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宁端着甘草汤过来坐下,一听这话顿时语塞,第一次时看她难受成那样,哪敢再快点,可也认栽,给她喂了口冷团子。
随即轻咳了几声,似乎也不太好意思,说道:“若是觉着难受,下次我找穆清远拿点药,会舒服点。”
此话一出,原本她脸上凉意拭去的绯红又隐现起来。
即使她再不谙世事,可身为医者,自是多多少少有听过,本来自己也想这么做但没好意思说,如今她不由得撇过脸去,嘀咕应道:“都行,听你的......”
可一提到穆清远,她似乎想起点什么。
“将军,穆大人最近你可有见?”
沈淮宁稍愣,老实说,上次故意让成宁侯府门下将士倒戈到李烟芷那边,再安插到禁军中以此防止护卫京畿重地的权利悉数落到她手上,这个主意早在半年前就是穆清远提出来的,可他一开始是反对的,担心李烟芷疑心多虑,反而会损兵折将,可时间紧急,也只好一试,没想到成了太子重返朝堂至关重要的筹码。
他笑了下,问道:“他怎么了?上次见还是在太子上金明殿那回,我是武官,他是文臣,在宫中少有见面,现在应该是忙着和户部商量怎么节省开支,充盈国库。”
毕竟李烟芷可没少做些糊涂账来私自挪用,三年前和十七年前突厥王庭突然有了一大笔钱大肆办起外商,可不是凭空而来的。
许明奚一骨碌坐起,捧着甘草汤一饮而尽,叹道:“没什么,只是上次他来了侯府一趟,我见他眼下青影盘踞,嘴唇还有些发紫,本想帮他把脉看看,可当时你们又急着走,再后来因为太子的事,我就把这事给忘了。”
沈淮宁凝眉一沉,这么说来,从很久之前开始,他就发现穆清远打不起精神,尤其是在围猎之后,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在颜烟这事受了什么刺激。
忽地,手腕一阵温热袭来,轻按着他的穴位。
许明奚低眉而下,习以为常地帮他案抚着,说道:“要是将军见到穆大人,就让他来家里吃个饭,刚好我也帮他看看,以前我听你说他精力过于旺盛就觉着奇怪,人怎么可能不用休息?”
“好!”沈淮宁朗声应着,揉了下她的脑袋,“我就怕他也和我一样,成了你的小白鼠。”
毕竟他这身后拔火罐的印子到现在还没消,
“哪有!”许明奚嘀咕着,面上浮起笑意,两手捏着他的脸,揉成一团多了几分喜感,“之前将军不是让我取个独一无二称呼,就叫叔叔好嘛,反正没人敢叫,就是我独一无二的小白鼠。”
话落,只见他一跃到床上,挠着她身上的痒痒肉,惹得她憋笑。
“我看你还敢不敢这么叫我。”
“痒痒痒!我错了夫君,就饶了我吧,我可不想再换身衣裳。”
也不知这许明奚从哪学来的,每每有事恳求都会这么唤他,软声细语地,他心下不禁泛起涟漪,可在外头,都不愿意唤,这倒成了闺房中那么点情趣。
瞧着这红着脸的小姑娘,他只好败下阵来,丝衾覆在她身上,捻好被角。
“睡吧!我先去沐浴。”
说罢,就拿了木施上的衣裳出去。
许明奚从被窝探出个头,目光落到换下来的床褥上,回想刚刚那一番求饶,面颊滚烫,一口气钻进被窝里滚了几圈,从枕头底下取出小册子,眉间的愁绪未散,闷声道:
“碧桃这教的都是什么呀!”
停落在窗棂上的猫头鹰睁着的圆咕噜眼睛瞧着,呆头呆脑地,凉风一吹,它扑朔着翅膀而去,越过沉寂萧瑟的御街,抵至一处府邸。
长剑微鸣,橫剑几乎刺破凉风,以排山倒海之势击向小苑竹林。
顷刻间,竹林啪嗒啪嗒地落下。
时逢云雾渐散,月影稀稀落落地溅洒,滴至银光烁烁的剑体,掩映着罗缉熙面容,明眸一刹,额间的汗沿着鬓角落下,伴随着微微的喘.息。
廊檐下的老管家一见他停下来,匆匆拿着帕子走过去,满脸忧愁。
“世子,您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和呢长公主聊完您就这样了,没日没夜的练,身体吃不消呀!”
腰身脱了力,罗缉熙半跪在地上,仅凭长剑支撑。
抬眸一瞬,落到这把长剑的剑铭。
忽地,他冷笑一声,“叔,你知道我为何要苦练这软剑吗?”
老管家一怔,急得皱纹几乎挤在一块,讷讷应了声。
罗缉熙撑着剑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喃喃道:
“小时候,父王嫌弃我患有喘鸣之症,丢了他英明威武的脸面,从来不待见我,也从未送过生辰节日礼,软剑既为百刃之君,自是最难练成,为博他一笑,我没日没夜地练,即使弹回来的剑刃刺穿掌心也依旧在练......”
老管家眼眶里淌着泪,满是心疼,唤道:“熙儿呀!”
“可是!”罗缉熙突然厉声打断,从怀中抽出一封密信,“我的父王真的让我入上京当质子,还命人暗中杀了我,就为了有理由出兵到北朝,让全天下知道,他是个为子报仇的好父亲,功高盖世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