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毓凝摇了摇头：“算了吧，愁死我了，等选秀完了后宫又得多一大拨人，到时候肯定更忙，可怜了我还想养只猫，这哪有空养啊，只怕等我回到钟粹宫，那小奶猫都变成大肥猫了吧。”
砚儿被她的孩子气逗笑了，两个人坐在一起，看着这些繁琐的宫务，砚儿问道：“选秀的事情，娘娘怎么想的？”
萧毓凝撇了撇嘴：“这我能怎么想，我想也得皇上听吧。总之我就想少选点人，少处理点宫务。”
砚儿揉了揉萧毓凝的头发：“好我的祖宗了，想着少点人是不可能了，不如想想怎么好好设立机制，让后宫自己打理自己，便能一劳永逸了。”
想着太后和皇上对秀女的不同要求，两人又哈哈大笑。按照太后的想法，这次选秀仍然是采选和官选结合，年龄13岁以上、未有婚配的女子皆可参与，以礼仪和德行为准，容貌倒是其次，务必要给皇上选出来贤惠懂事的女子。
砚儿也跟萧毓凝开玩笑道：“太后娘娘和皇上想的也完全不一样。咱们皇上可从来不喜欢贤惠懂事的。”
这话没错，杨渐的品味这两年两人也摸了个七七八八，他喜好容貌美的，不受拘束的，越是行为随意越是喜欢，这与太后的想法甚至完全不一样。
不过也没办法，毕竟萧毓凝说得对，给皇上选女人，他自己都不上心，能轮得到萧毓凝和砚儿替他上心吗？
两人就当是这是一个给彼此创造的共处机会，顺便还能聊些闲话，这就传了内务府把秀女信息呈了上来。
内务府的陈副总管来给两人抱上来一大堆画卷，说道：“这是各官家送进宫的参选秀女的画像，还请两位娘娘挑选后留下能进宫来殿选的，余下的便报给内务府。”
说罢又特意呈上了另外一卷画像：“这是两位娘娘去年命人画的双姝图。这两人收拾时才发现混在了别的东西里，赶紧就拿过来送给娘娘们。”
话虽这么说，但砚儿知道恐怕是因为孩子出生没多久，两人交恶的消息便传到了各处，内务府拿捏不好送不送画，就搁置下了，见这几日萧毓凝和砚儿一起处理宫务，才顺水推舟送了过来。
砚儿打开画卷，见自己和萧毓凝都一副惬意的模样，萧毓凝微微靠在自己身上，笑得明媚，自己则微微浅笑，看着萧毓凝。两人都被画卷中的美好吸引了，陈副总管见两人不说话，便也就退下了。
看了半晌，砚儿卷起了画卷：“既然娘娘那里时时有人盯着，这画卷便收在我这里了。”
萧毓凝争抢不过，心知道哪怕放在钟粹宫也不敢挂出来，便由了她了。
两人翻看起秀女们的画卷，竟是琳琅满目，个个都漂亮极了。
萧毓凝问道：“好多都是京城官员的女儿，从前也是有见过的，怎么也没感觉有这么好看呢？”
砚儿看着这些画卷，思考了一下：“怕是画师收了不少油水，多多少少都美化了。”画卷旁边还用小字标注着秀女们读过的书、性情如何、家境如何等等。
看着这些美人图，和她们一个赛一个的才识和技艺，砚儿突然有些期待新人进宫了，毕竟后宫已经平静了太多时日。
但想着这些花一样的女子，哪怕是再绚烂地盛开在后宫，终究都如同被采摘下来的花朵，一旦进入了后宫，凋谢便是迟早的事情。
而哪怕是自己和萧毓凝，也无法避免她们的凋谢，甚至一旦互相威胁，竟然要亲手掐死这种灿烂。想到此处，又觉得甚是可悲。
第76章
殿选
虽说萧毓凝和砚儿自从封后风波后就一起协理六宫，但在传言中，两人的关系非但没有渐渐变好，反而恶劣了起来。
