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仔细看,这小姑娘正是那天在营地看到的萱萱。
“萱萱,”沈郁茹忙往前去:“快回来,那边危险的。”
虽说河道边时常有巡查的士兵,但是也抵不住有个空档。况且现在村落里氛围平和,也便没人再想着何处有危险,都不甚在意。
萱萱已经够了一杆风车直起身来,沈郁茹刚松了一口气,却见孩子脚下的土一点点松软下陷,有有塌落之势。
“萱萱!”她一惊伸手去拉,刚牵到那只小手,孩子脚下的土已经顺着河道滑落,连带着一大片地方都陷了下去。
河道两岸筑起的土并不高,一大一小的两个人,随即落入了尚有深水的河道中。
“救人!快救人啊!”离得近的百姓听到声响看去,看着有人落水急忙呼喊。
傅其章听到呼救一惊,忙往河道前跑去。
他一眼见到了水里的沈郁茹,正努力地将孩子托离水面,自己却快要被压到水中。
“郁茹!”傅其章万分惊慌,未做犹豫直接跳入了河中。
不远处的士兵都已经陆续赶过来:“快,绳子!救将军和夫人!”
随着人群走来的夏瑶,忽然听到士兵在喊“救将军和夫人”,不由得怔住了脚步。
能把这两人放在一起称呼,不就是镇远将军么。
她升起的那一点点希望,忽然熄灭了。耳朵听得见救人的嘈杂声,心里却空空的。
河道水很深,脚下根本踩不到什么,小女孩一哭闹起来,沈郁茹实在是维持不住平衡。
她尚在水中挣扎,也看不清来人是谁,只道:“先救孩子。”
直到被有力的手臂环住了腰,被从水中托起,她这才觉出了熟悉的感觉。
“别怕。”傅其章虽然也在与水流角力,却还是在她耳边安慰一句。
“先救孩子…”沈郁茹其实已经喝了不少水,现在拼力将小女孩送到傅其章怀里。
已经有士兵陆续绑了绳子下水游来,傅其章带着人慢慢往前走:“把孩子先带上去!”
他将小女孩送到士兵手里,让沈郁茹安心:“抱紧我!”
沈郁茹耳朵里进了水,嗡嗡作响,不过尚能听清身边人的声音。她又贴近了一点,双手把人抱住。
士兵已经扔了根绳子下来,傅其章抓住了后,任那些慌乱的士兵借力往岸上拉。
“将军!夫人!没事吧!”“将军!”士兵围过来,生怕这两人有个三长两短。
傅其章就地单膝而跪,将沈郁茹抱在怀里:“郁茹你怎么样?还好吗?”
刚从水中出来浑身湿透,尚有水流从他下颌滴着。
得了大口呼吸的机会,沈郁茹又吐出一口水来,看着是呛着了,做不出什么回应。
她脸上、头发还挂着水,湿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风一吹,不由得冷了个寒颤。
傅其章也顾不上自己还浑身淌着水,心疼又焦急地将人抱紧了些:“谁有衣服!快!”
周围人忙乱,谁也没有多余的衣服可以拿出来。
忽然,之前戴簪子的老妇人,手臂上搭了间朱红的斗篷来,一展盖在了沈郁茹的身上。
“快送到我屋里来!”老妇人腿脚不便,却尽力走得飞快。
傅其章一把将人抱起,快步跟去。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感谢一直支持的各位!
