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点酥娘——收余恨
时间:2022-03-17 09:12:36

  “既如此,与其相看个不认识的陌生人,你不如考虑考虑我”
  “什、什么?”,容娘似是听岔了,怔愣的看黎群光,床头那盏油灯不知用了多久的,虽蓄了新油,但引芯子短短一截,灯火也只有豆粒大小,勉强照亮方寸之地,微弱光亮里,容娘看不太清黎群光脸上的神色,只觉得自己心里好像漏了一拍。
  “阿容”,黎群光不是拖沓扭捏的个性,有些话一定要早早的说出口,免得等啊等的,好时机没等来,却什么都错过了,他抿了抿嘴唇,认真说,“我是宏庆九年生人,如今周岁二十有五,祖籍扬州梓桐上河村,生来丧母,家父不慈,今已断亲绝缘,算得上是父母俱无,年少出征北地,百战不死,得封西州守备,食禄千石,还有良田草场和家宅一所,若能聘得阿容为妻,必事事依你所愿,不叫你无枝可依”
  容娘一时没有反应,他又继续说,“阿容,虽我此刻落魄肮脏又满身伤病,看起来实在不似个良人,但我向你保证,我求娶之心赤诚,别无所图…”
  “黎群光”,他话没说完,容娘出声打断了他,“婚姻并非儿戏,若是为着这些日子照顾你的一点小恩小惠,念着要为我解困,你实在不必如此”
  “你是西州守备,有品有级的朝廷命官,是北地百战百胜的将军,上河不过是你早该割舍的一个过往,黎群光,你跟着平远王前途无量,往后还有大作为,届时身份更加尊贵,能与王公贵女议亲,我不过是农女村妇,西州难民之家的女子,更是身在贱籍一十二年,何德何能做守备娘子,娶我为妻,岂不叫你同僚耻笑,我与你不堪相配”
  容娘说完起身就要走,黎群光匆忙拦她,触及了断腿,疼的嘶哑一声,抓住容娘衣袖的手却没放开。
  “乱动什么,还嫌好的不够快么”,容娘急忙扶他坐下,叹了口气。
  黎群光是很好的选择,她怎么会不清楚呢,两边什么情况都知根知底,甚至算起来是共患难的交情了,若能与他成亲,容娘那些隐忧都算不了什么,但黎群光本就不是村人眼里那样落魄,他不过是一时的虎落平阳,等伤好后势必要回归西州,他身上有官职,享食邑俸禄,与她们平头百姓已然不是一路人,门不当户不对,容娘不想去攀附。
  “你这样说,可是看低了自己,也看轻了我”,黎群光靠在床头,虽放开了容娘衣袖,却重新攥住了她的手腕,“阿容,你以为我向你求亲,是为着报恩?”
  他觉得好笑,看着容娘低低笑了几声。
  “我从未想过要娶一个妻子,但是遇见阿容之后,就突然想成家了,其实也没想此刻就向你提及此事的,你之前说过你要立女户无心嫁娶,其实我暗自欢喜,本想着等伤好,等西州和京城诸事平定,以更风光的形象再出现在你面前,可如今等不了了,阿容,你为自己相看人家,我做不到视若无睹”
  “既然你决心要嫁人,为何不能选择我呢,你顾虑的那些,实在多余,群光从前连个名字也无,是最微末低贱之人,如今地位靠战场拼杀得来,往后荣耀也不需妻儿门第加持,阿容,你只需考虑你自己,考虑我这个人,我一介武夫,笨嘴拙舌,说不来许多甜言蜜语,但是阿容,你嫁我,我必不叫你受委屈”
  黎群光话说的掷地有声,态度严肃而又郑重,紧紧抓着容娘手腕,怕稍微松手这人就要逃跑。
  容娘一字字认真听他这些话,不是不动容的,她又不是真的清心寡欲不食人间烟火,比起春娘说的那病弱书生,黎群光这样的更符合她的审美,明明是南方人,却有着北方儿郎似的体魄,眉目俊朗,轮廓清晰,就那样缱绻的看着她,说想娶她。
  的确,此前于情爱一事她是抗拒的,那也是因为身处这个时代,大环境对女性实在不够温柔,她在顾府后宅十二年,见惯老爷们妻妾共存,见惯过府的名妓大家,也听管事娘子们吐槽丈夫又去了哪家馆子捧场,哪家娘子生不出儿郎来,抬了良妾过门,男人才是这个时代的掌控者,女人不过是附庸而已。
  她不想做附庸,不愿与人分享一个多情的丈夫,其实也不愿意进入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但她如今连不成亲的自由也没有了,实在令人绝望,可就在这种时候,黎群光,这个她有着朦胧好感,但自认为并不相配的男人居然向她求亲了,他实在,实在是像一根救命稻草,容娘忍不住不去抓。
  “你当真,要娶我?”,容娘抽不出手来,随他抓着去了,看着黎群光认真说,“我性情耿介,生来善妒,若要娶我,往后不可纳妾,不可出入风月之所,你愿意?”
