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探案录——芋泥鲜奶茶
时间:2022-03-16 08:09:25

  谢念寒颔首,道:“凶徒手法极为残虐,我听晁寺正说,永安城内今日围观的百姓不少。永安城乃天子脚下,若民心惊惶,便会惊动圣上。寺中各人还需加紧查探,以免夜长梦多。”他舒展眉目,温言道:“评事对此案可还有别的想法,不妨一说。”
  “凶徒应是与死去的女子结下仇怨,才会下此狠手。只要找出女子的真实身份,卑职等便可着手调查了。”成宣稍作思虑,觉得方才所谓的“鬼新娘之说”只是揣测,说出来太过荒诞无稽,便按下不表。
  少卿大人又寒暄数句,因公事繁忙不得不离开,许如千殷勤地快步上前,说要送一送。
  唯独留下成宣在原地。行吧,看来这许姑娘和延司直确实天造地设,对上级大人们是一样的热心关切。
  *
  午后,永安城杜宅厅堂。
  裴誉向坐于中堂的杜鸿年拱手:“裴某叨扰了。此次前来,是有一事请教。”
  杜鸿年连连摆手,永安城内谁人不知裴誉身世。自己虽是都察院给事中,协理政事,也须对他礼让三分:“裴大人尽管说。”
  裴誉正色道:“杜大人膝下是否养有一女,今年年已十六,过些日子便要出嫁了?”
  杜鸿年不知他话中有何意:“正是。小女名唤菱月。说起来让大人见笑了,我昨日夜里才同永安府周大人提了一嘴,让他手下人巡城多留意。这不孝女偷溜出去,现下还未归家呢!”
  他思及裴誉身份,脸色顿时大变,“菱月出事了?”
  此刻,后边厢房突然奔出一美貌妇人,脸色惊惶,开口已是泣不成声:“菱月,菱月她怎么了?”
  于是,裴誉把早上于风荷桥之事从头说来,又描述了受害女子的相貌特征。经查问,永安及周边县镇近日本无符合条件又报过官的失踪女子。是曹越和虞万鹏机灵,通告了各县镇及永安府,周大人突然想起,才及时告知他们。
  那妇人听到死者惨遭杀害,只余尸首的惨状,已是当场晕厥过去。杜鸿年也是红了眼眶,仿佛瞬间苍老了数十岁,叹息道:“糊涂啊,糊涂啊。”
  裴誉察觉有异,问道:“杜大人说何人糊涂?”
  “三日前的夜里,菱月已从家中消失不见。我那日睡前还问起来,夫人以她生病为由搪塞过去。又过了两日,实在瞒不住了,昨儿夜里才告诉我。想来是夫人担心菱月闯祸被老夫责骂。若是早些告知于我,也许不会有此等惨祸发生。”
  杜鸿年悲恸道:“怎能想到,有一日老夫走进三法司,竟是去……”他再也说不下去,掩面悲泣。
  裴誉再三宽慰,杜鸿年强忍悲痛,吩咐仆人牢牢看着夫人,起身便大步走出厅堂,和裴誉一同上了马车,往大理寺方向驶去。
  *
  成宣在验所又等了一阵,本还想多打听打听尸首勘验的结果。见许如千再没回来,她忽的想起自己得禀报裴誉手下的捕快们,便疾步往外走,生怕天色晚了,耽搁了事情。
  一出门,迎头便撞上裴誉。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她兴冲冲道:“裴大人,我正要找你……”
  “这是都察院给事中杜鸿年杜大人,是来验所辨认尸体的。”见她冒冒失失的冲撞,裴誉没有在意,反而朝成宣解释,而后侧过身,手指前方的长案示意:“杜大人,那儿便是早上于桥下捞起的尸骸。”
  成宣这才瞥见裴誉身后还有人。她恭恭敬敬地作揖:“杜大人,卑职……”心中猛的一沉,意识到这便是死者的父亲。她快十年没有见过爹爹了,若爹还在,也是这般苍老模样了吧。
  杜鸿年眉头紧皱,越过成宣,径直往尸骸所在走过去了。仅仅数步的距离,这位杜大人都走得有些趔趄。成宣想上前搀扶,杜鸿年并不理会,而是一手掀起了白布。
  他怔忪凝视着,仿佛不能把眼前这残缺的尸首与前几日还承欢膝下、美貌活泼的小女儿联系在一起。
  死别之痛,已是人世间最难承受的锥心苦楚,还是以如此残忍的方式发生,成宣即便见惯了此种场面,仍有些于心不忍。
  裴誉朝她招招手,成宣知道他的意思,小心翼翼走到他身旁,两人一同出了验所。
  走出阴暗森冷的验所,日光暖融融晒在身上,成宣稍稍放松了些。她不忘自己的生存之道,一张嘴便是奉承讨好:“裴大人真是英明,不过半日就找到了杜小姐家人。”
  裴誉仿佛很是受用,竟没有驳斥她的话:“她身上的装扮如此华贵,再加上新娘子的身份,要寻到也不是什么难事。”
  成宣皱眉思考:“许姑娘没告诉我,到底杜家小姐究竟死去多久了?”
