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收起电话,“就这个吧,大概多久能做好?”
“一般半个小时就够了,但你蛋糕胚和打奶油也要自己做,两个小时吧。”
店员让余笙洗了手,穿上蛋糕师专用的围裙,头发扎好,开始准备面粉和鸡蛋。
这家蛋糕店支持顾客自制蛋糕,但多数人觉得麻烦,很少做全套,只自己抹最外层的奶油和装饰。
余笙第一次做这个,小心又仔细,跟着旁边的蛋糕师一步步学。
好在这些称重的东西都有严格的标准,并不算太难,只要跟着配料表做就好了。
等待蛋糕胚的同时,余笙把奶油也打好,蛋糕师夸她学得快,余笙有点飘飘然,甚至已经在想要不要买一套烤箱和烘焙用具回家。
店员把做蛋糕需要的工具都摆在台子上,旋转盘,各种刀具,切割器,裱花工具之类。
蛋糕师指导她:“裱花袋装上奶油,先在底部中心位置挤一点防止蛋糕胚移位。”余笙照做,挤了奶油后铺上第一层蛋糕。
她选了12寸蛋糕,里面铺了三层水果,表面抹匀后又在上面铺上草莓,蓝莓和芒果,还有几颗樱桃作为点缀。
她怕弄得不好,没有选择复杂的款式,只在边缘插了巧克力薄片做的祝福语牌子。最后在空白地方用裱花嘴挤上巧克力,一笔一划写了四个字:生日快乐。
没有称谓,也没有署名。
第一个亲手做的蛋糕,虽然不是很精致,但用了心,余笙看了一会,觉得很满意,让店员用最漂亮的盒子包起来,拎着蛋糕打车去了江述家。
开门的是江述家的阿姨,她眼神陌生,“您找谁?”
余笙唇角微扬,“您好,我是余笙。”
阿姨仔细打量面前的年轻姑娘,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啊,你是阿述的——”
“是我。”
新媳妇从没进过家门,阿姨很欣喜,忙把大门打开一些,“进来吧,快进来。”
“不了。”余笙说,她提起手中的蛋糕,“明天是江伯伯的生日,我亲手做了个蛋糕,麻烦阿姨帮我转交给他吧。”
阿姨接过蛋糕,有些犹豫,“那,你不进去吗?”
余笙摇头,“不进了,谢谢阿姨。”
余笙转身离开,阿姨叫住她:“明天阿述应该能回来,你跟他一起回来吧?”
余笙笑容恬静,没有显露出一丝不悦,“不了,明天应该会有一些江伯伯的朋友和亲人在,我……不太方便,就不过来了。”
这女孩子太懂事,阿姨有些心疼,“好吧,那你回去慢点,看着点车。”
余笙笑得很甜,“谢谢阿姨。”
阿姨把蛋糕拿回客厅,曹敬愉问:“这是哪来的?”
阿姨看了眼沙发那头的江伯为,“阿述媳妇送过来的,说是亲手给先生做的。”
曹敬愉站起来,“她人呢?”
“走了。”阿姨多少知道一些他们的事,叹了口气,“孩子挺可怜,战战兢兢的,一步都没迈进院子,说明天不太方便,就不过来了,放下蛋糕就走了。”
曹敬愉心里不大痛快,扭头凶她家老头,“都是你,顽固不化的老古董,看看把人孩子欺负的,跟你儿子领了证,家门都不敢进,传出去不怕人笑话。”
江伯为行事严肃果决,年轻时杀伐决断,白手起家挣到现在这份家业,身边人都怕他,包括江述。
唯独曹敬愉不怕。
在她眼里,再厉害冷脸的江伯为也不过是几十年前那个跟在她后头穷追猛打把人哄骗到手的混小子。
两人过了大半辈子,吵架江伯为从没赢过。
江伯为拄着手杖,一直沉默不语,将视线落在那盒生日蛋糕上。
回去的路上经过江述的公司,余笙临时起意,想去找他,平时这个时间他已经快下班了,正好一起回家。
公司前台不认识她,余笙不想打扰江述,提了他的助理张迁,上次去青城张迁也在,跟余笙很熟。
张迁很快赶到前台,抬手让她们放行,“这是江总太太。”
两个前台有些惊讶,从没听说江述结婚,忙起身问好。
余笙笑着说:“打扰你们了。”
张迁将余笙带到江述的办公室,“您先在这里等一会,江总在开会,我去通知一下。”
余笙拦住他,“不用,不要打扰他,我等一会就好了。”
“可是今天的会议一时半会不能结束。”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事。”
张迁只好说:“那您先进去等,我给您冲杯咖啡。”
“谢谢。”
余笙第一次来江述的办公室,他的办公室很低调,装修简洁,没有厚重奢华的家具,里面有个小隔间,简单摆了张床,可以临时休息一下。
办公桌上除了电脑和一些文件,还有几盆多肉,是他从家里书房的飘窗那拿过来的。
日历旁摆了一个小相框,是他和余笙的合影。
余笙在沙发上坐了没多久就收到江述的信息:今晚加班,有个很重要的会议,可能很晚回去,你一个人好好吃饭,别忘了吃药,早点睡觉,不要等我。
他每次晚回家都要叮嘱一大堆,整个界面都是他说的话。
余笙回复:知道了。
会议果然很久,张迁第三次过来时给余笙带了小蛋糕,把桌上她一口都没动的咖啡换成牛奶,他是真佩服这姑娘,等这么久一点怨言都没有。
他的沙发很舒服,余笙有些无聊,也有些困,侧躺在上面,渐渐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办公室外终于有了细微的声响,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片刻后,余笙身上一暖,朦胧中睁开眼睛。
江述半蹲在沙发旁,脱掉自己的西装盖在她身上,掌心轻柔抚摸她的头发,嗓音很低,像是怕吓着刚睡醒的她,“什么时候来的,等多久了?”
