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
星河,星河。
他的名字。
“星河,姬星河,天上星河转,人间帘幕垂,小皇子你的名字是最好听,也是最好看的。”
罗宣说过,他的名字最美。
他们曾经说过夏天的时候要一起看天上的星河,可是他们没能一起。
后来,他抬头望向天空的时候,银河灿烂,星子闪耀,的确很美。
可是,他的身边没有罗宣,即使再美也无用。
自此,他不再看银河。
可是今天在容宛月的画作上,他却意外地又看到了美丽的星河。
她的画甚至比天上的星河还要美。
容宛月。
她是容宛月,不是罗宣,可为什么她那么像罗宣。
脖子上的珠链随着他的动作,露出最里面的东西。
他摩挲片刻,然后又放进自己的里衣内,贴在自己的心口上。
席上又兴歌舞,容宛月专心地继续吃膳食。
酒过半巡,太皇太后多饮了几杯,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与姬星河在宴席开始的暗流涌动。
她慈爱地对姬星河道:“政事虽要紧,但是也要多注意身体,让后宫的妃嫔们多伺候着。”
后宫的妃嫔一听这个都打起精神,个个期待皇上能够去她们那里。
完
第34章
◎他俯身而下,越靠越近。◎
容宛月耳朵又竖起来听着,姬星河应道:“是,皇祖母。”
太皇太后满意地道:“你能这么做最好,对了,哀家刚刚看你喝了不少酒,马上宴席散了,祺妃哪里有不错的醒酒丸,你去歇一歇。”
哇,这是当众给祺妃开后门。
容宛月还没什么,其他几人又妒又恨,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得低着头,手里的帕子快要绞碎了。
祺妃微微抬头,眼中隐隐透出得意。
她看一眼贵妃和容宛月,然后又羞答答地望向姬星河小声地道:“皇上,臣妾一定会伺候好皇上的。”
她已经确定皇上一定会来她的栖梧宫。
姬星河端起酒杯,碧玉杯在他的指间,青白交加,甚是好看。
酒杯微微抵在他的唇边,他的唇一向不染而丹,此刻沾了酒液,更显润泽。
祺妃看得心潮迭起,情不自禁地咽口水。
姬星河抬眼看了祺妃一眼,余光瞥见容宛月幸灾乐祸的笑容。
她在看热闹。
这让他心头微恼,更加怀疑她之前说喜欢自己根本是在胡说八道。
他脸上丝毫不显,甚至嘴角弯起一抹向上的弧度,他道:“好啊。”
祺妃一听他说好,顿时激动了。
她朝姬星河走过来,想要扶着姬星河去栖梧宫。
姬星河看了王喜一眼,王喜却道:“祺妃娘娘,还是奴才来吧。”
祺妃十分不满,但还有那么多人,她也不好表现得太过着急。
容宛月见姬星河竟然真的打算去祺妃的宫里就寝,眉头拧成了川字。
是啦,虽然刚刚是觉得姬星河长大了,但是看他去宠幸别人,她心里怪怪的。
但这是太皇太后暗示,姬星河与祺妃两个人你情我愿,大臣们都喜闻乐见的事,她又能说什么。
眼见姬星河与祺妃要过来,她忙低头吃自己的碗里的小圆子。
姬星河慢慢朝这边走来,他今天穿了金丝高靴,走起路来,发出橐橐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近,地板都开始震动,她的心也一颤一颤的。
姬星河青色的衣角依次扫过她的席案、瓷盘和她的手,黑白相间的鹤纹在她手腕留下冰滑触感,稍纵即逝。
容宛月动作未停,吃下碗里的小圆子。
刚刚还热乎乎的小圆子,软糯甜香,现在不知是不是久放的缘故,已经起腻,不如之前味美。
她就不应该分神,该好好吃完这碗圆子才是。
她再度低头,面前一暗,有人挡在她面前。
席案上的山茶被摘掉,容宛月抬头,姬星河拿着那朵红色的山茶花放在鼻下轻嗅。
他垂眸,专心地嗅着山茶。
山茶花娇艳欲滴,是那盆山茶中开地最美的一朵。
可此时山茶花就在姬星河的面前,他白皙如玉的面庞,微微上翘的丹凤眼,还有那如悬胆似的鼻子竟然比花还要惹人注目。
容宛月忍不住看他,两人近在咫尺,姬星河本来在看花,他突然抬眼朝容宛月看过来。
刹那间,容宛月心砰砰直跳,这一眼是如此的勾人心魄,容宛月只觉自己仿佛不存在,眼里只有姬星河。
姬星河似乎很满意容宛月此时的模样,他轻笑一声,然后道:“容妃。”
容宛月回神:“啊?”
