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探案录——芋泥鲜奶茶
时间:2022-03-16 08:09:25

  应当是教坊司中人,从前来过宫中表演也不一定。母亲今日伴驾君前,寸步不离太后身边,一尽女儿本分。裴誉猜她应当是要在太后面前吹风,说服永嘉帝出兵攻打西凉。
  可这西凉太子都已大摇大摆入了宫,明日便要商谈和约,何谈出兵?裴誉心中苦闷,正想添酒,一旁的成宣反应极快,顺手便拿走了酒壶。她附耳,悄声道:“裴大人,别喝啦。”
  裴誉借着几分酒意,一把抓住她手腕,不羁道:“我偏要喝。”
  这人怎么像个小孩儿?成宣气结,又怕旁人听闻,凑得更近:“你怎么像个小孩儿?不是说怕西凉人今夜闹出什么乱子吗?”
  她靠得那样近,清幽气息仿佛就在鼻尖。他自心底生出一股仿佛恶意的渴望,想将面前这人折断羽翼,牢牢禁锢在身边。
  “不喝便不喝。可你以后,绝不能对旁人这样说话。”他侧头,牵着她手腕的手用力将她拉到面前,仿佛宣誓什么。
  两人四目交投,一时皆是心跳如擂鼓。裴誉望着她呆呆模样,不由好笑,松手道:“好好站着吧,成何体统。”
  这人怎么还恶人先告状!成宣把那酒藏在身后,再不理会他了。
  待舞姬舞罢,座中宾客已是酒酣耳热,李珣放下酒杯,那眼神仿佛黏在了下场的歌姬身上,下作至极。
  场中嘈杂,他整了整衣冠,本想大喝一声。奈何酒色耗人,他费尽了力气,才引得座上的永嘉帝注意:“大梁皇帝,孤乃西凉太子!今日孤代父皇,有一事想问!”
  此人出言不逊,又在寿宴上态度跋扈。座上宾客一时静寂,都不做声,看着这西凉太子有何话要问。
  永嘉帝挥一挥手,算是允了,然而心中已是十分嫌恶。
  裴誉差点想站起身来,成宣连忙拉住他:“咱们先听听他要说什么。”
  李珣朝着别国使节发难道:“诸位使节可知,近来大梁朝发生了一桩凶案,其中的受害者,便是西凉使者,魏正元魏大人。”
  不说使节,连不少官员也不知此事。此时惊呼声四起,都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请问大梁皇帝,能否给孤一个答复?”他辞色倨傲,似乎拿定主要要于这寿宴之时先将一军,问责魏正元死去的真相。
  虽关乎两国外交,但刑案自当是由三法司负责。刑部侍郎萧铭仲起身,恭敬道:“陛下,请容臣为诸位一一道明。”
  他把人俑匠一案始末道来,说到三法司早已查明魏正元是淫辱女子之徒,死有余辜。虽死于人俑匠冯七之手,但其罪当诛,绝不无辜。
  李珣似乎早料到萧铭仲会如此回应,他似笑非笑道:“孤要反问这位大人,魏正元可曾经过审理判刑?未曾审判,何以证明他罪有应得?”
  萧铭仲不备他反问,一时无法辩驳。盖因案中所涉之人,已全数死去,此案皆是由旁证佐证,连杀害魏正元的真凶冯七,都是悔罪而死,不是经过三法司审理的。
  萧铭仲无言以对,席上气氛一时僵硬,见永嘉帝怫然作色的模样,西凉太子更为得意。他计谋得逞,望向座中的大梁百官,似是故意挑衅:“既是如此,明日的和谈,孤便要为冤死的魏正元讨回应有的公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胡汉三又回来啦!宝子们,想我了吗!【破音】
  寿宴描写参考自《东京梦华录》
56章 西凉祸
  见李珣得寸进尺, 便知明日和谈西凉必定不会退让。在场官员和宗亲皆是窃窃私语,愤慨有的,不忿有的, 惧怕有的, 却无一人敢站上前来,反驳李珣所说。
  倘若仔细一想,便知他所说的是谬论。照他这般说来,岂非全天下得不到犯人供词的案子,都破不了了?但硬要与他纠缠这一点, 李珣必定要搬出魏正元的身份,扭曲事实。
  自从永嘉帝拒绝了裴誉出征后,悒郁之气便一直积压在他心中。裴誉正要起身反驳, 成宣却赶忙按住他,她小声劝慰道:“李珣定认得你是当年的裴小将军, 少不得搬出定国侯的事情嘲弄于你,到时候不止你,我怕我也忍不住,要上前把他揍一顿。殴打邻国太子, 可不是件小事。”
  她故意说了些俏皮话,逗得裴誉也不计较了:“那你说怎办?”
