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晚柠的妈妈是全职太太,三十年来对丈夫言听计从,她爸爸常年在家中说一不二,对唯一的女儿虽然疼爱有加,什么都舍得给,却也有极强的控制欲,从读书到择业到择偶,李晚柠统统都要听从他的规划,父女俩成天吵架。
“我爸非说我男朋友配不上我,让我分手,他哪里不好了?”
叶织小声嘀咕道:“我也觉得他配不上你。”
李晚柠急了,大声吼道:“我都离家出走了,你能不能别再故意气我?”
叶织捂了捂耳朵,弱弱地吐槽:“……实话都不让人说嘛。”
李晚柠抹了把眼泪,继续说:“他学历外貌性格工作样样都很好,综合起来比我好,我爸不就是觉得他家是普通人,没我们家有钱!非得扯他父母离婚,是单亲家庭。还说什么,像这种爸爸出轨的,儿子一般来说也会遗传到不忠的基因。”
“他怎么好意思说?我初二的时候亲眼看到他的出轨信息,那个女人还打电话到我家来,两人起码来往了一年才断。我是难以启齿,又怕我妈知道了会伤心,才一直装作不知情的。他真以为他出轨出得天衣无缝吗?怎么好意思歧视人家父母因为出轨离婚?”
李晚柠越说越委屈:“这么多年来,因为没有告诉我妈妈,也不敢正面揭穿我爸,我一直特别愧疚,你也知道我妈的性格,就算告诉她,她也不会离婚,只会伤心。”
……
宁廷森打不通叶织的电话,也没在ICU外找到她,便没有离开医院,满心烦乱地到露台透气。
已经九点钟了,住院部落了锁,禁止外来人员探视,走廊上没什么人,露台更是空着。
他刚踏进露台,就听到李晚柠隔着一道墙大着嗓门吐槽她的父亲,站了片刻,怕撞上了尴尬,他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
退出露台、走下台阶,他忽然听到叶织叫:“哎,李晚柠,你睡着啦?”
叶织推了李晚柠两下,确定她真的靠在自己的肩上睡着了,一脸无语地脱下裹在大衣外的披肩,给她盖上。
“说着话还能睡着,服了你。”
沉默了片刻,叶织低声说:“虽然不喜欢你男朋友,觉得他确实配不上你,但出轨不会遗传的。因为我绝不会。”
隔了许久,她又说:“我爸去世前的那个寒假,我妈去外省谈项目,带上了我,刘志斌也在。有一晚,她在饭局上喝到人事不省,刘志斌送她和我去酒店房间。”
“送到后,他没有走,坐在床头嘘寒问暖,一会儿问她要不要喝水,一会儿替干呕的她拍背,全程紧紧握着她的手。可能觉得我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他毫不避讳我。等合作方的代表过来探望醉酒的我妈,他倒是立刻松开了手,为了避嫌,远远站到了一边,直到其他人都走了,才又坐回床头,继续握紧她的手。”
“我小时候特别傻,什么都不懂,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也忘了那天的后来发生了什么,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是一直清晰地记得那个画面,直到现在还能回忆起来。他也曾经在我爸值夜班的时候来过我家,待到很晚很晚,到我睡着了也没离开。”
“我那时候年纪太小,懵懵懂懂地根本不知道这代表什么,要是懂的话,恨不得当场打死他。现在一想起来,在我爸爸还没去世的时候,他曾经毫不避讳地当着我的面,坐在我的床边拉我妈妈的手,我就恶心到想吐。”
“寒假后不久,刘志斌的太太闹到我们家,说我妈和她老公有染,我妈对我爸的解释是,刘志斌的太太搞错人了,和他有暧昧的是钱家公司的一个秘书。我妈看起来很气,说刘志斌为了保护他的小三,不肯说实话,由得他太太胡乱猜,害她名誉受损,还说她怎么可能看上刘志斌,我爸信了。”
“我爸当然会信,因为我妈怎么可能看上刘志斌?刘志斌中专毕业,而我爸是名校博士。当年钱家的生意刚刚起步,刘志斌为了拉关系,见了谁都点头哈腰,一副瘪三相,而我爸的谈吐气质多么清高……就算刘志斌后来发达了,也一样带着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可是这件事我永远都不会讲给任何人听,不是为了给叶颂心留面子,而是说不出口,所以你不是一个人,不用感到愧疚。”
一口气说完这些,叶织又低声叫了两句“李晚柠”,确定她真的睡着了,才安了心。
宁廷森站在通向露台的台阶下,隔了许久,才转身离开。
他自己也想不通,傍晚的时候是出于什么心理,对叶织摆冷脸。
他时常被聂宇洋他们吐槽,不论他们对他讲多少秘密和隐私,他始终避而不谈自己,不是信不过谁,而是习惯性地包裹自己,开不了口倾诉。
若不是凑巧听到,他不会想到,原来叶织也是一样。
作者有话说:
要去外地两三天,存稿不够,明天请假,后天上午十一点照常更新-3-
作者:下章让宁廷森跪下道歉!
