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令仪匆匆赶来,一见这乌压压的侍卫差点在门槛上摔了一跤,扶着门框半天站不起来,颤声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啪嗒一声,许其琛拍了下她的背,让她闭嘴,可对上沈淮宁凌厉的目光,想说什么也焉了下来,勉强站起来。
“上将军,这么晚了有何贵干?刚刚您......”
沈淮宁眸光沉沉,淡声道:“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伯爷不是我的岳父大人?”
须臾,许其琛扑通一声跪下,灰白的胡须粘衬一块,瞳孔微微颤着。
他膝下无儿,早年秦令仪和外室生的男孩都早夭,如今家族振兴只能靠自家姑爷来,既然许思蓁不争气,只能靠许明奚这便宜女儿来争气。
许其琛连声道:“这都是臣下一气之下胡说的,都是假的,不作数的,明奚就是臣下的亲生女儿,怎么可能会是......”
“住口!”沈淮宁厉声打断,“你不配叫她的名字,你也不配做个父亲。”
秦令仪深感不妙,现在以沈淮宁的势力惹怒他对许家来说可是灭顶之灾,连忙磕头,哭喊道:“上将军,我家伯爷知道错了,可你想想,明奚既然出生就落在许家名下,那就是许家的女儿,而且......而且我们还把她母亲迁入了族谱中,那可是正妻才有资格的啊!还有您别忘了,当年可是二位老夫人定下的娃娃亲,明奚这丫头能高嫁侯府,不也还是因为她是许家嫡女的身份......”
哭的天花乱坠,艳妆早就糊作一团,句句哽咽在理,感天动地。
奈何沈淮宁听得越是恼火,冷声道:“也就是说能入你们许家奚儿还得感恩戴德了是吧!”
许其琛心下一惊,本想找补些什么,不料沈淮宁一甩袖,沉声道:“既然如此,就不劳你许家这座大庙了。”
说罢,余光一瞥,袁青木领会,走到祠堂里,为怀南娘子的牌位上香祭拜,欲取下来走。
许其琛一怔,“你!这是要和许家断绝关系!”
“倒不是。”沈淮宁目光垂下,“若非虔心,若非家中人,这香火领不领都无所谓,我可以当做今天的事没有发生,和以前一样,沈许还是亲家,可你们要是敢对外,对奚儿透露出半个字,那许家恐怕真没法永安了。”
字字句句,钻入人心。
许其琛瘫坐在地上,神思迷离。
沈淮宁让部分侍卫留下,以免他们不安分将事情透露出去。
随即就带着袁青木出了许家。
抬眸间,秦令仪回过神来,恶狠狠地瞪向消失在茶花林下阴翳身影,涌上些许血色,从袖笼中取出样什物。
六角玉戒,无论多少年依旧玉泽润亮,其上的符文蜿蜒交错,纹路精致,可偏偏成了秦令仪的追心刺,掌心相握,几乎想将其捻碎。
出了许家,沈淮宁眉间乌云密布,不由得揉了下额角。
袁青木捧着手中的牌位木箱,亦是没回过神来,忧心问道:“将军,那现在该如何是好?这......这真的太匪夷所思了,如果夫人知道的话,那该!”
“所以先不要让她知道,为今之计......”沈淮宁看向远处,依稀见得铃铎一角,他立刻翻身上马,“去大相国寺找舅舅,一定要搞清楚。”
说罢,一拽缰绳,马匹嘶鸣,沈淮宁骑马而去,袁青木赶紧跟上。
大相国寺。
庄重的铃铎微微晃动,闷闷的铃声幽幽回荡在雾霭沉沉的寺庙里。
放眼望去,牌位陈列,皆是梵文经语,木鱼轻敲,念佛的声音倾注入耳,净化心灵。
沈淮宁二人赶到国寺,依旧是人潮汹涌,来往皆是络绎不绝的香客,借着壶形灯的掩映,又多了些身着清秀蓝袍的文人。
北朝的文人大多不信神佛,皆尊孔孟,今日却有些反常多了起来。
他问道:“今日怎么有那么多文人来祈福?”
秉着上京百事通爱听八卦的本性,袁青木说道:“我听府中厨娘说,好像是为了南朝皇帝,她正在书院读书的儿子也去了。”
“是因为近来南朝皇帝病重的消息?”
这赵燕绥向来身体底子弱,朝中大事大多交由太子和朝臣来做决定,他自己还是个专注笔墨花鸟鱼虫的文学大家,受到南北两朝读书人的爱戴,本来龙体有损一事乃是国事,如今传了出来想必也是瞒不下去了。
沈淮宁缓了口气,心道:“南朝自顾不暇,北朝也能趁此休整。”
行至一处庙堂,谈于敏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虔心念经。
先前谈于敏就来了信,他与住持大师是多年好友,大师圆寂,他也想在此为其祈福。
似乎听到了动静,他转身一看,发现是沈淮宁,眉眼微挑,继而拭去香案上的香灰,幽幽说道:“没想到你还有空来看舅舅,你与太子的事我一早就听说了,还以为你这大忙人会忙着呢?”
沈淮宁捧过木箱,走到他面前,将其打开。
“我都知道了,许其琛不是奚儿的亲生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