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信芳看着他的脸庞有些愣神,不由自主地想,作为一个大男人,他也太轻了吧?
苏敬纶却在他的注视中红了脸颊,手掌往他肩膀上一推,向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脱离他的怀抱,谁知脚下踩到一个圆滚滚的石子,再次往后倒去——被沈信芳牢牢箍住了腰,抱得更紧了,二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
腰也过分纤细了……
沈信芳正走神,忽然被恼羞成怒的苏敬纶猛地推开了,苏敬纶站稳后,立即扬手打了他一耳光,啪的一声脆响,沈信芳的脸颊当即印上五个指印。
沈信芳被打懵了,捂着脸呆呆看着对方愤愤离去的身影,好一会儿,不敢置信地对柴越说:“我好心扶他,他怎么打人呢?!”
柴越干咳两声,“大人若像方才抱指挥使那样抱我,眼神还那样……我也要打人的。”
沈信芳:“?”
柴越尴尬一笑,抖落了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转头往回走,沈信芳追上去问:“我眼神怎么了?”
一旁的廊柱后出来两个人影。许兆禾望着沈信芳和柴越远去的方向,脸上无甚波澜,对赵婕妤摆摆手,示意她跟上,慢吞吞地踱步回了自己的寝殿。
他单手支着下巴,随手拿起一本奏折翻开,是来自诏阳的言同甫的奏折,写着右相府因故走了水,死了好些仆从和相府属官,而流放途中的秦向荣也被拦路劫匪失手杀了……
他冷冷扫一眼落款,将奏折扔到一边,又拿起另外几个,这些则全是弹劾言同甫的,说他查抄相府不够尽心尽力,以致府上走水,说不定损失了秦向荣的其他重要罪证等云云……
他烦躁地将桌上的奏折一扫而空。
平复了一下情绪,他睁开眼,望着为他煮茶的赵婕妤手上艳丽的蔻丹,缓声道:“阿兰是不是说过,皇姐在撮合沈信芳和苏敬纶?”
赵婕妤垂头恭敬答道:“回陛下,正是如此。她说,长公主是自从回京后,格外关注这二人的动向,好几次都想让这二人单独相处。”
许兆禾默了一瞬,蹙眉道:“苏敬纶是断袖吗?”
“这,臣妾不知。”
赵婕妤将煮好的茶端到他跟前的桌案上,随后在他旁边坐下,柔柔地凑过去,侧着头,软绵绵地靠在他膝盖上,将脖子暴露在他视线之下。
许兆禾面无表情,伸手贴上去,漫不经心地轻抚着她的脖颈,眼睛盯着茶盏中升腾起来的热气。
……
冷风拂过常青树梢,山雀缩着翅膀跳进树叶深处,发出一声声小曲儿般悦耳的鸣叫。
两位宫女在前头带路,引着长公主往西阁楼走去。
许亦心抱着手炉,心情颇为愉悦,耳朵里绕着音乐虫,在自己脑海中哼着流行歌曲串烧,跟随宫女到了房门前。
宫女为她推开房门,作出请的手势,恭敬道:“长公主且先坐下品一口茶,稍作歇息,陛下马上就来。”
许亦心点点头,踏入房门后,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她们,见她们垂着头退出了房间,心中涌起一丝纳闷。
她们在不安什么?
宫女飞快地抬头瞥一眼她,又垂下头去,恭敬道:“外头风大,奴婢为殿下关上门吧,殿下仔细莫吹了冷风去。”
大约是小老弟又发了神经,弄得这些宫女整天战战兢兢的。
许亦心对她们微微一笑:“好。你们忙去吧。”
宫女轻声答是,动作轻柔地合上了门,脚步逐渐远去。
许亦心回过头来,抱着手炉环顾四周,房内挂了两道珠帘,两边都竖了精美绝伦的琉璃折屏,她吸了吸鼻子,闻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味,怪好闻的。
不是说煮好茶了吗,茶在哪?
她撩开珠帘,越过屏风往里走,刚一进去,就看见沈信芳坐在案几旁,手握着已经不冒热气的茶杯,听见了响动,眼睛发红地抬起头看她。
许亦心诧异不已,又望了望四周,确认房内只有沈信芳,回过头来:“你怎么——”
“殿下别过来!”
许亦心被他吓了一跳,止住脚步,警惕道:“沈信芳,你怎么了?”
沈信芳将茶盏重重一放,手紧紧抠住案几的边缘,眼尾泛红,喃喃道:“殿下也是来找圣上说沽阳陂一事的吗?”
许亦心看他神色不对劲:“什么沽阳陂?你脸怎么这么红?”
沈信芳晃晃脑袋,低头看自己面前的那杯茶水,一言不发,许亦心狐疑地走过去,伸手去够茶盏,沈信芳喝止她:“别碰!”
许亦心被他吓一跳:“不碰就不碰,你这么凶干什么?!”
沈信芳咬了咬牙,脸涨得通红,手撑着案几站起身来:“这茶有问题。”
可是,这是陛下的行宫,是谁这么大胆子?