叶织冷漠脸:不稀罕
◎最新评论:
【有时候觉得女主的很多行为都很无礼但是这些行为又有合理的解释】
【撒花】
【加油,什么时候在一起?】
【好吧,道歉要有诚意】
【撒花花】
【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怎么有这样的妈妈呀,好烦,难道亲生骨肉比男人或者面子更重要吗?】
【看的我糟心,全是出轨出轨,世界上就没有好人了?】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撒花撒花~~】
【来啦】
【这个妈太恶心了真不如不要替织织委屈】
【哼不稀罕!】
【这妈妈不要也罢,替去世的爸爸不值的】
【这女主的妈是有隐情还是怎么回事?光到目前的描写来看,有点恶心了吧?离婚结婚好几次倒也没什么好指责的,总会个人自由。但是小孩子明显她都没管,然后从女主很小也就是第一任老公开始,到现在一直跟这个刘搞不灵清啊】
-完-
第32章 、三十二
◎两次对不起◎
李晚柠在家闹了一通,到医院又哭了一场,困倦到极点,枕着叶织的肩睡了四十分钟,叶织又冷又累,胃也疼,实在熬不住、拍醒了她。
离开露台,李晚柠去洗了把脸,顶着红肿的眼睛给男朋友打了通电话,要他过来接自己。等他过来的间隙,再三叮嘱叶织千万不要让他知道自己为什么和父亲吵架。
叶织哼了一声:“谁要和他讲话?”
李晚柠的男朋友很快赶到,因为李晚柠在电话里喊冷,他买了两份八宝粥过来。叶织正胃疼,吃了半碗,总算缓了过来。
抛却嫉妒心,叶织重新审视了一下李晚柠的男朋友,白净斯文,温和体贴,话少不油腻,人也上进,确实还凑合,起码好过某个总想教育自己的人。
不过李晚柠认为男朋友综合起来比她自己优秀完全是滤镜过深。
他们俩离开后,叶织裹紧披肩,靠在ICU附近的柱子上。
室内很暖和,她的羊绒大衣和披肩都很厚,按理说不应该觉得冷,却一阵阵发抖。
抬起手,往手心哈了口气,远比平时热,果然发烧了吗?
叶织的头越来越昏沉,想叫个人过来替自己守夜,回家睡一觉,想来想去却不知道该找谁——短短六天,外公的血压两次升到两百,肯定不能叫他过来。
昨天夜里是舅舅,白天是舅妈,叶女士是明天白天来,但眼下叶织就算晕过去,也不会打电话让叶女士提前过来。
舅舅家的表妹比谢嘉淮还小一岁多,家里自然不会让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守在医院,而表弟这些天一直在陪时不时头晕的外公住……叶织想了一圈,发现找不到人,心中生出了委屈感。
又等了半个钟头,她实在熬不住,犹豫了一下,给谢嘉淮发了信息:【在干什么?】
【写卷子。今天是你在医院吗,外婆没事吧?】
【没有。你能不能来医院待一夜?我好像发烧了,想回家。】
谢嘉淮立刻打了电话过来:“姐,你怎么发烧了?我这就过去,路上给你买点药吧?”
叶织:“这儿是医院,什么药没有。我叫你过来的事,别告诉你妈。”
听到“你妈”,谢嘉淮无语了一下:“你又跟她吵架了?她还没回家呢,我就和她说,今天晚上去同学家。”
刚挂断电话,宁廷森就走了过来,猜到早已下班的他留在医院是因为自己,叶织冷着脸移开目光,没再看他。
“还生气呢?”
听到这句话,叶织从包中翻出耳机,塞进耳朵后,打开了音乐,表示不听。她正不舒服,音乐声一响起来,更觉得头疼。
宁廷森见状低头笑笑,想等她气消了再道歉,便安静地站在一旁。
余光瞥见宁廷森赖着不走,叶织克制住让他滚远点的冲动,坚持不搭理他。
叶颂心最近都住在离医院最近的这套房子里,谢嘉淮连穿衣服加跑过来,只用了一刻钟。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叶织旁边,问:“不离开医院就可以吧?那我先带你去门诊楼看病。”
听到这话,宁廷森问叶织:“你病了?”
