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你逃不掉的。”
“上官风,你不要过来啊。”
“求我啊,求我啊,你这个左右摇摆的女人!”
上官风冷峻的脸庞逐渐靠近,下一秒,他的气息就萦绕在白冷冷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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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言佑看完之后瞳孔地震,这么大点人,看什么乱七八糟的漫画。
他本来要没收的,要走的时候,想到了更为合适的办法。
他手起纸落,咔咔把那几页少儿不宜的漫画撕了。
他再在凉亭上读书写作业的时候,听到的就是林书幼在假石后面的哀嚎了。
“为什么没有了?关键的东西怎么都没有了?”
律言佑校服一脱,蒙着头,翘着二郎腿闷声发笑。
如今再转头看她,虽不似小时那会天真,但笨拙的样子依旧未变。
林书幼脱了外套,身上只穿了绸缎材质的白色吊带裙,夕阳落在她瘦削的脊背上,延展到她的直角肩,把她白皙的皮肤映着带着微微的粉丝珠光,连带着她平日里寡淡看上去有些病态的唇色也泛着葡萄渍和光晕成的玫瑰色。
林书幼许是嫌弃自己的鞋上沾了太多的土,她索性赤着脚,踩在赤色的土壤上,低头在葡萄架里探寻着什么,发丝绕过她的鼻尖,堆在她瘦削的天鹅颈上。
律言佑当时在想,如果她不是胃口那么好的话,是当得起不食人间烟火这几个字的。
他动了动指尖,裤袋里一无所获,转而又把眼神落在办公桌上,拿了放在那儿的手机。
手机架置在耳边,那头的电话响了两声。
律言佑看到远处的林书幼站直了身子,从自己放置在手臂上的雾霾色外套里一通乱捞,终于是在律言佑失去耐心之前接起了电话。
“喂,言佑哥哥,怎么啦?”她轻柔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别拈花惹草的,下班了,回家。”
林书幼手上正抓着一朵她刚刚从葡萄架藤蔓中找到的小野花呢,听到律言佑说话,立刻站直了身子,警惕地四周望了望。
不会吧,资本家监控都装到葡萄藤里来了吗?
林书幼看了一圈之后,才敢站直了身子,“我晚一点回哦。”
“怎么?”
“晚上跟同事们约了吃饭呢。”
律言佑:……
律言佑:“你怎么就约了他们呢,林书幼,你可以尊重一下先来后到好吗,我早给你发消息了。”
消息,什么消息。
林书幼挪开听筒,翻了一下,还真有律言佑发来的消息哦。
“先来后到也是他们啊。”林书幼振振有词,“我们昨天就说好了今天一起吃饭的呢。”
“不好意思啊言佑哥哥今天我不回老宅吃饭了,你自己回吧。”林书幼说完就挂。
“哎、哎……”律言佑还没说完,那头没了声响,他再抬头的时候,葡萄藤架子上已经没人了。
林书幼是怎么回事,明明白天在背地里说的还是想他,这会接起电话在她面前却宁愿跟别人去吃饭,她这表面一套背后又一套的,是要怎么样。
他拿起办公室内座机电话,拨通外线。
*
杨嘉接到电话后急匆匆地过来,他原先以为是董事会的资料出了问题,战战兢兢地准备挨骂,“律总,那个文件已经在加急处理了马上给您——”
“不着急”律言佑站在桌沿,对他点点头,“坐。”
他略微惶恐,后退几步:“那个、律总,我还是站着,比较习惯,您找我什么事吗?”
“哦,没什么。”律言佑把身子微微往侧边转了转,手指捏虚拳,抵在下巴上。
杨嘉看着律言佑踱来踱去,一副不太好开口的样子,他主动问询,“您找我,可是私事。”
律言佑卸了架子,双手撑着办公桌,“你白天跟我说的欲擒故纵,能展开说说嘛?”
“欲擒故纵?”
“对,就是这个。”律言佑肯定,“这欲擒故纵,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招数。”
杨嘉眉头微皱,疑惑中又带着肯定:“这男女之间吧,传说有一种江湖绝学,此招一出,必定杀得对方心神荡漾、茶饭不思。”
“心神荡漾,茶饭不思……”律言佑碎碎念,“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威力就在于那种忽远忽近的感觉,她先是对你好,让你觉得她非你不可,等到你已经习惯她难以忽视她的时候,她再抽身离开,这个时候,被动的人,就是你——”
杨嘉一边说一边还做了个砍头的动作。
律言佑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这招听上去实为卑鄙。”
“何止卑鄙啊,简直阴毒,一旦对方使出这个招数的时候,你就会觉得浑身口渴难安,焦躁难定,做什么看什么都静不下心,最后达成她的目的。”
“什么目的?”
