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日江山——离儿
时间:2022-03-16 09:18:41

  只见他干巴巴的笑了笑:“赵叔叔,小侄徐显,家父是徐铭臣。”
  “哦??原是徐大爷的公子啊。”赵司理心想,那就更不奇怪了:“光临敝店,可是遇上了什么急事?”
  “家父的事情有眉目了,急需现银打点。”徐湛说着,将那锦盒往前推了推:“这是家中最值钱的两样东西了,想在世叔这里寄放三年,折些银子用,活当,三年后赎回。”
  所谓活当,就是拿到的当金较少,期限内可以支付本金和利息即可赎回。
  赵司理闻言未置可否,只是挽起袖子招了招手:“我先看看东西。”
  徐湛忙打开锦盒,又往前推了推,赵司理招呼柜台后的朝奉过来。只见锦盒中放着一只荷叶状的笔洗,上面刻着“子冈制”的字样,不错,正是皇帝随手扔给徐湛的那只。
  “确实不错,是宫中之物。”朝奉伸出五个手指。
  “五千两?”徐湛心中暗笑,皇长孙和怀王殿下争相索要的宝贝竟只能当区区五千两银子,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压压惊。
  “五百两。”朝奉道。
  “噗!”徐湛将茶水尽数吐出,猛烈的呛咳起来。
  捶着胸口缓了好半晌:“五……五百两?这可是陆子冈的名作!”
  “月息三分半,当期最长三年,当期一过便转为‘死当’,任由本店处置。”那朝奉面无表情的说。
  赵司理却伴着笑脸道:“贤侄,活当同死当不一样,当金差着几倍呢,李朝奉是咱这儿二十多年的老朝奉了,从不走眼,若是不放心,可以再上别家打听打听,只会低不会高。”
  徐湛故作为难。又见赵司理拿起另外一样东西,是个小羊皮信筒,贴上了封条,封条上的时间是今日,盖着徐铭臣的私章,那是他早起用半截萝卜刻的。
  “这又是什么?”赵司理问。
  “是我家祖传秘方——玉肌丸。”徐湛认真道:“有清藓养肤之功效,祖上靠它起的家。”
  “哈哈哈哈哈哈。”赵司理笑了起来,连那算盘脸李朝奉都险些忍不住。
  “贤侄真是将老底都掏出来了。”赵司理打趣道:“贤侄有所不知,秘方秘方,旁人不看才叫秘方,若是拆开看了,就是废纸,这秘方封在信筒中,让我们如何验证真伪啊?”
  “这??”徐湛低着头,急的涨红了脸,闷声道:“那便算了,我去别家再问问。”
  赵司理看上的是那价值不菲的笔洗,怎会真放他走:“贤侄且慢,看在祖上是姻亲??这样吧,两样东西都收下,五百二十两,月息三分,当期三年,你看可好?”
  徐湛低头思索片刻,终于点了头。
  赵司理大喜过望,立刻命李朝奉开当票,签押交割。虽然徐家二爷徐铭宏在朝为官,可两兄弟早已分家,他绝不相信长子一家三年之内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拿着当票和银两,离开永兴当,徐湛由阴转晴,换上一副狡黠的笑,悠哉悠哉的登上马车。
  他去街上买了些首饰脂粉、新上的衣料,又选了一只水头极好的冰种翡翠玉镯,月子里的女人心情烦闷,须时时刻刻哄着。
  他之所以心情好,是因为那本账册已经藏在了韫州府最安全的地方,了却了一桩心头之患。
  妙心正坐在窗边的妆台前,别的女人梳妆的地方,妙心却在噼里啪啦的拨算盘,秦家的生意,林家的产业,月子里积下的账,忙的她焦头烂额。
  看着那摆了一桌子的东西,见丈夫难得出门还想着自己,妙心将喜悦洋溢在脸上:“今天是什么日子?”
  “庆祝我娘子即将出月子的日子。”徐湛笑道,这一个月里,妙心逐渐恢复了从前的身材,他却足足胖了一圈。
  南儿在摇篮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徐湛凑了过去,掀开襁褓翻来覆去的看,这孩子近几日的确顺眼了很多,母腹中泡发了的褶皱褪去,奶娘奶水又足,小胳膊小腿养的白嫩嫩如藕节。
  “不愧是咱俩生的儿子哈,眉眼间透着一股机灵劲儿。”他说。
  妙心心中暗笑,是谁要喊人家林地震,不肯给个好脸色的?
