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预防
跟着这个思路，果然查到了两年前天朝与大月氏开战背后的玄机。
虽然那场战争后，青婵得到了将军之位，有了领兵之权，也创建了天朝历史上第一支纯女子的军队；
也浮现了许多优秀的士兵、谋士和将领，但总体看来，镇平侯府和其姻亲雍王府仍然是整场战争中获益最大的。
就连皇上和朝廷，实际上也没有获益那么大。虽然是送来了一位绝色美人，却险些在后宫中生出强行玷污他国女子的丑闻；
虽然大月氏的使者在京城中商议了数月的求和事宜，最后也不清不楚地保持了原本就有的岁贡，略微增加了一些进项，而没有割让城池，或者其他实质性的突破。
回过头来想两年前的战事，虽说是拖了将近半年，却总是打打停停，最终清算下来死伤也并不是很严重，远远低于往年的持续时间如此之久的战事。
而除了青婵偷偷女扮男装打赢的那些小战争以外，以萧家父子为主帅的战场中其实都是小胜和小败居多。
也就是说，从那个时候开始，侯府应该就已经与大月氏联合了起来，所谓的战事也只不过是用来提拔自己和亲信，赋予侯府更多的权势，甚至一步步蚕食天朝军力的。
其中唯一的变数便是青婵，因此想要寻求突破，预防这一场战事，便只有依靠青婵。
砚儿分析了之后，便让朱翰远赶紧去内务府传了口信，而青婵郡主自然也是以探望怀孕的萧毓凝为理由，先大张旗鼓地去了钟粹宫，又偷摸着从小路轻装简行来了未央宫。
见到青婵，砚儿先是问起了萧毓凝：“钟粹宫那边怎么样？”
青婵安抚地看着砚儿：“早就知道你这么问了，凝儿特意交代了，说是她一切都好，既然决定了要好好生养这个孩子，自然都是上心的，墨儿最近也经常去，所以你也不要太记挂。”
砚儿点了点头，萧毓凝的情况其实是很平稳的，孩子正常地发育着，在墨儿的精心调理下也没有什么害喜的反应。
墨儿每次去诊过脉都会找办法告诉自己，哪怕没办法亲自来报，也会借着金兰的口讲出来。
问完这个了，砚儿才说起大月氏和镇平侯府的事情：“青婵，如今你手下有多少可用的兵力？”
青婵听到这个，来了精神：“我手下共有两万士兵，大多以骑兵为主，她们都曾经在家中学习骑过牛或者驴，所以学起骑马来也更快一些。
步兵相对少一些，但是有些武功底子或者年纪小的就都尽量安排在步兵营，这样也能让她们的武艺发挥用处。
除了士兵，另外还有专门负责伤情和粮草的士兵大约一千人，她们主要是从前在家里做过烹饪或者明白怎么包扎的。”
青婵招来的女子士兵，大多都是有志于从军，却从前并没有路子能进军营的，也有的人是走投无路了才想来军营里混口饭吃的可怜人儿。
听到青婵如此细致的安排，砚儿不禁感叹道：“这般下来，虽说是两万的士兵，但或许能发挥更大的战力。”
青婵也用肯定的目光看着砚儿，点头道：“是的，训练了这两年多，其实她们的实力已经要比平日里守卫皇城的士兵厉害一些了。毕竟每天都在训练体力和武术，哪怕是从前只能骑着马跑的骑兵。
也因为女子本就身子柔软，对武术的领悟和在骑兵对线时的攻击与闪躲也都更胜于男子。”
砚儿也是头一次听到这么细碎的日常，但听青婵的讲法，确实也很有道理。
男子士兵征兵上来后，虽说是有训练，但也多是为了保持士兵的臣服，侧重于培养忍耐力和规律。
但是青婵的训练方法更能够为每个人安排适合自己的位置，同时又结合了女子本身的特征，以柔克刚，战斗力和战术也就更不同寻常。
砚儿听完后微微放下了心，又问道：“若是让你一个人带着她们去对抗大月氏的军队，胜算如何？”
青婵想了想：“应该是能胜的。”
砚儿再进一步，问道：“若是两年前的大月氏是隐瞒了实力的，还要再强大凶狠一倍，能胜吗？”
青婵面有难色：“只怕是险胜。”
砚儿叹了口气：“若是还有内外勾结，另有一支大约五万人的天朝军队从中协助，会失败吗？”
青婵睁大了眼睛，露出惊讶的神情，问道：“你说的是认真的？”
砚儿只能如实回答道：“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只怕是不到半年，我说的这种情况就会出现在你眼前。”
青婵猛得站起身来，在殿中来回踱步，沉思后才说道：“这不合理。”
砚儿走到青婵的身边，低声说道：“我能掌握到的，就是这样，唯一的变数便是那支天朝军队，但人数恐怕再少也少不过两万，多甚至会有十万。”
青婵的眼神中充满了惊讶，她反复思考着，才问道：“你说有十万？可是无论是以大月氏的实力，还是以天朝的实力，常年养着一支数量如此庞大的军队，不可能没有踪影，就算能隐藏得了踪影，这也是一大笔开销，谁家养得起这么多人？”