叶织用眼神示意谢嘉淮闭嘴,又交待道:“我先回家了,有事儿给我打电话。你找个地方坐着睡会儿,别总站着。”
看出她不舒服,谢嘉淮有些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啊?你家有药吗?不然我把妈妈叫来吧。”
叶织皱着眉挥了下手,转身往楼梯间走。
宁廷森下意识跟了两步,又停下了,转头把谢嘉淮拉到一边,问:“你姐怎么了?”
“她说好像是发烧了。”
宁廷森想了一下:“这样,我留在医院,你跟着你姐去她家。加个微信,等会儿先量体温,我告诉你该吃什么药。”
谢嘉淮:“要熬一夜呢……你是医生,去照顾我姐,我留在这儿吧。”
宁廷森:“她正生我气,不愿意看到我,你一个小孩,真有情况留在这儿也没用,我可以去休息室睡觉。”
谢嘉淮想了一下:“谢谢哥,那我去追我姐了。”
两人加过微信,谢嘉淮又问:“我要不要带她去门诊验个血什么的?”
“她未必愿意去,你先陪她回家休息,量好温度告诉我。”
叶织头昏脑胀,不敢自己开车,打了辆车正要上去,谢嘉淮赶了过来。
“你怎么过来了?”
谢嘉淮:“宁医生让我陪着你回家照顾你,说他留在医院。”
“……”
叶织没力气说话,她本就不放心让高中生在医院待一夜,既然某个人非要帮忙,那就让他帮好了,反正她不会再搭理他。
谢嘉淮还是第一次到姐姐家,转了一圈,赞叹道:“姐,你家好漂亮。”
叶织草草洗漱了一下,而后给弟弟找了枕头和被子:“只有一个卧室,你睡沙发。喜欢的话,以后随时过来玩儿。”
谢嘉淮一脸惊喜地点了点头。
做完这些,叶织再也撑不住,直接躺到了床上。
谢嘉淮小孩子心性,只顾着新鲜,早忘了姐姐病着,把枕头和被子抱到沙发上,半躺下去后打开手机,看到了宁廷森的信息,才记起要给姐姐量体温。
叶织此刻只想睡觉,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谢嘉淮问了两次,她才告诉他体温计在哪儿。
38.8℃,看到这个数字,谢嘉淮吓了一跳,赶紧去客厅给宁廷森打了电话,询问要不要去医院。
宁廷森:“不用,她家什么药都有,怎么吃我发给你,让她多喝水。”
挂断电话,宁廷森给谢嘉淮发了条微信,让他找到退热、消炎、抗病毒的三种药,按他说的剂量,让叶织吃下去。
谢嘉淮:【哥,你怎么知道我姐家有什么药?】
宁廷森:【上个月她扭伤,我给她买了些常用药。】
谢嘉淮:【她上个月扭伤过?】
宁廷森:【还挺严重的,她没和家里说?】
谢嘉淮:【没有,我和妈妈都不知道。】
看到最后一句,宁廷森的心中浮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以叶织的性格,哪怕是他,过去也从没生出过类似心疼的感觉。
隔了一会儿,宁廷森回复道:【吃过退烧药,隔半个小时再量一次,把温度告诉我。明天等你家人到医院,我就去你姐家,你在那之前不要离开,等着帮我开电梯。】
叶织烧得厉害,吃了退烧药,也只降到了38.3。
也宁廷森的指挥下,隔了四个钟头,谢嘉淮替她量过体温,又把她叫起来吃了一次退烧药。
隔天早上七点钟,叶颂心就到了医院。
宁廷森这一夜只睡了三个钟头,和同事换过班,就离开休息室,去ICU等叶家人过来。
远远看到叶颂心,宁廷森只冲她点了下头,没把叶织发烧的事告诉她。
他要查过房才能离开医院,到叶织家的时候,已经九点钟了,叶织还在睡觉。
谢嘉淮替他开过电梯开过门,才想起宁廷森昨晚说过姐姐在生他的气,后怕道:“你是不是跟我姐吵架了?我放你进来,她生气怎么办?不然你先走,等她同意了,再过来。”
宁廷森没应声,径直去厨房洗手,见谢嘉淮一脸犹疑地跟着自己,才说:“她不可能同意的。”
谢嘉淮:“……”
宁廷森冲他笑了笑:“你就这么怕她?她平时对你凶?”
谢嘉淮:“没有,我姐性格很好。”
这话听着稀罕,宁廷森一笑,说:“早饭在餐桌上,你吃完就回家休息吧。”
谢嘉淮有点拿不准该不该走,吃过早饭,犹豫了一会儿,因为性格软,在宁廷森的催促下,还是离开了。
宁廷森收拾掉外卖盒,又洗了次手,去卧室替叶织量体温。
37.6,虽然还在发烧,但起码不是高烧了,物理降温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