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嘉宁军有南二路,北六路,京成一路。共九路,每一路都有个通路将军。
于信封在北边六路之中,傅其章虽说现在掌军北六路,但是与他之间还隔了个北路将军,连直属上司都算不上。
看着沈郁茹避过热气接过碗,傅其章才抬眼看去,道:“那倒不经常见面,他又没封在京城。况且他上头还有北路将军,日后他若见我属于越级,违反军纪。”
沈郁茹舀起一口汤正送到嘴边,听到最后一笑被热气呛了一下,她赶紧偏头趁着轻咳掩去了笑意。
这不是话里话外都在说,于信的军级还不配与他直接见面。
“这不封在京城封在哪啊?”沈置也觉得意外,看着于氏这个阵仗,以为在京做守将了呢。
于信半晌尴尬开口:“冀南。”
看样子于氏是知道的,不过这会儿就像天塌了似的,拍着大腿皱眉头道:“哎呀,这怎么好。这么远,日后连照应也打不到。信儿好歹算是茹儿的哥哥,怎么也要能近些给她些照顾吧。”
傅其章听出来了,这想让自己把于信调回京城来。再看于信捧着碗,憋屈地吱吱唔唔:“就,好歹她也是我妹妹,将军也算是...”
话说了一半,沈郁茹和傅其章一起把目光投向了他。沈郁茹像在看一个傻子,而傅其章目不转睛,只等着这人是不是真敢叫自己一声妹夫。
好在于信把后一半话吞进了肚子里,傅其章收回了目光,沈郁茹看了一眼脸色不一的几人,开口道:“你放心,我这里有将军照顾就够了。”
夫妇二人一唱一和,把于氏一家子说得哑口无言,只能埋头吃饭。沈置颇为尴尬,却大气也不敢出。
一顿饭吃得时间挺长,但是没吃几口。傅其章和沈郁茹从沈府离开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出来,于氏是在皮笑肉不笑。毕竟没达成目的,心里自然不痛快。
上了马车,沈郁茹将丝帕抵在唇边,忍不住笑起来。
“笑什么?”傅其章明知故问,不过看着她开心,自己也觉得开心。
沈郁茹收了笑容,清了清嗓子道:“没想到将军...言辞犀利。”说罢,忍不住又笑起来,方才在沈府里,句句都让于氏一家没话说。
傅其章忽然向她倾了身子,道:“你若平日里多跟我说话,我也多跟你说。”这几日沈郁茹总是仨瓜俩豆的往出说话,自己若不找她,她也绝不开口。
一日两日总被这么有意无意的撩拨,沈郁茹将脸微微偏开,笑中多了些许羞涩。
“方才吃饱了吗?”傅其章依旧看着她,眉目有笑意。
那一顿饭,恐怕气是气饱了,可沈郁茹还是点了点头,不想让他为此担心。
看着人不应声,傅其章又问了一句:“真的?”
她这才抵不过追问,犹豫的看过去,很明显没有吃饱。
傅其章也不再问,拉起她的手,往马车外喊了声:“停车!”
然后又回过头说:“我带你去邀月楼,那边人多,我们走过去。”说罢,牵着她的手下了车。
邀月楼是他们二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沈郁茹只一听这三个字便满是回忆,任由着被拉下车。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街市了。说来也怪,往常她不爱热闹,可是与傅其章一起走过这些熙熙攘攘的人,忽然觉得热闹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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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12章 傅其章怒打姚璟
◎沈郁茹将手覆在傅其章指尖发白的手上,担心地看着◎
“呦,将军来啦!”邀月楼门口的是个老伙计,一眼就认出来了。然后他看着沈郁茹,试探问道:“这位是...”
“我夫人。”傅其章答得干脆,说完还带着笑意往身旁看了一眼。
沈郁茹虽然还看着清清冷冷的,很是从容。但是已经按捺不住心中乱撞的小兔,“我夫人”这三个字,怎么都让她暗生欢喜。
小伙计一伸手,赶紧往里边迎:“贵客贵客!二位里边请!”
邀月楼里不分时辰得热闹,小伙计把二人引到了二楼的雅间,窗口临着闹市,能看到川流不息的街道。
“吃什么?”傅其章说着,往侧边墙上一指。沈郁茹视线看过去,见着了好几排青竹签,上边写着各色菜名,一眼望去琳琅满目。
她并不太善于选择,尤其是在之前没有太多选择的时候。所以只短短地看了一瞬,便回过头道:“将军定吧。”
傅其章故意逗她,正色道:“那就一样来一份。”
墙上挂着的菜一样来一份,只怕要再摆五张桌子在屋里。沈郁茹赶紧拉住了他的胳膊:“别...”
