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暧昧的一句话,他却没有任何要遮掩的意思,直白又坦荡。
谭卿眼睫颤了下,遮住里面停滞的眸光,耳尖很快弥漫上一股烫意。
“你...是不是喝酒了?”好半天才不确定地挤出一句话。
“嗯,闻到了?”他喉结上下滚了滚,似乎泄露出很轻的一声喟叹,退后两步,垂眸看着她。
谭卿心突然酸了一下,想说自己才没有嫌弃他的意思。
不过没等她开口,头顶又传来有些慵散的声音:“不困的话,陪我走一会儿?”
“好。”
走一夜都行。
谭卿不动声色地又靠近他身边,其实刚才自己是瞎猜的,但现在离得近,才闻到他身上真的有一股酒味。
不过很淡,和他身上的薄荷清香混在一起,并不难闻。
两人沿着狭窄的小道,走得很慢。
谭卿是紧张,而陈景迟大概是在配合她的速度。
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到了小区的健身器材那,陈景迟低头问她:“要过去坐坐吗?”
“都可以。”
明明是两个加起来都没到不惑之年的人,怎么约出了一种老年聚会的感觉?
不过那边有树遮挡,灯光更加昏昧。
谭卿坐下后,少了几分局促,也敢光明正大地看他了。
“你今晚,走掉之后是去吃饭了吗?”犹豫着问了一句。
陈景迟:“嗯。”
有了夜色的遮蔽,她胆子也放开了些:“那是和谁一起?”
“别人介绍的一个投资商。”
以前谭卿对拍电影这块完全是一无所知,但自从进组之后,听着老汪他们聊天,耳濡目染地也了解了一些。
虽说这玩意儿,钱少有钱少的拍法,但投入的多,效果肯定是不一样的。
而且后期的剪辑、宣传没一样不花钱的,只要你想,这就是个销金窟,多少钱也能砸进去。
他之前确实也说过资金有限,拉投资是必然需要的。
不过一想到这种酒局,谭卿满脑子都是不好的画面,皱着眉问:“所以,是他们逼你喝酒吗?”
陈景迟被她一副担忧又暗暗不快的小表情给逗到了,故意叹了一声:“差不多吧,不过要让别人掏钱,总得意思一下不是?”
“那,他们还有别的为难你的地方吗?”
“我想想啊,潜规则算不算?”
潜规则?!
谭卿眸光有一瞬间的震惊,眉头拧得更深:“投资人是女的?”
“男的。”
“那怎么还......”谭卿欲言又止。
陈景迟:“可能是我这张脸太有市场了,男女通吃。”
谭卿下意识想说“你脸皮好厚”,但对上那挑不出错的五官,又焉了下去:“那你答应了?”
这下,陈景迟是忍不住了,鼻腔轻轻哼了声:“我在你心里就这么经不住诱惑,这么没原则?”
“不是。”
她想说等以后自己有钱了,他或许可以别那么有原则的。
当然,这种流氓话,只能想想。
陈景迟见她耷拉下眼尾,不再逗她:“和你开玩笑的,没有潜规则,是葛老师介绍的一个朋友,有投资意向,刚好他女儿也是学表演的,想进我们剧组尝试一下。”
之前好像是听潘潇提过一嘴。
谭卿:“那你怎么想?”
“之前是在考虑,最近他女儿放暑假回来了,就正好见个面看看。”
“可角色不都有演员了吗?”
就连临时演员,之前也联系了一批。
陈景迟:“下一个剧本,不过她说最近可以先来剧组适应。”
都差点忘了,这是个单元剧形式的电影。
他这么说,就是那女生还不错,定了的意思吧。
谭卿突然有点不是滋味,但又没有立场说什么。
毕竟自己又不是他的谁,就算是,他作为一个导演,以后合作的女明星也只会越来越多。
大概是察觉到她情绪,陈景迟抬手在她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揉了一把:“怎么了?”
“没事。”
“那接下来聊聊你的事?”
谭卿茫然:“什么?”
“选的专业,是真的喜欢吗?”
