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们结婚没?俺就问你们一句话,他们结婚没?手续办没办?”
葛桂兰重拾高八度,身体充满侵略性地向前倾斜着,并依旧用手在桌子上打着拍子。
她双眼死盯着对方,待得到否定的答复后,便以一个放松的姿态往椅子背上一靠,翻着白眼儿歪着头轻盈地脱口而出:“没办手续就算强J!”
刘翰林呆住了,他不知如何是好。
幸亏还是赵红梅脑子快,她立马大声反驳道:“两个孩子既然能在有理智的情况下发生这种事情,那一定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情绪使然。
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凭什么就非要说我家的孩子欺负了你家的姑娘?
怎么就能断定是我们家的青山主动强迫,而你家的秋月就是被动接受?
你又凭什么就认为是你们家姑娘吃了亏,我们家儿子占便了宜。
你我都是过来人,应该知道这种事情是感情发展的必然,青年男女只要是在谈情说爱的条件下,都会有可能要发生这种事情的。”
葛桂兰和季卫国张着大嘴,听着赵红梅的反驳,竟一句能对仗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刘家人会用这么一套呱呱叫的理论来做防御,眨眼间就将他们辛辛苦苦组织起来的攻势给破解了。
也难怪,往日里葛桂兰面对的敌手都是与她一样的无赖泼妇之辈,互相之间均是以爆粗对骂论输赢,在此之前她还没遇见过用理论打天下的。
“不对,你说啥也不好使!就是强J了,怎么滴!不行俺就找你们组织上,让你们组织上来解决问题。”葛桂兰心里有底,有问题找组织呀!
大女婿佟振东当初和秋菊的事情不就是捅到他爹佟铁山的组织上,然后组织找他家谈话,立马就把问题给解决了。
赵红梅一听这话倒笑了,她摆了摆手,“我问你们,青山给秋月租房子的事你们知道不?”她自信地问道。
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她又接着发问:“青山没绑她,也没要挟她,你家秋月就住进去了,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什么?”葛桂兰和季卫国伸长了脖子,支起了耳朵。
“这说明你家秋月本身就是个很随便的闺女!”赵红梅得出了求证结果。
其实她在说这话的时候也很痛心,这不是在诋毁人家秋月姑娘嘛!但没办法,谁让她摊上一对不讲理的爹妈,现在不得不这么说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啊!”就连刘翰林都觉得老伴太强词夺理了,毕竟是青山占了人家闺女的便宜嘛。
听了这套说辞,葛桂兰把桌子一拍瞪起了眼。她葛桂兰是谁啊,打嘴仗从来就没遇到过对手,什么叫吃亏,不知道!
没想到今天遇到个艮茬子,一个脏字没用就把自己给灭了。看起来这个臭老九真是比佟铁山高明多了。
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葛桂兰还有绝招。只要此招一出,别人什么招式都对付不了她。
“俺草尼玛滴!你们家人都鸡巴是臭流氓!尼玛个X滴……”
她用浓郁的山城口音叫骂着,立即压制住赵红梅的气势,同时伴以强大的气场震慑着屋里的每一个人。
刘家老两口子被吓坏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超级泼妇?
今天可真是开了眼啦!他们惊悚的看着暴跳如雷的葛桂兰,她发脾气时的神态与动作就像个萨满巫师在跳大神一样。
“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脏话来?这些脏字你也好意思说得出口,你还是不是个女人?”
被骂得狗血淋头的赵红梅根本就不是葛桂兰的对手,面对这种强大攻势,她所有以文明为基础的反击都显得苍白无力。在如此低俗不堪的脏话面前,赵红梅迅速败退,溃不成军。
季卫国在旁边打起了边鼓,“差不多就得了,俺们又不是来吵架的,更不是来卖女儿的!要三十万太多了,再说人家也拿不出来呀。咱们做人要本分,再少点吧,别太为难人家!”
季卫国虽然没怎么说话,但谁都能看得出来,幕后的指使者就是他,就属这老小子最坏了。
而葛桂兰更像个冲锋陷阵的急先锋,只要是季卫国一个眼神,她就会奋力拼杀,于乱军之中斩取敌将首级。
“大家都不要激动,都不要激动。”刘翰林怕葛桂兰再从嘴里拉出什么脏字来,急忙平定事态。屋里安静了片刻,两个人瞅着另两个人运气。
刘翰林小心的劝道:“你们看啊,先前你们家秋月病倒的时候,一直是我们家青山在全心全意的照顾着,要不然也不能给她租房子帮她改善住宿环境,是吧!
这说明青山的心思不坏,他是真的喜欢秋月。现在呢,我们正在研究这俩孩子婚礼的事,又足以表示出我们的真心诚意。我家青山当真是要娶你家秋月的。”
赵红梅却在心里暗自嘀咕:早知道这样,我们家青山就不该管你家秋月。她本来已经准备接纳秋月当儿媳妇,结果季家人打上门来这么一闹腾,她又想变卦了。
刘翰林见那两口子没有反驳的意思,开始试探着递话:“你看你们吵来骂去的,这让外人听了多不好啊。我们以后还是要做亲家的嘛!”
