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呢？拿碗吃饭了。”
舒漓说着，人已经走到他身后，从侧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呃……”咋舌，刚好这时，唐漠扭头，对上她视线。
她快速避开，将身上的围裙解下来放在边上，口齿有些不清而快：“我先出去了，你自己拿碗吃饭。”
人溜出去了。
唐漠把她不自在的样子，全程看进眼中，微微顿了顿，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拿上碗出去了。
给她也弄了一碗饭。
“漓漓……”
舒漓此时，已经到客厅坐下了，听到他叫她。
舒漓捏了捏包袋，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瞧见两碗饭摆着。
唐漠拍拍身边的位置，说：“坐……”
舒漓握住包袋的手更近了一些，缓了缓，说：“唐漠，我已经帮你弄了吃的东西，现在时间太晚了，我再不回去，我妈会说的。”
“坐下……”
唐漠却只是说，然后自己端起一碗饭，已经吃了一口，说：“只有我一个人，木弦还没回来，我一个人不想吃。”
舒漓：“……”
又是这样，不是威胁你，却比威胁还要管用。
最终只能长长叹口气，拉开边上的椅子，在他对面坐下。
“陪我吃点。”唐漠夹一些菜在她碗中去。
“我在家里吃过了。”
唐漠又不说话了，只是往她碗中又夹了一些。
舒漓恨死自己的妥协，可是对这样的招数，又没法抵抗。
因为他已经停下来，沉默不语，目光灼灼盯着她看。
第167章
求求你，不要折磨我
于是真的端碗跟他一同吃，胡乱将他夹在碗中的菜慢慢吃着，思绪却飞得很远。
舒漓在想，一会儿他会不会谈起之前的事儿，如果说起，自己又要怎么回应？
只是事实验证，她想太多，全程唐漠非但没有提之前的任何事儿，可以说得上是除了「多吃点」这三个字以外，便再也没说话。
舒漓看他不提，自己也懒得提。
于是东西吃完，刚准备放下碗，就听到外面突然有烟火升入天空的声音响起，舒漓闻声扭头看过去，屋子里都被照亮了。
五彩斑斓的光晕，照在他们两个脸上，身上。
更多的烟火，缓缓升入空中，舒漓完全被这样的绚烂的夜空吸引住了，低头一看时间，十一点四十几，还有十几分钟，就要迎接新年了。
现在护城河边已经开始放烟火了。
“好漂亮……”
舒漓赞叹一句，自顾自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临窗而立，看外面的烟火。
唐漠也紧随其后跟上去，站在她身边。
缓缓地，从背后拥住她。
舒漓心中一顿，心跳都跟着停了一秒。
双眼突然睁大，下意识扭头看。
唐漠却将脑袋靠在她肩膀上去，迫使她不得不把头偏过去，继续看窗外。
“别动，快过年了，别说丧气话。外面很漂亮。”
温热的气息，窜入耳蜗，窜入她嫩白的脖颈，她于是真的就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定住了。
烟花在空中散开，可她心思似乎根本就没有在烟火上，目光轻轻扫向他紧紧环住自己的那双干燥温暖大手上。
等反应过来时，咬牙承受他刚刚说的那句话。
确实，马上就新年了，有些话还是不说为好，有个禁忌。
虽然自己不封建，但从小这点家教她还是不缺的。
唐漠这个公寓，在全市最居中的位置，这个角度，能看清大半个市区，并且护城河边那两栋高楼，这边一览无余。
慢慢地，进入倒数，60，59……
舒漓也在心中跟着倒数，时间越来越逼近。
“漓漓，新年快乐。”最后一秒钟，唐漠贴在她耳边，沉声说。
舒漓心中，仿佛突然被一把浆搅动过一样，什么都乱了。
唐漠就在这时，手变得更紧了一些，下一秒，已经把她转过身，拥住她后腰。
她惊了一下，双手下意识抵着他胸膛，只是还来不及说话，他的脸在她眼前被放得更大。
菲薄还微微带着点凉意的唇，浅浅落在她唇上。
她眼睛眨了一下，下一秒钟，唐漠手一紧，更深吻上去。
这一个吻，由舒漓微微有点抗拒开始，到最终，以两人都喘着粗气结束。
