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摆了个两米长的粉红顽皮豹,腿长就有一米五,南澄平时喜欢把它的腿系成蝴蝶结,旁边还摆了几个其他的玩偶。
南澄房间内的沙发上和衣柜里都是,全是陈喃买的,以前她自己买的用箱子封存起来放到储藏室里面去了,房间放不下。
触景生情,心情不好的时候,南澄格外的想陈喃。
她拿手机给陈喃拨了个视频,没接。
晚上七点二十八分,南澄看了眼窗外,暗得没边,想了下估计他在带那群小朋友放烟花,就没再坚持。
南澄从抽屉里面翻出一个笔记本,拿了笔,趴在床上在上面涂涂写写,写手稿,前几天熬夜熬得狠,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是被脸下一阵麻麻的震动感震醒的,南澄手也麻了。
“嘶……”南澄甩了甩手,醒来才觉得冷,立马开了空调。
回头床上的手机提示的视频来电界面已经熄了,南澄没着急,等着下一通。
十秒之后,手机亮了。
南澄不慌不忙的接通:“孩子带完了?”
陈喃静默摇头,情绪不太高涨。
有人从他身边走过时,光影折射,偶尔会有虚影晃过,南澄听到那头有人在叫护士换药,才开始认真打量起他仅仅录入镜头内的这一小块环境。
只能看到白色的墙面,陈喃老家的墙体是象牙白,此刻的明显看上去生冷一些,他家里用的是鹅黄色墙纸,所以他现在也不在嘉云城区。
“你在医院。”南澄直接肯定。
她心里一紧,以为他哪里不舒服,“你身体难受吗?”
陈喃揉了揉眉,尽量让自己的面部表情柔和点,“没,就是我奶奶身体突然有点不舒服。”
年夜饭吃到一半,突然晕倒了,吓坏了一众人。
陈喃看她那个着急样,跟她解释道:“医生说就是太劳累了,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老人家闲不下来,惦记着老家那点地,快七十岁的人了,还忙活的不肯停下来,又是种稻子又是种小麦的。
“年纪大了,身体总是比不上从前的。”说到这里,陈喃眼里盛满落寞。
南澄爷爷奶奶过世的早,只剩下个外婆,明白他此刻的心情。
面对无可避免的离别的无能为力。
“那你这几天好好照顾奶奶,等以后有机会我去看看奶奶,像我这样人见人爱的开心果,奶奶见了肯定高兴,心情一好,身体自然就好了。”南澄安慰人的话总是另辟蹊径。
陈喃也被她逗笑,人放松下来。
“谁奶奶,你没加主语。”作为一个高考语文没及格的人,在这里跟南澄较真主谓宾的问题。
南澄知道他毛病又犯了,不卖他面子,“谁是孙子就是谁的奶奶。”
“是咱奶奶。”
南澄小声吐槽他一句没脸没皮。
“那开心果现在乐不乐意去见一见陈喃的奶奶,让她身体好一点。”陈喃贴近屏幕问她,人站了起来,好像在朝里面走。
南澄被突然发问,没心理准备,“视频?”
陈喃点头。
四天没洗的头,凌乱的棉睡衣,素面朝天的脸,额头还有因为熬夜冒了几颗痘,是南澄此刻的形象。
压根就毫无形象可言。
南澄指了指自己的脸,先是一个怼脸拍,再给了他一个全身镜头,“您觉得我现在这样带的出去见人吗?”