  成宣整了整衣冠, 气定神闲道:“看我的。”
  她今日只是小小侍从, 连品级也无,于是先向座上的永嘉帝及场中诸位大人告了罪。
  方才百官静默无言,被西凉太子当着别国使节的面落了面子, 永嘉帝本已憋了一肚子的火, 此时也顾不得她出身高低,见是裴誉的随侍, 料想世子也不会毫无分寸,推个胸无点墨的人出来丢脸,便允了成宣上前。
  李珣鄙夷地斜睨她一眼,并不把这个小小侍从放在眼中。他方才驳得大梁官员们哑口无言,此时满脸尽是得意之色,语带不屑道:“大梁当真无人了?你又是何方神圣,在此对两国事务妄言?”
  成宣不卑不亢,不急不恼,一步步走到李珣面前,恭敬行礼道:“英雄莫问出处,太子殿下不必在意卑职出身。倘若如卑职这般微末之人,都能说得殿下心服口服,殿下岂非更没面子了?”
  听她巧言善辩,一开口已是理直气壮,令李珣一时词穷。周遭官员心中暗暗叫好,连永嘉帝和太后的脸色都稍稍缓和了。
  李珣终于回过神来,醉意和怒意一并涌了上来,激得他满面通红:“孤就听听你是如何巧舌如簧的!”
  “卑职想为诸位说个故事。十余年前,在一个边陲小国,皇后夜半在行宫内横死了。经过审问,发现真凶是皇后身边一个宫人下毒谋害。但那宫人既无动机,也找不出行凶所用的毒药,而且她至死不愿认罪,最后还是被诛杀了。”成宣之说,话里有话,显然是在影射西凉。但她所提及之事,官员们均闻所未闻。
  裴誉被她勾起了好奇心:此等宫闱秘闻,她是如何知晓的?
  成宣可不管大梁官员们满腹狐疑的眼神。她故意着李珣走了半圈,慢条斯理地说完那番话,又心满意足地看到李珣瞬间变了脸色。
  “太子说,魏正元未经审问实属冤案。”成宣虽拱手,但眼中凌冽之色更是表露无疑,她牢牢盯着他,高声问道:“敢问太子殿下,那小国宫人,经过审问,仍是不愿认罪,比之魏正元案,甚至连旁证也无,是否更不能证明她罪有应得?”
  她每说一句,便逼近李珣一步:“可她却含冤而死!试问国法何在?”
  “试问天理又何在?”
  “若太子殿下一心匡扶正义,是否该掘出那宫人尸骨,为她正名呢?”
  成宣字字句句掷地有声,直斥其非。李珣听得面红耳赤,却吐不出一字反驳,半天才冒出一句:“这明明是两回事,怎能相提并论、混为一谈?”
  他明知她所说的正是自己逝去的母后,这是多年来他心中隐痛,当年父皇始终未能查出真凶,只能草草处理了一个宫人了事。
  “怎么不是一回事?普天之下,公理人心,难道不都是一样的吗?难道贵国民智未开,所以才这般歪曲真相?”