侯府虽是在萧毓凝身世的问题上损害了声誉，但毕竟是军功世家，一点流言蜚语是完全不足以动摇根基的。
也正是因此，还要萧毓凝面上一直亲近着侯府，才能够保证侯府在宫中这一边放松警惕。
因此萧毓凝和砚儿私下相处时虽然玩耍嬉闹，却经常在宫人来回话的时候斗嘴，甚至还在出了慈宁宫回寝殿的路上争风吃醋起来，关于两人不和的消息，甚至每一日都有新的事情流传出来。
就连杨渐在召砚儿侍寝时，都笑称两人「戏瘾大发」，两人今日说对方是「妖艳无格的芍药」「清汤寡水的野草」，明日斗起嘴来又说起谁白吃了家几年的饭，谁对待下人如同工具一般，这些言谈也自然被当成了笑料，人人皆知宫中当事的这两位关系又差，又常斗嘴，连京中流行的骂人说辞都跟两人的谈话紧密联系在一起。
随着顺德妃和云贵嫔的争宠大戏，人们也渐渐期盼起了大选。
如今的天朝正值盛世，战事胜利、国泰民安、周边各国纷纷来贺，人们对于宫里那些事的关注大大提高。
就连平民百姓都知道，大选前先是要宫中筛选一次画卷，凡是画像被选中的则可以入京参加初选，由宫中的嬷嬷检验了处女之身、体型体态、是否有隐病之类的，便可以过了这一关参与殿选。
而秀女在进宫的路上也自然是坐着马车经过了京城的主干道，传言秀女们个个水灵，跟仙女似的。
大家便更期待起了宫中两位出了名的主子会和新来的姐妹发生怎样的摩擦。
砚儿和萧毓凝在这一年中像是阅尽了天下美女一般，杨渐和太后也时不时会感兴趣来看几眼，万幸的是选秀的固定流程和负责审查的嬷嬷是不需要格外操心的，都按照从前宫中留下的规矩、用曾经选秀过的嬷嬷就行。
本次选秀除了选妃嫔，其余落选的民间女子则会充为宫女，官家女子则可以选择是否留在宫中做女官。
宫中年纪较大的嬷嬷和则也就被放了出去。这是砚儿和萧毓凝共同商议好的，主要还是为了将已经熟悉了宫中情况的部分线人借机清理出宫去。
很快就迎来了殿选，皇上、太后以及负责选秀的萧毓凝和砚儿四人一同参与。
砚儿看了画卷快大半年，终于要迎来这群新人了。未央宫中，就连圆圆和团团都学会了到处走来走去，是不是拍拍手大喊：“凉！”
“姨！”
叫自己亲妈都叫不明白，叫起楼兰、青婵「姨」却是毫不含糊。
砚儿为孩子们穿好衣服，叮嘱奶母和墨儿看好，便带着金兰和朱翰远一同去了。
选秀的大殿位于宫门口，方便官家小姐把马车停在旁边，同时也遵循秀女不能入内宫的宫规，避免有攀龙附凤心思的人趁机混了进去。
殿选的第一日，砚儿到的时候只有萧毓凝坐在殿中，砚儿落座在各自的位置上后，都沉默不语。
看着外面排队等待的秀女们，怕是都想起了三年前入宫时两人的模样，眼看着太后和皇上还没来，萧毓凝打破了僵局：“想着上次选秀时，姐姐还是我身边的奴婢呢，真是世道轮回，如今下等人也能做宫妃了。”
砚儿知道这是作秀给外面的人看，也毫不留情接话道：“妹妹又是什么上等人吗？自己的身世还没个明白话呢，就好意思在这奚落我。”
两人正准备你一言我一语斗嘴下去，就听殿外传来了咳嗽声，竟是楼兰扶着太后缓缓走了进来。
萧毓凝和砚儿赶紧起身行礼，太后淡淡瞥了两人一眼，说道：“大选的日子，你们别在这丢了皇室的颜面。”
两人忙说：“臣妾不敢。”
