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潇是她的专业课老师,同时,她在业内也有一定的话语权。
祁稚大致浏览了一遍聊天记录。
郑潇恰好是上一届比赛的评委,她答应帮祁稚联系一下比赛委员会。
让负责这事的人员加快处理速度,尽快在这两天调出结果,别耽误到后续的比赛流程。
无疑,郑潇帮了祁稚一个不小的忙。
祁稚焦急的也正是这一点,查出是谁举报并不是第一重要的。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把通知下下来,以免拖慢后续的评定。
有了郑潇的联系帮忙,这事倒也真处理得挺快。
在国庆假期快结束的最后一天,正式结果还没有通知,郑潇便给祁稚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事情差不多已解决。举报那人证据不足,根本没有足够理由认定她贿赂比赛评委。
十月八号那天上午,祁稚便接到正式通知。和正式通知一起抵达她手机的,还有比赛一等奖的消息。
连续几天的焦急终于在此刻消失,祁稚在此刻才松了一口气。
下午,为庆祝比赛拿到一等奖,已去实习的学长学姐筹办了场庆贺会。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喝了不少酒,祁稚却滴酒未沾。
国庆假后,医院又陷入另一拨病人高峰期。
直到霜降那一天,许纵承才结束相继而至的手术,在明天迎来一天调休假期。
在这两周时间,祁稚忙于学业,但也总会抽空给许纵承送饭。
来的次数多了,医院里的人也逐渐对她眼熟。
追他的人无数,却从来没有人成功过。
众人都说,许医生看上去清冷,心更是冷硬,一点也不拘泥于人间情爱。在爱情这方面,他是彻底绝情。
但眼瞅着许医生看到祁稚时,眼神分明是不一样的。
带了点不刻意的柔情,又沾上了许多凡间情|欲。
而许纵承做手术再忙,也会挤出时间和祁稚出去做点什么。
要么是看个电影,要么是单纯散个步,要么是看祁稚喜欢的展会。而在餐厅吃饭倒真成了家常便饭的事,在遂南市有名的美味餐厅,就没有祁稚和许纵承一起没去过的。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似乎是吃遍了遂南市珍馐。
但那天被中断的表白,却一直没有被谈起。
10月的某一天,樊晓颜生日,邀请许蔼和祁稚一起来过生日。
祁稚毫不犹豫地推脱掉了。
霜降那天上午,祁稚和苏允上完课,在教室门口遇到了许蔼。
小姑娘看上去生气极了,愤怒都写在脸上。
恰巧苏允的男朋友来找她,祁稚便找了个地。
在学校里边的咖啡厅,许蔼气得把杯里的咖啡一口全喝了。
嘴角站着残渍,祁稚递给她一张纸。
许蔼说了声谢谢后接过。
“什么事啊?”祁稚失笑地望着许蔼,“樊晓颜怎么没和你一块?”
许蔼听到这名字,咬紧着腮帮,轻呵了声:“我就是眼瞎了,才和她做朋友。”
祁稚:“怎么了?”
“小稚姐,”许蔼身体前倾,顿了顿,说:“我今天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听了别生气。”
祁稚笑了笑,没说话。
“就是,我今天才知道的。樊晓颜她真的太过分了。”小姑娘端着空咖啡杯,一滴咖啡也没剩下,眉眼映着愠怒。
“亏小稚姐还是她表姐,她对表姐都能做出这种事,她这人真的是烂透了。”许蔼把咖啡杯放下,动了动嘴,声音放低:“小稚姐,你之前不是被人举报了吗?今天上午樊晓颜在洗澡,她就让我拿她手机点外卖。然后有一个人给她发了消息,这条信息提到了你的名字。我就觉得很好奇啊,为什么好端端地会聊到你。我就点进去看,翻了翻她和这个人的聊天记录。结果,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祁稚抿了口咖啡,笑吟吟:“什么?”
许蔼瞳孔放大:“小稚姐,你一点也不好奇吗?”
祁稚:“好奇。”
许蔼啊一声:“你这副表情看上去对事情的发展一点也不好奇,”她撇一眼,吐槽道:“你怎么和我哥一样。”
提到许纵承,祁稚兴趣大增,戳了下许蔼梨涡:“你接着说。”
许蔼这才接着说。
“我看到!是给她发信息的那个人唆使她去举报你那场比赛的!”
祁稚静了静,顿了片刻,说:“我知道。”
许蔼顿了良久,嘴唇开了又合,合了又开。像是恍然大悟,她道:“所以那次她过生日,你没去?”