舒漓被他重重抱在怀中，舒漓双眼睁大，盯着对面，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这样静默的时间，约莫持续了大概十分钟，也或许是更久。
舒漓只记得后来她反应过来后，推开唐漠。
两人面对面站着，但手还是被他抓住的。
“唐漠。”舒漓垂眸，盯着两人紧靠在一起的手，还有此刻捧在一起的拖鞋。
缓缓抬眸，对上他淡蓝色幽深的眸子。
“现在这又是什么意思？”
“漓漓。”唐漠说：“对不起……”
舒漓心中一沉。
好像泪水都跟着沉压进心底，特别苦涩。
“呵……”
眼泪已经掉落，唐漠要给她擦，被她偏头躲过，露出一声嗤笑。
“对不起？”眼泪甩飞出去，她又正视他，质问的语气：“对不起有什么用？我每一次都把你伤害了，然后再跟你说一遍对不起，这样行不行？”
“我知道。”他说：“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全都是我的错，以后我好好补偿你。”
“补偿？”舒漓说：“补偿又能改变什么？唐漠，倘若今天我没有站在这里，我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你拿什么补偿？你能把一个人的生命留住吗？”
唐漠顿住了。
看着面前的人，梨花带雨，却就是不愿意出声，眼睛跟鼻子都憋得通红。
她对自己的感情，他清楚得很，从一开始的不接受，到后来，什么都愿意听他的，什么都信任自己，完全把所有都交给他。
可后来，他负了她。
她想挣脱开他的手，他却用更大的里，紧紧握住不松开。
“漓漓。”唐漠叫她，只是这一句刚出来，被舒漓直接打断。
“别说什么对不起，我不接受，唐漠，我不接受。”她凝视着他，问：“唐漠，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告诉我，为什么之前要那样对我，为什么需要我的血液？你接近我，是不是就是因为需要我的血液？”
“漓漓……”
“还有。”舒漓心中一直想不通的，一直不敢去相信的，沉压在心中却又最令她心神震摄的，现在全部涌上来。
于是不管不顾，直接问：“还有，你现在为什么又回来了？回来缠着我，是不是还有另外的事情，需要利用到我？这一次，又是什么？手？脚？还是脸上的五官？”
唐漠被她两段话，说得心中像是被一把又长又钝的刀在一刀刀凌迟一样难受。
她说，你现在接近我，又是因为需要我身上的什么东西？
他需要什么？
如果可以，他愿意用自己身上十倍，一百倍来弥补，去代替她之前受到的伤害。
但说这些有什么用？她现在就是这么想的。
但……如果现在告诉她，自己的身份，她会相信？还是会害怕？
会不会从此，把他当异样的人对待？然后彻底远离自己？
他也会怕，怕遭受到她区别的对待，害怕她对自己有意见。
舒漓却因为他的静默，忽然低沉的脸色，变得更极端，直接抓住他的手臂，晃动着，询问：“唐漠，你说呀，你说呀，你之前不还说一切都是可以解释的吗？你说呀？”
“呵呵，你被我说中了是不是？是不是被我猜中了？你现在接近我，又是因为需要利用到我身上的某种东西？”
“你跟我说，你说呀，其实你真的没必要这样试探接近我，你要什么直接告诉我，反正我这条命都算是你救回来的，我给你，我给你还不行吗？我只求你，不要在感情上折磨我，不要折磨我，好不好？！啊！！”
她情绪都有些崩溃，已经没力气，在他面前滑坐在地上去。
第168章
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唐漠忽然想起自己那个梦境，在里面，他也看见她这样歇斯底里的哭泣。
心中也仿佛被什么重物用一根绳子牵着一只往下拉，一直下坠，下坠，疼得快要不能呼吸。
但还是伸手抓住她手臂，一把抱起来。
拦腰抱到沙发上，自己坐在对面的茶几上，面对面盯着她。
抽张纸巾，给她擦眼泪，被她躲过。
“我不要你管。”
舒漓喃喃道，语气都还有点哽咽。
唐漠动作在空中顿了一下，但下一秒，一只手已经抓住她的下巴，控制住脸，另外一只手特别强势又快速在她脸上擦了好几下，却很轻微的动作。
