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只小肥啾叽叽喳喳地在段雪柳的窗口排成了一排,还有几个好奇宝宝探着圆圆的小脑袋往里面蹦了两步。
段学柳终于睡醒了,从床上坐起来以后伸了个懒腰,一不小心将几只鸟儿惊了,它们扑棱棱着翅膀飞走了。
他穿好衣服,慢慢地摸索着坐到了琴案前,双手熟练地抚摸过琴弦,不少记忆片段开始慢慢地在他脑海中复苏。段雪柳遂情不自禁地拨弄起琴弦,随心而奏。
琴音悠长,随风传出去很远很远,刚刚飞走的几个小可爱又回来了,刚开始还挤挤攘攘,你推推我,我靠靠你的,后来都乖乖地站着,不知不觉沉醉在美妙的乐曲声中了。
渐渐的,周围围过来的鸟雀越来越多,有的甚至开始忘乎所以,陶然翩翩起舞。
段雪柳新穿越过来的身份是一名琴师,天生目盲,眼眸是浅浅的青绿色,常常还带着江南烟雨朦胧般的雾气感,温柔而迷蒙。
不仅如此,这还是一个只能靠每日吃药来慢慢调养身体的病秧子。
“算了,没关系,起码还是四肢健全。”段雪柳这么想着,也不知道是什么磨平了他的心性,他如今竟开始学会随遇而安了。
难得这么好的天气,段雪柳走到门边,拿起旁边的手杖,打算出门去散散心,正好也熟悉一下周边的环境,没想到刚出门就撞到了人——哦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别人撞倒了他。
“对不起呀,我走神了,没有注意到前面有人,你……你还好吗?”对方很诚恳地道了歉,还关心地问候着。也幸亏那人及时扶住了他,段雪柳这才没有因为被撞到而摔倒,那样一定很狼狈吧。
“不要紧的。”段雪柳温和地笑笑,那样的笑容真令人如沐春风。然后,他转了个身,就淡定地往回走去。
对方是个年轻的小姑娘,看他往回走,害怕是自己惹人家生气了,于是有些不安地问他为什么又倒回去了。
段雪柳忽然想逗逗她,于是装模作样地掐起手指,坦率地说:“在下掐指一算,今日不宜出门。有缘再会,告辞。”
这不着边际的论调倒把她逗笑了,也向段雪柳道了声“再见”后,两人就在岔路口分别了。
段雪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中途折返,不过,乘兴而至,兴尽而归,也是他这么久以来难得的自由和清闲,其实这样倒也不错。
他所居住的地方在一个稍显僻静的小巷子里,平日里少有人烟,段雪柳坐在自家门口,撸着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小野猫,一人一猫相互依偎着,懒懒地晒着太阳。
微倦时,小巷中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这声音由远及近,不多时便在段雪柳的面前停了下来。小猫“喵呜”一声,从他的怀里跳出,跑远了。
“好巧呀,又遇见你了,你也住这里吗?”
熟悉的女声在段雪柳耳边响起。
“你是……方才那位姑娘?”
“对呀,我家就在隔壁,不过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我也今天才从外地回来。那我们以后就是邻居了,还请多多关照!”
“好。”段雪柳轻笑道:“在下段雪柳,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小姑娘在他旁边也坐了下来,凑过来附在他耳边轻声说:“只说一遍哦,我叫小千儿。”
“小千儿……”段雪柳启唇重复了一遍这名字,想了想说:“我以前有个朋友,也叫这个名字。”
小姑娘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她有些兴奋地摇着段雪柳的胳膊问道:“是吗?那可真的太巧了,我想我们也许有着某种特殊的缘分呢?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段雪柳有些忍俊不禁地说:“它……它是一只很调皮机灵的鹦鹉。”
小姑娘看着段雪柳,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星星一样闪着光,她说:“你知道吗?我小的时候也养过一只鹦鹉呢!”
“你……”段雪柳的神情忽然严肃起来,微微侧头,忐忑而又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千盈盈?”
“嗯?”小姑娘抬起头迷茫地看着他,连疑惑都带着几分软糯糯的鼻音。
“对不起,认错人了,你和她实在有太多相似。”段雪柳失落地垂下头,两只手不自觉地摩挲着手指。
“她对你很重要?”小姑娘歪头注视着他,好奇地追问道。
段雪柳点点头,小姑娘或许永远也无法理解他看似轻轻点的每一次头有多沉重。
她学着戏文里别人的样子,豪气地拍了拍段雪柳的肩,打气道:“人家都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嘛,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她的!”
两人就这样一直坐在门口聊天,太阳渐渐西斜,将两人的影子斜斜地拉得很长很长,投映在小巷间的墙壁上。
“天晚了,我要回家了。”她站起来说,“谢谢你,和你聊天很开心,再会!”
段雪柳朝她的方向挥挥手,也起身打算回家了,刚要推门,背后又传来小姑娘清脆如铃的声音:“对啦,既然你也是一个人,那我可以以邻居和好朋友的身份邀请你来尝尝我的手艺吗?”
段雪柳回头,温和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小野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悄悄地回来了,倦懒地伏在段雪柳的院墙头,看着夕阳下一长一短两个并肩而行的两个人影,仰头轻轻地“喵”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