“哼,也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亲家呀——还是冤家!”葛桂兰把嘴一撇,翻起了着白眼儿。
季卫国在一边仔细的观察着,他觉得自己已经摸准了刘家人的脉,插话道:“俺家这三闺女啊,本来追她的人可多着哩!结果出了这么档子事儿,回头想跟谁也不行了,也就得跟着你们家青山过咯。你说你们有结婚的诚意,那诚意可不是用嘴说的,你得有实际的物件来证明啊!”
“那你们说,得怎么个证明法?”赵红梅知道他们要的是什么,却不知底限是多少。
第20章
突发状况引出一步臭棋 06
“这彩礼钱……怎么也得二十万吧。”从三十万变成了二十万,一下子就少了十万块,季卫国看似自降价码,实际上还是虚高不实。
“哟,变二十万啦!”赵红梅冷笑道:“看来我们还得谢谢你们高抬贵手啦!”
“哎呀老哥哥,我们不是都说了么,他们肯定是要结婚的,关于彩礼的事儿啊,咱们到时候再好好商议也不迟。”刘翰林虽然比季卫国的年龄大,却不得已管他叫起了大哥。
“嘛彩礼?谈这话还早着哩!”葛桂兰又拍起了桌子。“一码是一码,先谈不报官的封口费,再谈结婚彩礼钱。”
赵红梅没好气儿的跟她对着拍,“说话得拿证据出来,谁知道是强迫还是勾引!”
这一句又把葛桂兰给气炸了。好啊,刚才老娘俺只不过是热热身,赠送两碟开胃小菜而已。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现在就给你上正餐,也让你们这帮虚头巴脑的文化人见识见识俺的真本领。
只见她深吸一大口气,然后就不喘气儿的问候着刘家老两口子以及他们的先人们,直至追溯到旧石器时代。
她强调的刻划着刘翰林与赵红梅身体的各个隐私部位,进而又借着这些器官的特征浓墨重彩地描绘着,如同在进行一堂形象生动的人体解剖公开课。
刘翰林和赵红梅被臊得无所适从,他们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啊!
自己就像被人扒光了一样,身上没留下一丝儿的遮羞布料。这可真是光屁股撵儿狼,妥妥地转着圈儿丢人现眼。
此时他们俩只能任由葛桂兰百般羞辱,却根本无力反击。
想骂脏话,说不说得出口是一方面,另外他们也得会呀。老两口子这时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眼看着刘家人的精神快要崩溃了,季卫国知道,只要他再稍稍加以手段,这事儿就成了,于是用手悄悄捅了一下老伴儿的脊梁骨。
葛桂兰骂得正欢实,被老头子一点就立马收了声,犹如被拔了电源的戏匣子,戛然而止。
季卫国上前一步,趁热打铁说道:“俺就不说别的了,跟你们交个实底儿吧,其实这钱也不是给俺们自己要的,实际上它就是俺们当家长的替孩子要的一个保证。
秋月以后要是和你家青山结了婚,这钱还都得用回到他们小两口的身上。但你们家青山要是不娶俺家秋月的话,那可就不只是二十万那么简单了!”
他极大方的挥了一下手,“反正就是个保证的形式,二十万也别拿了,等结婚的时候再说。要拿就先拿两万吧!俺告诉你们啊,这已经是俺们能做到的最大让步了。”
季卫国这一手可不是大发慈悲想饶过刘家,而是根据以往的实践得来的经验。
他可不想像对待佟家那样,一棒子把刘家人给削得爬不起来,从而断了以后的财路。他想要的是细水长流,而不是焚林而田,竭泽而渔。
此外这么做也是出于一种谋略,勒索的两万块钱就是他的一个探路石。
只要刘家能够同意拿出这两万块钱,就说明对方是软柿子无疑,那么以后要是再有什么变本加厉的其它要求,刘家人也会立马点头答应。
事实证明他的这一步走对了,未来的日子里,他以温水煮蛙的方式零揪地攫取刘家的财产,而刘青山的父母甚至兄嫂都成了他季家源源不断的提款机。
葛桂兰尽管知道实底,但是为了增强表演效果,仍是装作一副吃惊的样子看着老伴儿道:“你咋要的这么少?”给人的感觉好像吃了极大的亏一样。
“好好好,我这就给你们拿钱,我这就给你们取钱去!”刘翰林果然被忽悠了,在季家人软硬兼施的打压之下举手投降,甚至还心存感激。
他想去银行取钱,却又不放心老伴儿,心急之下便给大儿子刘青云打去电话,让他带两万现金过来,顺道再给秋月的父母买些礼物。
赵红梅没有吱声,她看着丈夫,默认了他的决定。刘家人急着要用大价钱买季家人的一个消停,这也是无奈之举。
一听到要给钱,季卫国两口子马上乐了,谁会跟钱有仇。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电视播到这段该歇一歇了,暂停播映,但这只不过是预告片而已。
“俺就知道你们老刘家是有诚信的!”季卫国立马换了一副笑模样。“跟你们交个实底儿吧,俺就喜欢大哥这种爽快人!”