原来,还是被看出来了。
谭卿想说是,但面对那双透亮的桃花眼,觉得说什么也没法糊弄过去。
最终只能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个很重要吗?”
“有点吧,不是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也是最冷酷的杀手。”她小声嘀咕了一句,但还是被他听到了。
“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有些人明明坚持做着自己喜欢的事,但最后并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她把那个高复学长的事简单给他讲了一遍。
当然,私心抹去了自己抽烟的那一部分。
陈景迟安静地听完:“好像是有点道理,不过成功本来就是属于少数人的,而且难以定义,他是不是习惯在做完一件事之前就给自己设下过高的期待。太过在意结果,反而导致束手束脚又分心,没办法纯粹地去进行这个过程。”
“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这么多年努力不应该换来这种结果,而且他自己也说过如果当初没学画画,正常上课学习,说不定也考上想去的大学了。”
谭卿叹了口气:“如果是你,你会后悔吗?”
“不会,说句欠揍的话。”
谭卿期待看着他:“你说。”
“我一般想做的事都能成。”
果然很欠揍。
“不信吗?”
“信啊。”他那样明媚热烈的人,就像是永悬于天上太阳,不论在哪个领域,都是独树一帜的耀眼。
简单的两个字,是她十足的坚定。
陈景迟看着小姑娘一脸认真,唇角忍不住牵起:“后悔也是正常的,人在失意时,往往都会回头看,然后开始对当初的选择产生怀疑。”
“为什么?”
“因为他们一般只会选择性看到没走过那条路上的鲜花和美景,而忽略掉潜在的风雨荆棘。”
见她似乎不明白,他想了想,又说:“就好比你学长,如果从小就选择应试性教育这条路,万一没有考到满意的分数,那他会不会又想,要是当初去学画画就好了,说不定已经参加过很多比赛,拿了很多奖了。”
好像很有道理。
谭卿:“所以与其都会后悔,还不如选自己一开始就喜欢的,这样到时候还有个宽慰自己的理由,至少为自己的热爱尝试过了。”
觉悟还挺高。
陈景迟:“是这个理,所以专业还要选数字传媒吗?”
谭卿迟疑了几秒:“我还是想试试。”
“行。”陈景迟也没有打击她,松开轻轻搭在她脑袋上的手,“那现在还害怕吗?”
“害怕什么?”
“不是说看了恐怖片睡不着?”
差点挖坑给自己埋了。
谭卿尴尬笑了笑:“不害怕了。”
陈景迟:“那走吧,送你回去。”
“现在吗?”
“你坐这被蚊子咬得不难受?”
陈景迟自己还好,穿着长裤,但小姑娘的睡裤就到膝盖那,又细皮嫩肉的,裸.露在外的小腿成了蚊子的重点攻击对象。
他期间还不经意地帮忙赶了几次,完全于事无补。
即使光线昏暗,也能看到那白皙的肌肤上起了好几个包。
谭卿之前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现在被他一说,才感觉到难忍的痒,下意识地伸手挠了一下。
腿上很快出现一道红痕。
陈景迟扣住她手腕:“别抓破了,家里有花露水吗?”
“有的。”
陈景迟就着这个姿势将人拉起来:“走吧。”
她一路上痒得难受,陈景迟也没耽搁,将人送上楼,嘱咐了一句“把门锁好”之后就走了。
有点沮丧。
她还没来得及问他有没有被咬,需不需要也擦点呢。
不过,很快第二天一早。
他给自己发来了一份文件压缩包。
里面是A大美术相关的各个专业的资料,从日常课程到就业方向和前景,划分了各个分支,十分详细。
说不清意外还是感动。
又或者都有。
谭卿心被填得满满的,一页页看过去,最后认真地敲字回他自己考虑好了,还是决定选之前的数字传媒。
那边回了一个好,然后跟了一个摸头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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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资商的女儿是一周后来的。
名字很诗情画意,叫鹿盈,长得也人如其名,小鹿眼,皮肤白,五官干净柔和,声音很甜美。
是那种很讨长辈喜欢的类型,性格也开朗又热情,来的第一天就给大家带了水果和零食。
这种类型的姑娘,大家显然很欢迎。
老汪还开玩笑说要是自己年轻几岁,也要找一个这样的女朋友。
只有许蔚和自己,态度平平。
她是最近心情不好,对谁都提不起兴致。
而自己,不知道是出于第六感,还是那狭隘的心里作祟,总感觉她每次看陈景迟的眼神都有点令人遐想。
所以当片场休息她来给大家分水果时,谭卿客套又敷衍地说自己过敏,拒绝了。
一旁的邰蓉都听得楞了一下,但也看出来不对劲,等到人走后,才凑到谭卿耳边小声问:“你怎么了?”