  “今儿是柳望山把尸骸送到验所的,他说,许姑娘检验后,发现腐坏程度并不严重,应当只是死去了一两天。加上杜大人所述,杜家小姐约莫死去了两日。”
  成宣小声嘀咕:“这我早上检验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你说什么?”裴誉狐疑地看了看她,成宣忙不迭摇头:“我是说,许姑娘进一步检验的时候,发觉分尸的刃物应当是斧头,官差大哥们搜寻的时候,可多留意。”
  他挥手,把正好候在一旁的的柳望山喊过来,吩咐了一通,一会又续道:“既无凶器,又无死因,这可有点难办。我们稍后得跑一趟杜府,查问府中各人,看看有没有线索。”
  成宣这回忙不迭点头。
  不多时,杜鸿年也出来了。他面色已经恢复如常,走路时却微微佝偻着身子,想来还是受了不小的打击。他知道裴誉和成宣要去杜府,便招呼他们坐上马车一同前往,宁远、曹越、虞万鹏等人则一路跟随其后。
  作者有话要说:
  ①参考自李生斌《法医学》
5章 鬼新娘
  杜宅外皆建白墙,栽有绿柳,入了门则是游廊。庭院有假山奇石点缀,还种了锦簇花团,剔透玲珑。
  墙下有小池,内有鱼儿缓缓游动,别有一番意趣。成宣和裴誉无暇欣赏,匆匆而过,直奔杜菱月闺房。
  此处与寻常大户人家小姐的闺阁并无不同。里头还有尚未彻底散尽的檀木香,一侧的梳妆台摆着铜镜与首饰盒。
  与门口相对是两扇竹窗,窗外可见后院所植的几株芭蕉。成宣视线越过另一侧璎珞所穿成的珠帘,发现那头则是床榻。
  成宣已认得那几个官差,便是早上所见的宁远、曹越几人,他们得了裴誉的吩咐,已在细细搜索可疑之处。
  成宣也走了一圈,见府中下人把杜菱月的贴身丫鬟带上来了,便规规矩矩站到裴誉身旁。据下人所说,小丫鬟名叫春桃。
  成宣看她不过十三四岁模样,一进来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直往地上磕头,口中喊道:“奴婢,奴婢以为小姐只是心情不好,偷偷跑出去散心。没想到……”
  不等成宣来个下马威,吓唬两句,春桃便已和盘托出。
  约莫从半月前开始,杜菱月便有些异样,有时愁眉不展,有时怒不可遏,还把气撒在她们这些伺候的下人身上。
  杜夫人也察觉到了,本以为女儿是将要出嫁,所以心情起伏不定,等过些日子就好。
  不曾想,三日前的晚上,杜菱月屏退了下人,独自在房中试穿新造的嫁衣。春桃不敢走远,便在门外候着。
  后来,房中的烛光都灭了,她在门外喊了许久,也不见有人答应。春桃害怕被责骂,又不敢擅自进入房内。
  说到这儿,她哭天抢地道:“奴婢真的以为小姐只是睡过去了。可是,第二天一早,奴婢一直敲、一直敲,敲了许久也无人回应,奴婢怕小姐是病了,不得已撞门进去,才发现小姐……小姐已经不见了。”
  春桃找遍了杜府,也不见小姐踪影。主人失踪是何等大事,她哪里敢隐瞒,立刻向夫人禀报,没想到夫人认定了小姐是自己偷偷跑出去的,而且也并未告诉杜大人,而是私底下派府里下人外出寻觅。
  找了两日,人没有找到。夫人见实在是瞒不过去,便告诉了老爷。
  春桃原先还惴惴不安地等着小姐回来,以为只是一场虚惊,没想到今日就传来了噩耗。
  裴誉察觉有异:“小姐失踪这么大的事,你家夫人为何不一开始就告知杜大人?”
