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居然在贼窝里帮小十六找到了她的爹,看她爹激动的样子,估计以前认为母女两人死了。
她道:“你们是失散了吗?”
男子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他对着容宛月就鞠了一躬道:“多谢小兄弟告知我此事,你就是我的大恩人,在下名叫陈羽明,三年前被这土匪绑在山上,他们威胁我,让我在此为他们做事,否则就杀了我的妻儿。”
后来他答应下来,条件是放走他的妻儿,但是她们两个下山的时候却遭遇不测,掉入悬崖,尸骨无存。
他自己亲自去找过,也没找到,他想要自刎去陪妻儿,土匪一直看着他,拿其他人命威胁,他最终妥协,只得在这土匪窝里做事。
容宛月好奇他在这里做什么。
陈羽明看了看自己的手,嘲讽道:“我也只有做瓷器这一个本事了。”
容宛月知道了,原来他一直在这里烧制瓷器,而他的瓷器却只是为土匪服务,自己在这里仍然得不到任何的优待。
老板娘口中的好瓷器都是出自他的手中,容宛月顿时有了一个主意。
她道:“那陈叔,你打算离开吗?”
陈羽明道:“当然,之前我是没有选择,可现在既然知道了妻儿还在人世,我断没有仍旧在这里为虎作伥的道理。”
“好,”容宛月赞道,“可是现在出去应该不容易吧?”
陈羽明眉头微皱,他虽然待了三年,但是因为他的手艺,这里的人对他看得也比较紧。
他道:“的确不容易,不过,为了去见十六和她娘亲,我也一定要试试。”
容宛月对他伸出了大拇指,她道:“陈叔爱女心切,令我很是动容。十六真的太懂事,也太可怜了,当时我并没有要她的碗,给了她些铜板,可她却说,爹爹说‘以物易物,不能占人便宜’。她才五岁,但是却比许多大人还要懂得多。”
陈羽明听到此更加动容,同时也十分羞愧,他身为人父,却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妻儿。
他道:“偷跑出去。”
容宛月道:“偷跑如果被抓住的话,岂不是会被活活打死?”
想到那些土匪的手段,陈羽明也是胆寒,但什么都阻止不了他想要离开的心。
“就算死,我也要走。”
容宛月道:“陈叔既然死都不怕,那更好好好地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去见十六。”
她道:“我有一计。”
陈羽明道:“你,是什么计策?”
容宛月看着左右无人悄悄与陈羽明说了,陈羽明皱眉道:“下毒?”
“可是仅凭我自己,如何能行?”
“还有我啊,”容宛月道,“我会帮陈叔的。”
陈羽明不是书呆子,他突然警惕起来,“你,你为什么要帮我?说起来,我似乎没有见过你,你是谁?”
“陈叔,我是跟你一样想离开这里的人。”
“如果你想离开的话,犯不上做这么大的动静。”
“是,”容宛月道,“可如果我说,我还想要救人呢?”
“救谁?”
“救那些被他们强掳来的女子,还有被欺辱的老幼。”
陈羽明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青年,他个子不高,脸庞稚嫩,肤色白皙,可以看出应该是家中娇养的公子,他不知为何会在这贼窝之中,可能是被土匪掳来,向他家中索取钱财。
他自己逃脱应该不难,可他却说自己要救寨子里的人。
之前他也有此心,不过后来被日复一日的折磨给磨灭了心里的热血。
容宛月坚定地看着陈羽明,陈羽明目光定在他的胡子上,突然皱起眉头。
“干什么呢?”
碗中突然被摔入筷子,溅起的水花了容宛月特意伪装的脸。
来人道:“要你们洗碗,在这里站着说闲话去了?”
“哎,你是谁,这小皮肤嫩的。”
来人手伸到容宛月的面前,被陈羽明挡住道:“他是新来的小子,胆小,刚刚正在问我做瓷器的事。”
陈羽明开口,来人骂了一句走了。
容宛月松口气道:“谢谢陈叔。”
陈羽明点点头,他指了指容宛月的鼻下道:“你的胡子。”
容宛月瞪大双眼,摸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的鼻子黑乎乎的。
一定是刚刚的水。
见陈羽明眸中并无异色,她知道他已经看了出来。
她道:“是,如你所见,我迫不得已扮成这个样子,我也是被掳进来的,就是想要逃出去。”
陈羽明已经在这里见过太多女子被糟蹋,他道:“我知道,你这样伪装可以保护自己,不过我们两个人真的可以吗?”
