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河吗?
倒是与他不谋而合。
姬星河凝视面前的容宛月,透过她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烛光摇曳,他眼中泪光点点,模糊了面前人的影子。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五指刚要触碰容宛月的手,又缩回去,转而捏住了她的衣角。
他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思念,语气低不可闻:“我很想你。”
容宛月没听清:“皇上,你说什么?”
她的出声让姬星河吓了一跳,姬星河的眼睛猝然睁大,看清容宛月的脸后,他又惊又怒,反手推向容宛月。
容宛月踉跄后退两步,站稳之后她脸色难看:“皇上到底怎么了?难道是觉得臣妾起的名字不好听?”
姬星河心绪浮躁,口气相当不善:“作画?容妃最近变了很多,不但喜好下厨做点心、药膳,今天更是当众作画,引得大臣们交口称赞,朕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上次姬星河就问过了,容宛月不慌不忙道:“皇上,臣妾不是说过吗?臣妾都是为了皇上,希望能够得到皇上的欢心。”
不过当时她这么说的时候,姬星河的表情显然是不信的。
果然姬星河听后脸上浮起嘲讽的笑意:“所以,为了能够侍寝,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容宛月眉头微拧,虽然她的确用了一些方法,但这么说也是过分了吧。
再说,她可没想过要侍寝,她要的只是好感度而已。
姬星河该不会因为自己吸引他的注意力,所以开始厌恶她了吧?
她赶紧查了下好感度,可恶,都这么久了,好感度居然才只有百分之十。
她再仔细一看,好感度真的开始下降。
不行,不行。
她忙道:“皇上,皇上,你别生气,臣妾不侍寝,臣妾马上离开,现在就离开。”
别再往下掉了,好歹给她留点儿。
她边说边往后退,退得急了,不小心摔倒在地,屁股都开始疼了。
王喜听到动静已经进来,容宛月见有人来,松了一口气,可谁知背后姬星河又突然道:“朕让你走了吗?回来。”
王喜赶紧请容宛月回去,同时退出寝宫。
容宛月只觉自己太倒霉,她深吸一口气走回去。
姬星河坐在床边,看着容宛月心不甘情不愿地缓步过来。
他冷笑一声道:“这是你又想出来的新把戏吧,欲擒故纵,是不是觉得朕会多看你两眼。你想侍寝,朕就成全你,今天你就在这里,哪里都不许去。”
他说完也不再管容宛月,自己躺下睡去。
只留下容宛月站在原地,无所适从。
侍寝,他说的该不是那个意思吧?
可是他现在躺着,难不成是想自己主动过去。
做梦呢。
容宛月看了看,寝宫里还有一张卧榻,上面还有一张薄薄的毯子,正好可容她一人躺下。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然后悄悄地坐下来。
没听到姬星河再说话,容宛月估摸着可能他睡着了。
她安心地躺下来,然后盖上了毯子。
姬星河虽然闭上了眼睛,可一直在听容宛月的动静,他倒要看看,这个容妃是不是敢走过来爬上龙床。
他等了一会儿,却只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动作,然后听到有人脱掉鞋子睡下的声音。
他悄悄望过去,看到容宛月居然睡在了卧榻上。
她不应该高兴地过来“侍寝”吗?
她又在搞什么把戏?