  春桃年纪尚小,遇到这般祸事惊惶未定,仍是抽噎着:“奴婢也是听府里的老人说的。从前小姐还是女娃娃的时候,随夫人出外玩耍,不知怎的走丢了,当时老爷夫人伤心了许久。老爷心里一直埋怨夫人没有管教好小姐,才把女儿弄丢了。过了好些年,小姐千辛万苦才回到杜家。夫人许是害怕老爷怪罪,才隐瞒不说。”
  这倒是可以理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杜鸿年对当年女儿走失的事一直耿耿于怀,也难怪杜夫人不敢据实相告。
  “那天夜里除了你,有别的人曾进入过杜菱月的闺房吗?”成宣问。
  “确实没有!奴婢整整守了大半夜,后来撑不住了就坐在台阶上小睡了会儿。如果有人要进来,奴婢定能听见!第二日一早,奴婢发现小姐不见以后,夫人查问过门房吴叔,他也十分肯定,当晚府里无人进入。”
  成宣了然,无怪乎杜夫人认定女儿是自己偷跑出去的,以为瞒个两三天就能找回来。
  此时,曹越他们也把房内搜索了一遍,几人分别向裴誉汇报,都说并无发现物品混乱或现场打斗的异常之处。
  裴誉和成宣听过,两人相视一眼,仿佛心有灵犀,同时开口问道:“嫁衣呢?”
  数人均是摇头,表示并未见过。春桃带着哭腔补充道:“不止是嫁衣,还有小姐出嫁所戴的首饰,也都不见了。”
  成宣凑到裴誉耳边,轻声道:“既然杜菱月的新娘装扮不是凶徒故意所为,那么她为何穿着嫁衣偷跑出去?如果真是心情烦躁想出外散心,不是更应低调些行事吗?”
  裴誉耳际发痒,不经意地瑟缩了一下,微微不自然地道:“一定是有十万火急之事或是必须要见的人,才会让她不顾一切,连嫁衣也不换就离开杜府。”
  思及此,裴誉俯身,定定看着那小丫鬟:“你家小姐未婚夫婿是谁?他们时常见面吗?”
  这么一个风姿潇洒的俊美男子靠近,怕是谁都说不出违心之言。成宣疑心那是美人计,寻思着这一招也可以加入她的生存之道了。
  只见春桃瑟缩着,挪动双膝退后了两步:“是都转盐运司使……沈大人家的二公子,沈庆仪。小姐失踪前,就与沈公子青梅竹马,一同长大。”
  都转盐运司使主管盐务事宜,掌控盐法政令,可是人人垂涎的肥差。放到旁人眼光看来,果真是一桩门当户对的好婚事。想来杜鸿年不仅仅是因为疼爱女儿,也有补偿的意味在里头。
  裴誉见她慧黠双眼咕溜溜转,一会儿又绕过来走到他另一旁,正欲低头附耳对他说话。裴誉想到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决定先发制人让她不自在,便霍地起身开口问:“如何?”
  成宣不明所以,愣愣抬头看他,一脸无辜:“什么如何?”
  “还能如何,自是让你说说现在案情如何了。”裴誉颇为理直气壮。
  “行,裴大人。”她立刻出了房门,满脸堆笑,对门外候着的曹越几人如此这般吩咐了数句。
  瞬息之间,曹越、虞万鹏、宁远三人进门来,加上还跪倒在地、不明所以的春桃,在裴誉面前一字排开。
  曹越:“我是杜夫人。”
  虞万鹏:“我是沈二公子。”
  宁远:“我是门房吴叔。”
  成宣一拍掌:“齐活了。”她先蹲下身,直截了当问:“春桃,你告诉我,是你杀了小姐吗?”
  春桃惊恐万分:“不,不!奴婢绝没有!”
6章 鬼新娘
  “当夜坐在台阶的只有你一个,而且也只是你一个人的说法。谁知道你有没有悄悄进入房中,用了什么法子迷晕杜家小姐把她带走。”她穷追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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