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不管你怎么想,就算她怀疑你,你也不许动阿鼎一根毫毛!”
“阿鼎是我白绮看上的人,你要敢碰她,我定会跟你没完!”她恼羞成怒道。
裴名神色冷淡,抬手叩在白绮手臂上,他看着她戴在手掌间的指链:“听说你有一种蛊,名为情蛊?”
白绮被攥得疼了,一把挥开他的手:“有,但是我没带。”
这次她倒是没撒谎,毕竟那种蛊虫又不常用,她出门在外,自然是要带些有用的蛊虫了。
再说,那情蛊是她父亲炼制的,听闻原来是用在过她母亲身上,所以她母亲才会无法自拔的爱上她父亲。
后来她母亲死后,她父亲发了狂似的,疯癫了好一阵子,将那些情蛊都烧了干净。
裴名问道:“炼情蛊需要几天?”
白绮冷着脸道:“你要情蛊做什么?”
明明是他有求于人,还摆着一张臭脸,好像她欠他多少高阶灵石似的。
多少年了,裴名就没给过她一个好脸,更别说惦念着她父亲对他的救命之恩,好好报答他们一家。
所以她一直不明白父亲当初为什么要救他,这分明是养虎为患,末了还将神仙府府主的位置传给他一个外人,简直就是离谱。
要不是她身体孱弱,自出生起便病恹恹的,修炼不了道法,她早就对他不客气了,又怎么会将神仙府的继承权让给他。
白绮越想越气,说起话来也是毫不客气:“告诉我原因,不然我不会帮你。”
裴名沉默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道:“我想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白绮怔住了。
她本就是故意刁难他,她还以为依着他冷淡的性子,根本不会搭理她。
即便回答了,也不应该是这样出乎意料的答案。
裴名被剜了心,用石头代替心脏,早已经成了活死人。他没有人类的体温和七情六欲,更不会知道喜欢和爱是什么感觉。
这样悲惨的活着,孤独,寂寥,以不死之身,一直到永永远远。
连什么是爱都不知道,真是可怜。
白绮有些别扭道:“我帮你炼情蛊就是了,但是炼蛊需要时间,最少也要三天。”
“好,我等你三天。”
说罢,裴名在她眉心点了一下,闪过一丝淡淡的光晕后,便转头离去。
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刚刚营造出来凄惨悲凉的气氛,像是绚烂的烟花,一闪即逝。
白绮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什么悲惨,什么可怜,全都是他刻意制造出来的假象。
他就是要引导她主动应下此事,然后才能利用神仙府的契约来牵制她。
神仙府并非她父亲所创,她父亲也不过是历任神仙府府主的其中一位罢了。
那神仙府的契约对她一样有效果,她若是没有按照约定,在三天内炼制出情蛊交给他,届时性命便掌握在他手里。
他想让她生就生,他想让她便死,像是在身体里潜藏了一个□□,而控制炸弹爆炸的按钮,就控制在他手里。
白绮没想到自己难得发一次善心,却是被他耍的团团转,气得眼睛瞪得铜铃犹如那般大。
她双手插在鬓发间,发狂似的尖叫着。
该死的裴名,她早晚要让他为今日之事而付出代价!
……
原本定在晌午完成的任务,直到傍晚时才堪堪完成,主要是玉微道君那里出了岔子,其他人也紧接着遭了殃。
住持让他挑来十大桶水,装满寺院门口的水缸,玉微道君怎么也没想到,那水缸是漏的。
而砸烂水缸的罪魁祸首,正是住持本人。
听说是在玉微道君装了半缸水时,住持一不小心把钵盂掉进了缸里,为了取出钵盂,住持便来了一个司马光砸缸。
不光如此,这短短几个时辰内,住持逛遍了整个寺院,也为众人添了意想不到的麻烦。
一会在刚刚清扫干净的树下练武打拳,搞得落叶满天飞。一会牵上一条凶煞的大狼狗拴在厨房门外,吓得女弟子们不敢靠近劈柴半分。
住持还用贪婪、罪恶、自作自受等言辞,怼哭了七、八个怀着婴灵的男弟子。
甚至连马车里待产的陆轻尘,以及陪同照料的席梦思,都没有逃过他的嘴。
他说陆轻尘一看就面带凶煞,晚年生活孤苦伶仃,是断子绝孙的命。
而席梦思印堂发黑,近日必有血光之灾,乃是拆人姻缘的因果报应。
住持给陆轻尘气的差点没直接早产,席梦思更是脸色发黑,连键盘都掏出来了,直接砸在了住持身上。
几乎所有宗门的弟子,都被住持戏耍了一遍,待到傍晚时,众人看着住持的眼神都变了变,紧咬住的牙关,代表着他们此时吃了苍蝇一般的心情。
住持倒是并不觉得自己惹人厌,他抖落着白胡子,将通往许愿池的寺院门打开:“别怪老衲没提醒你们,每人只有一次许愿的机会,必须有五个人都许愿得到吞龙珠,才能从老衲手中拿走这层秘境的吞龙珠。”