小伙计只是笑着,也没真的动身去吩咐后厨,看得出是小夫妻间打趣,甚是甜蜜。
屋内一时沉默,沈郁茹察觉是在打趣,这才又回头看了看菜单,打量了道:“那...糖煎冬瓜吧。”说完不看向店小二,却看向了傅其章。
这么多菜难道没什么合口味的?“还有呢?”傅其章也跟着看了看。沈郁茹摇头,表示不再选了。
也不知是没喜欢吃的,还是不好意思选。傅其章看实在问不出什么了,索性就吩咐了小伙计:“那把常吃的几样都上一份。”
小伙计得了吩咐赶紧出了房间,还顺手带了门,给小夫妻留个安静。
二人正坐着,傅其章突然开口:“忘了件事,你说你爱吃赵记的点心,方才从城西过来忘记买些了。”
好端端的提起了城西赵记,沈郁茹生怕是傅其章发现了什么,在侧面试探,她忙连连否认:“没,不用不用!”
傅其章不知她为何这么大的反应,又问道:“怎么了?你如果想去,那待会儿折回去。”
“不用,明日让兰芷去就好。”沈郁茹心里非常紧张。赵记这两个字,从傅其章嘴里说出来,简直是晴天霹雳。
既然想去,那何必明日。傅其章又道:“我今日就可以带你去。”
这样无端的拒绝,沈郁茹实在是于心不安,但是背后却有说不出的缘由。她最终只搪塞道:“将军日夜繁忙,不麻烦了。”
傅其章着实猜不到她在想什么,既然不愿意那就由她自己去,也没什么。不过听多了“不麻烦了”这种见外的话,左右是有些失落。
临街的窗户传进隐约的嘈杂声,夹杂着马车驶过的声音和远近不一的吆喝声。
可这样热闹的声音,也让沈郁茹心生不安,她不敢去看傅其章,总是心生有愧。
……
二人从沈府离开之后,于氏真的是面色铁青。戳着于信的脑袋骂:“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啊?傅其章一句话就给你吓住了!”
于信缩着脖子往后退,一脸不情不愿:“他掌管着嘉宁北六路,比我高了不知多少。”
“那你就说话都不敢啦?将来你的位置说不定比他高一大截!”于氏看着他憋屈,一肚子气,又嚷嚷:“当时那沈子耀不也趾高气扬的,现在还不是你的马前卒?”
说到沈郁茹的弟弟沈子耀,于信慌张的去拉于氏:“姑母!姑母!别...别说他...”
“你又没对不起他,怎么不能说?他沈子耀....”于氏刚要提高声调,于信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地四下环顾,看着真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年逾四十的沈置身体不好,早就精神不济。今天这一顿饭吃得不畅快,他本来忍着头疼躺在屋里休息,可外边叽叽喳喳也听不清说什么,心里不由得一阵怒火。
“消停会儿行吗?”沈置忍无可忍,推开窗户喝了一句,将饭桌上没发出来的怒气都倒了出来。
若是问沈置现在后不后悔娶了于氏,想必肯定是后悔的。当年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悔,可是偏偏又割舍不了这一段夫妻情义。
于氏听得怒喝住了口,往窗口睨了一眼,内心愤愤不平,咬牙切齿着嘟囔:“嫁完女儿什么也指望不上,还多了个祖宗。”
这话在沈家说可是要惹是非,于信赶紧忌惮地去拉她走开,院里才安静下来。沈置的耳朵也落得个清净。
……
邀月楼外的街上还有许多卖杂玩的铺子,什么胭脂玉佩、绫罗首饰之类的。
沈郁茹与傅其章刚结束了一餐饭。
二人出门,正对着的是一间果脯铺子,里边糖霜杏干、蜜浸红果都是傅其章从小吃的。他偏头问道:“可要吃些消食的果脯?”
沈郁茹虽然腹中饱着还不想吃,不过看着傅其章的眼神,她也不忍拒绝,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果脯铺子旁边有个小摊位,摆的是各色扇子。沈郁茹被吸引了目光,便停住脚步看,没有随傅其章进铺子。
她随手拾起一把扇子,感觉丝面清透,花鸟精致。凑近闻一闻,还有一股香气。
她正要扇一扇试试手感,可是手腕却突然被一双大手攥住,吓得她向后一躲。
“沈美人儿,又见面了~”姚璟浑身酒气、两腮通红眼神迷蒙,猛然贴近攥着细嫩的手腕不肯撒手。
沈郁茹试图挣脱,但是力气根本争不过。只能踉跄后退两步,面色厌恶地蹙眉偏头,避开扑面而来的酒气和越来越近的身体,冷声道:“世子自重!”