陈喃没觉得她跟平时有什么不一样,“你现在依旧无敌美貌。我奶奶又不是外人,她念叨要见你很久了。”
陈喃站在病房门口,没进去,等着南澄点头。
南澄心里纠结了下,还是松了口,“换成扣扣,微信没美颜。”
这是她最后的坚持。
“行。”陈喃被她这些小心思可爱到。
推门进去,老人家正在津津有味看着电视,唇色毫无血气,脸色不太好,见陈喃进来,笑眯眯的望过去。
子女们都先回去了,就陈喃在这守夜,只能看看电视打发点时间。
“阿昶来啦,快来奶奶这边坐。”陈奶奶拍了拍身边的座位。
陈喃踱步过去坐下,跟她说起南澄的事,老人家一听还有些激动,还让陈喃拿快镜子来给她看看。
陈喃发现不论年龄,女人的本质都是不变的。
南澄再打过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头发拿帽子遮住,还涂了口红。
视频接通之后,两个人举着手机睁着眼,最大限度扯着嘴角的笑,都忘了开口,还是陈喃先叫了声南澄才打破僵局。
“奶奶好。”南澄对着镜头鞠了个躬,有些拘谨。
“澄澄好。”老人家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眼边沟壑纵生,这三个字她在心里演习了上千遍。
“吃饭了吗?”长辈问话大抵都是从这开始,两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知道笑。老人家久住农村,普通话说的很蹩脚。
“吃了,有红烧排骨,清蒸鲤鱼,爆炒牛肉,鸡蛋羹。”南澄开始报起菜名。
话说到一半,南澄觉得自己是个傻逼,一紧张就口不择言陈喃在旁边忍笑,视频里面就露出了一小半脸,南澄还能听见他克制的吸气声。
“吃的真好,长得也好看,是个乖孩子。”
这句南澄没听懂,陈喃看出她的疑惑的眼神,给她解释道:“奶奶夸你漂亮。”
南澄的脸迅速见红,不好意思说了声谢谢。
聊了会,两人关系有了点发展,说话不再那么尴尬,南澄想起陈喃说的事情。
“奶奶,您年纪大了,要多注意注意身体,不要太劳累了,我有个姑奶奶跟您年纪差不多大,天天跳广场舞到处旅游,身体可好啦。”
“现在不都是兴这个吗,我到时候给您下点教学视频,您在家学着玩玩,也锻炼身体。”
“阿昶跟我说您生病了。”南澄学着他家里人叫他。
陈喃靠在桌边,一老一少此时讲得入迷,他已经彻底不在镜头捕捉的范围之内,还得努力侧身才能看见屏幕上的姑娘。
听到那两个字,陈喃喉结滚动,突然想到他二十二岁的生日马上就到了。
“他可难过了,所以您一定要身体健康。”南澄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好好好。”老人家笑的不行,脸上都带着红晕,气色好了不少。
“奶奶,您这也太偏心了,我跟您说,您怎么不理我。”陈喃装作吃醋,在旁边削苹果。
“奶奶我跟你说,他平时可幼稚了。”南澄开始告起状来。
“是吗?”老人家一脸笑意,听着南澄说话。
她的阿昶从小就经历的太多,要不是她多顾着,不知道会被他爸妈糟蹋成什么样子。在她面前也成熟的过分,装作不着调,什么事情都像没放在心上,只有她知道,陈喃是个心思最重的人,又敏感。
听着南澄说的事情,才知道他也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
看来是真喜欢。
两人又在陈喃当做翻译下聊了半小时,一时间其乐融融,盖过了电视的音量,有了暖意。
时间不早,南澄怕耽误陈喃奶奶休息,挂了电话。
“奶奶,孙媳妇漂亮吗?”陈喃单手撑在桌上,另一只手被奶奶拉着。
他眉梢飞扬,露着得意的笑,像是自己珍贵的宝藏拿出来给最亲近人的鉴赏后,得到了共鸣。
“漂亮漂亮。”陈奶奶止不住的感叹:“声音也好听,人也懂事,哪里都好。”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找的。”
“以后啊,有她在你身边我就放心了。”陈奶奶慈祥的看着陈喃,老人似乎都会死亡都有一种预料感。
她原本一直放心不下,现在也算放心了。
陈喃明白她眼底的意思,把老人家的手握住,再捧到自己脸上,粗粝的手指磨着陈喃的皮肤,他的手在外面包裹着。
“以后您也要摸摸自己的重孙,看他长得像我还是像澄澄,也要好好教教他。”陈喃留恋的蹭了几下,像只示弱的小狗崽,撒着娇。
陈奶奶手放在陈喃头顶,慢慢抚摸,满目温柔,“行,奶奶以后肯定帮阿昶好好教,你以后可一定要好好对人家。”
第69章
自从年夜饭之后,南澄跟许织伶两人同在屋檐下,谁也不理谁,各自周围的气场都有些僵硬,不肯低头。
在家待着不顺,南澄约了谢霜跟林珑两人去弄头发。
陵川市中心有条特别出名的霓虹街,从街头到街尾都被挂满了红红绿绿的霓虹灯,以此为名。
周围是一片新兴玻璃大厦,这条街年代久远,巷子跟巷子之间的通道还有杂乱私拉的电线,地砖也泛着黄,有的地方还缺了几块,它被簇拥在里面,尤显格格不入,像是巨人遗落在角落里面的遗骸。
前年整理市容,政府图省事,直接给老旧房屋的墙体刷了一层漆,红粉相间,到了晚上跟霓虹灯配上,也别有一番风味。
虽说有些年头了,但人往往念旧,霓虹街的生意也好的不行,特别是晚上的夜市。
旁边写字楼里上了一天班紧绷着的上班族,在这里像是找到了灵魂归属地,不必再那么拘谨约束自己的行为。所以时常在深夜也能看到路边支棱起来的餐桌上,一些个西装革领的男男女女,喝得满脸通红,有人在吹水,也有人在痛骂上司,说着工作的不顺利。
人生百态。
靠近下午的点,左边的商业步行街人流不止,右边的餐饮夜宵街才零星开门了几家,其中还是夹杂着几家沙县。
对比鲜明。
三人坐在理发店里,南澄正在跟tong老师沟通发型。
“剪到这……”洗完头吹干,南澄拿手在胸口比划了个位置,差不多是剪掉一半。冬天静电,她这头齐腰的头发让她十分之难受,梳起来打结,粘在毛衣上拨开的时候噼啪作响,有时候还会电到自己。
理发师拿起来了一缕头发,手指夹在中间,比划了一个长度,“这里?”
