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的眼前亮起一团火,一张丑陋狞笑的脸就在一掌之外。玉芝惊叫一声,下一秒,镜子的碎片就稳稳进切斯特的脸。
他似乎感觉不到疼,拔下碎片,把手里的绳子套在她的脖子上。躲在她身后的祖祖,箭一样地冲出来,咬住他的手臂。
祖祖的牙齿往他肉里不断深陷,他的手也不断加大力气。眼看这招对他没用,祖祖抓乱了,在他身上狂打狂踢,求他放手。
门外响起令人激动的撞门声,几次撞击后,门被活活踢开。
看见来人了,祖祖哭得泣不成声,让到一边,给大人们挪出位置。他们把切斯特推到一边,赶紧取下玉芝脖子上的绳子。
她急切地往肺里吸气,继好几下后,才平复下来,虚弱躺在他的怀里。
马丁去看了看祖祖,他只是被吓傻了,脑袋起了个包,其它都好好的。
他将玉芝抱起,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马丁望着角落里,对大家说:“你们看!”
切斯特卷缩在墙角下,两只手拉紧绳子,想要把它们之间的空气扯断,口中还含糊不清念着什么。
“他怎么了?”马丁问他的“妻子”。
“难道你们还没看出来吗?他是个疯子,今晚又发病了。”她摸出一瓶药,倒出两粒让别斯特干咽下去。
“是来到镇上后才变疯吗?”他问。
她把药放回身上:“我想在他杀人之前就已经疯了。”
“他杀了谁?真正的切斯特,你的丈夫?”
切斯特太太往包里伸手,想摸一支烟,但烟放在另一件衣服里:“一个女教师,他用绳子勒死了她。我的丈夫是病死的,坏腿长了疽,发高烧死掉的。还是他帮忙埋掉的。”
“那他不仅不是你丈夫,还是个杀人犯。为什么不揭穿他?”马丁说。
“讲不清楚,如果有人以我丈夫的身份活在世上,不管是谁,我都会照顾他。即使我也会怨恨他、挖苦他。”
她扶起切斯特,先他们离开这里。
马丁看他们离去,嘟囔了句神经病。
*
夜风让街上的一切都显得冷清、凋敝。玉芝躺在他怀里,呼吸轻轻的,偶尔咳嗽一两声。她去摸脖子,被他叫住。
“我的项链好像不见了。”
“忘了那条,我赔你一条新的。”他说。
谁也没注意到,祖祖一直在啜泣,他也需要安慰。祖祖把手伸给马丁,马丁牵住他,发现他在发抖。
“冷吗?”马丁问。
“嗯,我把裤子尿湿了。”
“想骑我脖子吗?”
“可是我的裤子脏了。”祖祖小声地说。
马丁安慰他:“没关系!祖祖想哭就哭出来吧,这里只有我们。”
祖祖爬上马丁的背,跨坐在他的脖子上,抱着他的小脑袋,咿唔地哭出声。
穆林太太开门看见他们的样子,知道发生了可怕的事。玉芝简单地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听得穆林太太一身疙瘩。
“天哪,这不是疯子才做的事吗?用汽油烧毁自己的脸,在披风和大衣后藏了八年,这太令人不可思议了!”穆林太太说。
“他不是疯子,只是忘了自己真正是谁。以后,只要他不过分,我们不必过多理会他。”马丁说。
穆林太太急了:“什么叫‘不过分’,抓走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把他们关起来,这叫不过分?”
祖祖立刻挺起背:“他还打算勒死玉芝小姐,砍下我的指头呢!”
穆林太太激动地站起来,手在屋里乱指一通:“你们听见了吗?这么一个危险的人,你们不交给警察?应该把他关起来,一本万利!”
“可是我们没有证据?”他说。
穆林太太尖叫起来:“我们难道不是人证吗?我这就给警察打电话!”
“只要他的妻子证明他就是他,我们没有办法。”马丁平静地说。
穆林太太听出马丁的言外之意,冷冷道:“我看你们想包庇他?老天呐,你们都是一群什么怪人?!”
大家都沉默不言,穆林太太坐下来,也不想再多说什么。
走之前,他进屋又瞧了瞧玉芝。她睡得很安稳了,他在她额头上亲了亲,交代穆林太太多留意留意她,然后和马丁他们一起离开。
他们回到酒馆,还有几个客人在。马丁收下几张桌子上的钱,点好炉子。祖祖把两张椅子搭在一起,挨着火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