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罪奴——肆久
时间:2022-03-16 09:09:22

  终于,墨儿在景阳宫晃了大半个月,眼看着雅嫔越来越得宠,景美人也越来越受宠爱,唯独自己渐渐有了衰颓情境的柔嫔忍不住了,动了那个心思。
  她偷偷在墨儿黄昏时准备离去的时候拦住她,说道:“久闻墨儿姑娘医术高超,本宫恰好有些身子不适,不知道能不能请 姑娘帮助一二。”
  而当墨儿进了柔嫔的寝殿时,柔嫔便拿出了一大盘黄金,直接明了地说道:“本宫想要有个孩子。”
  墨儿看着黄金,摇了摇头:“娘娘实在不用大费周折,若是奴婢能帮到的,自然是殚精竭虑。”
  但是诊了脉后,墨儿先是长叹了一口气,看着柔嫔:“娘娘,您这身子只怕是子嗣艰难。甚至是用妇人偶尔用的调理身子的法子,也不见得能有滑脉,只怕是奴婢也帮不到娘娘了。”
  柔嫔自然是并不意外,只是问道:“既然能给你这么多金子,自然不是要用一般的法子。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法子,能让本宫短暂地看起来怀孕一段时间,只要一段便够了。”
  看来这个孩子的用途不仅是争宠了,可能还有陷害他人,但无论怎么样,墨儿都没办法帮到她,只是如实说道:“娘娘,眼下只有假孕一个法子,还得是娘娘装作自然发福,想办法买通一个太医为娘娘看诊,坐实了怀孕的法子,稍稍缓一缓,一装成显怀的样子,就赶紧假装滑胎,唯有这样,才能全了娘娘的心意。但这只是个法子,奴婢确实没办法真的帮到娘娘什么。”
  柔嫔叹了口气,说道:“你倒是个实在人。本宫自会思考你说的。”
  墨儿便告退了,回去将这些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砚儿。
  砚儿坐在未央宫中,说道:“既然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成与不成,那便都是看天意了。柔嫔一念之差,她便能天堂地狱两相徘徊,对于我们,也是这样。”
  沉默了数日后,柔嫔渐渐有意地多吃餐食和少运动,隐隐也有了些发福的迹象。
  砚儿看着柔嫔日渐圆润,知道她恐怕还是想真的按照墨儿所说的那样去做。
  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朱翰远也日夜监视着景阳宫,从景阳宫的人员进出来看,柔嫔的确是有些门道。
  她身边的一个宫女跟着太医院观察了数日,选了其中最为实力平庸的一位太医,只是几句话,外带着一些金银的引诱,甚至没有说要假孕,只说是诊脉。
  女子的胎相,本就时而有时而无,哪怕是喜脉,也是有人强有人弱。
  借着这个,难免有的人能把怀不了孕的脉象,误打误撞判断为已经有孕的脉象,只等着什么时候这凭空出来的一胎能公告于众人。
 
 
第100章 
  酝酿
  宫中的妃嫔纷纷怀孕,这样一来反而是太平了许多。加上柔嫔这一胎来的蹊跷,她虽说整个人都金贵了起来,但却不敢十分招摇,时常借着引子躲在景阳宫闭门不出。反而是萧毓凝和顾嫔,过了三个月,坐稳了胎,渐渐又开始活跃起来。
  妇人有孕,一般前三个月最为凶险,三月后则为胎像稳固,此时也会开始渐渐显怀。
  瘦一些的如顾嫔,三个月时只是微微小腹隆起;
  而丰盈美人如同萧毓凝,则无论身着什么衣裙,小腹前都能看到一个明显的鼓起。
  遮遮掩掩的柔嫔倒是还看不出什么,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问题,慢慢变得稍微圆润了些。