宋鼎鼎听闻此言,也叮嘱道:“许愿池只能助大家在这一层秘境里,短暂的实现心愿。所以大家尽量都许愿得到吞龙珠,宁可多于五人,也千万不要少于五人。”
玉微道君觉得她有些小题大做,即便中途死伤无数,现在他们仍还有七十多人。
刨除怀了婴灵的四十多个男弟子,他们需要许愿让自己体内婴灵消失以外,其他女弟子还有三十人左右。
他自己肯定会许愿得到吞龙珠,那么剩下的四个名额里,随便几个人也能满足住持的要求。
除了玉微道君这么想,显然其他人也觉得宋鼎鼎大惊小怪的,大多数人都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一个个排队按照顺序进入许愿池。
住持每次只让一个人进许愿池,这样便耗费了大量的时间,令本就对他不满的人,更为怨恨愤懑。
不少人都摩拳擦掌,想等到将这一层秘境的吞龙珠拿到手,届时便好好教训这住持一顿。
而住持似乎没注意到他们狠毒的目光,带着众多僧人守在许愿池外,活像是一群维护现场秩序的安保人员。
听说能许愿,马车里的陆轻尘和席梦思也过来了,顾朝雨不愿意看见这对狗男女,索性直接住进了寺庙招待客人的寮房里。
陆轻尘吃力地扶着腰,面色艰难道:“过会,你便许愿让我肚子里的婴灵消失。”
席梦思迟疑道:“那你呢?你许什么愿?”
他阴沉着目光,冷声道:“自然是以大局为重,许愿得到吞龙珠了。”
席梦思半信半疑,似乎不怎么相信他的话。
她甚至觉得,他可能去许愿让顾朝雨原谅他。
“若是如此,我来许愿得到吞龙珠,你许愿消除掉婴灵便是了,总之是一样的……”
她话还没说完,陆轻尘已经失去了耐心,呵斥道:“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我都说了,等出了秘境,我便会给你一个名分。”
“君子一言九鼎,我陆轻尘又不缺子嗣,少她一个不少。”
虽然语气不太好,但他这短短三言两语,便一下安抚了她忐忑不安的心情。
席梦思重重点头道:“我自是明白陆哥哥的心意,待会我便许愿让你体内的婴灵消失。”
时间一点点过去,许愿排队的队伍越来越少,很快便轮到了排在队伍末端的宋鼎鼎。
她走近许愿池,圆形的池子像是鱼塘一般,清澈见底的池水中,落着一枚枚生锈的铜钱。
浅红色的金鱼在水底游动,池沿边缘外生长着绿色的青苔,那许愿池的乌龟,便懒洋洋的趴在青苔上,看起来十分惬意。
住持说许愿池能实现的愿望,除了能彻底消除秘境对那些男弟子带来的影响外,其他愿望只能在这一层秘境里短暂地维持着。
也就是说,除了消除婴灵外,剩下的任何愿望,不管是希望自己变瘦变美,还是希望自己暴富发财,又或者得到权利和女人。
这些心愿实现后,只要他们一离开这层秘境,变瘦变美的人会恢复原本的模样,暴富发财的人会变回穷光蛋,得到权利和女人的人也会失去那一切。
宋鼎鼎认为,这一层秘境,根本就是在考验他们会不会被世俗的欲望遮住眼。
他们进入天门秘境,是为了吞龙珠,是为了拯救三陆九洲的天下苍生。
但此时此刻,如果他们为了自己的私欲,便将吞龙珠置之不顾,都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去许愿。
那么他们不光得不到吞龙珠,还会因为自己实现了暴富,变瘦变美,又或者得到权利和美人的心愿,而舍不得离开这里。
他们会被欲望支配控制,深陷在秘境的造物主编织出的美梦中,被困在这里,永永远远。
宋鼎鼎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该劝说的已经劝说了,他们要是不听,那她也没有办法了。
虽然她之前叮嘱其他人想要吞龙珠,就务必要许愿得到吞龙珠,但她自己却不准备许下这个愿望。
因为他们想要吞龙珠,而宋鼎鼎却不想。
她从穿书到这里,每日活得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她早已经受够了这种提心吊胆,随时都可能丢掉性命的感觉。
她想回家,无时无刻不在想。
从进了这一层秘境,宋鼎鼎就在思考,如果她直接许愿让裴名爱上她,将会怎么样。
即便愿望只能短暂的在这层秘境里实现,可只要裴名爱上她,亲密度达到了100%,她便可以直接回家了。
住持不知何时走到了许愿池旁,他对着宋鼎鼎意味深长的笑着:“许愿的机会只有这一次,可要想好了。”
第64章 六十四个鼎
◎私欲(二更合一)◎
明明住持说的是‘许愿的机会只有这一次’, 宋鼎鼎却觉得,他是在暗示她回家的机会只有这一次。
她想起住持一眼看穿自己女扮男装,想起住持让桃子过敏的白绮去摘桃, 想起摇出来的死签。
宋鼎鼎不由得转过身,看向住持:“若您真的能看透别人的命运, 那您将要面对的命运是什么?”