祁稚笑了笑。
“我算是认清她这个人了,”许蔼也跟着笑笑,怒火逐渐降下来,说:“小稚姐,我以后不和她在一块玩了。”
祁稚又笑笑,两人聊了会天。
许纵承明天休假,祁稚上完下午的课,便去医院找他。
经过二楼拐弯处时,遇到了一个很久没见的人。
是孙烟。
现在天色尚早,拐角处的灯或许是坏了,整个拐弯处却漆黑一片。她站在阴影里,半蹲着,手扶着膝盖。
像是接收到目光,孙烟恰好抬头看向了祁稚。
祁稚脚步一顿,淡淡扫了眼她后,便直接停也没停地上楼了。
快到上楼时,孙烟忽然出声叫住祁稚。
祁稚完全没理。
离许纵承下班还有十分钟。
祁稚坐在没人的长椅上,把手机静音,玩了局某益智小游戏。
忽然,有人攀住她双腿,她愣下,一双枯黄的眼出现在她视线。
下意识地,她站起来,很快认出这个人是之前,来医院给她下跪求她的女人。
不知道,她儿子有没有安排上床位,有没有把病治好。
“阿姨。”祁稚覆上她双手。
没等她问,女人便朝她笑了笑:“好人啊,好人。我记得你,上次我来医院闹事,真的是太对不起了。那次吓到你了吧?”
“有一点,”祁稚弯了弯唇角:“阿姨,您儿子现在好了吗?”
“好了,好了,”女人笑着说,“是许医生主的刀。现在我儿子就躺在那个病房呢,”她指了指,说:“还是要谢谢医院,谢谢许医生啊。”
祁稚也觉得高兴,和女人多聊了几句。
过了会,女人掏出手机,似乎是给谁拨了个电话,语气不是很好,似乎还在用方言骂人。
祁稚又重新坐会那长椅,静候许纵承下班。
倒是那女人,自然地坐到祁稚身边,朝她解释:“我女儿真的不争气!学习学习不行,也不会照顾她弟弟。我叫她下了课来医院,她到现在还没来。我养她真的一点用也没有,还不如让她尽早嫁人。哎,就她那样的,也不知道谁能看上她。”
祁稚眉皱起,微顿,说:“阿姨您不能这么想啊,嫁人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女人接着说:“嫁人当然能解决问题啦。你想啊,要嫁到别人家里,只要会做家务,能照顾好一家人,那不就是作为女人最大的幸福了吗?”女人笑了笑:“以后再生个一儿半女的,这辈子啊,也就圆满了。”
听了这话,祁稚心里很不舒服。
她觉得,女性在成为某种身份前,不管是作为女儿,或是妈妈。她最大的意义应该是要成为她自己。
与其他的身份都并不相干。
也根本没有什么,传承下一代应当是女人最大的幸福。
这些都应当是无稽之谈。
女性也只有先成为她自己,才是最大的幸福。每一个女性,都不应该被某一种特定的身份所羁绊住。
女人又说了许多话。
祁稚听着,也没打断她。
两个人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对女性的定义,似乎也没有什么争辩的必要。
而且每一个时代都有它特定的局限性。
几分钟后。
已到下班时间。
许纵承却迟迟没有下班。
但这也属于非常正常的情况。
女人忽然站了起来,说着某种祁稚听不懂的方言:“你死哪去了?你弟弟住院了,生病了,你一点都不急?!我养你有什么用,败家女!赔钱的玩意!”
祁稚听得不是很懂,但耳中捕捉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孙烟?
她假装不经意抬头,看到孙烟低着头,站在女人身边。女人指着孙烟,嘴里喋喋不休。
像是气不过,女人揪住孙烟头发,朝她狠狠推了一把:“有多远滚多远,你弟弟有你这个姐姐,真的是他上辈子欠了你的!”
祁稚坐在那没动,皱眉看着这一切。
她叹口气,过了几秒钟,像是不解气,女人又骂了起来。
祁稚便走上前,朝女人说:“这是医院,阿姨您声音小一点吧。”
孙烟考究地看了眼祁稚,眼神里没有往日的不屑。
或许是太丢脸,她直接跑下了楼。
女人去了儿子病房。
大概六点多,许纵承下了班。
祁稚笑眯眯地看着他。
两人一对视,许纵承眼神原本寒峭凛冽,现在似乎柔和几分。
祁稚下楼,走到路边,等许纵承开车过来。
很巧地,她看到孙烟蹲在地上正在抽烟。
烟雾缭绕之中,孙烟抬头看了眼祁稚。
接着,她朝祁稚走过来。
“是我举报了你的比赛。”孙烟淡淡地说,“你后悔刚才帮我了吗?”