便不说话了，好好坐在那里。这一年来，在慈宁宫，在外面，两人斗嘴的程度已经开始让太后都分不清两人是真的在演戏，还是已经失和。
两人也乐见其成，继续越来越上瘾地争吵，太后一会觉得两人是亲近了，一会觉得还是有隔阂，真真假假，也分辨不清，要的就是这种外人看不明白的感觉，砚儿能感觉到，有时候甚至连杨渐都觉得她们是真的不和了。
过了一会，杨渐也来了，一进门便笑着说：“给朕选妃，母后和朕的两位爱妃倒是起劲。”
太后赶紧斥责了这个没点样子的皇上：“来迟了不说，来了还说这些混账话，快坐下，赶紧开始。”
杨渐笑着应允了。杨渐这三年虽还是如同原先那般爱调笑，但却又多了很多份肆意，太后不管朝政，皇上一手把持着大权，虽要依靠朝臣，但他自己也是时而介意时而不介意，吊儿郎当起来是真没个正行。
第一批秀女缓缓入殿，砚儿一看，倒都是千篇一律的时兴打扮，太后问道：“可读过些什么书？一一说来？”
几人轮流着说了些，都是《女则》一类，虽说都是读过书的，但外貌也不出众，回起话来也拘谨，杨渐看着没什么兴趣，赐了花便让她们下去了，这就是没看上。
等着第二批进殿的空隙，杨渐还说：“朕看着也并无新意，实在是无趣。”
砚儿和萧毓凝不答话，太后估计心里也气着皇上没个样子，不跟他一般见识。
第二批秀女进殿时，倒让人眼前一亮，靠边站着的那位秀女，个头出挑，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扬，薄唇尖脸，看着虽是妖娆，却又弱柳之姿，与萧毓凝的妖艳完全不是一类。砚儿隐隐有个印象，知道是扬州选来的民女。
杨渐估计会喜欢她吧，果然就听杨渐问道：“最左边的那个女子，前来问话。”
只见她微微上前一步，介绍道：“见过皇上、太后、两位娘娘，民女是扬州人，名唤洛英。”
砚儿抬头看去，见杨渐眼中欣喜，而太后却皱了皱眉。
第77章
殿选（二）
砚儿心中知道，太后肯定是不会喜欢杨渐的，但这个洛英是必然会进宫的，一开始要是就拂了杨渐的意思，后面再想要拒绝别的女子便会变得更加艰难。
这也是为什么砚儿和萧毓凝商量再三，把洛英安排在第二批秀女中的原因。
一方面前面的枯燥刚刚让杨渐不适，来一个洛英能让人眼前一亮。
另一方面，洛英确实是这些秀女中容貌数一数二的，但论家世论才学都只能排在最低，听说甚至也不识字，如此一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果然，太后虽然面上不喜，也没有任何阻止之意，洛英很顺利地被留了牌子。
而下一轮进来的，则是砚儿需要特殊关照的人——颜梦舟。
颜梦舟是颜家特意送了礼来讲明了要进宫的人，也当做是颜家为了胡府一时帮忙的回报，她是颜家旁支的嫡女，几年前选秀时因为有颜如玉便自然没有参加，如今颜如玉倒台了，颜府自然是需要新人继续抓住皇上。
听完介绍，便听杨渐问道：“你叫颜梦舟？与朕后宫中那位颜贵嫔是否有故？”
颜梦舟如实回答道：“臣女是颜贵嫔的旁族表妹。”
杨渐有些不喜：“颜贵嫔在宫中是犯了事的，其族人再进宫，怕有些不合适吧？”
说罢便看向太后，太后最是守礼，恐怕杨渐心里想的也是由太后来得罪颜家。
但由于先皇后和颜如玉走得很近，太后也总是见到颜如玉，并没有那么多的恶感，因此一时也没有开口。
