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硕明眼中燃起了火焰,猛地俯下身再次堵住了她的唇,动作变得凶狠,三两下便将她扒得仅剩中衣,嘴上也毫不留情,恨不能将她的唇瓣给吞下去,显然是将她双腿的挽留当做了她容许自己肆意妄为的许可。
“唔——”
许亦心拿脚跟踢他的腰,他却愈发兴奋,一把扯下了她中衣的衣领,露出光滑的肩头和亵衣的肩带——
“公主!陛下来了,快快出来迎驾啊公主!”
外头忽然响起兰青的拍门声,哐当哐当十分着急,尤硕明恼火地停下亲吻,低喘着,抬手扶住她的脸颊,凑上去吻掉了她眼角的湿润:“怎么哭了?”
许亦心眼神迷离地喘了好一会儿,委屈道:“你好凶。”
尤硕明亲亲她的嘴角:“对不起。”
“公主!公主开开门啊!陛下来了!”
尤硕明转头朝外面吼:“别喊了!马上来!”
许亦心沉溺在方才的余韵中,肩膀还裸着,冷空气直往衣服里钻,她轻轻抖了一抖,手脚并用缠住了他,牢牢抱紧了他的背,就像抱住了一个暖炉:“好冷。”
尤硕明喜欢她这样抱着自己,喜欢得心肝儿都颤,两人静静抱了半晌,许亦心缓过神来了,轻轻拽了拽他背上的衣服,尤硕明叹了一声,松开她坐起身来,帮她一件一件将衣服穿好。
许亦心捡起簪子,简单绾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尤硕明蹲在她面前给她穿鞋,穿好后坐回榻上,道:“你先出去,我还要在这待会儿。”
许亦心目光不由得往下扫了一眼,随即像被烫到似的移开了视线,转身向外走了两步,又迟疑了一瞬,回过头跑过来亲了亲他下唇,对他展颜一笑,这才步伐轻盈地出了暖阁。
“陛下到哪了?”
“回殿下,陛下等在议事厅的暖阁。”
听着外头越来越远的对话声,尤硕明摸了摸自己的唇瓣,心砰砰跳着,久久无法平复下来。他低声笑了:“真是磨人。”
……
许亦心重新梳洗打扮了一番,到达议事厅边上的暖阁时,许兆禾已经等得窝在卧榻上睡着了。
她放轻了动作,悄悄为弟弟盖好了锦被,坐在榻下安静地望着他乖巧的睡颜,不禁暗叹,明明长得挺可爱的一娃儿,怎么就脑子出了问题呢……动不动就要砍人。
兰青悄悄进门来,低声禀报说苏敬纶温泉泡完了,正等在议事厅里。
许亦心点了点头,为弟弟放下帘幔,轻手轻脚地拉开了槅门,来到了一门之隔的议事厅。
苏敬纶转过身,一板一眼地行了礼,许亦心让她坐下,她却迟疑了片刻,从自己怀中掏出了一个物件,双手举着它跪下了。
“殿下,微臣今日来,正想将虎符归还于您。北越战事,全仰仗殿下的举荐,微臣才得以上战场为国效力,知遇之恩没齿难忘,往后殿下有何吩咐,景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如今战事已了,虎符,完璧归赵。”
许亦心心中却是一跳:小老弟就在一门之隔的地方,如若他是装睡,几乎是能听见这里的对话的,苏敬纶这时候还虎符,是巧合吗?
第70章 共识
许亦心没有说话,只盯着苏敬纶掌心的半块虎符看了一眼,而后上前扶她起身,接过了她手上的东西,指腹轻抚其上的错金铭文。
送走苏敬纶后,许亦心回到暖阁内,果然看见弟弟已经坐起身,手肘撑着膝盖,目不转睛地望着槅门口,见她进来了,嘴角一弯露了一个微笑,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
许亦心一瞬间毛骨悚然。
太分裂了……前一秒还是温软小绵羊,后一秒就成了阴鸷黑莲花。
许亦心止了步,举着虎符郑重跪下:“启奏陛下,此虎符本为先皇托付召南保管,意在令召南专心扶持陛下,如今陛下已亲政两年有余,召南一直想找合适的时机将虎符交于陛下,恰好今日镇北将军将其归还,择日不如撞日,召南这便将虎符交还于陛下,也算了却了先皇的遗愿。”
许兆禾一言不发,慢吞吞走过来,轻巧地拿走了皇姐手上的虎符,唇角带笑把玩着,踱了两步,从袖中掏出了另一半虎符,目光虔诚地盯着它们,缓缓将两者合二为一。
果然。
许亦心心有余悸,两片虎符,原本是该国君留右符,将帅留左符,若苏敬纶按照常规自己留了左符,归还右符给公主,那无疑是不把圣上放在眼里;归还右符给圣上,那就得罪了公主,毕竟虎符原本就有一半是公主保管的。所以苏敬纶干脆一半给陛下,一半给公主,把难题扔给了许亦心。
那她只能上交了……毕竟老弟就在隔壁听她们俩的对话,她前脚收了苏敬纶的虎符,后脚将它藏起来,这不就成了司马昭之心吗?