“还能有什么目的,当然是做她裙下之臣的目的!”
杨嘉捏了捏掌心,“就如我白天说的,玩弄于股掌之间,宛如瓮中捉鳖。”
律言佑眉眼一挑,神色微异,转过身去,抱着手靠在办公桌上,清了清嗓子,“那依你看,那鳖——该如何逃出升天。”
“反其道行之即可。”
“反其道行之?”
“非池中之物,岂有坐以待毙之礼。”
律言佑:“说人话,别咬文嚼字的。”
“律总,要先下手为强。”
*
林书幼这头跟新交的同事们吃火锅吃的热火朝天的,半路却杀出了律奶奶的电话。
她找了个清净的地方,战战兢兢地接了起来。
“书幼啊,奶奶要回来了,你开不开心啊。”
“啊,您这么早就回来了。”
“怎么,你不希望奶奶回来啊。”
“不是不是。”林书幼赶紧解释,“我是想着您好不容易出玩,得好好玩尽兴了。”
“我这不是挂心你们的婚事嘛,这次又跟律言佑他爸妈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早点定下来好,就提前回来啦。”
“怎么样,开不开心!”
林书幼耷拉着脸挂了电话,这么快一个月就要过去了,她忙着搞事业,和律言佑的事情一点进展都没有。
她不能在这件事上再拖延摸鱼了,等到奶奶回来,就没有盘桓的余地了。
她没了吃火锅的兴趣,怏怏地回家躺在床上。
林书幼想这事想了一个晚上,等到第二天的时候上班的时候还愁容满面的。
同事见了她,窃窃私语。
“你们看书幼的脸色真的好差啊。”
“唉,要说我们几个,还是书幼对律总用情至深,发生了这档子事,她脸色能好吗,估计昨晚上都没有睡好吧。”
“这要怎么办啊。”
几个女工窃窃私语了一番,还是决定主动走到林书幼身边,宽慰宽慰这个刚来没几天就陷入爱情不可自拔的小妹妹。
“书幼啊,你也别太不开心了。”
林书幼一回头,昨天还和她一起吃饭的那几个同事面色难堪,揶揄着说些什么。
“怎么了?”林书幼奇了怪了,她的心事莫非他们也知道。
“哎哟,多坚强的女孩子,还跟姐姐们装个没事人一样。”
“我们都知道了,谁知道律总瞒的这样好,有心仪的姑娘连个消息都没有,要不是准备下午酒庄聚会的秘书部传出消息来,我们怕也被蒙在鼓里。”
“心仪的姑娘?”
这信息量有点大。
“本来你追求爱情,姐姐们当然是要大力支持的,可是对方是什么人啊,是波兰裔特尔酒庄的继承人,两国混血,名校毕业,学富五车,最重要的是,据说对律总也情根深种,这两家要是在一起,律氏就能轻而易举拿到波兰的独家代理权,你说,这样的情形摆在那里,你不是飞蛾扑火嘛!”
等等、律言佑有心上人?对方还十分优秀?两人还有和被所有人祝福的爱情?
老天终于是要给她的退婚大计指条明路了吗?
林书幼原本衰丧地跟只得了瘟病的鸭子,这会扑腾着翅膀就从椅子上下来,朝着外面直奔而去。
“哎,书幼,书幼你干什么去啊?”
林书幼不管不顾地往前跑,“去当飞蛾!”
*
律言佑也是昨天晚上突然接到远在大洋彼岸的律爸爸打过来的电话,说威尔斯的女儿最近在中国游历,这会人就在昌京,说什么也要律言佑好吃好喝地招待着。
威尔斯是波兰当地最大的葡萄酒业出口商,律家跟他们来往密切,威尔斯的小女儿律言佑从前见过几次,但没有什么印象。
今日在酒庄宴请她,也不过尽自己的地主之谊,更像是商业款待。
为了方便晚上赴宴,律言佑把早上的交流会安排在了酒庄。
银白色宾利流畅的线条像是勾人的风,最后停靠在砖红色外外墙围成的庄园铁门前。
穿着绅士的泊车手戴着白手套微微屈身,律言佑正要把车钥匙给他的时候,他的视线里却唐突地出现一个人。
“言佑哥哥!”
“林书幼?”律言佑看到来人,原本伸出钥匙的手一收,抱着手靠在引擎盖上,“你不好好上班,出来做什么?”