  座上的永嘉帝终于忍不住,咳了数声,忍笑道:“好了好了。”他朝李珣道,“不知这解释,西凉太子可接受?咱们别把怨气带到明日和谈之上,伤了和气。”
  李珣无言以对,愤愤然回到座上落座。
  内侍识趣,立即命教坊司奏乐。那轻歌曼舞和丝竹之声,仿佛要将最后一分火药味也消弭于无形。酒菜又紧接着上来,官员们谈笑风生,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她心中大石落了地,这才回到裴誉身边。裴誉促狭一笑,看着她夸道:“原来成大人还知道西凉的宫中秘事,我怎么没看出来,原来你也有去刺探情报的天赋。”
  成宣连忙做了个示意他噤声的手势:“当年岷州府近定西,那宫人在宫中情如姊妹的好友出宫后来到岷州府,嫁给了相识的伯父,我也是从她口中听闻的。”
  “噢,原来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裴誉浅酌一口,笑意还未退。
  “喂!你说谁是瞎猫!”她不服气,小声嚷嚷道。
  “我是瞎猫,瞎了眼,才会看上另一只瞎猫。”裴誉也不看她,自顾自说道。
  她心口泛酸,再不应他了。
  因第二日还要商谈和盟之事,永嘉帝劝过数轮御酒,又欣赏了几支乐舞后,寿宴便结束了。为免影响明日和谈,永嘉帝还是卖了几分面子给那西凉太子,把方才表演《采莲》的几位舞姬,全数赐予了他。
  李珣终于稍稍解了一丝怒意,喜不自胜,又不好显露得太明显,他哼了一声,拱拱手,算是致意。
  有内侍为李珣引路,往宫城别处去了。见那方向并非出路,成宣略觉惊诧:“西凉太子,今夜下榻大梁宫城中?”
  “为示诚意之举罢了。一路来的随从,仍旧住在城中驿站。”裴誉道,“李珣也不笨,住在皇城,比起与平民百姓毗邻而居来得安全多了,起码有人保障他的安全。”
  人流慢慢散去。成宣站了一晚上,已是困乏不堪。她想,今日寿宴已过,西凉该是不会有什么异动了吧?
  正当她松了一口气,想出宫回客栈去歇息。前头人群忽地惊慌失色起来,裴誉一惊,立刻拉着成宣,挤上前去探听。
  一批宫中亲卫涌至,说此地宾客暂且不能离开。裴誉拉住一人,小声问道:“怎么了?”
  他与那亲卫应当是旧相识。本来其余官员怎么问也不答的亲卫,匆匆在裴誉耳边说了一句,便收敛神色,维持现场秩序了。
  裴誉回到她身边,语气又急又快:“咱们快去贞妃娘娘的含章殿。有刺客!”
  成宣顿时感到山雨欲来的不妙之感,她应了声,跟上裴誉便绕行别的路离开了。幸好她跟着裴誉,否则亲卫反应极快,早已把寿宴场地四周围堵起来。
  不过小半炷香的功夫,由于裴誉轻车熟路,又一一打发了上前查问的巡视亲卫,很快便到了含章殿。
  裴誉抓住几个守在含章殿门口的侍卫一问,才知贞妃出席过太后寿辰后,回到寝宫之中,却发现殿内一片狼藉,似有贼人进入。贞妃娘娘和身边的婢女,还同时见到了殿外有鬼魅般的身影飞速掠过,想来便是那刺客。
  今日又是西凉太子入京之事,此事可大可小,她便立刻让宫人和亲卫示警。
  宫人都认得裴誉乃世子,他领着成宣,说是三法司来调查,宫人不敢不从,便把他们放了进来。
  殿内,贞妃娘娘仍是惊魂未定的模样,惶然无措地望着地下的狼藉。而几个小内侍,则急急忙忙在点算遗失的物品。
  裴誉乃外臣,今日虽是参加寿宴才能入宫,如今也来不及再向陛下请示,只能先行告罪。贞妃也是看着他长大的,此刻见了他,才如释重负地奔了过来:“誉儿,你来得正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内侍却说:“禀娘娘,小的点算一番,却发现并无贵重之物失窃呀。”
  “不对。这贼人进来乱糟糟地翻了一通,难道只是为了好玩么?”他到底意欲何为?既不是偷盗,也不是行凶,而且为何偏偏是挑有些年纪的宫妃?何况,贞妃也不是这宫里最受宠的一位。
  成宣听得门外脚步声急促,想来如今宫中禁卫为防刺客行凶,皆被调动至各处,阻截参加宴会之人离开,以及保护贞妃娘娘。
  可看来这一地狼藉只为了掩人耳目,难道刺客是想调虎离山?
  成宣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她与裴誉立刻醒觉过来,匆匆跑出了含章殿。
  裴誉怕自己去晚了,耽搁了护驾之事。他心急如焚,拦下所有前来含章殿查看情形的禁卫们:“禁军,吾乃定国侯世子裴誉,命你们速速前去护驾!”
  为首的头目认得他,为难道:“世子,可我们是奉命前来的,若是耽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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