舒漓却看见他定睛认真给她擦脸的样子，精致的五官在外面烟火光晕下，特别灿烂好看，就仿佛他出现在自己生活中时一模一样，灿烂耀眼。
“唐漠，你还没有回答我。”
短暂的沉默相处时间忽然被打破，唐漠盯了她一眼，手才慢慢从她脸上滑下来，纸巾依然拽在手中，低头盯着手中那一团纸巾。
半晌，他才抬眸，视线跟她撞上，舒漓并未逃离，也直视他。
“漓漓，你信我吗？”
舒漓怔了一下，旋即手握紧。
这是什么战术？又要扰乱她的心思？
“我信不信有那么重要吗？”
唐漠很认真点点头，沉声应：“重要……”
“我现在不想说其他的，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那样对我？”
唐漠知道，倘若现在还不说，恐怕很难过小女人这关。
她现在相当于是一件到达了一个情绪边缘，要是继续沉默什么都不解释，是不可能像从前那样待在她身边。
她会抗拒……
“唐漠，你说呀！”
舒漓声音都是破碎的，瞬间把他惊醒。
“是……”
于是他顺势就说。
舒漓听见心中什么东西落下地的清脆声响。
一瞬间，瞳孔睁得很大，好像要把面前的男人看出一个洞来，想看清，他现在究竟在想什么。
“为，为什么？”激动之后，视线又模糊了。
她抬手胡乱擦了一下，唐漠眼睛跟着急看一眼，只是来不及阻止。
“漓漓，我慢慢告诉你，你别着急，别生气。”
“你快说呀！”
“是，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我跟木弦当时确实是发现了你的血液，一开始跟你在一起，确实是因为这个。但，在我们相处的过程中，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感情是欺骗不了人的，我……”
“停！”
舒漓忽然竖起一只手，让他停下来。
说：“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都不想听。”
现在真正听到原因，她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一只手捂住胸口，急急忙忙站起来，匆忙间，绊住他的脚，竟差一点就摔下去了。
唐漠眼疾手快抓住她。
她却连忙挣脱开：“松开我，我该回家了。”
“我送你……”
唐漠瞧见她走开，自己也跟着站起来。
“不用……”
她突然转身，盯着他，非常坚定地说：“我不需要，我自己能回去。我舒漓有手有脚，唐漠，以后我们不要再见了，我不想再被你骗一次。”
舒漓转身就走，唐漠追上去，可刚到门边，就感觉到身上的警报器响了一声。
那是回来时，木弦给的，母星的局势稳定下来，但地球上还存在隐患。
只要他跟舒漓再见面，这样的隐患就会加深，所以在木弦没回来之前，他必须严格按照之前木弦制定下来的「距离计划」执行。
果然下一秒，木弦说话了：“漠，你现在不能继续追上去，必须保持两百米以上的距离。”
于是他顿住脚步。
“没问题吧？”
木弦说：“没问题，不会这么快，只要保持好距离，在我回来之前，他们都不会发现漓漓。”
“那就好……”
于是两人说话的界面，被唐漠单方面挂断，木弦又被抛弃了，下意识咳嗽一声。
妈的，这个唐漠真是越来越……重色轻兄弟了。
唐漠走回刚刚看烟火的阳台上，视线所及的地方，小女人已经抵达马路边。
大过年的，道路上其实没多少车，但也有出来跑外快的出租，只不过比平时的价钱要贵上四五倍。
舒漓根本不问，头也不回地钻进车内，车子快速开走。
她坐在车中，神情是非常冷漠的。一瞬间，好像心情降低到零下好几度，都能结冰了。
司机从后视镜看见她黑着一张脸，竟笑了笑。
舒漓好奇看过去。
是一个中年男人，挺着一个大肚子，在开车，面色倒是非常和善。
“师傅，怎么了？”
“没，我看你这个小女孩，是不是在家里受了什么委屈就冲出来了？这都大晚上，要不还是送你回去，一家人嘛，有哪里说不好的？”
舒漓：“……”
真的说不好，最起码，刚刚自己跑出来时，心中那一种痛苦跟委屈，真是能摧毁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