虽然她并不全然相信住持的话。
但都说天机不可泄露, 住持今日说的如果都是实话,那便是泄露了不少天机。
他不怕遭天谴吗?
还是说, 他如今所说的一切, 也都是天命使然, 是造物主交派给他的任务?
住持见她神色凝重,不禁笑道:“施主不关心自己命运如何,倒是对老衲甚为关怀。”
宋鼎鼎摇头:“谈不上关怀, 只是好奇您会不会遭报应罢了。”
许是没想到她会这般诚实, 住持被她噎了一下, 轻咳几声,许久才缓缓道:“世间一切, 早已在冥冥之中注定。顺其自然便是了。”
宋鼎鼎轻声道:“我倒觉得, 顺其自然只是懦弱之人, 逃避现实的借口罢了。”
“此话怎讲?”
“因为安于现状, 不愿付诸努力去改变, 便只好宽慰自己船到桥头自然直。”
这一番话,像是钟杵轻轻敲击在心底, 不轻不重, 却又能留下抹不去的痕迹。
住持藏在白胡子下的嘴唇微微翕动, 半晌, 他突然仰头大笑起来:“谁料老衲活了这些年, 倒不如你这个小姑娘想得通透——”
笑声渐渐远去,清风吹散了他的余音,拂过平静的水面,荡漾出一层细细的涟漪。
宋鼎鼎看着空无一人的许愿池,蹲下身子,葱白纤长的手指覆在乌龟壳上:“我希望……”
她停顿一下,脑海中倏地浮现出一抹淡淡的薄柿色:“我希望无臧道君逢凶化吉,一生平安。”
说罢,宋鼎鼎长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她刻意将少年的过去积压在心底,不断劝慰自己,她已经足够努力,剩下的便只能顺应天命。
可刚刚在跟住持说话时,她才恍然意识到,所谓的顺应天命,就像是住持口中的顺其自然一般,都不过是逃避现实的说辞。
她记得自己曾在网上看到有人调侃,如果能回到过去,他一定会告诉他母亲不要嫁给父亲。
但如果他母亲真的没有嫁给他父亲,也就不会有他的存在和降生,因为只要不按照历史轨迹去做,现在所存在的一切就必定会发生改变。
她不知道自己回到过去,都影响了少年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改变少年被剜心的事实。
宋鼎鼎只知道,她虽然想要回家,但她更希望少年平安。
回家她可以靠自己,总之已经攻略到了90%,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她都挺过来了,便不差这十天半月的时间。
吞龙珠既然可以带她回到了过去,没准许愿龟也可以小小干涉一番过去的事情。
宋鼎鼎不确定自己的想法对不对,又或者她这个心愿会白白浪费,但只要她这样做了,她便会稍稍心安一些。
待龟壳上的纹理流动着月光般的莹光,她缓缓起身,离开了许愿池。
所有人都没有走,都在许愿池外面等着,宋鼎鼎已经算是排在队伍末端的人了,此时一群人聚集在寺院中,大多数人看起来轻松极了。
男弟子们体内的婴灵消失,但灵力却留在了身体里,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
他们顾不得礼法规矩,不少人当场解开了上衣,摸着自己平坦的腹部,脸上荡漾着雀跃欣喜的笑容。
大部分女弟子们想要斥责他们,又不好意思朝他们的方向看去,便只能转过身去,抬起手挡着眼。
宋鼎鼎小时候住在四合院里,倒是看惯了夏天光膀子的男人。
她瞥了一眼那些男弟子们的腹部,连块腹肌都没看见,不由得轻嗤一声。
排在最后的陆轻尘从许愿池里出来后,圆滚滚的肚子消失不见,没了累赘,体内却还充盈着灵力,只觉得浑身用不完的力量。
见其他男弟子都解开上衣查看,他犹豫一下,像是想要争回些面子似的,也解开了上衣。
陆轻尘时常锻炼,平时注重身材管理,即便已是三十岁的年龄,身材依旧比二十岁的年轻人还要健硕。
他本想趁机秀一秀自己完美的腹肌,谁料掀开上衣后,却看到一坨松松垮垮坠下的肚皮。
紫红色的瘢痕线纹堆积在腰部周围,像是波浪一般的花纹,皱皱巴巴贴在皮肤上,仿佛断裂开的纤维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