  砚儿倒是乐得自在,这一段时间里,雅嫔渐渐掌握了宫中的一些事务,她这人行事更是进退有度,从不过多打问,也不暴露野心,安安分分地做着事情,又不着痕迹地制衡着其他的妃嫔。
  绮美人渐渐淡了宠爱,而景美人也在这一场角逐中占据了上风,与雅嫔倒是颇有平分秋色的态势。
  砚儿不着急打压景美人,因为后宫中的女人一旦得宠得少了,杨渐又会慢慢回归朝政,而砚儿想要做到的,是让杨渐放出手来的那一部分,永远回不到他的手上。
  都说权势是男人一辈子的热情,但对于女人来说,其实更加拥有致命的吸引力。
  没有经历过的女人会觉得政治无趣,但是一旦陷入其中,才方知这种在政治中指点风云的快感,是任何事情都无法比拟的,这就是——主导权。一种原本只属于男人,如今却被砚儿撕开了个口子的无上权利。
  差不多快要两个月了,砚儿终于忍不住,借着秋天清理落叶的由子,让朱翰远带了人使劲敲打大槐树。敲了半天,树上的暗卫没等到,倒是绝绰直接出现在了砚儿的寝宫中。
  猛一看到绝绰,砚儿还是好大的不适应,她抬头打量了一眼绝绰,看着坐在地上玩闹的圆圆和团团似乎没什么反应,这才问道:“青天白日的,不打招呼就进入本宫的内殿,是不是有失礼数?”
  绝绰冷漠地回应道:“娘娘一看便是有要紧事,我自然要亲自前来。至于礼数不礼数的,我们暗卫向来不受礼数的约束,娘娘就不用拿着个打趣我了。”
  砚儿见他还是没什么开玩笑的心思,此时也不方便再叫奶娘进来抱走孩子了,索性就任由着圆圆和团团在那里玩,自己也不起身,问道:“侯府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绝绰摇了摇头:“紧跟了两个月,没有任何异常。”
  砚儿心中的疑惑就起来了,毕竟侯府豢养了那么多私军,怎么可能一丁点的动静都没有,哪怕是派个人去看看,两个月了,也总该能去了吧。
  “会不会有你们发现不了的密道?”砚儿问道,一般官宦人家修建密道是正常的事情,用来储蓄金银或者通向不愿为人所知的秘密居所,侯府这样的人家,有密道也很正常。
  绝绰仍然是面无表情,眼神却是变了一变:“侯府的暗卫也十分高明,武功和隐术恐怕不在我们之下。因此只能远远地看着,再靠得太近,只怕会被人发现。”
  砚儿有些恼怒:“既然这样,近了也看不到,远了又打探不到一点消息,我要你们是干什么用呢?”
  绝绰此时才显得有些抱歉:“娘娘,这实在是没办法。侯府面上看起来松弛,但哪怕是进个佣人这样的小事都是侯夫人亲自查验,要府内数人一同举荐的,简直可以说是密不透风。”
  对哦,自己也是侯夫人亲自挑选了送去萧毓凝身边的。面对一无进展的现状,砚儿心中的烦躁说不出来,她只能换个方向思考:“若是光明正大送人进去呢?青婵郡主可有办法能进入侯府,一探究竟?”
  绝绰眉头皱了一皱:“娘娘久居深宫,还不明白外面的事情。自从前几年万寿节,青婵郡主给了世子好大一个没脸,已经许久没有再登侯府的门了。只怕是贸然访问冒失得很。”
  砚儿一点头绪也理不出来,只能询问绝绰道:“那还有什么外人能进入侯府?若是能买通,倒也可以一试。”
  绝绰思索了片刻,说道:“我们日夜盯着镇平侯府,却发现许是因为常年战争的缘故,镇平侯府每个月都要从护国寺处请来高僧弘扬佛法,顺便为侯府清洗怨气。但那毕竟都是僧人,想要买通,只怕是十分不易。”
  护国寺的僧人?说起来自己在那里也算是有一个故旧的。
  砚儿想起来的小和尚,便就提了出来:“本宫在护国寺还有个小冤家,约莫八九岁的样子,名字叫小九,你可以试着去找找他,话尽可说开了跟他讲,若是有机会,可以让他帮忙。当然,也要想办法护住他的安全。”
  绝绰思索了一下,问道:“可是那位几年前在山中见过的小师傅?”
