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薛裳枝只是长相有欺骗性而已,内里和大家小姐可一点都不沾边,便道, “养鸟又不难,养些鸽子最简单不过。至于烤鸡蛋, 我倒是可以教你几手。”
老王不信道, “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本事能说教我?”
薛裳枝拦住想要说话的林嬷嬷,指了指前面一个人道,“诺, 你也是店老板, 我也是店老板。你是厨子,我也是厨子。这你总信了吧。”
老王顺着她所指看过去, 看见推着卖馒头的小推车,觉得更荒谬了,“不可能。”
薛裳枝无奈道,“说了你又不信。”
老王道,“白玉卖得好,味道也好,怎么都得是个世外高人或名厨世家的后人做的吧,你一个十几二十岁的小丫头片子在家绣绣花、伺候公婆得了,怎么可能是白玉的厨子?这种牛可不好胡吹。”
薛裳枝便朝那边招手,今日来西市卖馒头的竟然是文娘子和曾静德,曾静德倒是很淡定,文娘子则十分不情愿的模样。
等到了近前,曾静德不自在喊她“裳枝姑娘”,而文娘子干脆只哼了一声。
这是因为他们乍然得知薛裳枝身份还未适应过来,薛裳枝不在意道,“今日卖得怎么样了。”
曾静德道,“卖得不错,只是后厨人不够,恐怕要新招人。但人不好招,有对家来捣乱的,有想要偷师的,让人头痛得很。房小娘她们不敢擅作主张,怕招来居心不良的人,只能等您回去做主。”
薛裳枝点点头,“待过两日不忙了我便去。”
曾静德和文娘子得了承诺双双松了一口气。曾静德是她当公主后不干了,甩这个大摊子给小昆阳观,他们又不是生意人,若是管不好就麻烦了。
至于为什么文娘子会松一口气………
大家都好心没戳穿她,避免她恼羞成怒。
薛裳枝问完话,转头对老王道,“怎样,你这次信了吧。”
老王没那么好被说服,怀疑道,“我知道了,你定是看白玉卖得好,便在这里仿着他们那一套好赚钱。”
薛裳枝听完惊讶道,“竟然还有模仿我们的?”
曾静德无奈说,“可多着去了,您是没见过卖纯麦粉团子的,硬得硌牙,价格竟比我们还便宜,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本。”
只要做得好必然会有山寨,薛裳枝也不当一回事儿,摆摆手对老王道,“算了,我知道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借你的厨房用一用吧。”
老王虽然不甘愿,但看到薛裳枝身后那乌泱泱一堆人也不敢拒绝,怕得罪大小姐被怀恨在心,慢吞吞把她带到厨房中。
薛裳枝环顾一圈四周,见灶台上有鸡蛋,便随意取了几只下来,挽着袖子拿碗。
鸡蛋在古今中外食谱上真是大名鼎鼎,用鸡蛋做出的菜就有几十种之多。世界各国虽然文化和语言不一样,但对鸡蛋的欣赏是一致的。
常见的例如鸡蛋糕、松花蛋、茶叶蛋,少见则的有魔鬼蛋、炸蛋、苏格兰蛋、尼迪克蛋等,在开发鸡蛋美味的进程中人类从未松懈过。
薛裳枝见食材少,便决定做一份难度低的鸡蛋羹,一份难度中等的炸蛋、一份难度稍高的厚蛋烧,让老王能够顺利学会。
只是见薛裳枝捞袖子,林嬷嬷吓得肝胆欲碎,差点扑上来跪下来拦住她。
林嬷嬷道,“姑娘,使不得,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要做什么让丫鬟们代劳,您不要亲自动手啊。”
薛裳枝被抱住一只手臂动不了,她也不敢用力太大把老人家甩开,便道,“可是我说了她们也不会做。”
林嬷嬷咬牙道,“您说,她们肯定会做。”
林嬷嬷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她以为薛裳枝只是一个普通小姑娘,就算会做菜也只是平常在家里帮母亲烧火做饭。现在学厨艺可是要拜师的,她就算玩出个花也不可能弄出太难的菜,凭借这些宫女的聪明伶俐哪可能学不会?