砚儿只好说道：“颜贵嫔是颜贵嫔，她的族妹是她的族妹，若是因颜贵嫔而误了族妹，倒也是不太好。”
话音刚落，就见颜梦舟的眼中噙着泪水，本就清秀白皙的模样上更是加上了一些脆弱和可怜，太后看了也心软：“云贵嫔说得在理，皇上若是喜欢还是留用了吧。”
本来杨渐看颜梦舟还不太顺眼，毕竟刚看了盛放的花朵，如今看这清粥小菜，自然还提不起感觉。
但颜梦舟一有眼泪，便显得格外楚楚可怜，杨渐神色又温柔了下来：“那便留用了吧。”
萧毓凝在旁也不说话，又是几轮中规中矩的安排，便有一个格外柔和的女子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她安静地站在那里，介绍自己时也是不慌不忙的语气，温温柔柔的声音就像是加了水一样。
最重要的是，她的眉眼间依稀有先皇后的影子。这个姑娘叫李玥儿，是先皇后的亲妹妹。
太后见了李玥儿也是格外的喜悦，却又带了些忧愁，李家想要往宫里塞人，想要重新再得后位是很自然的事情。
但李家的姑娘多心中刚强，如同先皇后一般遇事喜欢硬碰硬，太后也是在宫中几经磨难才沉稳了下来，而这些后辈，就太后自己的话说，是一个赛一个的不适合进宫。
李玥儿温柔如水，杨渐也起了留用的心思，太后也没再说什么，却听见萧毓凝疑问道：“先皇后仁德，后宫中人人敬仰，对待其妹自然是也要以礼相待，不知道皇上打算给李妹妹什么位份？
若是太低怕是不敬先皇后，可若是再高，也不能高了先皇后去，后宫众人对得好对得坏也都拘谨，不知道先皇后那般正直的人，会不会也不想其妹受了自己的这种庇护？”
这话说得在理，无论怎么对李玥儿好，都很难绕开先皇后，让先皇后之妹给自己和萧毓凝行礼，无论是她自己还是两人，都消受不了。
但让先皇后之妹进宫就做个贵妃，超越后宫中的任何人，也显然是太过于照顾，反而有亏先皇后守礼贤惠的好名声。
这话点亮了太后的想法，于是顺水推舟道：“皇上爱护先皇后，怕是也不能让她妹妹受了委屈。不如在宗室择一有出息的男子婚配，也算是对她的看重，也不委屈了这孩子。”
李玥儿虽然让杨渐心中激荡了，但是几人的分析也都占理，杨渐想了想，便说：“选秀婚配给宗室也是自古有之，先赐李玥儿花，在从宗室里则人婚配，到时候朕亲自赐婚。”
砚儿观察到，李玥儿难掩失落，却也是行礼谢恩后离去了。
选秀的殿选大约要选三日，每一日都有出色的女子，当然也有看了几批都看不出什么稀奇东西的时候，因着杨渐要顾忌朝事，所以也是时而参与，时而直接由太后和萧毓凝砚儿一同决断。
而根据经验，太后这边选出来的人多是懂事知礼的文静女子，太多话都不行。
而杨渐选出来的则都是能言善辩，性情明朗或柔弱，容貌妖娆或清冷的女子。
殿选三日，最终能确定入选的除了之前定下的洛英、颜梦舟，还有来自民间和官家的女子各五人，共十一人入选，除了洛英特意定了封号为「绮」，其余人则都没有封号，由太后和萧毓凝砚儿商定位份。
最后，夺得选秀最高位份的是太后中意的晋州节度使之女顾敏，虽是武官出身，却识文断字，举止端庄，容貌也俏丽，砚儿和萧毓凝感觉等到杨渐召幸之后，此女还会有些作为，因而也同意太后的想法，封为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