许是跑得急了,林书幼原本发白的小脸这会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晕,她来不及刹车,咕噜咕噜地就差滚到律言佑面前了。
律言佑微微伸出脚尖拦住她,当了个脚刹。
林书幼自动撞上律言佑,他抬起的手肘撞得她鼻子疼。
她顾不得疼,揉了揉鼻子,“听说你要去见地主女儿了?”
律言佑:“什么地主女儿?”
林书幼:“就是那个威尔斯什么的。”
“哦,你是说Tina。”
Tina~~~
律言佑发音很标准,林书幼不知怎么的觉得这名字从他口中说出,感觉那个叫做缇娜的女人神圣又端庄,温柔又体贴的样子。
“那你要为她准备酒会吗?”林书幼黑黝黝地眸子盯着律言佑。
律言佑:“晚上还有别的宾客,不单只为她。”
林书幼:“我听别人说,律言佑哥哥和她,很般配。”
律言佑一晒,这是来吃醋了?
他莫名地想到了杨嘉说的“欲擒故纵”和“先下手为强。”
律言佑狭长的眼睛里莫名含笑,索性顺着她说,“郎才女貌,都这么说。”
林书幼:果然并非空穴来风的谣言啊,律言佑真的对地主女儿有意思。
林书幼往前再走一步。
她穿着果粉色的板鞋的脚尖触碰到了他漆黑的皮鞋鞋尖,像是娇俏春色对冰冻的壤土的挑拨。
她踮起脚尖,仰头望着他,“我不想让你去。”
专属于她的气息——那种淡淡的茉莉花的花香,盘旋在他下巴上微几乎不可见的胡茬上。
“那不是私人聚会,是个商务酒会。”律言佑没有后退,又试图在用林书幼能理解的话语表达着这个酒会的必要,“我出席,早已是对外的承诺了。”
林书幼捕捉到律言佑脸上那种对既定事实的肯定,知道律言佑今天是非去不可了。
越必要她越是不要让他去!
她就是做出一副要用身躯阻挠他和那个Tina见面的样子来,让他觉得她简直就是不可理喻,是他收复商业帝国和笼络美人道路上最大的阻碍!
“可是我这里莫名其妙有点难受。”林书幼捂着自己的胸口。
律言佑抱着手:“又心痛?”
林书幼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你上次逃课让我假装你家长帮你骗你德国老师的时候用过。”
林书幼哑然,撤了捂在胸口当西施的手。
律言佑:“林书幼,别在这追逐奥斯卡了,你过来拦我的道,到底想干嘛?”
她叹了口气,假意失落地杵在一边,“我左不过是想见你,就跟你说会话,不会耽误你去见Tina姐姐的。”
林书幼一边跟律言佑周旋一边看着远方逐渐过来的白色玛莎,她料想过不了多久,那个叫缇娜的命定女主就能看到她这个小绿茶正不知死活地凑在她的心上人旁边,按照她看过的言情剧里的发展,女主会因为她这个恶毒女配跟男主之间差生嫌隙,但小绿茶的出现并不会妨碍男女主的感情,反而他们两个会因为这样的波澜感情更进一步,当然,鉴茶高手律言佑就会因为识破林书幼的恶毒心肠而更厌恶她。
完美的机会。
林书幼更进一步,茶言茶语:“我就是许久没有看到律言佑哥哥了,也许久没有见到奶奶,一个人在律家空荡荡的觉得孤单极了,你说过不许打扰你上班的,我已经努力忍耐了,可还是……”
那个叫做缇娜的女生踩着高跟鞋下来了,果然,小麦色健康皮肤,性感大卷发,戴着副墨镜,名媛气场,珠光宝气,林书幼撇了一眼,她挎着手上的包包是她种草了好久都不舍得买的——
呜呜呜,好想拥有。
“Mr律。”缇娜开口,林书幼才从白日梦中幡然醒悟。
搞事业搞事业,怎么可以被奢侈品吸引。
林书幼一把抓住律言佑的手臂,律言佑回头看了一眼他胳膊上附上来的白皙手臂,对上林书幼的眼睛。
Tina的眼神游走在他们身上,有些惊讶,但好像还不够嫉妒?
不会没品出来她的浓郁茶艺吧?
林书幼连忙又搭上另外一只手,又觉得好像还不够亲热,索性转过身子,钻进律言佑的风衣外套里,两只手攥着他外套衣襟缩在他怀里,探出个脑袋,对上律言佑的眼:“言佑哥哥,Tina姐姐不会误会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