薛裳枝微微一笑,“如此那就更好了。”
她想了想说出水波蛋和云朵蛋的做法。水波蛋做法如其名,在水中快速搅动形成一个漩涡,此时将蛋敲碎入水,蛋会随水波旋转转动成形,在蛋黄未熟时捞出,切开就成流黄的溏心蛋。
而云朵蛋更妙,需要将蛋白打发至云朵状上锅小火煎熟,煎好的云朵蛋外表如同云朵,表面焦黄,外形可爱而得名。
虽然薛裳枝说得轻松,但这哪是这些平日只会修建花叶、打扫庭院的宫女轻易学得会的,一个个龇着牙手忙脚乱也没弄出来。
这下这些宫女算明白了,这位大小姐就是在捉弄她们。
老王看到这里也怀疑道,“你不会在吹牛吧,你说的做法哪能做出来。”
薛裳枝道,“别人不可以,不代表我不行。”
她说完把人从灶前推开,无人敢阻拦她。
薛裳枝先后打了几个鸡蛋在碗中一字排开,对老王道,“你看着,我现在要教你了,以后学会了就好好开店,别去捣鼓那些鸟蛋什么的。”
她手脚利落得很,把兑好比例的鸡蛋羹盖上盖子放在火上蒸的同时,烧了一釜热油快速炸了几个鸡蛋,炸蛋要用宽油,蛋下油的一瞬便散发出浓烈的焦香,“滋啦”一声在釜中快速爆开,边缘和表面都成了金黄色,脆香可爱。
炸好后掂在盘中,淋了醋和糖,一道炸蛋便做好。
而厚蛋烧则在蛋液中调入厨房中的米酒和蜂蜜压腥,难度在于将蛋卷成合规的形状,她手熟倒是不难,也不知道老王学会几分。
做完之后,锅中鸡蛋羹恰好蒸好,她取来放在灶台上,用特制比例蒸好的鸡蛋羹又滑又嫩,没有一点气泡,顺手撒上葱花,一道鸡蛋羹也做好。
三道菜放在桌上,众人只见她用了十来分钟就施魔法一般做好这些菜,久久不能言语。
薛裳枝问老王,“学会没有?”
老王结结巴巴说,“学、学会了。”
薛裳枝点点头,“既然学会那以后就不用愁生计了,只是你要好好做,若是做得差口味不好别说是我教的。”
老王其实已经看傻了,只学会一点点而已,被这句话拉回心神,连忙抓紧时间问她不懂的地方。
薛裳枝也有耐心,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老王忍不住感激道,“您可真是位女菩萨,只是我想问问您,为什么这么好心不求回报地来教我做菜。”
薛裳枝叹气,“谁叫我有个不省心的妹妹呢,谁叫我又很烂好心呢。”
林嬷嬷聪明,立刻对老王道,“二公主殿下知道你们生存不易,所以才让人来帮你们解决难题。”她的话说得老王一时心情复杂,忍不住流出眼泪来,想来以后再有人说二公主如何不好,他也能挽着袖子出来反驳了。
等一行人出了这家店,林嬷嬷还沉浸在刚才薛裳枝展示的厨艺里,那利落的动作,那娴熟的技巧,没个几年还真没法练出来。
她以前以为薛裳枝是真龙血脉,所以长得很有欺骗性,结果薛裳枝的行为还真是一次次刷新她认知。
林嬷嬷忍不住问,“殿下,你真会做菜吗?”
