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富美六零年代创业史——诵持
时间:2022-03-19 08:10:40

  “那见见吧。”校嘉华起身。
  难得的是,广东纺织厂来的这位柳主任,也是个女同志。
  柳亚兰三四十岁,在厂里负责织造工艺。她拖着行李箱,脸色有些疲惫,一见校嘉华,就主动寒暄起来。
  “校经理,我这次来,一是为杨广峡的事,向贵公司道歉,都怪我们尾货管理不严谨。二是我厂新出了一批纯棉毛巾,请你看看能不能展开合作,咱们也是不打不相识!”
  校嘉华听完,关注点却是:“柳主任,您是一个人从广东这么远过来,也没带个助理?”
  柳亚兰点点头,笑道:“不奇怪,秋冬是旺季,厂里都很忙,人手不够,我自己出差也没什么。”
  “可您一个人不害怕吗?万一有危险呢?”
  “有啥好怕的,别看我是广东人,年轻时,我在上海读大学,经常坐火车往返南北,早就习惯了。火车上很安全,睡两天不就到了?”
  “您说得对。”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大学生,校嘉华心里佩服极了。
  和高铁飞机相比,早期的绿皮火车又慢又闷,从广东到太丰县城,加上转车,至少要走两天。女性独自出差,绝对是个不小的挑战。
  好在特殊时期,全国人员流动并不大。一路上,列车和招待所的工作人员都尽职尽责,基本的人身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对方如此有诚意,校嘉华也不含糊,认真看起毛巾来。
  柳亚兰带来的毛巾颜色很多,整整齐齐摆在行李箱里。
  六七十年代,国内毛巾的织造、染色工艺,还处于起步阶段,只能生产单色毛巾、彩条毛巾。这些毛巾的着色度、色牢度欠佳,很容易掉色掉毛。
  想要解决问题,只能升级织造设备,从国外引进技术,眼下不太现实,校嘉华自己也只能用浅色的,几乎每个月都要换。
  不过,柳主任带来的毛巾,虽然着色一般,却胜在面料好,比很多毛巾都厚实柔软。
  “这毛巾,用什么棉做的?”校嘉华惊喜地问。
  柳亚兰遇到懂行的人,心里高兴,也不藏私。
  她骄傲地说:“我们用的材料,是大学同学介绍的——边疆种植的超长棉!这种棉纤维更长,织出来的毛圈规整丰满,吸湿好,还不容易掉毛!”
  一语惊醒梦中人,边疆棉,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西北边疆,常年气候干燥,光照充足,一直是棉花种植的温床。
  尤其50年代末,边疆从苏联引入、选育出了胜利长绒棉,经过十几年发展,品种和性质都有了很大突破。吐絮更好,品级更高,有棉中皇后的美誉。
  毫无疑问,长绒棉才是生产布料的绝佳原料。
  萦绕在心头的困惑被解开,校嘉华喜上眉梢,很快和柳亚兰商定了合作。
  随后,她向仝其芳说明了情况,她决定去边疆出差,亲自考察长绒棉产地。
  能解决劳动布的原材料问题,仝其芳自然百分百支持,当即决定,她要和校嘉华一起去。
  校嘉华的决定空前大胆,毫无疑问,遭到了许德顺的反对。
  “校经理,你知道边疆有多远、地理有多复杂吗?去了能不能回来都难说。简直痴人说梦!”
  总经办,校嘉华被狠狠批评了一顿,等许德顺说完,她才缓缓解释理由。
  “边疆棉的优势,已经越来越凸显。随着种植面积的扩大,未来会影响整个纺织行业,这是大势所趋!供销社的职责,就是为老百姓提供更好、更高级的产品和服务。如果我们不用,只会落后于同行!”
  “与其被时代淘汰,不如主动把握机遇。”校嘉华最后总结。
  这个道理许德顺也懂。商业部下达的文件,有不少关于边疆棉的介绍,鼓励各地棉纺厂、服装厂改进生产。只是,由于地理遥远、语言不便,考察计划一直被搁置。
  “你一个小媳妇家,就算有仝厂长在,也不合适。要去也是老秦或老石,他们这些大男人去!”
  “秦经理刚从派出所出来,石经理拖家带口的,他们都走不开。本县到边疆,中途只转一次火车,不会有问题的。”
  “那也不行,万一出什么事……”许德顺顿了一下,“你家人也不会同意你去的!”
  校嘉华知道他已经被说动,笑道:“没关系,干脆先瞒着,省得他们担心。”
  .