姬星河捉摸不透。
寝宫内静悄悄的,除了常燃的四月春之外,又多了一丝浅淡的橘子香。
本以为寝宫内多出一个人他会睡不着,可闻着暖暖的橘子香,听着另外一人清浅的、有规律的呼吸,他竟然渐渐放松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容宛月是被冻醒的,这被子实在是太薄了,虽然这三月的羲和宫内还烧着地龙,可仍旧有寒气不住地往被子里钻。
她揉揉鼻子起身往龙床上望去,发现姬星河身上什么都没盖,明黄色的被子已经掉在了地上。
而他缩成一团,紧紧地抱住自己。
容宛月走过去,睡着的姬星河眉头仍旧微微皱着,似乎梦里也有许多烦心事。
这都多大的人了,睡觉居然还会掉被子。
也就是她好心,要不然就看他今天晚上这么对她,她才懒得管。
她狠狠指了指姬星河,心里出了气,才把地上的被子捡起来重新盖在他身上。
盖上之后,姬星河的眉头逐渐舒展,果然还是冻的。
容宛月转身准备找些热茶水来喝,刚走两步,后面传来东西坠地的声音。
被子又掉了。
她捡起又盖上,刚转身被子擦着她的腿再次落地。
她疑惑地转身,这次给他盖好之后她就站在跟前看着。
只见姬星河盖着锦被,眉头突然紧蹙,他伸腿一蹬,再翻一个身,被子又掉在地上。
原来你就是这么蹬掉被子的。
容宛月认命地捡起被子给他盖上,这下她将姬星河的双手也箍进被子里,四个被子角都压在垫子下,让他老实睡觉。
姬星河似乎觉得热,他不耐烦地抽出双手,再次准备上脚。
容宛月赶紧上前呈大字型面对面地压住姬星河,试图让他习惯被窝的温暖。
可姬星河挣扎得更加厉害,他身上沉,无法轻易踢开被子,他又侧身伸出腿。
容宛月一时不妨摔到床上,他身上没了阻碍,顺利踢掉了被子。
容宛月看到他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行吧,行吧,你厉害,反正冻的是你不是我。
容宛月准备起身,不再管他。
可她的头发被姬星河压住,根本起不来,她用手去推姬星河的脸。
姬星河不舒服,直接攥住容宛月的手,半边身子压过来,像是在压一个大型毛绒玩具。
容宛月试图再推,两只手都被姬星河攥住按在头顶,他另外一只手搭在她的腰上。
这下好了,她一动不能动。
容宛月试了几次,都没办法,她累得气喘吁吁,索性放弃抵抗。
姬星河的脖子的珠链从胸口掉出来,容宛月看了一下,原来这红色珠子下面还有一个白色的玉牌。
说是玉牌也不像,它不是透明的,似玉非玉,倒是有点象牙质地,上面刻着一只飞虫。
容宛月仔细看了一下,头大腰细,复眼,这好像是细腰蜂。
为什么是细腰蜂呢?
君王戴的玉牌不是刻着龙就是麒麟等瑞兽,姬星河的喜好倒特别,刻了一只昆虫。
她撇撇嘴,姬星河身上好凉,她这会儿更冷了。
*
姬星河一早醒来,心情颇好,他睁开眼睛看向明黄的帐子,感受着自己的心跳,闻着袅袅的淡香,内心是一种久违的平静。
他许久没有像今天这样睡这么香,一定是昨天喝了酒的缘故。
他闭了闭眼,准备起身。
耳朵一动,他听到房内还有其他人,这个声音近在耳边,姬星河疑惑地看过去,发现他怀里躺着一个人,一个女子。
是容宛月。
她满头青丝铺陈在他的胸口,两人身体接触的地方微微生热。
他手心触感细腻柔滑,他再往下一瞧,自己的手就搭在她的腰上,而他刚刚摸到的是……
姬星河顿时心慌,他悄悄缩回手,他的手臂被容宛月的头压着,他小心地推过她的脸坐起来。
他的动作大了,容宛月的头一下子摔在床上,虽然身下铺着柔软的毯子,可是容宛月还是醒了。
她揉揉眼睛,打个哈欠,姬星河就看着容宛月坐起来,他下意识捞起地上的被子环住自己,在容宛月看过来的时候,他急道:“容妃,朕以为你会洁身自好,可谁想你竟然半夜过来。”
容宛月还未反应过来,等看清姬星河的脸,她终于想起昨天发生的事,她打个呵欠,眼里泛起生理性泪水。
姬星河见她呆愣着,泪光闪烁,以为她怕了。
他生硬地试图缓和声音道:“以后没有朕的允许,你不许上朕的床。”
容宛月回神,她不满地道:“皇上,你搞搞清楚,昨晚是你将臣妾拉上床的,臣妾用力挣扎都没有办法,你将臣妾压在床上,臣妾动弹不得,皇上你都忘了吗?”
姬星河:……他真的不记得了。
他反驳道:“不可能,朕没有夜游的习惯,怎么可能走到卧榻处将你拉上床?”
这个,倒真的是她主动到了龙床前。
姬星河抓住她沉思的机会立刻道:“心虚了是不是?好啊,你真的半夜过来……”
“哪里,”容宛月脸红,“不是皇上想的那样,是因为臣妾半夜口渴,然后看到皇上的被子掉在地上,臣妾就将被子捡起来给皇上盖上,可谁知道……”
她看着姬星河:“皇上这么大个人居然还会踢被子。”
姬星河一听,脸上霎时飞起两朵红云,他梗着脖子道:“朕才没有。”
“臣妾给皇上盖一次被子皇上踢一次,臣妾足足盖了十几次,最后实在撑不住,就给皇上将四个被角都垫在探子下面,可是皇上却一把抱住臣妾,怎么都不放臣妾离开,最后还……”
她幽怨地看姬星河一眼,姬星河瞬间脑补了一场春宫大戏,他身体紧绷,双手抓住被子,声音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紧张:“最后怎么了?”