薛裳枝道,“我不是早就说过。”
她殿内就有厨房,她还经常往那跑。
林嬷嬷道,“我以为、以为就是递个盘子。”
很多贵女对外都会说自己能歌善舞,会做菜绣花,其实她们做菜就是等下人把食材处理好之后,她们动手指把食材放进锅里,只这一个步骤而已。林嬷嬷看得多了,就以为薛裳枝也这样,谁能想到她做菜这么硬核啊。
薛裳枝耸肩,“其实我还很会劈柴和掂锅。”
她们说话的时候,卖馒头的曾静德和文娘子一圈又绕到这里,薛裳枝还有话没问完,连忙招手让他们过来。
薛裳枝问文娘子道,“你怎么不卖臭豆腐,改到这里卖馒头来了。”
文娘子道,“我徒弟暂时做得好,我想让她自个儿长长见识,所以干脆让她先干着。”
曾静德不留情揭穿道,“得了吧,还不是你求我收留你。”
薛裳枝一听里面有故事,立刻来了兴趣道,“怎么说?”
曾静德嘲笑道,“有人一直去店中骚扰,她不厌其烦只好躲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水波蛋我就没做成功过…
第49章 49
薛裳枝闻言调侃道, “看来文娘子是躲桃花躲到这里来了。”
文娘子幽怨看她一眼,“这件事还不都是因为你。”
薛裳枝觉得十分冤枉,也不能什么事情都赖到她身上来吧。
幸好这时候曾静德解释了来龙去脉。
这件事还和当初那位到臭豆腐摊子上吃油炸虫子的贵公子赵公子有关, 这位赵公子看起来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富家公子, 实际上另有身份——
他是长安城顶顶有名的词人。
这位赵公子擅长写词,而且他写的词流传度很广,只要学过字的人就没有没读过他的词的,其通俗易懂,多用俚语, “凡井水处,皆歌赵词”就是说的他。(1)
此外,他写词的频率很高, 吃饭写,睡觉写, 失眠了也写。一天写两三篇那是洒洒水,如果灵感来了,七□□篇是常事。
这次他吃了油炸虫子和臭豆腐惊为天人,又在心里对和薛裳枝那场偶遇念念不忘, 翻来覆去文思泉涌,提笔写下《卜算子·咏臭豆腐》, 《鹧鸪天·油炸虫子》等几首词, 一经问世莫名其妙走红长安。
薛裳枝听到这里已经晕了,连忙道,“等等等等, 你再说一遍, 他写了什么?”
曾静德耐心道,“《卜算子·咏臭豆腐》, 平生臭味知君少,偏爱此物骄。(2)这不是重点,倒是这词传唱出去后,时常有人到店中写诗词留念的,有人见文姑娘长相颇美,就争抢着为她写词。”
薛裳枝恍然大悟,原来她家店竟然不知不觉变成网红打卡点,她笑着对文娘子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让他们写呗,你也忒含蓄了些。”
文娘子恼羞成怒道,“这也还怪你,客人们都说我人称臭豆腐西施,这些人便要写什么咏臭豆腐西施的词来,我远远听了几耳朵,像什么素手翻盐酪,赏臭入兰台。若是这流传千古了,你让我怎么活啊。”
薛裳枝尴尬地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这样该多多谢谢这位赵公子才好。”
曾静德点点头,“那就送些吃食去吧。”
薛裳枝摇摇头,“这怎么行呢,人家什么样的东西买不起,就赏玩个雅趣。这样吧,文娘子你替我去清吟小班中请些拉琴唱曲的歌女们来弹奏这几首词。”
这个时代的词和现代的流行歌曲差不多,既能吟诵也能弹奏演唱,勾栏中的姑娘们就常爱喜欢名人给自己写曲,以提高身价。而自己作的词能被歌女们传唱,也被风流人士们认为很有面子的事情。
文娘子不甘不愿点了头。
薛裳枝逛了半日街,随手买了些好玩的小玩意儿,然后在一家店中订做了一个特制的食盒,准备装好一攒盒后作为生辰礼物送给何良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