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谁!”周穹被解了绳子,警惕地看着这些人。
为首的蒙面人只道:“自然是有贵人救你。”
周穹从不觉得自己身边有哪些贵人,不禁疑惑:“能见见么?”
“能见时自会相见。”蒙面人不由分说,又将人拽着往别处带去。
不出片刻,现场就被清理地干干净净,一路押送官兵连带着周穹,就这样消失在了京冀边界,没能踏进京城。
未留下可报消息的人,傅其章在豫中对此事全然不知。
天气转凉,存水越发地难以减少。河道里的水位居高不下,两旁的土石都快给泡得疏松了。
才把百姓的住处安定好,他便又着人去时时看着河道,免得哪里突然塌了。
夏瑶为殷可竹诊过脉,有条不紊地收拾着自己的药箱:“这位姑娘恢复得很好,药再用三日就可停了。近日吃些清淡的,可稍做活动。”
“谢谢谢谢!”沈子耀连连道谢,真就好似伤者病人的家属那般。
殷可竹盯着他的身影忍笑也不开口,任人这么张罗。
“夏姑娘现在住在何处啊?若是家中还未料理妥当,可去驻地暂住。”沈郁茹随着夏瑶的脚步往屋外走,说道。
夏瑶摇头:“不必了,一个人待着清静些。”
总是这样推三阻四的,沈郁茹难免起疑心,可是实在不便说什么,只道:“好,那夏姑娘注意安全,有事随时去嘉宁大营寻我。”
她说罢轻轻颔首,换得对方还礼。
......
只一天的功夫,到了傍晚河道旁就有两处塌陷,本来松了一口气的嘉宁将士如今又提心吊胆起来。
傅其章忙回了帐中,去给在更下游的太子写信。现在着实要工部派些人手来,将河道两岸做些修缮。
外边天阴下着毛毛细雨,帐里有些暗。沈郁茹点了一盏灯,拢着光慢慢放到桌上,悄悄地打量了他。
“来人。”傅其章放下笔装好信,把信封交给进来的士兵:“送去豫中驿站太子处。”
看着人忙碌全然没注意自己,沈郁茹忽然有些失落。许是这几天心情都一直不大好,现在她对于这些情感格外敏感些。
得出空的傅其章,看见坐在榻上的人正在出神,便缓缓起身走去:“我看你近几日精神一直不好,可是累了?”
“没。”沈郁茹摇头,没去看他。
傅其章安慰她:“今晚我要去看河道,你先休息不必等我。待过些时候工部的人来,我们便能回京了。”
沈郁茹哪里是担心这些,可又不好说是因为自己心里的醋意,如此一来她便也只能点点头。
“拿上伞吧。”她见人起身要走,不由得又嘱咐一句。
外边不过细细的雨丝,没必要打伞,傅其章道:“不必了,你安心休息。”
往日在平常不过的对话,现在沈郁茹也要多想一些。
天晚雨开始有些密了,地上也潮湿起来。沈郁茹在帐中辗转反侧,毫无睡意。
她还能记着夏日里,那晚的雨比这大许多,自己也是这样心中不安地等着傅其章,不过心境全然不同罢了。
外边的火光朦胧地映进来,光摇摇晃晃的。即使雨不是很大,但现在不比盛夏,只怕雨水渐凉。
如此夜晚,让人一个人守着河道,沈郁茹又心疼起来。
她索性起身拿了伞,准备去找一找傅其章,能陪陪也好。
从驻地到河岸,一路都错落得点着火把,不必提灯也能看清路。沈郁茹撑着伞,小心地沿路下去。
河道旁都有值守的士兵沿路巡逻,傅其章看了处又下陷的地方,正要另安排人手来,却忽然看着远处一模糊的身影。
“河道危险,速速远离。”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
本来已经在火把下蹲下的身影,听的声音一惊,急忙提了手边的篮子撑伞要走。
“夏瑶姑娘?”傅其章看清了人,疑惑地喊道。
跑远了几步的夏瑶忽然回身,有些意料之外:“将军...”