而且他只喝了一口,怎会,怎会如此!
他忍住胸中翻涌的热潮,抬脚猛地踹翻了案几!
许亦心惊得跳起来:“你疯啦?”
茶盏杯盘落了一地,茶水尽数泼洒在厚厚的地毯上,香气四溢。
沈信芳心中躁动:“心心,你快离开这儿!”
许亦心:“心心?!!”
这就是他对召南私下里的昵称吗?尼玛真够肉麻的!
“走!”
“你到底怎么了?在这里摔东西踢桌案,不要命了你。”许亦心蹲下去,将手炉放到一边,吃力地扶起案几,又去收拾茶盏:“让陛下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他可不是什么好脾气——”
“让你别碰它!”沈信芳忍无可忍,冲过去一把将她拎起来,想一鼓作气把她扔出去,但一对上她美丽动人的脸庞,那双水润含情的桃花眼,粉嫩欲滴的唇瓣……
“沈信芳你这人什么毛病——”
许亦心话音未落,忽然被他猛地抱进了怀里,沈信芳身上的水仙花气味扑面而来,她呆了一瞬,死命扒拉他的手臂想把他拽开:“啊啊啊你个臭流氓——”
沈信芳死死抱住她不放,语气却快哭了:“我说了让你快走!”
“你|他|妈脑子有坑吧你!你这样是想让我走的意思吗——”许亦心抬脚狠狠踩在他脚趾上,痛得他力气松了一松,她趁机奋力一推,连滚带爬远离了他。
沈信芳跌坐在地上,紧咬着下唇,眼眶都红了,看一眼许亦心,又看一眼落在地上的茶盏,猛地爬起来掀开地毯,举起茶盏狠狠摔在大理石地板上,茶盏应声碎裂。
他胡乱抓起一块碎瓷片,猛地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瞬间渗了出来。
许亦心被他吓傻了:“你你你你——”
沈信芳抬头死死盯着她:“茶水中有催情的东西,我不慎喝了一口……你快走!”
许亦心瞳孔地震:“好好好大兄弟你撑住,我这就溜号——”
刚站起身踏出第一步,立即就被人从背后抱了个严严实实,许亦心快哭了:“沈信芳你快捡起你的节操啊啊啊啊——”
沈信芳咬得自己下唇出了血:“你快跑,不要回头!”
“我跑,我跑,大哥你先松手——”
沈信芳猛地将她推开,而后返回那堆碎片前,果断给自己又划拉一道伤口,用身体的痛抑制汹涌澎湃的欲潮。
许亦心被他推得摔了个狗吃屎,打个滚又爬起来往外跑。
奶奶的,误食春|药这种剧情不是应该发生在男女主之间吗?!她一个小小炮灰是怎么摊上这种狗血剧情的!
“快来人啊——”许亦心大喊着,扑到门边想夺门而出,结果居然拉不开它!
外头被人悄悄锁上了。
靠,是谁给她下了套?
小老弟吗?没道理啊!
沈信芳又扑了过来,许亦心尖叫着躲开了他的魔爪,绕着屏风死命地跑。
“沈信芳你清醒一点!”
“清醒不了……殿下,你打我吧!”
“开什么玩笑,我打得过你???”
许亦心跑得气喘吁吁浑身发热,沈信芳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袖,她大叫一声转了个圈,于是那件轻裘被他硬生生拽了下来。
她继续胡乱跑,见着东西就摔,砸,踢,踹,疯狂给沈信芳制造障碍物,都被身形灵活的他一一跳过。
终于,她还是被他逮住了,手脚发软,气息凌乱地说:“沈信芳,我怎么也开始浑身发热……”
沈信芳从背后抱着她的肩,为了不冒犯她,低头狠狠咬在自己手臂的伤口上,鲜血的腥味令他清醒了片刻,缓了一缓,眼神迷乱着:“你,你什么?”
“手脚发软,可能是跑太急了……”
沈信芳鬓角被汗水濡湿了,喘着粗气说:“不可能,你没喝那茶……”
他脑子一轰:“是香?难道是合欢香?”
第72章 渴望
合欢……靠,不愧是春|药的名字!
许亦心脚软往下倒,沈信芳一时没捞住她,两人一起摔在了地上。
沈信芳留意着不砸到她身上,咬牙撑着滚到一边,重重喘了一声,爬起来四处翻找那催情香的由来,一路翻一路砸,用声音刺|激自己的感官,强迫自己清醒,直到将房间砸得乱七八糟了,方才在古玩架上找到了一只正冒着香气的紫铜香炉。
他单手抓起香炉,猛地往对面琉璃屏风上一摔,屏风发出一声脆响,琉璃应声碎了一地,香炉骨碌在地上翻滚,盖子与炉身分离,香料倾洒了出来。
许亦心软绵绵地瘫在地上,侧过头,看见沈信芳气势汹汹地冲过去,掀起一张锦垫盖住了那堆香料,狠狠踩了两脚,彻底灭了那香味的源头。
她难受地嘤咛一声,收回目光,感觉自己浑身都快要烧起来了:“沈信芳……”
沈信芳重新扑过来,支起身体在她上方,眼眶湿润,目光炙热,定定地注视着她,听见她柔媚的声音抱怨着:“你有那力气砸东西,怎么不把那道门给砸了?”