“还有我。”
姬星河来了。
容宛月急忙回头,看到姬星河,她笑容灿烂道:“你回来了,一切顺利吗,我真的担心死了。”
陈羽明见又多了个人,且此人比之容宛月更有气势。
他十分疑惑,容宛月解释道:“这是我的……”
“夫婿。”
容宛月点头:“对,他是我夫婿,我们是一同被抓进来的,现在我们有三个人了。”
姬星河见容宛月脸上的狼狈,伸手为她擦干头上的水。
陈羽明见两人分明没有过多的言语,可却温情脉脉。
他想起了自己妻子,他们曾经也是如此,如果不是这些土匪,自己与颜娘也不会分开三年。
他下定了决心道:“好,我跟你们一起,将这土匪窝炸了,救出所有人。”
三人悄悄起身,回到二毛子的住处。
二毛子还没有醒,几人交换了信息,又在这二毛子的住处发现了大量的们蒙汗药。
他们决定夜长梦多,明天就动手。
容宛月听到里面的惨状,心都揪了起来。
而据陈羽明说,那些被关在地牢中的人,他们还有家人在此,他们也对土匪十分的愤恨,如果能联合他们,那这样更有胜算。
陈羽明因为经常在此帮助他们,所以十分的有威信,这件事正好交给他来办。
三人商议好,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
等陈羽明走后,容宛月问道:“皇上,这里的土匪头子说他们正在到处找我们,说是在灵武境内发现了侍卫的踪迹。”
姬星河道:“嗯,我之前留下过信号。”
原来如此。
她想起周元白道:“周将军此次十分威猛,听说他一改之前的作战手法,强硬地攻击灵武。”
姬星河抬头摸了摸容宛月的头发道:“这也是我吩咐的。”
?
容宛月凝眉,姬星河道:“在我跳下河水的当口,我已经给亲卫留下口谕,我跳下去之后就让周元白直接进攻灵武,无论用多少人马都要拿下灵武。”
跳河的时候?
那他岂不是是做了两手的准备,他说自己不会出事,可还是安排好了另外一种可能。
他知道,姬星河是为了自己。
她头靠在姬星河的肩膀,握住他的手道:“皇上。”
姬星河注视着二人交握的双手,身后的二毛子醒来,指着他们二人惊叫道:“你,你们……”
“砰”地一声,他再度倒了下来。
姬星河扔掉手上的随手拿的木雕,与容宛月两人对望,重新靠着彼此休息。
第二日他们给这个二毛子灌下去许多蒙汗药,又将他藏好,两人偷偷地出去。
姬星河本想让容宛月继续待在这里,可容宛月觉得自己待在这里也不见得安全。
两人在一处,去了陈羽明做事的地方。
这里地方简陋,但是建造的炉子倒还是不错。
在这样的地方还能造出如此精美的瓷器,可见陈羽明真的是一个人才,如果这个人才能为姬星河所用,那更加好。
两人伪装成做事的人,其他男子都在辛苦地挖土,运土,运炭,在高温下作业。
只要有人动作慢一点,必回遭到鞭打。
容宛月看着他们骨瘦如柴,被打得匍匐在地,没有还手之力。
而其他人就眼睁睁地看着,显然是习惯了。
更可气得是,这里还有许多老者。
按照之前王二的说法,有本事有力气的人都逃了,剩下这些个老弱病残还被抓上山来为山匪做事。
一个老人挖不动土,那人竟然想直接打死他。
容宛月看得咬牙切齿,偏偏她还不能开口。
老人吐血,有人犹豫着出言阻止。
可管事者手中的鞭子一直在响,陈羽明出来道:“别打了,这里可以用来做瓷器的土本来就埋在下面,即使是壮年人也很难挖出来,何况一个花甲之年的老人。”
“陈羽明,你别以为自己会个手艺就能对着我们呼来喝去,惹恼了我们,照样打你。”
如果换成平常,陈羽明也许真的就不管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现在知道他有了底气,家中还有十六和娘子在等他,他道:“是吗?如果你再打他们一下,我现在就不干了。”
“哎,”管事人阴阳怪气道,“你还真把自己当什么人物了,以为我们不打你吗?”