女主,算你狠。
许兆禾回头,仿佛才发现皇姐跪了老半天似的,惊讶道:“皇姐不必多礼,快快平身吧。”
……
每年一度的冬狩十分重要,它作为一项传承不绝的狩猎活动,也逐渐演变成了与祭祀和政治不可分割的仪式化盛典,君王有时会在冬狩时宣布重要政令,有时也会依据众人狩猎的表现提拔官员,因此,文臣武将都很重视每年的冬狩盛事,渴望自己能获得君王的青睐。
今年的冬狩选在北邰山。
言同甫率领城防营留守诏阳,苏敬纶带领的羽林卫则负责了本次冬狩的全部安防工作,队伍抵达北邰行宫后,羽林卫便迅速四散开来,排查四周安全隐患。
谏议大夫一事过后,许亦心打定主意低调行事,在北邰行宫的诸多议政场合统统找借口不参与,专心窝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看话本搞烧烤,把尤硕明打的猎物变着花儿地做成美食。
而尤硕明却仿佛和沈信芳杠上似的,处处跟人家较劲。有一次在靶场射箭,看见沈信芳一箭射中靶心,他抬手就搭弓射箭,瞄准沈信芳的箭靶,一箭下去,也中了靶心,甚至还硬生生把沈信芳那支箭给挤下来了。
沈信芳已经知道东厢房一事的始末,明白这人是在给他找不痛快,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他不想计较,遂淡淡扫一眼对方,便不再多说。
但苏敬纶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很是不悦,当即一箭射去,直接将尤硕明中了靶心的那支箭劈成了两半,只剩她自己的箭矢一枝独秀地扎在靶心上,而后苏敬纶对尤硕明侧了侧头,露了个笑脸。
尤硕明冷眼回视,忽闻旁边有人朗声道:“好箭!”
转头一望,是他小舅子许兆禾,正歪坐在躺椅上一边享受赵婕妤的按|摩,一边向着靶场这边抚掌而笑。
之后的狩猎,魏国卫队与羽林卫暗暗比拼,打来的猎物堆得比人还高,尤硕明和苏敬纶几轮下来也没分出胜负,两人纵马越跑越远,最终合力猎了一只猛虎,绑在马后面一路拖行回了行宫,这才算完。
尤硕明回来后盛赞苏敬纶的身手,还兴冲冲地想拖许亦心去看老虎扒皮,说要将那虎皮弄来给她做毛领,许亦心看话本正看到精彩处,赖在靠椅上不肯起身,说自己不喜欢那种血淋淋的场景。
尤硕明听了,暗自反省了一下,不能因为看到苏敬纶作为女子这样勇猛,就忘了他夫人只是个娇娇公主。
他在她身旁坐下,认真地拿起墨块要为她研墨。
许亦心嫌弃他碍事儿,又不能给他发现自己看的是话本,只得装模作样地拿起《北邰注》左翻一页右翻一页,尤硕明凑过来也想看,她皱着鼻子咧开身道:“一边儿去,身上血气重死了!”
尤硕明哼哼:“夫人嫌弃我。”
左右看不下去话本了,许亦心命人备了热水,给他好好擦擦脸和手,顺便换一身干净衣裳,为他系腰带时,他抱着她一直胡乱扭动,搞得许亦心一边笑骂一边箍他的腰阻止他乱动,胡闹了好一阵,终于伺候他穿好了衣裳,侍女们这才陆陆续续端着水捧着脏衣服出去。
尤硕明重新将她抱在怀里,轻抚着她脑后披散的秀发,柔声道:“亦心,等冬狩结束,我们就回南魏吧。正好赶回去过春节。”
许亦心心中一紧,推开他的怀抱,嘴上卡了一瞬,才发出声音:“你……你的任务都完成了?”
尤硕明诧异她如此直接,好在他也做好了坦诚的准备:“没有。不过,它们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行径,实非君子所为,我若真去做了,你大约永远也不会原谅我。”
许亦心想说“那倒不至于”,但话在嘴边绕了绕,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你要听吗?陛下交代我的那些……”
“不必了。”许亦心打断他,“既然你已经放弃了执行他的谕旨,也就没必要告诉我了。你还是好好想想,回去后怎么应对他的问责才是。”
尤硕明笑着理了理她的鬓发,拉着她在软榻前坐下,“陛下凡事都想用最低的代价换最好的结果,所以很多时候,他都显得过于不近人情,不择手段。”
不是“显得”,他就“是”。
“其实依我看,该在战场上解决的事情,还真得上战场,打得一方心服口服了,才会俯首称臣。”尤硕明蹙起眉头,“要用什么阴谋阳谋的,我不擅长,让陛下另外派人干吧。至于惩罚,只要不殃及你,随便他怎么来,大将军府还是撑得住的。”
许亦心不由微微而笑,抬起手充满爱恋地揉了揉他的耳垂。
“所以……你会和我回魏国的,对吗?”尤硕明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亦心。”
许亦心没有应声,低头避开他期待的目光,磨蹭着跨坐在他腿上,缠绵地紧紧搂住他,低声道:“回南魏……可以是可以,但是……子弋,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尤硕明宽厚的手掌扶上她的背,“当然。你说便是。”
许亦心微微退后,直视着他的双眼,“我知道中原迟早要统一,大宋和南魏,总有一天会刀兵相见。如果……如果南魏是赢家,到那一天,你能不能放过三个人……饶了他们性命。”
尤硕明默了一瞬,“……哪三个?”