  砚儿点了点头:“如今他窜了个子,模样也不一样了些,但你见过他,应该还是好认的。”
  绝绰应下后便退了出去,只留下砚儿在思索着侯府的蹊跷。
  按理讲,侯府不应该连着两个月都跟外面毫无交集,想要让那些私军好好训练,同时又让侯府的人不理军务,只有两个办法。
  一则便是侯府中人可以通过密道或者乔装偷偷前往军营,训练士兵,躲过暗卫的追查和探索;
  二则就是侯府不仅是独自豢养了军队,还有一个十分信任的合作伙伴。
  虽然侯府可以不出面,但合作伙伴能够保证军队用在他们想用的法子里。
  如果这么想来,砚儿就突然联想到楼兰算出的卦象,侯府也许和大月氏有颇多的牵连?
  那么如果不查侯府,查大月氏的主帅,是否又会有别的线索呢?
  砚儿急急忙忙地出了宫殿,跑到槐树下面,见四周无人,先是敲了敲槐树,过了片刻便小声嘀咕,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一直住在树上的那名暗卫。
 
 
第101章 
  独处
  宫中才刚消停了没几日,争宠的风气便又重新回来了。先是杨渐不知道哪门子抽风,把不得宠没怎么见过的妃嫔一一召幸了个遍,似乎有寻觅沧海遗珠的意思。
  倒还真的让他寻摸着了一位姓齐的民间女子,是第一次大选时选进宫中的,一直都只是常在之位。
  可能是前些年还没长开,并不十分出色。但砚儿治理宫廷以来,一直尽力在避免克扣不得宠妃嫔的风气,这位齐常在也算是沾了些好处,不仅没有在宫中衰败下去,反而越长越迷人,直到杨渐再次召幸的时候狠狠抓住了他的心,一夜之间便飞升为了美人。
  齐美人正好和绮美人同音,因此从再次承宠第一日后的请安时,两个人便明里暗里地斗起嘴来。
  先是绮美人起了个头,笑道:“这齐姐姐一把年纪了没想到还能有出头之日,这真是羡慕不来的好福气。”
  而齐美人也不甘示弱,直言道:“绮美人这话说得,妹妹虽是进宫晚了三年,实际上却也只比姐姐我小了一岁,实在是不必羡慕,若是哪一日轮到妹妹在宫中寂寞,皇上也许也还能垂帘一二呢。”
  砚儿闻言,便知道这齐美人后来居上,也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儿。
  看她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扬,嘴唇也是小巧而圆润的,隐隐约约倒是有两分似萧毓凝,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想杨渐的好。
  偏巧萧毓凝这几日也来慈宁宫主持请安,见了齐美人心中升起了几分不喜,而偏偏萧毓凝也不喜欢绮美人,两人这一番斗嘴便像是小丑间互相争斗罢了。
  绮美人察觉到了砚儿对齐美人的打量,反应了过来:“齐姐姐只不过是趁着顺德妃娘娘有孕在身,沾了娘娘的喜气罢了,有什么好嚣张的。”
  这一句话怼得齐美人无话可说,一时也尴尬了起来。后宫中也没有与她交好的妃嫔,萧毓凝见此事牵连到了自己,只能笑着说道:“诸位姐妹不用这般猜测,皇上喜欢齐美人,许是齐美人有自己的独特之处,这般妄自揣度圣意,皇上是会不喜的。”
  诸位嫔妃便就悻悻闭嘴了。砚儿观看着这一番好意,余光中瞥到了许久没有在后宫中露头的顾嫔脸上挂着一丝嘲讽之色。
  砚儿心中想,只怕是看着这后宫中又有了新宠,担心自己怀胎十月,到头来却还是得不到圣宠。