砚儿这才猛然反应过来，青婵说的有道理，她自己在那些文册中感受到了庞大的数量，却没有真正想明白养着这些军队还需要支出，镇平侯府虽说富可敌国，但也到不了这个地步。
只怕那么多人里，还要经过层层筛选，选出最为精锐的。那么实际数量就可能会缩减缩减，但是战斗力只怕仍然是不容小觑。
青婵听完了砚儿的分析，才说道：“你说的是镇平侯府？天啊，那这件事情恐怕跟我那哥哥也脱不开关系。”
砚儿对着青婵说：“若是能够坐实，只怕世子之位空悬，到时候你封王也能再有回旋了。”
一边是家国大义，另一边是自己的荣耀，而这两处又偏偏通过一件事情都能解决，青婵握紧了拳头，承诺道：“冬天之前，我定会探到虚实。”
第103章
入冬
寒冬是大月氏最艰难的时刻，作为游牧民族，冬日里动物不再繁衍，甚至还会经历大量的冻伤、冻死，植物不再生长，必须要依靠今年的存粮和在周边国家的来回抢粮才能吃上一口饭。
更重要的是，对于居住环境较差的他们来说，冬日里还要面临自身的疾病和御寒问题。因而冬天往往是大月氏最脆弱的时候，同时也是扩张欲望最强的时候。
进军天朝，意味着大月氏能够有温暖的房子、厚实的棉衣、充足的食物以及一应俱全的物资。这也是为什么青婵一定要在冬天前观察的虚实的原因。
另一边，找小和尚也费了一番周折。绝绰好不容易办好了这件事情，自然就来禀告了。
“娘娘，如今小和尚已经有了法号，称为无相，他特意叮嘱了我，说要告知娘娘，还请娘娘自行改变称呼。”绝绰一板一眼地说着。
砚儿看着眼前这个黑衣男子，脑中又浮想起小和尚虽然童稚却故作成熟的模样，一时间有些无奈，便问道：“好吧，那探密道的事情，你们说的怎么样了？”
绝绰此事倒是胸有成竹，说道：“无相小师傅一听便答应了，只说是就当能去玩玩，他原本就看镇平侯府阴森不喜，这倒是名正言顺有了个机会。
但是他还说了，还望娘娘有事赶紧说全了，不然再过些日子他长大了，不是小孩子模样了，这些事情也就办不了了。”
这话倒是有理，毕竟一个小和尚在镇平侯府鬼鬼祟祟，别人是注意不到的，哪怕真被抓住了，有千万个理由能解释，也不会让人起疑心。
但是一旦年纪稍微大一些，有了少年的模样，别人难免就会怀疑动机不纯，连带着护国寺各位长老，护他的心思也多少会减弱几分。
砚儿点了点头，回应道：“暂时便就这么一件事情了。若是他办成了，便能来宫里见我和圆圆团团。你也告诉了他，小孩子好玩的时候也就这一两年，待到他们长大到要上学堂的年纪，只会越来越爱闯祸，浑身的白胖和奶香也都会消失，他要不抓紧，只怕也赶不上这个时候了。”
这话一边是催促小和尚，一边也算是回应了小和尚的「年纪说」。绝绰退下后，砚儿便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连日以来，自己时刻都提心吊胆着战事，眼看着楼兰说的三个月渐渐逼近，自己却还没有丝毫打探到真正会出军的情况，而杨渐作为皇上，也一日一日沉浸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中，因而格外心力交瘁。
但是突然，砚儿也反应了过来，不知不觉中，自己忽视了后宫中的危险因素，那个「怀孕」已经三个月，即将四个月的柔嫔，愣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既不往钟粹宫跑了，也不到自己面前作妖，浑然一副真的要养胎生孩子的模样。
但问题就是，她肚子里除了垫了个小棉垫子，真的什么都没有。
墨儿去景阳宫照顾陆贵人，偶尔也会顺便去拜访一下柔嫔。
柔嫔也不避讳，每次都让墨儿帮着忙建议「肚子」的大小。
那么为什么一个假孩子，用来争了这么久的宠，还没到陷害别人那一步？打算留到什么时候？难道她还能凭空变出来一个孩子？
砚儿一直让人密切盯着顾嫔、柔嫔以及萧毓凝那边的情况，这个时候就赶紧叫来了朱翰远，问道：“柔嫔那边迟迟没有动静，你们可有打探出她的想法？”
朱翰远早就是信息灵通了，也经常把各处来的情报都记在脑子里，砚儿随时问，他也都随时记得，这便回答道：“没听说过柔嫔那边准备血类的东西，相比暂时还是不打算小产的。”
那按照这个趋势，若是柔嫔真的生下孩子，跟后宫的传言吻合，她就快要做皇后了。