  “若得阿容为妻,愿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首不离”
  “我父兄俱亡,家无成丁,侄儿年幼,我绝不出门子,若要娶我,便是入赘陈家,你愿意?”
  “我与黎家断亲,此身孑然,无宗无族,便是入你家门也无妨”
  “你如今是一城守备,若有他日,平步青云,守得一国之地了,今日之言有悔改如何?”
  “若有悔改,群光死无葬身之…”
  容娘伸手捂他的嘴,不叫他说这句话,黎群光顺势握住她的手。
  “你说的这些,我都应了,绝无悔改,你呢,阿容,你可愿嫁我”
  四目相对,就等着一个回答,就在此刻,那盏陈旧油灯终于支撑不住,灯光晃了晃,突然熄灭,容娘突然松了口气,回握了黎群光的手,黑夜里冲他点了点头。
  天色虽晚,但两人离得近,黎群光看得清容娘点头的动作,他拉着容娘的手靠近自己胸口,让她感受他心脏跳动的有多剧烈。
  “如此就好”
  “我明日再来”,容娘收回手来,拢了拢头发,匆匆走了。
  这一次黎群光没有再阻拦她,噙着笑靠在墙头,手还悬在半空,久久没有收回,直到一粒小石子儿从屋外被人弹进来,落在他身前。
  他收了笑,看也不看,拈起石子儿往屋外一扔,传来喊痛声。
  “大哥,脑门儿都给我砸肿了”
  好好的大门不走,从窗户里翻进来一个全身黑衣的少年,他捂着脑门儿站起来,凑到黎群光身前,讨好的笑笑,脸上有些脏,眼神却是发亮,他抬手揩汗,几道黑色痕迹在额头晕开。
  这少年就是杨青,他小时也被石勒人掠走,是跟着黎群光才讨了条活路,后来就一直跟着黎群光给他做亲兵,也是他一直当做弟弟的人。
  “大哥,你伤势如何了,顾将军一回西州我就想来的,但军师另有安排,让我等着”,他从小跟着黎群光长大,感情自不必说,听见顾谨说黎群光伤重,家人还是那样子,他当时就想来,可顾虑着雍王走狗,不能冒昧行动,直到军师部署起了作用,确认用雍王撤回人手之后,他才赶来。
  杨青碰了碰黎群光那条断腿,刚刚还笑吟吟的少年突然红了眼圈,“大哥,你腿咋这样了,军师给我了好些银票,嘱咐我来好好照顾你,一定要让你恢复如初,咱们再一起回西州,上阵杀敌”
  “行了,不过是一些小伤,往年见得少了?”,黎群光抬手拍了拍他的头,“起来,把灯点上,咱们俩都脏的要命,弄点水洗洗”
  杨青点点头,解下身上的包袱放在炕脚,摸黑把那盏油灯点燃,灯火细微,他伸出小指头拨了拨灯芯,火光更亮了一些。
  黎群光看着灯光亮起,突然想到方才的容娘,怪他太过唐突了,这样环境下求亲,容娘肯定受惊了,但有些事容娘等不了,他也等不了的,他摇头笑了笑。
  “大哥想什么笑的这么开心呢”,杨青端水进来听见黎群光低笑,一头雾水。
  黎群光没理他这话,而是问他,“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顾将军说,他有个熟识之人照看你,也跟我说了她家和黎家的方位,我今夜赶到,先是去了黎家没找见你,又去那位陈娘子家,刚好见她出来,我跟着她身后的呢,果然找到大哥你,等你们聊完我才进来的”,杨青突然贼笑,挤眉弄眼的,“大哥你们说什么了,怎么人家急匆匆就跑了,我看着她还差点摔倒了呢”