  不出所料,当天仍然是齐美人侍寝的时候,顾嫔便来报说是夜里梦多惊恐,要皇上陪陪自己。
  杨渐前头的两个皇子两个公主都是没怎么费过心的,又正是到了与美人嬉戏没个够的年纪,自然是欣然前往,甚至在顾嫔那里过了夜直接去上朝了。
  又是顾嫔起了不好的风气,没过几日柔嫔又用同样的法子从正在承宠的景美人那里抢走了皇上。
  萧毓凝那里倒是没什么动静,砚儿都能想象到萧毓凝瞌睡的模样。
  也是,她巴不得自己能睡个安稳觉,怎么会用这种法子来蛊惑这个多情人。
  后宫中本就是只要有一人争宠,便人人都会想来分一杯羹的地方,今日是顾嫔睡不着觉了,明日是柔嫔动了胎气,不能眼看着宠爱都被怀着身孕的人占着了,各种招数也就都出来了。
  雅贵嫔先发制人,在落叶纷飞时在枫叶中弹奏了一首《渔歌唱晚》,只说是看着红叶便想起了晚霞,惹得杨渐欣赏了才情又怜惜了美人。
  继而也有景美人秋雨中撑伞与杨渐互诉衷肠、齐美人侍寝时娇羞质问杨渐自己是不是替身等等一系列的争宠手段。后宫中每日上演的戏码比话本里的都要精彩百倍。
  而在杨渐沉迷在后妃的花招中,忘却了自己的规矩时,太后病了。
  这一场病来得轻但绵延,太后缠绵病榻不能自理,需要人日夜跟着陪护。
  杨渐探望了几次后一方面是吩咐着人多多体察太后的病情,另一方面更是放松了自己在朝政上的监管。
  不知不觉的,从某一个「大度」的下午开始。杨渐把砚儿召去了御书房,却自己在用完膳回书房的路上「意外」被雅贵嫔邀去一同欣赏秋日盛放的菊花。
  砚儿就一个人坐在御书房中,没有旨意要她回去,也没有旨意要她留下来。
  看着面前堆积的奏折,看着御书房中早就习惯了的侍女太监,砚儿大起胆子,坐在了书桌稍微偏左一些的位子,一本一本地翻阅奏折,思考着自己应该如何应对这种局势。
  若是久处偏远的武将想要进京朝圣,是应该大张旗鼓地欢迎还是应该婉言规劝他驻守原地?
  地方闹起了秋收不足的灾祸,是应该保持原本的赋税还是适当地进行减免?
  是应该保持每一处地方的政策同步还是因地制宜?如何部署冬日的御寒和资源分配?如何和各个邻国保持联络?
  砚儿一本本翻阅着奏折,把每一类事件进行分类。太后说过,如今天朝的繁荣昌盛离不开先帝部署多年的能人异士,这些文官独到的见解、深入的分析、引经据典的论述,给了砚儿更多不一样的思考。
  原本她只是阅读一些史书和兵书,试图从历史中领悟到朝政的精妙。
  但是精心归类,阅读就某一事件中诸位大家的见解,砚儿才真正感受到了什么时候应该使用理论,什么时候则要依赖实践。
  一下午虽然没有了杨渐在一旁批阅,砚儿却在这一堆奏折中不停地汲取着知识和观点,她思索着不同政见的利弊,不同观念背后的立场,也考虑着如果是自己作为决策者,应该如何采用这些观点。
  最后,她将奏折默默放回原处,假装自己并没有翻阅的样子,在书桌前假寐着,约莫着差不多的时间后,雅贵嫔挽着杨渐的手走了进来,她与砚儿默契地对视,而杨渐则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让你白等了这么久。”
  砚儿看着杨渐抱歉的神情,心中却都是不停的思考,她扬起一个温柔的微笑,安抚似的说道:“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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