“我弟弟许兆禾,还有苏敬纶,沈信芳。”
尤硕明松开她,“且不说有没有那一天,即便有……许兆禾我可以理解,苏敬纶和沈信芳又是为何?”
许亦心诚恳地求他:“他们是我很重要的人,他们不能死。”
“好吧。他们俩你不用担心,陛下是爱才之人,若有那一天,陛下一定会将其纳入朝廷效力,但你弟弟……恐怕陛下不会放过他。”
许亦心忙道:“所以我才求你。只要你帮一点儿忙,我自有办法将他送走,你放心,他只是个喜怒无常的孩子,就算逃走了,也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尤硕明笑,“真有那一天,五国都统一了,魏国又岂会怕他一瘦弱少年?好,我答应你。”
……
火炉上茶壶中的水开始冒泡,案几旁两位宫女低着头,一人捧着茶则,一人拿起茶匙,专心地煮着茶。
许兆禾撑着腮帮子歪坐在躺椅上,另一只手把玩着赵婕妤的耳垂,眼皮都没抬,懒懒地说:“姓尤的想哄她回去?”
“正是。奴婢一听见这事,便知非同小可,连忙赶来禀报陛下……”
许兆禾停下手上动作,直起身,“她怎么说?”
“驸马提出要回魏国一事后,二人对话声音都变小了许多,殿下说了什么奴婢没听清楚,但依照奴婢从缝隙中看到的情形,二人又黏在了一起耳鬓厮磨,想必是达成了共识。”
许兆禾抬起眼眸,冷冷地瞥一眼跪着回话的兰青,兰青埋着头不敢看他,嗫嚅着说:“奴婢觉得,殿下对驸马,比任何人都要上心,不是从前的沈信芳能比的……奴婢亲眼看见,殿下她亲自伺候驸马宽衣,还给驸马洗脚……”
赵婕妤为陛下捶腿的动作慢了下来,忐忑地仰头看了看陛下,只见他彻底沉下脸来,不耐烦地摆摆手,她连忙停下手,挪了一下自己跪的位置,给陛下腾出空间来。
许兆禾站起身,慢吞吞地走到兰青跟前,蹲下,轻声细语道:“依你之见,她真的会跟那人去魏国?”
窗外透进来的斜阳柔柔落下,笼住了青釉瓷瓶中插着的两支白山茶,宽大的花瓣上,泪珠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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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注:白色山茶花,代表纯真无邪、可爱、真情、理想之恋
第71章 合欢
天光渐暗,夜幕将临,北邰行宫的灯火陆续亮起,巡逻的羽林卫兢兢业业,整齐地列着队经过行宫各处。
苏敬纶查验完北门防守,独自一人往自己住处走去,途经一处小轩,被一声“景华兄”喊住了,她眉头一动,回头看去,是沈信芳和他的下属柴越。
三人相互见了礼,沈信芳视线略微往下,避开苏敬纶的眼睛,道:“方才章舍人与我聊起此次冬狩……”
百草泉一事过后,他和苏敬纶没有再私下碰过面,还以为自己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哪知如今见了对方,心里仍有些许怪异的感觉。
总觉得苏景华越看越具阴柔之美……
他抑制不住自己心里这股怪异的情感,愈发觉得自己荒唐可笑,他和他打过架,领教过他的身手,虽说当时没分出胜负,但昨天看他箭术那般高超,自己大约是真的打不过他的……
他怎么会觉得孔武有力的苏景华阴柔?
他甩去脑中的杂念,愈发不敢看对方的眼睛,继续说道:“他提出能否扩大冬狩范围至沽阳陂,一则,冬狩本就是要猎除猛兽,防止野兽残害弱小生灵,二则,冬至祭祀将要来临,沽阳陂那片墓地常有野兽出没,使得百姓祭祀先祖困难重重。若此次冬狩除去那一片扰民的野兽,也算善事一桩。”
苏敬纶松开抱臂的手,道:“扩大狩猎范围,须得增派防卫人手。大理寺可否借调些人员过来帮忙?”
“自然,这是应当的。”
“好,我找机会向陛下禀明此事,请陛下定夺。”
苏敬纶说完,便拱手向他二人告辞,沈信芳连忙让开一步,看着他与自己错肩而过。
沈信芳正松了一口气,忽然身边人仿佛扭了一下脚,小声惊叫着往边上跌去,沈信芳下意识伸手一捞,将苏景华接住了。
柴越惊了一跳,反倒退开一步,给他们让出了空间。
朦胧的灯光下,苏景华往日太过清冷的眉眼也变得柔和起来,睫毛尤其长,扇子似的在他眼下投出一片阴影,目光带了些许惊愕,粉色的唇瓣微微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