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于时背靠在门前,反手握着门把手,手被震得发疼。
“陈喃在遇见你之前,明明对我们都很温柔体贴,隔三差五就会跟我们聚一聚,但自从跟你在一起之后……”孟于时声量提高,情绪有点激动,“他把这个变成了你的专有物,整天都围着你转,把我们这些朋友全部抛在了脑后,上次居然还因为那么几句话跟我吵架。”
“我陪了他整整六年,跟着他从低谷里面爬出来的是我,居然还比不过刚认识的你。”
“他明明像以前那样就很好。”孟于时不甘道。
南澄现在终于发现孟于时对着陈喃有着某种病态的执着,她得不到陈喃,所以希望没有人能得到他。
所谓的我们,不过指的是她。
她把陈喃待人处事的礼貌,臆想成了对自己的独特关照,在没有例外出现之前,她还能麻痹自己。
直到南澄出现,打破了她的幻想。
“陈喃就是他自己,没人能决定他要怎么样才行。”南澄冷下脸,然后立马又换成了笑脸。“忘记告诉你了,你所说的那个女孩子,许纾瑜,是我表妹,所以,我们两个人长得很像一点都不奇怪。”
“但是有件事情你需要搞清楚,是陈喃因为我才对她有了关注的兴趣,而不是因为她,才喜欢我。”南澄这句话说的干脆,说出来的时候自己都还没发现里面的逻辑问题,孟于时的表情彻底破裂。
“南澄。”外面突然响起了许纾瑜的声音。
陈喃在外面的时候,南澄手机突然响了,他给接了,还把人叫了过来。
南澄以为听错,然后外面又是清楚的两声。
“我马上出去。”南澄推开孟于时,看着眼前人灰败的脸色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开口,“我建议你趁早去看心理医生。”
果然,许纾瑜在外面。
见人出来,许纾瑜朝里面看了眼,又看了眼陈喃。
“怎么,厕所凌霸?”
“某人。”南澄挑眉看向陈喃,语气玩味,“太旺了啊。”
伸手找他要了手机,挽着许纾瑜的胳膊准备走人,彻底冷落陈喃。
但又气的牙痒痒,“英雄救美是给您发专利了是吧。”
陈喃眉头皱着,“你们现在下面等我会,我送你们回去。”
看样子是要处理一下。
“你骗人,我明明在以前都没见过你。”孟于时还被固执的困在那个叫做替身的圈子里,只有这样,她才能觉得陈喃的爱没什么。
这种被笼罩在别人壳子里的感情,迟早会被替代。
终有一天,陈喃会看见站在旁边的自己。
可是眼睁睁的事实就摆在眼前,孟于时看着挽在一起的南澄和许纾瑜,她好不容易垒起的城池,轰的一声,化为齑粉。
“你不是喜欢她的吗?”孟于时指着许纾瑜,看着陈喃的眼睛都掺着血丝,整个人有点疯魔,头发凌乱散在耳边,“你不是喜欢许纾瑜吗?”
南澄拦住准备上去的许纾瑜,朝陈喃说,“她哥应该在,我们回去了。”
许纾瑜从来没单独出过门。
“你自己处理好。”走之前,南澄留下了这句话。
厕所出来之后的过道就紧邻着一整条包厢,这个点光顾生意的只有他们这伙人,站在这里还能听到秦宿白鬼哭狼嚎的声音。
陈喃目送南澄走远,直到消失到拐角,他才舍得看回到孟于时身上。
跟平常很不一样,像看陌生人一样,陈喃冷冰冰的视线刺得她浑身都疼。
孟于时知道,朋友这条薄薄的防线,已经断了,她没再有靠近他的可能了。
“我为我之前让你有了不切实际幻想的做法表示抱歉。”陈喃拿出手机,从社交软件到通讯录,当着孟于时的面,删了个干净。
“我喜欢的人,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个。”陈喃简单的一句话,彻底粉碎掉孟于时的防线。
“当初的事情,我只是随手,换做是别人,都会做的。”
青春叛逆期里,他不服管教,但仍有一颗柔软的心,陈喃只是看不得别人苦,他对着跟他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孟于时,他没办法不出手。
音浪狂潮在这个狭小的走廊被无限放大,孟于时在震耳发聩的声音里,听着陈喃冷淡陈述,没有一点感情。
“上次我说的话可能还不够直接,那我这次直接点。”陈喃彻底把她从自己的圈子里面划了出去,一脸漠然,“我希望以后不用再见面。”
“我和你是一回事,不影响你跟老秦他们之间。”连断绝关系都说的这么体贴。
他说:“祝你以后过得开心。”
然后头也没回。
孟于时跪坐在地上,终于崩溃,“陈喃,你真的要这么狠心吗?”