◎最新评论:
【<img style=vertical-align:text-bottom;src=//i9-static.jjwxc.net/images/seedling.png/><img src="http://static.jjwxc.net/images/kingtickets_0.gif?var=20140327">我越过高山,爬过铁网,潜伏而来,只为用一颗地雷砸中你!】
-完-
第56章 讲明
◎“夫人放心,我以后见着别的女子,一定绕着走。”◎
傅其章紧跟着老妇人的脚步,进了不远处的一间屋子。他将沈郁茹稳稳地安置在榻上,又将斗篷盖紧了些。
“郁茹!还好吗?”他急切地问着,怕人躺着不舒服,又坐在床头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沈郁茹眼前和耳朵里都清明了不少,觉着方才几口水呛得嗓子生疼,她蹙眉摇了摇头,
“让一下。”夏瑶忽然从人群中侧身进了房间。
“夫人听得见吗?”她快步蹲在踏榻边,握住沈郁茹的手:“握一握我的手。”
人若是还有意识,便好说得多。直到手上传来一阵力气,她才放下心来。
门外围了许多的人不敢近前,只能远远地张望,打探情况。
夏瑶看着人痛苦,想必是身上还有其他的伤,于是腾出手来,顺着沈郁茹的手臂轻按,去检查伤处。
她只要一做起治病医人的事情,神色便认真起来,看着动作也利落。
直到碰到了左小腿上,沈郁茹忽然吃痛一声。
“怎么了?”傅其章忙把人抱紧。
夏瑶小心地将痛处衣服裤脚掀开,露出了一片剐蹭的血迹。
应当是当时摔落进河水时,蹭在了河岸上。这一片伤口深浅不一,还被翻起了一些皮肉。
傅其章在战场上受过比这重太多的伤,就算是自己包扎也能狠的下心。
可现在却觉得这伤口分外刺目,只能偏过头不敢去看。
“这伤口里还有小石粒,清理起来恐怕很疼…”夏瑶看着这样细嫩的肌肤,心也揪了起来。
待身上的凉意退去,已经清醒许多的沈郁茹,觉出了伤口处火辣辣的疼,不由得挣扎偏头去看。
傅其章去握住她的手,没让人起身:“劳烦夏姑娘尽量快些。”
长痛不如短痛,倒不如下手轻快些,早点了结了份痛处。
“没事…”沈郁茹带着气声说了一句,她一直听着周围的动静,现在反要来安慰比她还紧张的傅其章。
夏瑶已经从药箱里取出银针银夹,还有许干净的棉布:“夫人忍一忍。”
不看着又不大安心,傅其章终究是投去目光,仿佛那挑拨的银针要探入不是伤口,而是他的心。
翻起的皮肉本就稍动就拉扯的剧痛,更何况还要将其中的碎石沙粒挑出。
银针触碰到伤口的瞬间,沈郁茹不由得抓紧了傅其章的手,闷哼一声。
“你忍忍。”傅其章现在恨不得受这份痛的人是自己。
由伤口蔓延出来的疼痛,已经牵扯着心都一阵一阵的紧缩,沈郁茹索性将头埋进了傅其章的怀里,闭了眼睛蹙紧眉头。
傅其章那见人受过这样的痛,况且浑身湿漉漉的,脸色发白手也冰凉。
一时间心疼夹杂着着急,或许是看着人窝在怀里痛楚,自己却无能为力,他竟忽得落下一滴泪来。
夏瑶聚精会神地去查看着令她揪心的伤口,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去触碰多余的皮肉。
应是浑身紧绷了许久,沈郁茹不太有力气,只缓缓松了傅其章的手,改为抱着他的腰。
“夏姑娘…这,好了么?”傅其章心急,其实也没要多长时间,不过他却觉着有了好久。
“好了。”夏瑶终究是换了药瓶在手里,将药粉均匀地洒在了伤口处。
刺痛过后得了喘息的机会,沈郁茹更觉着浑身发冷,也没什么力气。
傅其章将人搂在怀里,只垂着眼神关切地看着她,全然不管周遭。
心疼、爱意都显而易见,夏瑶忽然觉着这才是真的有情人。傅其章看怀里人的眼神,与看自己时全然不一样。
她把伤口包扎好又去把脉,低声道:“夫人除却外伤,没什么大碍。”
“那小姑娘怎么样?”疼痛缓解,沈郁茹始终挂念着那小女孩儿,腾出力气去问。
夏瑶快速地收着东西,并不去看她:“孩子没事儿,就是吓着了。”
东西收拾好,她拎起药箱:“夫人好好休息。”说过这一句,便转身快步出了屋子。
“夏…”沈郁茹还在来得及叫住她,人就已经不见了身影。
“你先休息。”傅其章看她说话还吃力,也管不得谁走了,目光只落在身前人的身上。
沈郁茹去握了他的手:“我没事儿…”
这是傅其章第一次在别人处感到心慌,他看到沈郁茹在水里时,就像心底突然被凿一个洞。
人悬在半空中踩不到底,神思也被抽离了,那一刻除了救人和害怕,便什么也想不出了。
如今人安稳地在自己怀里,他才觉着心里的洞被补上,不过还是有隐隐地后怕。
“将军去换身干衣服吧…”戴簪的老妇人取了身干净衣服给沈郁茹,看着浑身湿透的两个人,颇为担心。
