖妈妈接到电话,说祖祖九点整上的床,答应帮忙去棋牌室看看她在不在。他焦急地等着回话,马丁见他去了很久,上楼去看看。他们在楼梯上相遇。
“祖祖和她都不见了。祖祖的妈妈说,祖祖九点关灯睡觉了,可她再去看他时,房间灯亮着,他不在屋里。”
马丁拍了一下大腿:“出事了!”
他们对视一眼,都意识到今晚切斯特没来酒吧。他们来到切斯特的家,他的妻子披头散发打开门,告诉他们那个丑鬼从下午开始就消失了。
“你觉得他会去哪些地方?”马丁问。
她抓了抓头皮:“在这儿等着,我去把人打发了。”
一个男人提着衣服走出来。镇上的人都认识马丁,他也有个好名声,所以大家都关心他的事。
“你们怎么在这儿?”男人问。
“我们在找那个瘸腿兵。你有见过他吗?”
“巧了,我刚上这儿来的时候,看见他和一个孩子走在一起。”
“在哪儿看见他的?”
“在大桥上,我坐在出租车里,看见他和一个孩子走在一起。”
“你确定?”马丁问。
“确定,那小孩家在河边开餐馆。”
切斯特的妻子穿好大衣,绑起头发,和他们挤进一辆车,她报出一条街的名字,马丁居然没有印象。
这个镇子不算大,就像鸟儿的内脏,总有一粒脂肪是他不熟悉的。
*
在那条街的尽头,一间及其狭小的储物间,因为冷和害怕,祖祖不停地发抖。
这不是梦,又太像梦。
他刚睡下不久,被窗子外的喊声叫醒,他太天真了,想也没多想,就开门出去,撞到一个臭烘烘的男人身上。
他的头被敲了一棍子,把他敲得晕乎乎的,软塌塌的,呼救的力气也敲没了。他嘴里塞了袜子,抵在他后背的刀,时不时硌他一道。
祖祖不管三七二十,姑且把这当成一个梦,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哼着自己的摇篮曲,自己哄自己睡觉。他刚闭上眼睛,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他。
玉芝的头还很痛,听到类似祖祖的声音后,还以为是幻觉。
“祖祖,是你吗?你在哪儿?”她问。
祖祖哭了起来,闷嗡嗡、口齿不清地说:“玉芝小姐,真是你,你怎么也到这个该死的梦里来了?”
关着祖祖的门被重敲了几下,祖祖吓得老实下来。
煤气灯下,切斯特摘下帽子,脱下填满棉花膨大的外套,露出他本来的面貌。
一张布满瘢痕瘦削的脸,两只深深内陷的灰蓝眼睛,没有睫毛也没有眼皮,他根本不胖,甚至瘦骨嶙峋,脖子只有玉芝的手臂粗,今晚的风似乎狠狠一吹就会将其折断。
“你到底是谁?”玉芝一直往后退,害怕地问,“你不是切斯特。”
“我是他,又不是他。我本名叫洛欧,是一名乡村教师,犯了谋杀罪,为了逃脱罪名,变成了一名荣归故里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