她知道,现在除了这个小将军,没人会喊她的名字。
傅其章并未再走近,问道:“这么晚了,姑娘来做什么?”他说罢,打量到了她篮子中又几叠纸钱。
“今天是我爹娘忌日,我来...”夏瑶并未再说下去,只是低了头。
见着人没再管,她索性放了伞蹲下,拾起一旁的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圈,点起了火折子。
事关逝者,傅其章也就任她去了,只要不出什么危险也罢。
“将军,能帮我撑个伞吗?”夏瑶一手拿着一支火种不太好的火折子,一手捏了纸钱。可是因为细密的雨,刚引燃的小火种又被熄灭。
傅其章没应声,只俯身去拿了伞,伸出手臂将伞给她撑起,自己淋在雨中。
“三年前豫中匪患横行,我爹娘就是被土匪推到了这条河里,没能救起来。”夏瑶自顾自地说着,想说给身旁的人听。
之前只觉得这姑娘古怪,没成想是受害于三年前的豫鲁匪患。傅其章听荀业之说过,当时匪军凶残至极。
嘉宁军驻守之地,竟令百姓惨遭屠戮,他忽然生出些愧疚道:“今后嘉宁所在之地,必保安定。”
到此刻,太子那句“愿将军以利刃,护我大楚手无寸铁之百姓。”又重重地落在他的心上。
从驻地沿路寻来的沈郁茹,打量着沿河的火光,远远地见着了火把下熟悉的身影。
见人撑着伞她还奇怪,可还没再往前走一步,却见着一白衣女子站起身,与傅其章面面相对。
是夏瑶!沈郁茹一眼看了出来。她怔在原地,心忽然收紧了一瞬。
如此微雨的夜晚,傅其章与别的女子撑伞相见……
她想开口去唤一声,可又觉得没什么必要,终究是把话咽了回去。
自己还担心他雨夜难耐想来陪伴,如此一看,来这一趟实属多余。
或许那面手帕,本就不是无心之举;或许傅其章今晚,也本不是来巡查河道的。
沈郁茹忽然觉着心口堵得慌,喉间忍着一口气灼热哽咽。
她不再继续向前,只是失神地望着那两个人影许久,提了提有些湿的裙摆转身往回走。
雨夜确实有些凉了,她觉着浑身有些寒意,却不知心里的还是外边的。
傅其章未发觉远处离去的人,只将手里的伞还给了夏瑶:“姑娘节哀,我还有公务在身。”
两人没有再多别的话,夏瑶撑伞站在原地,望着走出火光的背影,不禁捻了捻方才傅其章触过的伞柄。
她少有地抬着头,眼神中似乎有些期待。
沈郁茹回到帐中,便是看着伞上滴落的水滴,都能想到方才的场景。
消失很久的不安,如今又萦绕在她的心头,今日一起撑伞,那明日又会怎样。
这几天压抑的情绪慢慢地涌上,让她越发得低落难受。
这一夜沈郁茹便这样毫无神采地倚在榻边,时而想着之前那些欢喜的日子,时而又害怕之后不再欢喜。
......
天色见亮,山下的那间木屋里也开了门。沈子耀刚端了煎好的药给殷可竹喝下。
这几日他不分昼夜地守着,看着眼下都黑了许多,人也疲惫。
“你...这几日,一直照顾我,累了吧。”殷可竹把空碗递给他,眼神中略显羞涩。
沈子耀一拍胸脯:“放心!我身体结实着呢!况且你为我受了伤,我的好好谢谢你,应该的。”
话音落,殷可竹却忽然没了笑容,有些犹疑:“你照顾我,是为了感谢我?”
“当然了。”沈子耀还没觉出来话里有什么不妥。
殷可竹不甘心,又问:“那除了感谢...还有呢?”
她其实很想听到除了感谢外,那么一点点的私心,那怕是一句他自己担心也好。
“还有...不能让殷老将军担心。”沈子耀想着,他可是辅国大将军的独女,自然是不能有事的儿。
左来右去就是没有自己小心思,殷可竹抬手打了他一下:“你个呆瓜!”
沈子耀懵了一瞬:“我怎么了?”
“你送我去找夫人!我不要你感谢我,也不要你替我爹担心我。”殷可竹说着,就要挣扎起身。
这伤口还没好,怎么能这么折腾,沈子耀忙去拦着:“别别别,你这怎么了,有话好说。”
殷可竹一把揪住他的耳朵:“送我去找夫人!”
“好好好!”沈子耀吃痛扭头,终究是妥协了。
回来同住,殷可竹有此意,沈郁茹也正好想到一起去了。
她本就不是得过且过的性子,何况这些时日又“耳濡目染”,将傅其章的撩拨手段学了几分,现在万不可能不言不语。
眼下天都大亮了也不见人回来,也不知道这一夜去了哪里。她心里的失落已经化作一点点的计较。
既然想半夜出去见旁的女子,那之后都给他行个方便算了。
她忽然起身走向账外,向一旁士兵吩咐道:“去山下木屋找沈子耀,让他将殷小姐接回营地来修养。”
这间帐篷本来就是打算她与殷可竹两人住的,现在正好,傅其章晚上也不必再来与自己同住了。
作者有话说:
难兄难弟二人组,即将上线了!