南澄点点头。
谢霜坐在理发椅上正在翻店里的发型图册,挑了个羊毛卷。
林珑没做头发,坐在旁边休息区的沙发上,茶几上放了几本意林,她拿了本起来翻看,不时低头抿一口一次性水杯里面的热水。
安安静静的,她总是这样。
“林珑,你真的不做个头发?”南澄通过镜子的折射看着身后存在感几乎降为零度的人。
“你们弄,我上周才剪的。”林珑捏住耳边的碎发,摇了摇。齐肩短发,她每月必剪一次头发,从初中毕业之后,她再也没留过长头发。
南澄看她兴致不高,没再强求。
大衣兜里面的手机在响,南澄把手机掏出来,再绕出胸前的围布,看到来电显示,眼前瞬间一亮。
陈喃他奶奶住了两天院,没什么不舒服后就出院了,陈喃多陪了几天,所以南澄去嘉云那两天他也没回市里。
回市里之后,陈喃又在忙着至临的收尾工作,上次那批产品反响很好,双方已经开始准备第二轮合作了,为这事南澄他爸初四就回去上班了,陈喃也忙得只有吃饭间隙回个消息,等晚上才能抽空给她打个电话,挂了还得回实验室继续搬砖。
南澄有时候在想她妈说的也有道理,这么有钱有什么用,一点私人时间都没有。
这个点给她打电话南澄还觉得挺意外,“小陈总今天下班挺早。”
“还没,搬砖狗。”陈喃笑着回应,跟凌琳他们打了声招呼示意先走了,拿了车钥匙去了车上。
“不要靠近IT,会变得不幸。”
“钱多,话少,命短。”陈喃也跟她调侃起来,“你们女孩子不就是细化这种吗?”
车点了火,陈喃顿了下,一时间也不知道往哪里去。
“在做什么?”陈喃率先问出口,点开车载显示器的地图,手指停在地址搜索框那里。
“做头发。”南澄又补充道:“正经的。”
然后她很明显的感受到了身后小哥看着她略显迟疑和疑惑的眼神,南澄对着镜子露了个无辜的笑。
“地址。”
“寒江大道霓虹街19号……”南澄在店内四周瞄了眼,没看到店名,她忘记了。
“德艺完型。”全程都兢兢业业工作没开过口的小哥提醒她。
“德艺完型。”南澄紧跟着说。
这名字太新奇,以至于南澄进门之后转头就忘了。
陈喃仅凭着南澄的读音,地图上搜索结果为零,他做了罢,“发个定位给我。”
“干什么,远赴两百公里查岗吗?”南澄先前还以为他随口一问。
陈喃漫不经心的“嗯”了声,似有若无的笑意。
“行,给您,不来谁是儿子。”南澄以为他在开玩笑,项目忙得连轴转,她不信陈喃这么有闲情。
明明这样想着,莫名其妙之间,心里突然又含着一份期待。
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凛冬,她推门出去,然后陈喃就站在外面,两人撞了个满怀。
光想想,就心痒痒。
头发修剪完毕,里面冲洗室的位置满了,南澄等着空。
谢霜那边要先染个颜色再烫,喊着她要不也染个色,南澄这么多年一直都是黑长直,她想了下还是不要,这玩意太费头发。
“好了,可以了。”专门负责洗头的店员过来示意南澄。
南澄跟着进去了里面。
临近开学,很多人都在这弄头发,上下两层都被挤得满满的,有些被告知还有不少人在排队时,只能选择换下一家。
南澄洗完头发出来,她感觉头发还能再短点,先前负责她的小哥去了别人那,暂时店内理发师都满负荷没人有空,只能让她先回位置上等着。
南澄头枕在椅背皮质软枕上,闭目养神,等着人过来。熬夜伤身,肝文double伤,南澄最近在疯狂赶进度。
所以说,一时不码一时爽,来日肝文追进度火葬场。
南澄把外界声音屏蔽在脑外,进入冥想,脑子里面在构思小说剩下部分的框架。正在想着男女主如何最大限度的HE时,她感觉到有人轻巧的把她头上围着的毛巾取下来,然后是手指游走在发间的触感,吹风机风机运作时的巨大嗡嗡声。
南澄只当是店员过来了,想着自己此时的样子,感觉闭着眼睛的状态不太礼貌,连忙睁开了眼。
黑暗骤然被白光替代,南澄短暂的晕眩过后,眼睛才恢复清明。
她没戴眼镜,镜子折射出的人脸有点轻微的模糊,但丝毫不影响她辨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