沈信芳俯下身,呼吸喷洒在她脸颊上,许亦心浑身瘫软,恐惧迅速扼住了她的心口,她不停喘着,惊恐地看着沈信芳抬手抚上她的脸颊:“你……住手……”
空气中仍然弥漫着还未散去的香气,夹杂着些许血腥味,沈信芳满头大汗,手臂流出的血蹭到了许亦心的衣服上,把她的衣服也弄得狼狈不堪:“殿下,如果我真的对殿下做了僭越之事,请殿下……一定要杀了我!”
许亦心崩溃:“狗|日|的……你现在这样不就是僭越吗?”
沈信芳低喘着压上来,抽走了她头上的发钗。
“沈信芳,王八蛋,滚啊啊啊啊……”
他手指向下,摘掉了她的耳环:“心心……”
“救命啊……快来人啊啊啊救命!”许亦心使尽力气抬手抵在他胸前,绝望地哭了:“沈信芳我杀了你——”
房门骤然发出一声巨响,有人破门而入,许亦心哭道:“尤硕明!”
尤硕明刚踹开房门,映入眼帘的便是沈信芳压在她身上,扶着她脸颊低头欲要吻她。
尤硕明暴怒喝道:“放开她!”
说着便冲上去一把拎起沈信芳的后领,狠狠往边上一甩,沈信芳摔在一堆碎裂瓷片上,手掌往下一撑,又破了一道口子。
苏敬纶紧随其后,看见长公主哭得稀里哗啦,衣服上也沾了血迹,外衣被胡乱扔在一边,头发也散了。
她本欲前往陛下的惠明宫向陛下禀报沽阳陂一事,但在半道上遇见了驸马,驸马说陛下不在惠明宫,而是在撷芳居的西阁楼召见长公主。
苏敬纶略觉疑惑,长公主在行宫分明有意回避各种议政场合,而每日上午是羽林卫例行去陛下的惠明宫汇报行宫安防事宜的时间,陛下怎么会同时在不同地方召见长公主和她呢?
遂改了目的地,与驸马一同向撷芳居而来,一路见着的侍女都目光闪躲言语含糊,左顾而言他,着实蹊跷。
她与尤硕明对了个眼神,当机立断拨开阻拦的宫女朝西阁楼飞奔过去,却见那里房门紧锁,里头隐约传来哭叫声。
距离近了才听清,里头是长公主的求救声,还夹杂着失去风度的咒骂:“沈信芳,王八蛋,滚啊啊啊啊啊——”
尤硕明眼里冒火,等不及苏敬纶撬锁,抬脚猛地将房门踹开了。
……
那边尤硕明已经脱下大氅将长公主裹了个严实,苏敬纶蹲下查看沈信芳,见他满脸通红汗流浃背,眼神迷离,颊边沾着血迹,下唇还流着血,身上衣服倒还穿着两件,只是上面到处都是血迹和汗渍,已经脏得不能看了。
她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他的脸:“你中毒了?”
尤硕明紧抿着唇,打横抱起缩成一团的许亦心,刚站起身,瞥见沈信芳也踉跄着站起来,直直盯着这边。
他火冒三丈,上前两步正要踹沈信芳,苏敬纶眼疾脚快,抢在他之前,狠狠一脚踹在沈信芳腹部,将这位神志不清的同僚踹飞了,让他离长公主远远的。
她来踹还能控制一下力道,若尤硕明来,沈信芳指不定要被打得吐血。
许亦心埋在尤硕明怀里,带着哭腔说:“他中了催情香,快把他拉住,别让他闯祸——”
苏敬纶挡住沈信芳:“驸马,这里交给我,你带长公主先走。”
说话间,沈信芳已经扑上来从背后搂住了她的脖子,苏敬纶只愣了一瞬,随即迅速反手抓住沈信芳挂在她肩上的手臂,干净利落给了他一个过肩摔。
尤硕明着急安抚自己妻子,顾不得收拾沈信芳,听苏敬纶这样说,知道她身手能制住那个禽兽,又看她下手毫不犹豫,遂点头道:“好!你下手狠些。”
苏敬纶还没来得及应声,就被重新爬起来的沈信芳圈住了腰肢,她看着驸马抱着长公主火急火燎地离开了,一边舒了口气,一边曲起手肘欲要顶开身后这个误中催情香的男人。
然而沈信芳神智不太清醒,身手却依然敏捷,迅速抬手钳住她的臂弯,往后退了半步,不慎被脚下一堆凌乱的毯子绊了一下,抱着怀中人直直向后栽倒。
苏敬纶倒在他身上,倒也无甚痛感,只是身后这人呼吸十分灼热,搂在她腰间的手也不安分地试图解开她的腰带,她心中急怒交加,曲起腿狠狠踹向他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