她叫嚣着:“陈喃,你以为爱是这么容易得到的东西吗?”
陈喃步子一顿,还是朝前走了。
“你总有一天也会跟我一样。”孟于时坐在地上放肆大笑,眼泪从眼角漫到耳朵。
从小就被母亲抛弃和常年被父亲虐待的生活,孟于时整个人就像埋在了土里,死气沉沉,连挨打都不会还手。
她没有亲人,也没有同伴,她只有自己一个人。
直到十三岁那年遇到了一个挺身而出柔弱的少年,替她挡下了那些棍棒。
至此以后,她奋力朝着光追逐,她被护在光下。
她以为这就是爱了。
可是陈喃他现在喜欢的是别人,不是她孟于时。
她就是个跳梁小丑。
第44章
再度开学之后,南澄终于荣升为了大二的学姐。
开学季那几天,他们几个校组织的人首当其冲被拉去当了志愿者。
忙得这段时间,在南澄见过诸多细皮嫩肉的小学妹之后,她突然有了外貌焦虑,每天对着镜子打量,越看越觉得自己在暑假不仅黑了一层,腰也粗了不少,小脸都鼓了起来。
都怪陈喃,从早到晚只会喂她吃东西。
为此,南澄打破了自己从来都不用防晒的惯例,连美白产品都买了不少,整天就在寝室嚯嚯,还专门买了一套运动服,用来晚上去夜跑。
头天跑步南澄还是沿着学校外围,到了第二天,战地直接换成了学校四百一圈的橡胶跑道,等到今天,她连跑都懒得跑了。
南澄带着耳机,跟陈喃通着电话,整个人慢慢悠悠的沿着跑道散着步,旁边的广场还有今年入学在操练的新生。
白天训练,晚上都是才艺表演,队伍拼歌的声音很大,南澄就紧靠着那边,一片人声鼎沸,晚间没有一点风,光是年轻少男少女的热情浪潮,都快把她掀翻。
南澄跟着电话那头的陈喃缓慢聊着,偶尔会分出视线会看一眼那边。
“你们今年新生质量怎么样?”
“不清楚。”陈喃一边听她说话,一边在教材上做笔记。
笔头在纸质上划下的时候,还有沙沙的声音,周丛文去了图书馆,另外宿舍剩下两个,吴楚杰和成岩在开黑,时不时还有几句国粹溢出,情绪激动。
“我艹他妈,这打野脑瘫吧,往手机上放块肉,狗拿舌头都比他行,傻逼玩意。”成岩摔下手机。
屏幕显然是灰色。
陈喃拉开帘子,脸上带着笑,颇有点无奈,跟成岩打着商量,“我跟我姑娘通着电话呢,你说话收敛点。”
成岩作了个揖,表示收到。
“你开学怎么没去做学弟学妹的知心向导?”走久了有点累,南澄索性去了中间,盘腿席地而坐,每隔几米都零碎坐了不少人,大多是两两成对。
潘揽揽正好给她发消息问她在哪,说了地方之后又拍了张照片过去,操场这边就靠路边安装了几根路灯,南澄在的这地方,黑漆漆的,人影都模糊可见。
“没空。”陈喃答的很干脆,在书上划下一横,又补充了一句,“没兴趣,我从来都不给除了我们家澄澄以外的人当牛做马。”
又想到这几天南澄的业余生活,“怎么,你看到好看学弟了?”
“还行。”南澄答的也不含糊。
“小白眼狼,别见异思迁。”
“您也是。”
说完这些,两人又沉默了一小会。
南澄和陈喃每天的通话时间可以达到五小时以上,在此期间并不是每一分钟都会被语言所填满,也会像现在这样沉寂下来。
并没有丝毫冷场尴尬的感觉,反而很舒适,南澄和陈喃已经适应了这一种状态,即便不说话,双方静默,听着彼此那边传过来的细碎声音,营造了一种在彼此身边的错觉。
“陈喃。”南澄听着陈喃翻动书页的声音。
“嗯。”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经过一些事情之后,南澄把陈喃对她说的过一些话在脑子里面复盘了一下。
例如陈喃说的他只是觉得许纾瑜眼熟,再比如说她生日那天陈喃问自己眼熟不眼熟,以及KTV那天,她跟孟于时说的那句话,陈喃是因为自己才对许纾瑜有了兴趣。
这些都是她下意识里的反应。
往这个方向考虑,陈喃从一开始就对她明确的目标,那就很好理解,只是南澄一时半会实在想不起两人什么时候见过,刚冒出来的一些蛛丝马迹,在还没理清楚之前,就被她不太好的记性给掐断了。
“嗯。”陈喃答的很轻,气声从他齿缝里挤出来。
“真的?”南澄真没想到两人真的有见过,但她完全没印象。
“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看书的时间有点久了,陈喃靠在椅背上,双手放在眼角揉着,闭目养神。
等了这么久,他才终于等到南澄这句话,一时间心里还有点难言的感觉,酸酸涩涩的。
“那是什么时候?”南澄又问他。
“你失忆过?”
