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不认同不会把我击倒。
一个不在乎我的人对我不认同,不会把我击倒。
我可是沈白。
沈建平看她又在发呆,气急,抬手狠狠地扇了沈白一巴掌。他举着那只掌心发麻的手,指着她:“真是反了你了,不知悔改的东西!给我在这跪着,没反省好不许吃饭不许起来!”
沈白半边脸都被扇肿了,这情景,她忽然有点想笑。
她开始大笑,笑得面部肌肉僵硬,笑得浑身颤抖。
她余光扫到了沉默地站着的妈妈,笑得更大声了。
她的声音清脆,一阵阵尖锐的笑声听得让人头皮发麻。
沈建平一脚踹向她的后膝盖窝,说:“还敢笑!让你跪着反省听不懂人话吗?”
沈白猝不及防被他踹得膝盖一软,失去平衡就要跌倒,但她撑住墙壁复又站得笔直。
她停止了放肆的大笑,眼睛赤红瞪着眼前这个男人。
沈建平抬脚又是一踹,说:“还瞪我?真是反了天了。”
沈白绷紧双腿,膝盖窝没软,但是整个人被他踹得向前倾一步。沈建平见她这么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更想让她服软。
沈建平抓起旁边立着的拖把,就要往沈白身上招呼。
这时,突然传来于琴声音尖细的大叫:“沈建平!!!”
沈白从不知道她妈妈还能发出这样的声音,那声音的分贝好似要把耳膜穿破,声浪一层一层在空气里传播,她感觉自己脑子都嗡嗡作响。
于琴两三步跨上前,用力夺过沈建平手里的拖把,拉扯得他一个翘楚。她稳稳站定,大声叫道:“你敢再动我女儿试试!”
第13章
现场足足安静了有一分钟。
于琴许久没有这么激动过了,她向来是个沉默者。
这种沉默好像是从结了婚以后开始的。
因为她发现自己说话起不到作用,没有分量,所以决定不说了。
沈建平再不似结婚之前那样温柔,转而偶尔会尖酸刻薄对她,她沉默。
父亲流着泪劝她离婚,她沉默。
沈建平惩罚不称他心意的沈白,她沉默。
她本来拥有的领域,在一次次沉默之后,被吞噬殆尽。
回首时,她猛地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人好像说话越大声,就能获得更多的话语权,就可以把别人说话的机会抢过去,就可以让别人闭嘴。
她是屈服于这样的情形的,所以她教导女儿不要惹沈建平生气,只要不出声,就不会打扰说话的人。只要做个沉默者,就不会有对抗。
她不想面红耳赤地对抗,她只想安稳地过日子。
但是现在她被眼前这暴虐的一幕狠狠地敲清醒了。女儿红肿的半边脸,和那渗着鲜血一般通红的眼睛,都是在向自己控诉。
她的宝贝女儿,在控诉她这个沉默的母亲。
她清醒了,沉默只会丧失更多的领土。
沉默确实不会打扰说话的人,但是会让说话的人认为你没有异议。
沉默确实不会产生对抗,但是沉默转而会攻击自己,没有对抗是因为在压抑自己才能实现。
沉默不会换来安稳的日子,相反,会变得像现在这样,一团乱。
于琴把拖把扔掉,拖把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脆响。
她走到沈白身边,紧抱住女儿,温柔地轻轻地抚摸她的脸,像哄小孩子那般,说:“白白痛不痛,妈妈拿冰给你敷一下好不好。”
沈白懵懵地靠在妈妈身上。
沈建平气得打抖,想吼,被于琴厉声打断:“你闭嘴。我和白白早就受够你这套独|裁|主|义了,少在那又拿什么来压我们,你以为就只有你嗓门大吗?我大学也是参加过合唱社团的。你从来只会说白白不如你意,你又何尝如过白白的意?你觉得你配做她父亲吗?我的女儿已经很优秀了,你看不惯那你就离开。你也不会忘了吧,这套房子我父亲虽然是立下遗嘱给我们,但是他也在遗嘱里特意说,只单独留到我名下。”
于琴指着大门,呵斥道:“我现在命令你从我的房子里出去!”
沈白发现她的妈妈在细微地颤抖,她看向妈妈近在咫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