  事情汇报到商业局,领导们虽然认可此次外差,到底不放心让校嘉华、仝其芳两个女同志前往。
  王展发王处长,还再三嘱咐许德顺,提前安排卧铺,务必给每个环节打好招呼。
  事情定下来之后,说服家里的两只小团子就简单多了。
  校嘉华去了一趟供销社,把最新好吃好玩的东西都买了一遍,带回家整整两大包。
  “娘——”校大宝和小石头迎上来,看见木陀螺和弹簧枪,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下一秒就丢开了老母亲的手。
  校嘉华:“……”
  虽然这些玩具和零食够他们吃喝玩乐十几天了,校嘉华还是不放心,又给两个孩子布置了半个月的作业,请崔丽芬每天监督。
  “大宝、石头,接下来单位有点忙,我可能一星期、两星期都不能回家,也不能打电话。你们乖乖在家里,一定要听奶奶的话,每天都要好好……”
  校嘉华没说下去,两个孩子早就沉浸在“糖衣麻药”里,如同过年般喜悦,无论校嘉华说什么,都只会嗯嗯啊啊,傻兮兮地点头。
  就这样,校嘉华和仝厂长,顺利踏上了前往边疆的差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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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式出发的前一天,许德顺不知从哪借来了一套地图册,把火车、招待所等路线规划得明明白白,还嘱咐校嘉华,每天早晚,都要打电话,向公司汇报进度和平安。
  校嘉华却惊喜地发现,这趟行程横跨陕甘宁,中途会在嘉峪关转车。而嘉峪关,紧邻白恪言工作的基地,距离最近的乡镇招待所,只有一两个小时的车程。
  最重要的是,转车的缘故,校嘉华会在嘉峪关停留一晚……就突然很想假公济私一下。
  犹豫再三,校嘉华还是拨通了基地的电话,这是白家二婶在最近一次来信中,偷偷告诉她的。
  电话很快被接通,听到模范县供销社公司的名头,话务员没有挂断电话,很耐心地听完了校嘉华的简述。
  “同志你好,我是白恪言同志的爱人。麻烦您转告他,我因公去边疆,路过嘉峪关。8月X日傍晚6点,我会在乡镇的招待所等他。”
  说完,校嘉华又急着补充,“当然,请他务必以工作为重,如果不方便外出,千万不要勉强。”
  话务员冷静回答:“好的,我会如实转告白同志。”
  “谢谢您。”
  “为人民服务。”
  挂断电话,话务员袁大姐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站起身大声宣布:“天哪,小白同志的爱人要来了!这可是咱们基地,第一个千里迢迢,主动来探亲的!!”
  难怪大家激动,西部基地条件艰苦,除了专业相同的夫妻,几乎没有家属愿意随军。
  尤其是核心部门的科研大佬,必须严格遵守保密机制,家属连他们在哪里工作、做什么工作都不知道,更别提来探亲了。
  所幸白恪言在基地,只负责基建数据的测算,并不接触核心设计。校嘉华因公“路过”,虽然不能进入基地,在附近小镇打个照面,还是被允许的。
  再加上,白恪言在工作组的人气极高,大家都很好奇,这样一位英俊稳重,谦逊有礼,业务能力又极强的科研战士,另一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因此,不到半天,这个消息就通过话务中心,在各组传开了,大家讨论得热情满满,白恪言结束工作后,反而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意外的是,听了袁大姐的转述,白恪言看上去并没有兴奋激动,脸上更多的,是震撼和焦虑,“您是说,她要去边疆?为什么去?她一个人吗?和谁一起去?”
  “啊,这……您爱人也没说啊!”袁大姐一脸迷茫。
  白恪言不禁想起,林静敏和梁高峰的电话。
  妹妹林静敏,曾在电话里义愤填膺,控诉大嫂和男知青言语暧昧。而那位被他特殊“关照”的梁知青,如今人就在边疆。
  难道,他的妻子,真的要抛弃这远在异地的丈夫,前往边疆,投入梁知青的怀抱?这次见面,真的是为了当面宣告,要和自己离婚吗?
  白恪言难掩心痛,再过几个月,发射任务就结束了,他的笑笑,为什么不能再等等他?等到那时,所有的事情,他都可以毫无保留地告诉她。
  而现在,什么都不能说的白恪言,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见,绝对不能见!