“你以为是演电视剧吗?”
“那就自己想。”陈喃拒绝的很果断。
南澄“切”了声,不告诉就不告诉,她也不稀罕知道,指不定是这人某天邂逅她之后,臣服在了她的个人魅力之下,从此茶饭不思。
然后终于在高考后的新生群里面,发现了自己的身影,在克服下心里的激动之后,一步步向自己靠近。
唉,卑鄙的猎捕者。
啧,只能怪自己天生丽质。
“嘉云十月份有个王者高校比赛,你们宿舍参加不?”南澄想到这个,去年年底吃饭的时候,当时邓晋贤还说过这事。
没想到一晃也就过了这么久了。
“估计没什么时间。”
“也对。”南澄点点头,在知道陈喃他爸提出那么严苛的要求之后,她估计陈喃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现在听他说话都透着点疲倦感,确实是没什么空闲时间做这些。
“你要去?”陈喃问她,南澄向来问问题都是事出有因。
“嗯,战队已经组好了,就我们台里那几个。”南澄打了个哈欠,时间还早,但她突然困了,“岳学长想玩,找不到人。”
所以只有他们几个帮他了,南澄给陈喃解释。
岳清风还没开学就在嚷嚷这事了,说要抓住青春的尾巴,大三不疯狂,大四没得玩,连战队名字都取好了。
ABP——a group of beautiful people,缩写为最重要的单词首字母。
怪异中带着点土,岳清风喜欢的不得了,他们几个对这个不太在意,也就随他去了。
“成岩。”陈喃叫他,“你们是不是要去打那个王者的高校联合赛来着。”
“是啊。”成岩应他。
“人齐了吗?”
“还差个打野。”
“算我一个。”
成岩组战队的消息在班群里面发了有一周了,没几人搭理他,到现在一支队伍的人都还没凑齐,宿舍里除了他跟吴楚杰,周丛文跟个活菩萨似的,不说游戏了,连课外书都没见他看过。
至于陈喃,他们知道要考研,就没好意打扰。
本来是都准备放弃了的,没想到现在陈喃自己送上门来了。
“你不是要考研吗?”吴楚杰借着阵亡的空隙问他。
“几局游戏而已,费不了多少时间。”陈喃答的随意,张狂敛在自信里。
“那行,我过会叫一下另外两个人,还有半个月比赛,我们练一下配合。”成岩有点开心,床板随着他的动作咯吱响。
“晚点。”
嘉南宿舍的书桌共分为三层。
上面两层被陈喃满满当当塞满了教材和习题,最下面一层放着一些南澄从饰品店买回来的小玩意。
她买东西向来是看到喜欢的就买,过了段时间久不知道扔哪里去了,陈喃给她收着了不少。
下面还放了两个相框,一个是南澄的单独照,另一个是两人的合照,最边上放了一个机器猫的小钟表,时针跟分针指向八点二十分。
“考研狗不配拥有游戏。”南澄听到了他那边的对话。
“我可以。”陈喃笑着说。
“你真要去?”
“适当放松而已,有助于身心健康。”陈喃从书桌的最顶上抽了一套卷子下来,铺开在桌上,右手拿着笔,没写。
笔从他食指游走经过每个指缝,再又回来,循环往复。
墙上贴了一张时间规划表,除去白天上课的时间,晚间被陈喃安排的毫无空隙,连上厕所洗澡的时间都有明确标注。
倒数第二行写着,18:0022:00,跟澄宝通话,括号里面还有一行字,听力四篇短文,两套试卷,商培课三节,同时进行。
“这游戏有手就行,你到时候遇到我了,别被揍哭就行。”陈喃伸了个懒腰,坐久了背有点痛,他舒展了一下筋骨,为后面几个小时准备。
南澄坐着这一块的橡皮草皮被她抠起来不少,指甲缝都黑了。
她捏了一块小石子,做抛物线运动,“我在操场待了一个多小时了,还在想为什么一颗星星都没看到,原来是被你脸皮遮住了。”
“我们打个赌。”南澄说。
“赌什么?”陈喃来了兴趣,人从凳子上坐正。
“胜者获得一张万能卡,可以驱使对方为自己做任何事情一次。”
“违法犯罪例外。”陈喃严谨加上了附加条件。
南澄吸了口气,“你是把我想的多坏?”
“我这是在约束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