  黎群光又抬手给了他一下,“那你明日就去,将那条路上打扫一遍,什么枝杈碎石,一概不许有”
  杨青哽住,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黎群光,“不会吧大哥,你老树开花啦”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我第一次写小说,可能在很多方面都有欠缺,好多东西我也要慢慢摸索慢慢学习,肯定会坚持写完的哈,虽然收藏不多,但也要谢谢还在看的大家,我努力!
 
 
第39章 香菇鸡肉粥
  杨青来到后,黎群光做事不再囿于自己这行动不便的身躯,杨青就是他的左右手,凡事尽可嘱咐他,他性子虽有些跳脱,但做事还算周到可靠。
  第二日早起,杨青先是去了村长家报备一声,村长见黎大郎的同僚果然赶来了,也松了口气,对于黎大郎也不必再有负担,毕竟是上河村人,若真的无人照应,他这个做村长的自然脱不开责任。
  这世上的道理,从来都是有钱好办事,杨青带了钱来,自然就万事顺遂。
  容娘来时,杨青才从村长家转来,他们在屋子前碰了面。
  “陈娘子好,你来看我大哥的吧,这些日子真的辛苦你了”,杨青天生自来熟,一点也不见外的去接容娘拎的篮子。
  “诶,我自己来就是”,容娘打量他,“你是…”
  还不等杨青答话,黎群光撑着昨日那木棍下了地,走到门边来靠着,笑吟吟看向容娘,“他是我在西州认下的兄弟,杨青”
  “你怎么下地了”,容娘嗔怪道,放下提篮要去扶他,“伤筋动骨一百日,断骨的伤不好好养,还想骑马打仗”
  责怪的话说出来之后,她才惊觉这样子有些太过亲昵,后知后觉的笑笑,转身跟杨青问好,“不必叫我陈娘子,喊容娘就是”
  这间屋子破旧又窄小,杨青在另一间房顶已经坍塌的屋子里搬出张四角方桌,打水擦洗了一番,放在黎群光住着的那间屋子门外空地上,又找出几把破椅子,几人勉强坐下。
  容娘今日早起熬了粥,大米和着糯米先少放些水放在小泥炉子上,等着米粥沸了把鸡汤倒进去一起煮,还要把干香菇泡发,切成丝,鸡肉脯子也切丝,用些淀粉加水揉了,等米粒儿都开了花儿,粥水浓稠时下这两样煮至香味四溢,起锅时少少放些盐,一点香油,一把姜丝,热热的喝一碗,极熨帖到胸膛里去,暖融融吃的人冒汗。
  还烙了些南瓜饼,张娘子家后院大,沿着篱笆种了一圈的南瓜,都快长老了,给容娘家搬了好些来,晾在檐下慢慢消耗。
  “红油拌的笋丝,川溪辣椒呢,不知你们吃不吃的惯这个”
  “吃得,吃得”,杨青热情洋溢,帮着容娘摆碗碟,“我们在西州也吃惯辣的,烤肉时撒些川溪的辣椒面,再有西域人特有的香料,好吃到舌头都能吞下去”
  容娘听得发笑,把提篮里的吃食都摆出来,她带的分量足够,就是餐具都只有一份,幸好昨日乡老家送来两只碗并竹筷,容娘用杨青打来的水冲洗了碗筷,给他们二人分粥吃。
  饭后收捡碗筷时,杨青进屋子拿了个小木盒子出来。