余笙弯了弯嘴角,“没多久。”
他很正经地说:“我要扣张迁工资,你来了也不告诉我。”
余笙牵住他一根手指,“是我不让他说的,你忙完了?”
“嗯。”江述亲了亲她的指尖,“怎么想起来公司?”
“出去转了转,路过这里。”
“吃东西了吗?”
“吃了蛋糕。”
江述温柔将她抱起,“我们回家,给你做宵夜。”
余笙搂住他的脖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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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早睡
第027章
第二天江述在家陪了余笙一上午,接到家里阿姨催促的电话才换上羽绒服准备出门。
临走前他站在门口,到底舍不得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笙笙,你还是跟我一起去吧。”
余笙穿着奶油色的家居裙,脚上的拖鞋跟江述同款,一双细白的小腿露在外面,两只手背在后面,心情很好的样子,“我就不去了,那么多人太闹了,而且今天这么好的日子,我不想惹江伯伯生气。”
她抬手把江述脖子上的围巾整理好,“你别忘了替我跟江伯伯说生日快乐。”
江述握住她一只手,“知道了,我尽快回来。”
余笙忙说:“不要,你多陪陪爸妈,你不常回家,我总是霸占你,江伯伯更不会接受我了。”
江述捏了捏她的下巴,低头亲她,“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嗯。”
江述走后,余笙嘴角的笑意慢慢消失,家里只剩一个人,她心里有点空,在一楼转了一圈,把鱼喂了,又把昨天江述换下的衣服塞进洗衣机,打开扫地机器人,看着它在客厅里来回溜达。
没有多久,她又找了块抹布洗干净,擦拭江述那一整面墙的篮球展示柜,上面太高够不到,正想搬个凳子过来,沙发那边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余笙小跑过去,看到江述给她发来一张照片。
是她昨天做的那排雪鸭子,都完完整整,连那只小的也在。
让余笙意外的是,花坛旁边竟然多了一只超级大的雪鸭子,比花坛还高,形状和她的一模一样,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偷偷从厨房切了段胡萝卜尾巴按在鸭嘴的位置,两颗黑色的石子做眼睛,尾巴尖尖的,雪压得很瓷实。
江述发来一条文字:找了个护卫保护你的鸭妈妈和鸭宝宝。
余笙盯着手机反复放大那张照片,心里有点激动,又有点甜,刚刚那点空落落的感觉一扫而空:好漂亮,你一直在外面吗?快回车上去,很冷。
江述:在车里了,那个地方还不错,很隐蔽,应该能保存很久。
余笙抱着抱枕在宽大的沙发上滚了一圈,最后趴在上面,笑得停不下:我要去看。
江述回复:去吧,多穿点。
几秒后又过来一条语音:“待会再说,我开车了。”
余笙:路上小心。
放下手机,余笙立刻从沙发上跳下来,跑到楼上换衣服,除了手机什么都没带,一边拉羽绒衣的拉链一边走到门口换鞋,跑去看她的护卫。
那只雪鸭子比照片里看着还要大,她伸手摸了一下,冰冰凉,很结实。
她把香芋紫色的毛绒帽子摘下来戴在雪鸭子脑袋上,拿出手机,凑过去跟它合影。
她将那张照片发到朋友圈里,只配了四个字:我的护卫。
余笙几乎不发朋友圈,但今天她很有分享欲。
天有些冷,余笙准备回家,还没走到楼门口就接到蒋烟的电话,蒋烟约她出去玩,江述大概要晚上才能回来,余笙在家也没什么事,就答应了。
蒋烟和余烬住的房子离这里很远,本以为她一个小时才能过来,没想到十分钟就到了。
余笙刚把羽绒服脱掉,又得穿上。
一出小区大门就看到余烬那辆黑色越野停在对面,蒋烟滑下驾驶位的窗,“笙笙这里!”