姚璟明显喝醉了,也不听什么,就只顾笑着撅嘴凑过来。他左脚拌右脚,差点扑在沈郁茹的身上。
手腕被钳着,沈郁茹挣不开,眼见着人越凑越凑近,她只得慌忙喊了声:“将军!”希望铺子里的人能听到。
话音刚落,她便觉得耳边有一阵风响过。再看时,傅其章的手已经捏住了姚璟的小臂,只看衣袖的扭曲程度,便知道用劲不小。
姚璟吃痛撒了手,沈郁茹趁机挣脱退后一步,站在了傅其章身后,手不自觉地挽上了他的手臂。
这一痛,让姚璟的酒劲儿也清醒了不少,连着喊了一大串疼。
傅其章觉得身后的人挽住了自己,这才撒手。姚璟踉跄后退几步,揉着自己的胳膊。
“没事吧。”傅其章回身托起沈郁茹的手腕去看,发现已经被攥的出了红印子。
见到这副场景,他的眼神又添了几分怒意。
姚璟甩了甩手臂,直起身子,借着酒劲儿一笑,语气冷嘲热讽:“我以为是谁呢!这次我可认得了,镇远将军傅其章…”说着脚底下拌蒜,指人都指不准。
不怕强盗提刀,就怕狗皮膏药。沈郁茹深知这一点,于是镇静道:“将军,别与他纠缠了,我们走吧。”
若是放在平时,傅其章绝不会轻易放过。但是今日顾忌着沈郁茹在身边,也就收敛了怒火,沉声道:“滚。”
谁知姚璟酒壮怂人胆,竟然又往前迈了几步,眼神离不开沈郁茹。直到傅其章又起怒意,将人挡身后握起了拳,他才停住了脚步。
姚璟一心只想看美人儿,却总有个旁人在眼前晃悠。他神志也不清楚,还觉得是在攀附,哈哈一笑:“别挡着,我认得你了!傅其章嘛!谁不认得你啊!”
他说完这句抬手指着天,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嘴里也含糊起来:“当年你在南疆,连丢两城。”
说着,姚璟伸直胳膊比了个三,全然不管傅其章手已经握起了青筋,眼神中甚至起了杀意。
他还悠哉地道:“还…还没了一路大军!这事儿朝里谁不知道…你…”
“啊!”话未说完,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震耳欲聋。
傅其章跃步而上,将姚璟伸着的手臂往背后折去,一声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声音,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
傅其章怒火中烧,指尖握得发白。他咬紧牙关,只能看出手在微颤中暗暗加大力气。
剧痛从姚璟的胳膊蔓延到整个身体,疼得浑身发冷,牵扯着头皮发麻,连连惨叫。
沈郁茹从未见过这么凶狠的傅其章,如一匹被激怒的狼一样,仿佛要用眼神将人千刀万剐。她甚至不敢有明显的呼吸,不是害怕,而是惊异与猝不及防。
刚才还借酒撒疯的姚璟,此刻已经十足的清醒。之前泛着红晕的脸,也疼的煞白冒冷汗,可又偏偏动弹不得,他叫嚷着:“傅其章!你个混蛋!啊!”话未说完,又是一声惨叫。
眼见着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可是傅其章却困在这样怒不可遏的情绪中,不去管周遭的声音。
他虽然未言语,可是只从眼神中便知,是戳中了他心中最痛的地方。
沈郁茹见着情势不好,强压着慌乱走上前。她将手覆在傅其章指尖发白的手上,也不用力去拉开,只是轻轻地握住。
眼神在他脸上徘徊,最后停在了眉眼间,就这么柔和又有几分担心地看着,什么也没说。
傅其章感受到了手背上微凉的触感,如一注清泉,将从心头烧到头顶的火浇灭了大半。周围窃窃私语、嘈杂的声音这才隐约到清晰地传到他耳朵里。
他忽得眨了下眼睛,从怒火中恢复了神思,缓缓地松开了手。一卸下力,他的呼吸开始沉重起来,有些急促。
“傅其章,你敢动本世子!你活到头了!”姚璟趁机挣脱,捂着自己的右臂破口大骂,但是却因剧痛半身不遂,神色痛苦。
可是他也只敢隔着老远叫喊,歪斜身子往人群外跑去,还不时回头看怕人追上来。
傅其章站在原地,神色中的盛怒褪去,闪过刹那间的悲楚,不过立刻就收敛了。现在只是呼吸深沉,胸膛起伏明显。
沈郁茹就这么握着他的手,也不知能说什么,只觉得他极力忍耐。
“你先回府。”傅其章从嗓子眼挤出来这么一句话,声音不大。
他依旧紧紧握着拳,神色悲愤,说罢抽出了被握着的手,不回头地大步走开。
沈郁茹本想问一句他要去哪,可是又觉他应是需要冷静。于是便只担心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任人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