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段雪柳却像快要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一把握住她的手,握得很紧,生怕自己一松手又什么都没有了。
“烫……烫烫烫……”皮肤接触的瞬间,她不停地说着烫,却也不挣扎,就这么任由他握着。
段雪柳现在整个人就像一个活的熔炉,全身滚烫。
她有些无措地摸着他的头,就像她平时抚摸小动物那样,还一边安慰道:“乖哦,我带你回家,回家要吃药哦,吃完药就会好的……”她絮絮叨叨地碎碎念着,将人背了起来,往回跑去。
她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力气却很大,即便背后背了个段雪柳步履仍轻盈如飞。
小院中正袅袅升起暖暖的雾气,四处弥散着茶叶的清香,当靠近时还能嗅到其中夹杂的药草香。
白须的老人正在烹茶,听到院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下,便回头笑着问:“回来了?怎么不进来呢?”
“师父,你看!我在河边捡了一个人!”她快步跑过来,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是捡到了什么了不起的宝贝。以前是捡过一些小动物回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捡到一个大活人,兴奋溢于言表。
“扔出去。”老人只看一眼便下了逐客令,又补充道:“从哪儿捡的送回哪儿,别丢门口。”
她惊讶地张大了眼睛,不解地问道:“可是……小兔、小鸟、小松鼠……不管是什么师父都会救,现在这个人也生病了,还流了好多血,师父为什么不救了?”
老人捋了捋胡须,想了想说:“因为我讨厌他。”
她也着急了,泪水慢慢溢出眼眶模糊了双眼,渐渐地脑海里又勾起令人伤心的往事,泪花不停地在眼中闪烁着,她委屈地抽抽嗒嗒地说:“我捡回来的兔兔死了,我把它埋了,可是最后也没能长出新的兔兔。小鸟死了,还是我埋的,也从来没有长出过新的小鸟。但是我还是觉得他们活着,因为我会想着它们,在梦里也时常和它们再见。这个人也快死了,那我就把他埋了吧,看看等到春天能不能长出新的人儿,实在不行的话,我也还能在梦里再见到他……”
说着,她将人轻轻地平放在地上,徒手开始挖起坑来。老人沉默地看着,随后转身进了屋子,又拿着一个锄头出来,递到她面前说:“用这个吧,这个更快些。”
她抬头看着老人,用袖子囫囵擦了一把泪,认真地点了点头。
羌笛怨(4)
“怎么不挖了?”老人在一旁悠闲地捋着胡须,看着满头汗珠的千盈盈问道。
她随手擦了一把汗,回答说:“累了……”
“累了?”老人呵呵一笑,“还是不想挖了?你看,都紧张出汗了。”说着便替她擦去了额头的汗水,随后自己拿起锄头继续挖起来,说道:“累了就歇着罢,我来替你挖。”不多时一个有模有样的“墓坑”就成形了,老人将段雪柳放了进去,兴致勃勃地又开始往上填土。
千盈盈看着泥土已经掩埋了大半个人,还是觉得不妥,一脸无辜地冲着老人说:“师父师父,我觉得其实他还可以再抢救一下。”老人不以为然地开玩笑说:“就是没死透的才有希望结出果实来。”
虽然她也很想看看师父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但她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告诉她,这人还能救回来。见老人连眼神都不肯多分一点给那个人,她只好使出杀手锏,难得地撒娇道:“求你了,师父父,我的好师父……爹!”
老人一愣,这姑娘无父无母,是他一手带大的,而且智力先天就有些问题,即使现在已经过了及笄之年,心智却还停留在小时候,这么多年来他也一直没找到解决办法,就这么一年年地带在身边照顾着。这一声“爹”着实拿捏住了他的软肋,从小到大不管她犯了错误或者是想要什么,这招都屡试不爽。
“哎……”老人最终还是心软让了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也罢,把他挪进草药房吧。”
千盈盈破涕为笑,一把抱住老人蹭了蹭说:“我就知道,爹爹最好了!”
老人苦笑着摇头说:“你这丫头,有事便是爹,都跟谁学的……”
“是师兄教我哒!”千盈盈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突然又好像反应过来什么,连忙捂住嘴,小声嘀咕道:“完了完了……师兄不让我告诉你的……”
提起那位师兄,老人的脸色不禁沉了几分,他漠然地瞥了一眼段雪柳,背着手进屋去了。
千盈盈将段雪柳从土里扒出来,里里外外仔细清理干净后带到了草药房。
老人的房门被敲响,门外传来千盈盈的声音:“师父,我已经把他放到草药房了。哦还有,刚刚挖的坑我也填回去了。”
“那我谢谢你啊……”
“不用谢哦。”
……
这是老人这辈子第无数次感到这么无语,随后也不知道他在屋子里干什么,磨磨蹭蹭半天才出来,提着一个陈旧的药箱径直朝着草药房去了,关门前还不忘对她嘱咐道:“你且就在门外等候,有什么事也要等到我出来,中途若是被打断了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知道了吗?”
千盈盈点点头,还贴心地帮他关上了门。她心里不知为何总有些惴惴不安,她想趴在窗户外面偷偷看一下里面的情况,可又怕打扰到师父,只好咬着唇来回踱步,还是踮着脚尖的。
好不容易挨到师父出来,却见他面色凝重。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