“没事。”
没事才有鬼。
她性格一向随和,这是邰蓉第一次看她看人的眼神里带着刺。
不过没等她再问,谭卿已经起身,朝里面走了。
学校那边要十号之后才能进,最近的戏都在影视城内拍。
比起之前在外面,这里环境更好。
前两天她还特意买了个迷你小冰箱过来,每天放一些水果和饮料进去存着。
打开冰箱门,她拿出早上带来的新鲜荔枝和饮料,往剪辑室走。
“陈导,这是给你的。”没走到门口,鹿盈元气满满的声音从走廊传来。
谭卿脚步顿了顿,退回转角处,露出一点点视线范围,循声望去。
陈景迟靠着门框,一只手搭在门把扶手上,一只手插在口袋里,面前是女生递过来的一个透明盒子。
没瞎的话,里面应该是切好的水果。
怪不得要给大家买水果,原来醉翁之意在他这里啊。
谭卿突然觉得有些恼,但转念想想,自己不也早早就图谋不轨了,总不能理直气壮地上去不准他收吧。
她收回目光,眼睫死死压下。
正打算转身走开,一道身影突然挡住了去路。
“站在这干嘛?”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陈·人生导师·景迟。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莓莓不卡拉5瓶;21293442 5瓶。比心~
◎最新评论:
【别接,懂?】
【陈够你快来老婆要跑啦】
【你不能要她的!要老婆的,懂咩?】
【是不是要虐了求求不要】
【陈狗不想追妻火葬场就拒绝那个妹子的水果过来接卿卿的水果别让我们卿卿举着懂?(?????ω?????)?】
-完-
第24章 、粉玫瑰
◎因为是你,才义无反顾。◎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谭卿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
可他刚刚不还和鹿盈在那“相谈甚欢”吗?
是发现自己偷听墙角,所以过来了?
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抓包,她觉得有些狼狈,下意识地捏紧手中的塑料袋,往身后藏了藏:“我就是,路过。”
他漫不经心地“哦”了声:“手上拿的什么?”
“荔枝。”
“给我的?”
本来是要给他的,但一想到被人捷足先登了,她还是很有骨气地摇头:“不是,我给邰蓉拿的。”
陈景迟轻叹了口气,没说话。
谭卿又没定力地心软了:“你已经有别人给你送的了。”
“我没要。”
“?”
谭卿愣了一下,抬起头才发现对方眼尾微微勾起,浅棕色的眼眸温和又透亮,根本没有想象中叹着气的垂丧样。
“那鹿盈——”
陈景迟:“我让她拿走了。”
怪不得,她刚才用余光瞄了一眼走廊,发现早就空无一人。
又低头看了眼手上的袋子,陈景迟低低“唉”了一声:“真不是给我的啊,那我刚才没收,有点亏了。”
怎么听着遗憾又委屈呢。
谭卿象征性地犹豫了一下,马上把袋子递过去:“那给你。”
“不给剥一下皮吗?”
还攀比上了。
谭卿想了想还是好脾气地拿出一个,把袋子塞给他,低着头,耐心地剥起来。
平时没有留指甲的习惯,荔枝的壳又硬,她自己吃都是用嘴先咬开个缝,但在他面前,总不能这样不顾及形象吧?
只能用那没什么杀伤力的指甲,费劲地剥开一颗:“呐。”
陈景迟一点没有要伸手去接的意思,弯腰低下头。
这是要自己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