余笙小跑过去坐上副驾驶,拉安全带,“你怎么这么快?”
这里不能长时间停车,蒋烟很快启车,“刚好在附近,你想去哪?”
“你定吧,好多地方我都不熟。”
蒋烟娴熟地打了一把方向盘,“那去江北吧,带你去新开的那家商场逛一下。”
蒋烟的车技尽得余烬真传,又快又野,很快开到江北。
余笙小时候来过这边,但现在已经找不出一点当年的痕迹,周边几栋楼都翻新过,以前的老店也几乎没有了。
两个女孩一起吃了饭,买了电影票,等待的期间蒋烟带余笙去电玩城玩了一会。
余笙从没玩过电玩,很新鲜,投篮球时特别卖力,投进不少,后来又去赛车。
电玩城很吵,讲话都要大声才能听见,她很久没有玩的这么痛快,热的出汗,蒋烟在旁边抱着她的大衣和包,为她欢呼尖叫,特别兴奋。
本想只玩一小会,逛一会其他地方再去影院,但余笙好像没玩够,蒋烟索性多买了一些币,陪她一直玩到电影开场前。
最近没有特别火爆的电影,蒋烟选了个爱情片。
不知道为什么,进电影院之前余笙心情还特别好,出来后就不太爱讲话了,有点失落的样子,总走神,蒋烟握了握她的手,“你没事吧。”
余笙摇了摇头。
从商场出来,天刚擦黑,蒋烟安排的最后一个活动是去附近的一家酒吧。
那家酒吧她以前去过,不吵,每天这个时候都有驻唱歌手表演,可以坐在下面安安静静地听会音乐。
蒋烟选了靠边的位置,两人落座后,服务生过来点单,蒋烟点了两杯饮料,两盘小零食。
台上的男歌手已经准备就绪,拨了几下琴弦。
余笙还在想刚刚的电影。
女主角的父亲一个人将她辛苦带大,没有再婚,年轻时也曾有人给他介绍过,但对方一听他还带着孩子,觉得是个麻烦,没有同意。
服务生端来饮料,蒋烟把余笙那杯递给她,“在想什么?”
余笙回神,“在想宁芝的爸爸。”
宁芝是那部电影女主角的名字。
蒋烟:“他怎么了?”
余笙双手拢着玻璃杯,“你说,一个男人独自带着宝宝,会是累赘吗,真的会影响他以后的生活吗,他会不会因为这个再也找不到其他幸福。”
蒋烟想了一下,“我觉得不是。”
她认真说:“孩子是两个相爱的人生命的延续,是最宝贵的礼物,怎么会是累赘呢,爱还来不及。每个人对幸福的定义都不一样,也许能亲眼看着他们的孩子慢慢长大,对宁芝的爸爸来说就是最幸福的事。”
余笙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杯沿,“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这一句声音太小,蒋烟没听清,“什么?”
“没有。”余笙轻轻舒了一口气,“谢谢你,烟烟。”
蒋烟转头,“谢我什么?”
余笙说:“我知道,是江述让你来陪我。”
两家住的很远,她怎么可能十分钟就到,一定是江述出门就打了电话。
蒋烟一时没有说话,她低头喝了几口饮料,没有否认,“其实,我认识江述他爸,他那个人确实古板了些,但不是不讲理的人,我相信时间久了,他一定会想清楚,会接受你的。”
台上的歌手唱着舒缓的慢摇,余笙握着手机,默默计算着日期。
三首歌唱完,余笙接到江述的电话,她说了自己的位置,江述说:“等着,我去接你。”
没有多久江述就到了,一起过来的还有余烬。
江述看了眼桌上的杯子,确认里面是饮料不是酒,“你们两个厉害了,挺会找地方。”
余烬表情很严肃,一副对蒋烟无可奈何的样子,“不是让你冬天别开车,就不听话。”
去年这个时候也是赶上雪天,路面很滑,蒋烟差点跟其他车蹭上,余烬吓得够呛,后来再没让她雪天开车。
时间已经很晚,他们没过多停留,分别领着自己的老婆回家。
一路上江述都没怎么说话,沉默将车开进小区地下停车场,熄了火却没下车。
余笙以为他又跟父亲吵架,有些担心,“怎么了?”
江述松开方向盘,忽然伸手将人搂进怀里。
他情绪不太好,余笙任他抱着,片刻后抱住他的身体,温柔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江述眼眶微红,“你还亲手给爸做了蛋糕。”
余笙目光停留在某一处,脑袋在他怀里缩了缩,“嗯,他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