 
 
第44章 初吻
  做为一名经常乘坐私人飞机、天南海北都去过的差旅达人,校嘉华还是头一回坐绿皮火车。
  当然,不到半天,沿途的新鲜感耗尽,就只剩下枯燥和疲惫了。
  供销社公司虽然体贴地买了卧铺票,车厢内相对宽敞一些,但火车里没有空调,隔音效果也不好。夜间车轮轰鸣,交织着隔壁床的小儿啼哭,怎一个销魂了得。
  这个时候,就凸显了和仝其芳一起出差的好处。
  这位风风火火的女厂长,早年被评为三八红旗手,在北京上海等地都做过事迹报告,也算走南闯北,她对校嘉华这个职场“小白”格外照顾。
  采购棉花要付定金,仝其芳从厂里提了不少钱,一路都很警惕。她帮隔壁旅客哄睡了闹腾的小朋友,还为校嘉华贴心准备了棉耳塞,“笑笑妹子,困了吧,你先睡。”
  校嘉华眼皮子已经打架,便没再逞强:“仝姐,辛苦您了,后半夜您叫我。”
  “不用,我本来就觉少,不困。”有了更好的边疆棉,以后国棉厂的效益就不愁了,仝其芳越想越激动,反而睡不着。
  火车越往西,下车的人越多,留下的人越少,走到嘉峪关,已经是次日傍晚。
  下了火车,脚一落地,校嘉华立即来了精神。因为,今天是她和白恪言约定见面的日子。
  打听了几个当地人,校嘉华和仝其芳很快找到了招待所。她们一报上姓名,就收获了周围人的注目礼。
  “天哪,你们就是从太丰县来的仝厂长和校经理?”
  前台负责登记的女同志,语气突然变得很激动。
  校嘉华和仝其芳面面相觑,问登记员:“你知道我们……?”
  “嗯嗯,领导都通知过了!您叫我小周就行。”
  小周同志拿出印着长城的软皮笔记本,郑重捧到仝其芳和校嘉华面前,“偶像,您给我签个名吧!”
  出差二人组:“…………”
  “仝厂长,十年前,我就在《先锋日报》上看过您的获奖事迹,当时大受鼓舞。”小周对仝其芳说。
  她又看向校嘉华,“还有校经理,今天见了您,我才知道,原来女人真的也可以当经理!”
  喜提迷妹一枚的校经理:“……所以,可以先带我们入住房间吗?”
  这一动静,几乎把整个招待所的工作人员都引来了。
  房间里,大家纷纷围着两位劳模,听她们讲那奋斗的事情。
  就连厨房大师傅,也换了身衣服,慕名来听报告会。
  校嘉华再次庆幸,自己当初拒绝上《先锋日报》是多么明智,因为,此时此刻,大家的热情值,主要集中在官方认证的劳模仝厂长身上。
  仝其芳只好忆苦思甜,把自己当初荣获三八红旗手的报告,再从脑海里翻出来,一一讲给这帮小粉丝。
  “那时候啊,自然灾害刚开始,生活条件可比现在艰苦多了……”
  校嘉华也听得津津有味。
  天色不知不觉暗下来,收尾的时候,仝其芳终于有空喝了杯水,随口问道:“现在几点了?”
  “晚上八点,还早。”一个小伙子脱口回答。
  “什么?已经八点了!”校嘉华这才想起来,她和白恪言原本约定六点见面,已经整整过去了两个小时。
  没有手机、微信的年代,通讯基本靠吼,约会基本靠猜,校嘉华也忍不住找借口——
  都这个时候了,白恪言等不到人,应该已经回去了吧。更何况,基地纪律严明,他今晚能不能出来,本身就是个未知数。
  旅途一天,校嘉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天黑成这样……突然不是很想见了。
  仝其芳笑她:“你这军嫂当的,怎么能让解放军同志等?快看看有没有车,我陪你过去。”
  校嘉华急忙摆手:“不用不用,仝姐您也劳累了一天,我自己去就行。”
  众人立即道:“有车的。张厨师的家就住在镇上,他每天早晚都要开着三轮车采购食材,他可以送你过去。”
  憨厚的张师傅连忙站起身,“校同志,我去取钥匙,咱们现在就出发。”
  好吧,劳动人民过于热情,校嘉华想赖也赖不掉了。
  .
  夜路虽然颠簸,也还算顺利,一个小时后,张师傅就把校嘉华送到了乡镇招待所。
  门口,校嘉华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掏出介绍涵,向工作人员表明来意:“同志你好,我来找我丈夫。”
  值班的大叔穿着制服,看上去很严谨,见她一个女人独自出门,公事公办地问:“你叫什么名字,请出示结婚证,我才能帮你查登记表。”
  校嘉华没想到,这年头夫妻俩在外“开房”,还要结婚证。她出差办公,哪会随身携带这个。
  考验夫妻默契的时候到了,总不能站在大院冲楼上喊人吧,校嘉华有点后悔,不该这么仓促约白恪言出来。
  张师傅已经离开,她回不了嘉峪关,又找不到人,只能自己先开一间房住下,至于老公,以后有缘再见吧。
  她找了找身份证,“同志,实在不行,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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