  “三少爷啊,小祖宗,你这是看孩子呢还是烙饼?”郝妈妈和奶娘闯进来,将他推去一边,将南儿仔细包好。
  “这样绑着多难受。”徐湛反驳道。
  “小孩子都是这样包的,不着凉,腿更直。”奶娘嘴里絮叨着,抱孩子去西屋里喂奶去了。
  房内安静下来,妙心这才问起来:“怡年盘点带过来的物件,发现那只荷叶笔洗不见了,御赐之物容不得损失,你看见了吗?”
  “哦,”徐湛拿了个橘子在手里揉着掩饰心虚:“我拿去当了。”
  “当了?!”妙心倏然起身:“这……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当票呢,我叫人速去赎回来。”
  徐湛将她拉回身边:“月息三分,过两年再去赎。”
  这不是没事找事吗?妙心愣了愣,发觉自生完南儿后越发跟不上丈夫的思路了。
  但妙心知道丈夫自有他的道理,也犯不上为了千八百两银子同他计较,若是个散财童子转世,多赚钱给他兜底便是了。
  夫妻两人笑闹一阵,忽听常青在外禀报:“三少爷,祖宅大老爷有请。”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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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大老爷的“请求”
  回到韫州以后,徐湛深居简出,昔日的同窗好友、族亲四邻少有人知道他回来了。但他也并非不知礼数,早早就去老宅拜见各位族老长辈,实在是老几位还在生他的气,赌气不肯见他,连累他儿子也迟迟上不了族谱。
  不过徐湛并不着急,因为这样自由自在无人管束的日子实在太难得了,过一天赚一天。
  这次林大老爷没有在知止堂见他,而是命人将他带到内宅书房。
  书房外厅,还是那个容貌清雅的老人,端坐在榻上喝茶。
  徐湛素来是变脸比翻书还快,须臾间就换上一副饱含孺慕之情的笑容,驱步上前,跪在地上行礼道:“大爷爷,孙儿给您老请安。”
  “哼。”林大老爷从鼻息间冷哼一声:“你个孽障,眼里还有家族长辈吗?”
  “自然是有的。”徐湛没脸没皮的笑着。
  林大太太端茶点进来,笑道:“湛儿来了。”
  “奶奶!”徐湛脆生生的喊道:“孙儿来看奶奶!”
  “哎,乖孩子!”大太太被他哄的笑容飞绽,忙上前拉他起来,像是看亲孙子那样上下的端详:“给奶奶看看,高了,也胖了些,更俊俏了。想奶奶了没有?”
  林大太太是非常和气的老人,对待家里的孩子皆是十分宠溺。
  “想的,可是大爷爷生孙儿的气,不让孙儿来看奶奶。”徐湛委屈道。
  “少来这套!”林大老爷呵斥道:“谁让你站起来的?跪下!”
  徐湛悻悻的跪回原地。
  大太太埋怨道:“孩子回来是好事,您这是发的哪门子火?”
  “你别被他这副乖巧模样给哄骗了,这厮一贯是嘴甜心狠,在京城将一众长辈捏圆搓扁,得意坏了!”大老爷指着他一顿责骂:“新科进士,圣眷正隆,大好的前程你是半点不放在眼里,说告假就告假,谁劝也不听,你还想干什么,想上天?”
  “呃,那倒没有。”徐湛接茬道。
  “你……我……”林大老爷抄起立在榻边的拐杖就要抽他。
  徐湛一下子窜起来朝大太太身后躲避。
  “你个离经叛道的混账!”林大老爷下了榻,顾不上穿鞋,赤着脚去捉他。
  徐湛生怕老人家摔倒,也不敢再跑,瞬间便被老爷子揪住了耳朵。
  “哎呀……疼疼疼疼!”徐湛夸张的喊道:“大爷爷容秉,容秉!是许阁老和父亲商议着,让孙儿暂时离开京城的,实则是以退为进,规避锋芒。”
  徐湛毫不留情的将父亲推出来做挡箭牌,果然,大老爷忿忿的松开了手,手里的拐杖却立起来,不轻不重抽在他屁股上两棍,骂道:“你爹也不是什么靠谱的爹,纵的你目无君父,为所欲为!”
  “嘿嘿,爷爷息怒。”徐湛嬉皮笑脸,请老爷子坐好,凑上为他去捏腰捶背。
  大老爷气消了些,推开他的手示意不必,指了指榻桌对面的位置:“坐。”
  徐湛哪里敢坐,陪笑侍立在旁,只见大太太为他们爷俩换了茶便出了书房。
  “让你坐就坐。”大老爷啜一口茶,正色道:“有几件事同你商量。”
  “哦,是。”徐湛应声坐下来。
  “一是你儿子,乳名有了吗?”