傅其章不放心地又打量怀里的人:“我待会儿就回来。”
刚从那凉水里走了一遭,沈郁茹还惊魂未定。她看着出门的背影,似乎又觉着在水里了。
那个奋不顾身入河的身影,虽当时没看清是谁,现在想来,恐怕也只有傅其章肯这么做。
……
沈郁茹落水的消息还未传到驻地,营帐里,尚有两个情窦初开、懵懂的人在互相试探。
沈子耀打量着殷可竹的神色,慢慢地试探着,手指一点一点地够过去,先勾住了对方手指。
觉出来人慢慢握住了自己的手,殷可竹故意不去理他,却忍不住嘴角的笑意。
往常打闹时,手是说牵就牵,互相拉扯胳膊也是常事。
可现在到了要挑明的时候,反倒不好轻易去动了。
“你对我到底…什么心思?”殷可竹侧着头,又问了一遍,想着看这个呆瓜能不能开窍。
沈子耀吸了一口气要张嘴,却又把话咽了回去,抿了抿干涩的嘴唇。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不喜欢的话…”殷可竹看人这吞吞吐吐的样子,实在是心中起急。
“喜欢!”沈子耀打断,把话口拦过来,生怕人再说“就算了”。
得了明确的回复,殷可竹突然没了方才气势,眨了眨眼把眼神移向别处,已经忍不住笑意。
沈子耀委委屈屈:“你不知道,你受伤的时候我有多担心…我想等你好了,就把京城所有糖葫芦都买给你,想带你去华苑…”
他正说着,余光看到身旁的人忽然凑近,自己的脸上多了一瞬温热。
殷可竹在他脸上留了个唇印,便这样直直地看着他。
话音戛然而止,屋里安静,沈子耀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甚至能听见自己心砰砰直跳的声音。
殷可竹怀疑自己把他亲傻了,只看人定在原地,痴呆了一般。
可沈子耀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镇定…镇定…,可最后还是没镇定下来,笑得像个傻子。
“呆瓜…”殷可竹低声道了一句,任人去笑。
……
戴簪的老妇人给沈郁茹换了干爽的衣服,这衣服颜色素净,可这朱红的斗篷,却十分惹眼。
老妇人上下打量了她:“能撑起红色的人,都有福气。”
换下湿衣服,浑身也轻快不少,沈郁茹有了力气去说话:“这话怎讲?”
“红色衬人,也挑人。能把这鲜亮的颜色穿得不俗大气,不容易。”老妇人似乎是特意留了斗篷在她身上,看着好看。
沈郁茹轻轻抚了抚斗篷,她甚少穿艳丽的颜色,不愿去做扎眼的人,总觉得自己更适合素净的颜色。
傅其章换了衣服进门时,正见两人说话。现在安定下来,他才有空去思虑别的事情。
“多谢。”他走近老妇人道谢。
老妇人一笑:“不敢当,将军与夫人先聊。”说着,便慢慢退出了房子。
傅其章见人走了,大步上前坐到榻上:“好些了么?”
“没事…”沈郁茹这一句没事是真心的,可傅其章却还以为她在气着。
“能跟我说说近日怎么了么?我看你不大舒心。”傅其章认真地看着,期待得到解释。
本来不提也就忘了,可如今又提起来了,沈郁茹心里必定是不舒服的。
但是一想到方才傅其章不顾危险救自己,着急又心疼的样子,也实在不再人心去让他再忧心。
“我若收了哪个男子的手帕,又与他雨夜撑伞,你舒心么?”沈郁茹垂了目光,将事情挪到他身上。
傅其章恍然大悟,细想来正是从夏瑶给自己包扎了伤口开始,沈郁茹才不大对劲的。
至于雨夜撑伞,她既然知道,那必定是那天冒雨来找自己了…
想到这里,傅其章忽然也心里不是滋味:“对不起…我与夏瑶姑娘真的没什么,我…”
他解释到一半忽然语塞,很希望对方相信自己。
沈郁茹抬眼去看,又见着了那样软绒绒的眼神,正如那天晚上在将军府后园饮酒时一样。
“我知道。”她说得轻声:“只是你以后…能不能…”
她想说别让人再与其他女子走得太近,可又觉得自己无理。
只是如果他再何年何月,无心地带回来一条手帕,她心中还是不舒服的。
“夫人放心!我以后见着别的女子,一定都绕着走。”傅其章握起她的手,把一句打趣的话说得认真。
沈郁茹无奈又被逗地想笑:“又胡说,我就是想你能多揣测揣测旁人的心思,免得耽误人家姑娘。”
“好。”傅其章看她不生气了,这才又把人抱在怀里:“你这…算不算吃醋了?”
能因为别的女子吃醋,这不就是说真的在乎了么,傅其章忽然心里暗喜起来。
沈郁茹被戳中了心事不应声,只往一旁蹭了蹭,不让那欢喜好奇的眼神落在自己脸上。
这才老实了没几天,就又开始撩拨,她实在是招架不住。
这时门被扣响,老妇人端着一碗热姜汤来:“夫人喝些吧,驱驱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