“嘻嘻,刚才俺急眼也是在为女儿考虑嘛!要是有什么说得过了头的话,老哥哥老嫂子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嘞!”
葛桂兰来了个七百二十度的直体后空翻,这种态度上的大转变令人难以揣摩与接受,可这就是她特有的风格,换谁也演不来这一套。
赵红梅恨得牙根儿直痒痒,心说还「什么过了头的话」,刚才那通叫骂岂止是过头,简直就是要砍头的节奏。
两万就两万吧,刘翰林夫妇心想,虽说两万也不是个小数目,但只要能把这对瘟神给赶快弄走,也算是值了。
然而季卫国两口子却偏偏就不想赶紧走人,因为事情只谈了一个开端,还没到正文展开呢!
“俺说老嫂子,你看俺们大老远的来了,你们家管饭不?”
葛桂兰也没个铺垫,当啷就来了这么一句,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这都同意做亲家了,还不整一顿庆贺庆贺?”她就那么大眼瞪小眼的瞅着赵红梅。
赵红梅心里面一倒个儿,这刘家父母到底是什么人性哪,真是看不懂,不过拿这种人还确实就是没有辙。
她真想说不管饭,但那不是她的性格。于是嘴上没好气儿的应承着,问葛桂兰想吃什么。
“俺得先问问你们这边的菜价怎么样,高不高呀?反正俺们那边的青菜价钱可高了,尤其是过年过节的,真是高得离谱。俺们家手头本来就空,一斤白菜都买不起呀,这手里紧,嘴头子也就跟着亏喽!”葛桂兰如家长里短一样闲聊着。
赵红梅不知她要表达什么意思,心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答非所问。就转过头问季卫国:“那你们平时都吃些什么菜啊?”
没等季卫国发话,葛桂兰眼睛一直,张嘴便道:“俺们平时吃的很简单,也没什么可挑剔的。跟普通老百姓家没什么区别。”那说话的派头,就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首长跟平头老百姓唠家常一样。
刘家父母见葛桂兰这副熊色,心里甭提有多别扭了。但还是陪着笑脸往下接着聊,“那很简单是怎么个简单法儿呀?”
“这肉啊菜啊的,都稀吧烂贱的,随便搭配着来呗,俺们虽说不是什么名门大户,可比起一般的老百姓家可强多了。
不过俺们家人不愿意太张扬,就是大多数时候总是吃吃饺子。
有什么牛肉芹菜馅的,猪肉酸菜馅的,肉三鲜的,素三鲜的,样儿多了去了。没办法儿,没啥可吃的,也就只能吃饺子了。”葛桂兰掰着手指头数着吃过的饺子有多少样,一边说着一边咽口水。
看着葛桂兰这副前言不搭后语的魔怔样,再加上她那副装穷卖富自相矛盾的德性,刘家父母终于被彻底打败了。
“既然爱吃饺子,那咱们就去饭店……”刘翰林话没说完就被老伴儿给打断了。
“饭店做的不干净,谁知道那馅料里都放的是什么肉啊!别出去吃了,就在家里包。”
赵红梅的本意是要减少消费,毕竟两万块钱说没就没了,节省开支就从现在做起。
她想把刘青山和秋月喊上楼来帮忙,却发现人已在门外。
原来这两人在楼道里听着不过瘾,已经在门口蹲了半天,具体什么情况也掌握得差不多了。
赵红梅吩咐着青山去买肉买菜,现和面来不及了,还是直接买饺子皮吧。几人叮叮咣咣一阵忙活,饺子上了桌。
挨了好一顿臭骂,又破了财,还得供饭,而且还要给人家包饺子。
这可真是熊瞎子敲门——熊到家了。都怪青山这倒霉孩子引来无妄之灾,刘翰林和赵红梅憋了一肚子的火。
大家伙正准备开动,季卫国却又叫了暂停。“我说老哥哥,有酒没有啊?白酒,要高度的。”他不仅要吃,还要喝,想得还挺全乎。
这下倒把刘家老两口给闹了个不好意思。刚才还是冤家,现在就要变成亲家,并且还要同桌共餐,他们还没从错乱的场景中把身份角色转换过来呢,哪里会想得那么周到。
刘青山赶忙起身,到酒柜里顺手拿出来一瓶老白干放到桌上,正要去取杯子,却被父亲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