  “容娘,这是顾将军托我转交你的”,杨青少年心性,说起话来眉眼飞扬,肢体动作夸张,他打开盒子像是在显摆自己的东西似的,“金色东珠!我虽不知这东西价值几何,但我们王妃也有一顶金珠镶的头冠,年节才戴出来,想来不菲,顾将军可真是舍得”
  他最后那句话,边说边去看黎群光,他这位大哥的心思算是明了,只是他这里又带来顾将军的心意,不知陈娘子作何感想呢,大哥和顾将军,要让他选,他肯定选大哥,可顾将军到底出身名门,又是王爷妻弟,还知道送女娘金珠,心思比大哥可细腻多了。
  容娘自然看得懂杨青这眉眼官司,笑他少年人,于男女之事上一窍不通,只知想当然,她擦干手,接过木盒,盒中垫了丝绸,绸缎上滚动着两颗金珠,珠子大小略有差异,不过同样的色泽亮丽,形状圆润,阳光下浮动着一层晕彩,是真正的珠光。
  扯开绸布,盒子底下果然有字条。
  “阿容相救之恩,三郎无以为报,还待来日方长,金珠一枚赠阿容赏玩,一枚赠柳大夫,望阿容代谢柳大夫妙手回春”
  当着两人的面,容娘念出字条上的留言,赠卿以明珠着实暧昧,但顾三郎分赠两人,自然也就没什么风月情关之事。
  黎群光听的垂眸笑起来,相处日久,他当然懂得顾谨心思,顾谨与容娘绝无可能,这一点他自己也清楚,是以行事更要坦荡磊落,也算他心思细腻,相赠金珠还要找个柳大夫做陪客,怕扰乱女娘芳心,也不叫人徒增尴尬。
  但其实这些巧思对容娘来说都是多余,她甚至暗暗在心里翻白眼,金珠当然珍贵,但她尚不至于为了颗珍珠心情悸动。
  将木盒关上,随手放进提篮里,容娘坐下看了眼黎群光。
  黎群光立时打发杨青去山上猎些野物,拾点柴火,杨青会意,挑眉偷笑,进屋戴好臂弩,背着背篓进了山。
  等杨青走后,有些话,这两人才方便说。
  容娘挪动椅子,面对着黎群光坐下,“你昨日的话,还作数?”
  “只是过了一夜,并非过了一世”,黎群光端正坐在椅子上,笑得纵容又无奈,“当然作数,我还忧心你会变卦”
  “想起昨日那些话,可不是恍如隔世似的,我心里不踏实”,容娘嘲笑自己怎么也变得有些患得患失了,一点不洒脱,她微微垂眸,不看黎群光。
  黎群光抬手到容娘面前,手心朝上,那是一个要她交付的姿势。
  容娘把自己的手放上去,她双手向来保养得当,无疮无痕,但毕竟不是真的养尊处优之人,指腹和指尖上都有层薄茧,黎群光掌心也有厚厚的茧子,是长久拉弓握剑导致的,从很久以前开始,他的武器就是他的命,但从今往后,他要捧在掌心的是容娘了,他手上的温度灼热,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容娘手背上柔软的小肉窝,心好像也变得柔软。
  “阿容,我说话算话”
  之后便是长久的无言,气氛变得安静而沉谧,只有风掠过竹林上空发出沙沙声响,屋后荒草丛生,藏着鸟叫蝉鸣。
  容娘自觉这一段时间以来似乎变得懦弱许多,到底有什么好顾虑的呢,只要做了决定,那便一往无前就是,她惊惶惶来到这个世上,这么多年不也靠着一腔孤勇活得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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