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阿旺,有骨头吃!”
杨碧桃啃完这鸡腿用鸡骨头来逗着阿旺玩,阿旺是流落在外的小土狗,被她和许明奚捡到就一直养着,通体灰不溜秋的,还渗着斑点的黄,如今蹦着小脚来咬骨头,伸出粉红的舌头,几乎垂涎欲滴,最后又一蹦跶啃到这香喷喷的骨头,尾巴也跟着摇起来。
“你就知道逗阿旺玩不好好吃饭,快吃饭都凉了。”杨大娘眸中盈着水汽,嘴上不饶人,可还是夹了个酱鸡腿给她们,一人一个,自己碗里依旧是碗豆腐花。
杨大娘食不知味地尝着,她知道怀南娘子这么多年来身体一直不好,可也没想到人说没就没了,还突然出现了十几年都没出现的父亲,捡到个便宜女儿,竟还让她嫁给个瘸子,她不知道什么成宁侯府永安伯府那些个富贵人家,只知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嫁给个身残之人,自是心中气闷,本来想去伯府,没想到她这样的村民连进上京都得先找镇上县令,着实瞧不起他们这些穷人。
杨大娘打量着许明奚,试探问道:“奚儿,怎么突然回来杨姨这,可是和夫家处的不好?”
话一落,杨碧桃啃鸡腿的动作的顿住,眼珠子转悠,落到她身上。
许明奚本吃着心心念念的豆腐花,可这话一听,扯出一抹笑,“没有啦,杨姨,只是成婚后一直都没回来看看,想趁着年节回来陪陪您,吃您做的豆腐,您别想太多。”
“诶好好!”
杨大娘擦了下眼角,“豆腐要多少有多少,明天给你做文思豆腐,不过可没你娘做的好,来来来!还有这位带剑的女侠,人总是要吃饭的,杨姨给你舔双筷子。”
兰青没有同人吃饭的习惯,却被这农妇一把摁到座位上,引得杨碧桃嘎嘎笑,差点往后一仰摔得四仰八叉的。
外面稀稀落落地下起了小雪,冰糕似的几近融化在屋舍上,时不时融化成甜滋滋的奶浆,滴答滴答,屋内烛火微亮,伴随着朗笑,又多了几分暖意。
许明奚三人在这边过了几天清闲日子,白日一早她和杨碧桃上山砍柴,回来帮杨大娘喂鸡打扫院子,还要打年糕去分些给村里的人,当然这体力活还是兰青干得好,虽然有时用力过猛,一锤子将木桩打坏了,引得杨大娘心疼好久。
村里人都知道她回来了,连忙使唤着自家小孩送些腊肉腊鱼腊肠过去,还有新宰的鸡鸭鱼肉,都想照顾些这个孩子。
一时间,她仍觉着还在以前,寻着熟悉的山间小路,来了一处村舍,四处尽是各式各样的鸟笼,鹧鸪白鸽、鹦鹉麻雀,基本平时能见的鸟都能在这看到。
许明奚在围栏探出个头,只见在一位胡子灰白,身形庞大的大叔正坐在木桩上编织鸟笼,一见到她来,这鸟大叔咧嘴而笑,眉毛几乎挡住了他细小的眼睛,唤道:“哟!奚儿丫头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找我何事?”
不多时,这院子的鸟都扑腾起来,似在欢迎着她。
“过年想回来看看,来这的确有的一事相求于大叔。”许明奚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竹纸,上面似是画着什么图案,“大叔能帮我找找有没有一模一样的鸟吗?我只知道这叫海东青。”
大叔将口中的烟斗放下,随手拂去这烟,怕熏着这小丫头,随即拿起竹纸端详着,仔细一看,眉心微蹙,“这不是雄库鲁嘛!不知谁给他起了个中原又文艺的名字叫海东青,不过奚儿丫头,这鸟在这可是找不到的。”
“啊?”许明奚有些急了,“为何?”
“这可是生长在大漠草原的猎鹰,突厥人最喜欢拿来驯养给军队用,极为名贵且难以驯服,即使是爱养鸟玩的富贵子弟都喜欢听话乖巧的鹦鹉和金丝雀,哪受得了这等烈鸟,就连大叔我啊也是难以驯服。”
“这样啊......”许明奚喃喃应着,忍不住耷拉着脑袋。
鸟大叔轻捻着沾烟灰渍的手,摩挲着下巴,喃喃道:“不过这种雄库鲁,大叔之前闯突厥时好像有在他们巫医那见到过?”
“嗯?巫医。”
“你看,这只鸟眼睑下颗小红痣,玉爪纤细几乎能看到经脉,所以巫医经常会用这种鸟来试毒,这响当当的突厥蛊毒就是这么试出来的,一般试一下毒性,会是什么反应,什么时候死这样的,不过这都八百年前的事了,也许是大叔记错了哈哈哈哈哈!”
许明奚沉思其中,心下生疑,却被鸟大叔的朗笑打断了思绪。
他挠了挠这堪比鸟窝的头发,憨憨地的笑着,复又道:“大叔给你宰点鸽子回去杨大娘煲汤给你,赶紧好好补身子,看你这比那些鸽子都瘦了,这小身板不得风都吹跑了!”
这撸起袖子就干的气势吓得许明奚连声道:“不用麻烦了大叔,大家已经送了很多东西了,大叔!大叔!”
黄昏时刻,许明奚走在山间小路上,终究是盛情难却,手里还拿着几只用芭蕉叶包好鸽子,她沉沉看向的天边那颗咸蛋黄,周遭冰雪消融,正准备迎来春季。
她不由得长叹一声,低头看着手里的竹纸。
沈淮宁的海东青就这么突然被她养死,可她到现在都觉着奇怪,这海东青怎么看都像是毒发,鸟大叔又说这是巫医专门拿来试毒的,难不成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这么多年来都在研究人,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动物上的问题。
忽地,身后的人影攒动,逐渐淹没自己身前的影子。
许明奚警惕渐起,立刻转身后退,拂开身后之人的手。
“奚儿。”
熟悉的唤声响起,她这才看清眼前人是黎闻天。
“闻天......”
“哥哥”二字尚未说出,她便改口道:“黎大人,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