陈羽明皱眉道:“他们也都是血肉之躯,我看不下去,要不然你打我吧。”
本来还在干活的其他人看到陈羽明皆慢慢地放下手中的活,这偌大的地方,居然没有几个人动了。
管事人道:“你,你们做什么,想要造反不成,是不是要挨打?”
陈羽明道:“我们会做事,只是想要你们把我们当人看而已。”
其他人被触动,此时纷纷地同意陈羽明。
容宛月混在人群中道:“对,我们也是人,为什么要干这样的活,却每天都要挨打,而且吃不饱饭?说什么没有亏待我们,可我们本来就是种田,自由自在,是被你们强迫做事的。”
她悄悄地换着位置,不停地重复这些话。
其他人原本心里有话但是不知道怎么说出来,此时她一带头,大家都顺着她的话,要休息,要吃饱,更是想起自己本来的日子多幸福,就是因为有这些土匪他们才变地不幸。
管事人想看看到底是谁在煽风点火,可容宛月位置变幻快,其他人注意到她,都有意识地遮住了她的影子。
他看不到人,陈羽明道:“如果你不打我们,我们就开始做事,不然,我知道这是送出灵武的瓷器,不能按时完成的话,上面的人肯定会怪罪下来。”
管事人脸色阴晴不定,容宛月又突然道:“你们没有父母吗?这么对待自己人,难道不怕神明怪罪吗?”
“去他的神明……哎呦。”管事人痛呼一声,他的嘴突然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他以为是这群贱人,刚要找出来,自己的腿又中招,他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
“肯定是老天爷看他不敬鬼神,给他的惩罚。”
容宛月突然道。
这人心一慌,正要反驳,他的眼睛再次被击中,肿了起来。
他哎呦一声在地上打滚,众人皆后退一步,不敢靠近他。
有人上前扶起他,畏畏缩缩地朝天上看,拖着他就走。
他捂着眼睛看不见,咚咚撞在了树上,再度发出一声嚎叫。
众人看到此情形,均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这里没了土匪,刚刚那种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有人看着天道:“真的是有老天爷吗?”
“他们坏事做尽,老天爷迟早会收了他们,可是刚刚帮助我们的却并不是老天爷,而是他。”
陈羽明指着容宛月与姬星河,他们两人毕竟面生,他们看到这两人十分疑惑。
“你们他们救了我们?”
陈羽明点头,他道:“乡亲们,你们想不想逃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刚刚遮住容宛月的汉子出声道:“想,当然想,谁愿意在这里跟畜生一样被使唤,要不是家里的老娘还在山下等我,他们又有那么多人,我早跑了。”
他这一声让众人感同身受,大家纷纷道出自己的心辛酸,最后异口同声道:“是,我们都想离开。”
“好,现在就有一个好机会,现在土匪与朝廷军在打仗,我听到的消息,他们马上要败了,今天又是侯金刚的生辰,他们定会喝个烂醉,到时候我们就一起逃出去怎么样?”陈羽明提议。
众人想到土匪的凶悍犹豫起来,只凭他们,怕是无法对付山匪。
正在这时,姬星河站了出来。
他道:“你们不用怕。”
他刚刚站在一旁,宛如仙人,此时说话,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但是对土匪的恐惧已经深入这些人的肺腑,他们道:“可是,我们能行吗?你又是什么人,怎么可以这么肯定?”
陈羽明也看向他,毕竟他也对他们的身份起疑,尤其是刚刚他说话时对山匪的轻蔑,好像他们只是他脚下的蚂蚁一般,踩死轻而易举。
他道:“我,我就是来铲除他们的。”
众人眸中疑虑重重,容宛月解释道:“刚刚那个管事的眼睛就是他射瞎的,你们可以完全信任他,还有,他是朝廷的大将军,此次过来就是解救你们,剿灭叛军的。”
她给姬星河使眼色,姬星河本无意在这群愚笨的人面前展示什么,但见容宛月将他一顿考赞。
两人对望一眼,他眉头上扬,最后拿出成品瓷器,紧握片刻,瓷器已经碎成粉,摊开手心,粉末从指缝中流下。
众人大惊,这如果是人骨头在他手里不也是轻易就捏碎了吗?
姬星河再度朝着一人粗的大树扔过去一只碗,那大树竟然从中间断裂,倒了下来。
树枝差点砸到了人,人们匆忙躲避,此时看向姬星河的眼中只剩下了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