  “叫南儿。”徐湛道。
  “大名呢?该在满月的时候开祠祭祖,上宗谱的。”大老爷道。
  “孙儿不敢擅专,已经写信禀明父亲,请他赐名,还在等回信。”
  “哦。”林大老爷揶揄的扫了他一眼,心说你擅专的事儿还少吗?
  “二是满月酒,就在老宅,由你大祖母和几位婶婶操办吧。”
  “大爷爷。”徐湛迟疑了一下:“孙儿这次回来,本意是尽量低调的,就不要宴请宾客了,办个家宴热闹热闹算了。”
  “哦。”大老爷忍不住笑了一声:“你还知道低调呢。”
  徐湛不好意思的笑笑,心想每次都是祸来找他,避之不及,他也是被逼的嘛。好比这次,他本也不想低调,谁让他去一趟海宁就捡到了这么要命的东西,每日提心吊胆,做梦都是被人追杀灭口的各种方式。
  “就依你的意思办吧。”林大老爷道:“第三件事,却是有求于你。”
  徐湛站起身来,张口结舌的说:“您折煞孙儿了,有事您吩咐。”
  “林家子弟到了你这一代,人丁本就稀薄,论起有功名的那更是少之又少,这可不是兴家之象。”林大老爷道:“族学里的西席辞馆了,眼下聘不到合适的先生,学堂里的子弟们无人教授,放纵好几日了。你如今闲居乡里,又有满腹学识,暂且去族学里教书可好?”
  徐湛长舒口气,笑道:“您倒是早说呀,兜这么大个圈子,喊打喊杀的????”
  林大老爷一眼瞪了过来,徐湛这才干咳一声改口道:“咳,教导自家兄弟子侄,孙儿固然义不容辞。”
  “哼。”林大老爷冷哼一声,这还像个为人子弟的样子。
  回到别业时天色已晚,怡年迎上来为他脱去外衣帽子。妙心正哄着南儿睡觉,也不怎么搭理他。
  徐湛有些吃味的摇头感叹:“这有了孩子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喜新厌旧,男人回来看都不看一眼,哎,好狠的心啊!”
  妙心嗤嗤的笑起来:“还跟自己儿子吃醋了。”
  “你也不问问你相公有没有受刁难?”徐湛又问。
  妙心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不刁难别人就不错了。”
  “????”徐湛无言以对,同她商量起去族学教书的事情来。
  妙心并不反对,但因别业距学堂太远,需要早出晚归,认为直接搬去学堂居住更好。
  “怕你住不惯,加上南儿还小。”徐湛说出了担忧:“大爷爷的意思是叫我们都搬去老宅,可是老宅规矩多,不自在,反不如住在学堂了。”
  “不妨事,明日我带人去看看,修缮一新,再换些家具,反正都是林家的祖业。”妙心道。
  两人便这样定了下来。
  二更天时,院子里人声嘈杂,护院侍卫的喧哗声、犬吠声将夫妻二人吵醒,南儿也在西屋里哭了起来,奶娘拍哄着他,柔声哄慰。
  “怡年,昔月。”徐湛朝外间喊到。
  昔月跑进来回禀:“是内院里遭了贼,他们正抓贼呢。”
  “什么人如此大胆?”妙心睡眼惺忪。
  徐湛披衣起身:“你别着凉,我出去看看。”
  院子里侍卫们举着火把,林雨对他说:“库房的老吴听见有动静,看见一个人影在翻找东西,喊我们过来捉贼,那人身手太好了,捉不住,让他跑了。”
  林雨见徐湛蹙眉不言,以为是怪他们无能,垂着头歉意的说:“三少爷赎罪。不过,林秋在他左肩上划了一刀。”
  “要不要报官。”林风收了刀,问道。
  “库房丢了东西没有?”徐湛问老吴。
  “没有,”老吴十分肯定的说,“他们抓贼的时候,我特意回去看了,现银和贵重器物纹丝未动。”
  “怪事了,贼不走空啊,如何什么也不拿就跑?”林雨疑惑的问。
  “或是被发现的早。”林风道。
  徐湛命众人加强防备,便又回房躺下来,对方怕是已将海宁县掘地三尺也未找到那要命的东西,便以马书吏生前接触过的人为线索,顺藤摸瓜的找到这里来,一班侍卫竟抓不住他一人,说明是武功极好的高手,幸好他及时将东西藏到了永兴当去。
  “怎么了?”妙心问。
  “寻常小贼,没偷到东西,跑了。”徐湛故作轻松道。
  满月宴过后。妙心带人来到学堂后院,院子房屋还算干净,不需大的修葺,简单粉刷,更换一套新的家具即可。只是院子小,房屋少,便将学堂隔壁的民房一并租赁下来,院墙打通,给侍卫们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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