容宛月眼尖地看到姬星河攥住的被子要起皱了,啊,原来这个小变态很忐忑。
难不成他以为自己对她做了什么?可他是皇上,按说自己是妃子,即使发生什么不是很正常吗?
容宛月沉默地扫视他,姬星河似乎更慌了,喉结都动了一下。
他这副自我防守的样子,倒像是被恶霸欺负过的美人。
而自己就是那个恶霸。
容宛月脑补一下,忍不住笑了。
姬星河一看她含羞带怯、春风满面的笑容,心开始往下沉,眼神凌厉如刀。
容宛月突然感觉身上发冷,看到姬星河面带不善,她暗道坏了。
他这样子更像被调戏过后想要报复的美人。
难不成姬星河还没有行过房事?
要不然他为何是这样一幅表情?
容宛月越想越有可能,可当下她得赶紧保命。
“皇上,后来您就紧紧抱住臣妾,把臣妾当成了枕头和被子,就这么着睡了一夜。”
她边说边觑着姬星河的脸色,果然没有刚刚冷厉。
真是伴君如伴虎,一句话都错不得。
她悄悄看了一下好感度,她当了人形抱枕一夜,居然一点儿没长,做了白工。
“阿嚏阿嚏。”容宛月连打两个喷嚏,身子一阵阵发冷,完了,该不会感冒了。
果然,人形抱枕不是那么好当的。
她苦着脸,姬星河见她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皱眉道:“你又在说什么?”
“皇上,”容宛月道,“臣妾好像受了风寒。”
……
容宛月猜的不错,她的确是受寒,不仅开始流鼻涕,还起烧了。
回到邀月宫的容宛月躺在床上,额头上放着一块凉帕子,绿蜡去煎药还没有回来,红袖在一旁候着。
太医来看过,叮嘱她这几日都需要好好休息。
容宛月躺在自己的被窝里只觉得舒服又暖和,昨天没有被子盖,姬星河身上又凉,自己的热气没了,不感冒才怪。
她鼻塞难受得厉害,只能在被窝里让红袖喂她吃些果干。
红袖担心地道:“娘娘不是去羲和宫承宠吗?怎么得了风寒?”
容宛月生无可恋道:“你看我这样像是被宠幸过吗?”
红袖疑惑:“不是承宠,那皇上召娘娘去羲和宫做什么?”
容宛月道:“一言难尽。”
绿蜡煎药进来道:“娘娘药好了。”
药放在床边的桌子上,绿蜡道:“外面现在都说娘娘是皇上最喜欢的妃嫔。”
“就因为我去一次羲和宫吗?”容妃问。
绿蜡笑着道:“娘娘,你可是第一个进了羲和宫还在那里留了一整夜的人。其他的娘娘、贵人全都没有这个福气,就连贵妃也不曾在羲和宫呆过一夜。这以后都是娘娘的好日子。”
什么好日子,要是以后都像昨晚冻一整夜,她才不要。
不过想起姬星河以为两人发生什么时候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她就想笑,想不到他还挺纯情的。
纯情的姬星河上朝的时候,心神一度不宁。
手掌搭在龙椅,质地冰凉光滑,他脑海里却想起了另外东西的触感,与龙椅不同,是温热的。
底下户部侍郎道:“请皇上定夺。”
他说了两遍,姬星河没有反应,只眉头紧皱,视线虚浮。
众人只以为皇上要发火,顿时不敢再言语。
王喜额头都要冒汗了,他小声提醒姬星河,姬星河反应过来,环视四周道:“清田策一事就这么定了,由户部侍郎和锦衣卫统领周元白一起去往江南推行,太傅可有异议?”
众人统统看向周太傅,众所周知,凡是世家官宦,几乎都有私田。
周太傅是三朝元老,家大业大,更不用说。
皇上早就想要削弱大族势力,这个清田策就是一个突破口。
只不过以前被太皇太后压了下去,现在他再度提起,并且认命了周太傅的儿子周元白当御史大臣,让儿子查老子,这不是让他们父子反目吗?
不过皇上也不是第一次做这个事,周太傅的这个儿子是一个外室生的,七岁的时候外室死了,他才进去周府。
听说也是受了不少的苦,他头上有三个哥哥,两个嫡出,一个庶出,周家不缺儿子,所以对他这个低贱的儿子更加不在意,周夫人善妒,对周太傅的外室很厌恶,对周元白这个多出来的庶子更是视为眼中钉。
他当时在府里连下人都不如,吃不饱穿不暖,更不要说读书习字了。
他本来是没有什么前途的,后来不知怎么,他居然寻了机缘得了皇上的青眼,皇上让他当了亲卫,而后又提拔他成为侍卫统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