祁稚比孙烟高,似乎是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但祁稚眼神并不凌冽。
“我早知道是你了。”祁稚语气也很淡。
“那你为什么还帮我?”像是遇到极不可思议的事,孙烟停顿良久后,问道。
许纵承的车已经停在对面,祁稚撇了眼他,在霜降这一天,两人目光遥遥交错。
许纵承眼神动了动,滚动下喉咙。
“我不是帮你。”祁稚说,“医院需要保持安静,这道理你不懂吗?”
说完,她便朝许纵承走去。
孙烟盯着她背影,良久,待车开出她视线以外后,兀自笑了笑。
她做的这一切好像都没有什么意思。
以后,还是尽早逃出这个家。然后,去过好自己的生活吧。
吃完饭后,许纵承送祁稚回家。
下车时,恰好撞到祁稚妈妈叶雅泽。
她刚逛完商场,身后的司机提着数不清袋子。
没想到会突然在楼下撞到妈妈,祁稚没敢下车。
许纵承视线停留在那个打扮精致的妇人身上,了然地无声笑笑。
待叶雅泽走进别墅,祁稚才松了口气。
她说:“我在你车上再呆几分钟。”
许纵承顿了几秒,声音低沉:“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祁稚摇头:“不,”她接着说,“我妈妈会误会的。”
许纵承敛了敛眉目:“是误会吗?”
“……”似是觉得认同,祁稚思索了下说:“反正让我妈妈看到,会不太好。”
许纵承若有所思地点了个头。
几分钟时间很快流逝,祁稚说:“那我先走了?”
时间静默了几秒。
许纵承看着她:“我觉得,你妈妈看到我们,不算是误会。”
而后,他扯了个笑。
“也不算冤枉我们。”
第43章 43
深夜两点,月光漫漫,轻盈舞进房间。
地板被切割成几大块区域。
床头点着一盏暖黄的灯,祁稚怎么也睡不着。
脑袋里一直在想一件事。
她思考,她和许纵承的关系,以及,临下车前,他说的那两句话。
在感情这件事上,她算不上一个聪明人。
只会认真地追,却不知道,到底是追上了,还是没追到。
她怕自作多情。但回忆许纵承之前的行为,好像,一直就对她挺好。
她追人,好像追得无比顺利。
越回忆,祁稚越睡不着,感到有些兴奋。
因为她发现,她和许纵承现在的关系,好像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但作为追人的那方,她又有点不敢在接下来的关系中,进行再一次的主动。
但都亲他两次了,祁稚想了想,也不亏啊。
毕竟是她先占许纵承便宜的,也不能白嫖嘛。
第二天,许纵承休假。
祁稚却要上课。
两人白天都没有联系。
晚上没有课,下午第六节课快要结束时候,上课的老师上完了课,放起了纪录片。
祁稚合上书本,苏允这节课请假了,她身边的位置是空的。
过了会,她打开手机,感觉有人往她旁边的位置坐。
她没管,看着今天和许纵承空荡荡的聊天记录,笑了笑。
怎么,整整一天了!
都没有给她发消息!
不是休假吗!
不是休假吗!
休到月球上去了吗!
下课铃响起。
祁稚起身,忽然听到耳边声音。“祁稚。”
她回头,看到周欲仰,他笑了笑,看起来比之前瘦了很多:“好久没和你说过话了。”
祁稚微顿,保持基本礼貌,但非常明显的冷淡:“嗯。”
周欲仰:“苏允今天怎么没和你一起?”
祁稚:“她请假了,”她一顿,“还有什么事吗?我先走了。”
见她要走,周欲仰慌忙拉住她手:“等一下。”
祁稚撇一眼,周欲仰松开她手:“对不起。”
祁稚静候他下文。
“那个,”周欲仰说,“今天是我生日,你能来参加吗?我希望你能来。”他笑了下:“这可是我今年的生日愿望。”
沉默几秒,教室里人的几乎全走光。只剩下零星几个人。
以及,窗外的一道人影。
“生日快乐。”祁稚祝福道,“但我就不去啦,希望你玩得开心。”
说完,她出了教室。
在门口时,周欲仰叫了声祁稚。
祁稚下意识站住。
“没有你,我这个生日会过得不开心。”
祁稚回头,淡淡道:“你以后会开心的。”
门口恰好有一束光源。
祁稚走至走廊时,碰到以前做志愿活动时认识的几个女生。
几个人打了招呼,祁稚便转身往图书馆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