没关系,我们吃吃醋,感情更深!
感谢大家一直还在看!爱你们mua~
◎最新评论:
【<img style=vertical-align:text-bottom;src=//i9-static.jjwxc.net/images/seedling.png/>男主快点开窍呀】
-完-
第54章 傅其章独守空帐
◎难兄难弟二人组◎
士兵领了命还未转身,却见沈子耀呼哧带喘地抱着殷可竹来了营地,山路虽说不陡峭,可毕竟有一段路程。
“我重吗?”殷可竹还没消气,问道。
沈子耀忙摇了头,气喘吁吁道:“不…不重.....”
这倒是来得巧,沈郁茹让出了一条路:“快把可竹送进去。”
她打量着这俩人,看着觉得奇怪,怎么自己回来了。
“旁边还有空的营帐,干嘛非要跟我阿姐挤在一起。”沈子耀将人安置在榻上,扶着酸疼的腰直起身来。
殷可竹气鼓鼓地盯着他,道:“我再问一遍,你照顾我到底因为什么?”
又是这个问题,沈子耀一挠头:“这不感谢你嘛。”
“呆瓜!”殷可竹忍无可忍,将他推远了些,然后别过头去。
沈郁茹在门口看着,一时间也不知所以,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吵上了。
“这怎么回事?”傅其章听见帐里吵闹,进门问道,顺便抖了抖身上一夜的雨水。
看见人进来,沈郁茹收敛了神色往榻边走去,去给殷可竹盖了盖被子。
可算是来了个救星,沈子耀忙使眼色,让傅其章帮帮忙。
“可竹之后便与我住在一起,也方便照顾。”沈郁茹先开了口,看着神色平静,说得从容。
始料未及的转变,傅其章一怔:“如今百姓都回了村里,营帐尽够,可以再安排空帐啊。”
“不要!”殷可竹抱紧了沈郁茹的手臂。
沈郁茹搂了她一笑,又往傅其章看去:“将军住空帐吧,夜晚去巡河道,动身也方便些。”
那边两一个人看着生气一个看着和气,独留这边两个摸不着头脑的人面面相觑。
女儿家开始附耳轻语,二人插不上话,就只能寻了间宽敞的空帐去待。
他俩一言不发地坐着,真像是两个回不去家的惆怅人。
“你怎么招惹殷可竹了,她怎么就开始粘着你阿姐了?”傅其章无奈地问。
明明跟自己夫人住得好好的,现在却突然人近在眼前,自己要独守空帐。
沈子耀不肯吃亏,反问道:“你怎么招惹你夫人了才对吧,把人半路截去。”
现在谁也别说谁,两个人也算得上是在一条船上。
“一定是你对我阿姐不好,她要找可竹诉苦。”沈子耀暗自嘟囔,方才本来可以直接去空帐的,结果被沈郁茹半路拦到了自己帐中。
傅其章不愿意听这话:“你眼睛不大好吧。”
天地良心,他于沈郁茹绝对真心真意,将军府里随便扯一个人来都有目共睹。除非谁瞎了才看不到他对自己夫人的好。
两个战场上杀敌不眨眼的人,如今竟也束手无策,看着比调动数万大军还要棘手。
与他们相隔的帐里,殷可竹将头靠在沈郁茹的肩上,在指间绕着自己的发尾,很是委屈。
“沈子耀好像不喜欢我…”她说得忧愁,又有些失望。
沈郁茹疑惑地看去:“怎么?他说了?”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这个弟弟着实是有些不开窍了。
殷可竹摇了摇头,又往沈郁茹胳膊上蹭了蹭,非要找个能依靠的地方。
“他照顾我就是为了感谢我,那他能感谢我,也能感谢别人。还说是替我爹担心我,左右就是他自己不担心。”她似乎在控诉沈子耀的罪行,却又不忍心说得太狠。
这小儿女要是生出情来,打打闹闹还着实有趣,沈郁茹忍着笑:“他可担心你了,你是没瞅见他当时守在屋外边什么样。”
自己的弟弟她哪能不了解,这傻小子什么时候急成过那样。那快把魂儿都丢了的样子,肯定是把人放在心上了。
殷可竹眼神忽然亮起来,抬头去看:“他当时什么样啊?”
“他当时声泪俱下,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屋里许久没有动静,我若不拦着,他恐怕就冲进去了。”沈郁茹仿佛在哄小姑娘,讲得绘声绘色。
左右编故事又不花金子银子,还能哄得人开心,有利无害。
这场景,殷可竹似乎已经能想出什么样,忽然轻咬了嘴唇,扣着指甲:“那…那他怎么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