只可惜她肚子里并没有孩子，那么仍然也不妨碍，若是这个孩子是雅贵嫔害的，柔嫔小产后，又失去了最大的劲敌，一步步往上爬，她预想的皇后之位应该也是唾手可及的。
砚儿便赶忙问道：“那有没有听说柔嫔那边有没有什么跟雅贵嫔相关的消息？”
朱翰远皱着眉想了片刻，说道：“倒是没听说，但是宫中您和雅贵嫔那边，倒是有些消息。”
砚儿也是惊讶，自己每日都跟雅贵嫔好生相处，两人也经常联手做事，能有什么消息，便问道：“你具体说说。”
朱翰远看砚儿说的话，知道是她会错了意，忙解释道：“娘娘误会了，不是说您和雅贵嫔不合。而是另一件事：太后当日封雅贵嫔为贵嫔，但偏偏您也是贵嫔，如今这不就平起平坐了吗？
但是宫中祖制，是只能有一位贵嫔的，原本您是贵嫔，颜贵嫔也是贵嫔，但她毕竟是软禁起来了，也大可不算。
如今宫中有了两位贵嫔，您又是两个皇嗣的生母，位份也该升一下了。只怕是太后和皇上都没想到这一茬，但宫里却有人讨论起来了。”
砚儿这才反应过来，这些日子里自己确实也从来没想过这一茬事情。
但偏偏宫中这个无风不起浪、无利不起早的环境里，是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流言的。
这话既不是自己放出来的，雅贵嫔也没有提过，因此就不会是自己和雅贵嫔甚至萧毓凝想出来的东西，那么受益的便只有可能是——柔嫔。
她为什么来这么一出呢？对了，如今只有请安时，柔嫔才能跟雅贵嫔见上一见，平日里，甚至根本抓不住雅贵嫔的人影。
或者说，抓不住任何人的人影。但是若是自己封妃，那一切都不一样了。
封妃总得有个小仪式，小庆祝，那么到时候诸位妃嫔欢聚一堂，还不是她柔嫔想陷害哪个就陷害哪个？
到时候只怕是大家都会很被动，但是如今这个事情确实又是一件违反礼制、被人抓住了的漏子。
雅贵嫔的个性本就谨慎，说不定此时听了风声，正想着怎么给砚儿讨个妃位，这不就如了柔嫔的意吗？
砚儿赶紧起身，喊着朱翰远：“快，去把雅贵嫔找来，她今日怎么没来？”
第104章
玉石
朱翰远的消息传来时，砚儿心中就有些不妙了。
原来蒹葭轩的宫人回话说，雅贵嫔今日下午是去奏琴伴驾了。
人已经在御前了，要阻止是肯定拦不住的，而雅贵嫔知道了这个消息，以她的个性，必会提起这个事情。
贸贸然去阻止，自己的不愿也许还会被当做是谦让，到时候当着杨渐的面，话也不能说开，只是做无用功罢了。
自己一时间的疏忽，竟然任由着柔嫔做了这一出设计自己、设计雅贵嫔、甚至可能设计到萧毓凝的事情。砚儿也顾不上心中再忏悔了，因为圣旨就已经到了。
原来自己从一个小小的更衣，到妃位，只用了三年。从籍籍无名的一个婢女，到掌握着后宫权力的云妃，仿佛白驹过隙的一瞬，醒来就到了终点。而所谓的封妃庆典，杨渐特意命人设在青鸾台，就只是在三日后。
青鸾台虽说也是一处高台，确实生生架在了水上，除了靠近台阶的一侧外，其余地方都是三面环水，从台上到水中也约莫有三人那么高。这个地方，若是想要上演一出小产的好戏，只能是陷害她人下药流产。
因为从高台上摔下去，无论是滚台阶还是直接落入水中，对身体的损害都是难以控制的。
唯独像是宴会中被哪个妃嫔的熏香伤害到，或者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是有迹可循、可以假装的。
既然是自己的封妃宴，那么筹备的人也轮不到自己。更何况只有三日的准备时间，肯定是匆促到处处都能插得进去陷阱。
砚儿赶紧想着对策，吩咐道：“让内务府的人仔仔细细地看着吃食和熏香，无论如何，端到青鸾台前东西要是完全干净的。
哪怕有人想做手脚，也只能当场做戏，不能大面积地伤害到所有妃嫔，尤其是顺德妃娘娘。”
朱翰远应声，赶紧就去内务府通知了去。
在自己的宫中思前想后，砚儿还是完全不能放心。此时，她想到了被自己明面上冷落许久的墨儿，在宫中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不突兀的墨儿。
砚儿翻着自己的衣橱，好在从前的宫女服还规规矩矩地放在那里，因为自己总是想要提醒自己，不要忘了来路。
砚儿赶紧把宫女装穿好，把发髻打乱，自己匆匆盘了一个单髻，低着头从未央宫的主殿中走出去。见四下没有人关注到，这才一路小跑去了墨儿住的地方。
一看是一个宫女模样的人进来，墨儿也没有在意，待到砚儿走近后，她才惊讶道：“娘娘，你怎么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