她以为姬星河要说什么,谁知姬星河俯身,两人对视,几乎鼻尖对鼻尖,容宛月屏息。
头上突然被簪入什么东西,她抬手去摸。
姬星河道:“别动。”
容宛月放下手,姬星河将手上的山茶簪入容宛月的鬓间,然后看了两眼,满意地点头。
“随朕去羲和宫,朕醉了。”
容宛月一脸问号,身后的祺妃急忙走上来到:“皇上,您不是要去臣妾的栖梧宫吗?臣妾扶着你。”
她上前想近姬星河的身,谁知姬星河看起来似乎是醉了,懒懒散散的。
可她一靠近,姬星河冷冷地瞥视她,她顿时打了个冷战,不敢上前。
姬星河又叫道:“容妃?”
他随即似乎要倒下来,容宛月急忙站起扶助他。
他几乎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靠在了她的身上,差点让她摔倒。
她赶紧使眼色让王喜一同过来扶着姬星河,可王喜跟看不懂似的,就站在原地。
容宛月没办法只好扶着他慢慢往前走,嘴里还道:“皇上,你慢点。”
两人渐渐离席,旁人看着还以为皇上宠爱容宛月,难分难舍。
祺妃都快气炸了,本来她跟在皇上身后,接受着后宫其他几个妃子的艳羡,谁知道皇上突然回身,居然折枝山茶给容妃戴上了。
那两个人旁若无人地对视,好像眼里只有彼此,更可气得是,他们几乎穿着同色的衣衫,站在一起就更加扎眼。
现在皇上更是带着容宛月居然去了羲和宫,明晃晃是让她侍寝。
祺妃颜面扫地,她看向太皇太后,委屈地道:“皇祖母。”
太皇太后也不高兴,皇上今日似乎故意与她作对,见祺妃委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道:“好了,你们同是皇上的妃子,皇上宠幸谁都是一样的。等会儿回去好好休息,来日方长。”
祺妃只好咽下委屈,躬身退下。
*
容宛月扶着姬星河往羲和宫走,路上她让王喜去叫来步辇,王喜去了,可是王喜说姬星河喝醉不喜欢坐步辇,只喜欢走着回去。
容宛月再让其他宫人一起扶姬星河,他们统统后退,口口声声说没有姬星河的吩咐,他们是不敢碰皇上的。
容宛月一度怀疑他们是故意的。
她快累死了,可是这里距离羲和宫还有一段路。
看到路边的花台,容宛月分外激动,赶紧扶着姬星河坐下来。
姬星河身子僵直,看着花台露出嫌弃的表情。
容宛月没办法,拿出自己的帕子垫在下面道:“皇上,这样可以坐下歇歇了吗?臣妾快累死了。”
姬星河这才勉为其难地坐下来,他问容宛月道:“原以为容妃一会儿就撑不住,可没想到容妃能扶朕走了这么远。”
他看一眼容宛月的腿,“是不是你的腿根本没有跪伤?”
怎么又这么清醒了?
容宛月佯装不满道:“皇上也知道臣妾腿伤着,还让臣妾一个人扶你。皇上你该不会是装醉戏弄我?”
姬星河眸子波光潋滟,他凑近容宛月神秘兮兮地道:“是,朕没醉,朕还可以喝。”
容宛月:……算了,喝醉的人统统都会说自己没醉的。
容宛月擦擦额头上的汗,她胸口一起一伏,喘息加速。
姬星河则坐在她旁边,看着她额头汗津津的,柑橘的甜香越发浓郁。
他拿起锦帕盖在容宛月的脸上,容宛月拿掉帕子,姬星河的脸近在咫尺,他眼中星河流转,静静地看着自己。
容宛月眨眨眼:“皇上?你看什么?”
姬星河后退:“不像。”
“什么不像?”
“不像他。”
他?
容宛月心下一紧,她道:“皇上,哪个他?”
姬星河又不说了,如玉的手指点在她的红唇上:“嘘。”
他的手指比平时热一点,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
他点的时间长了,容宛月嘴唇动了一下,他却没放手,反而像是寻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
手指在她的唇上来回摩挲,容宛月不太习惯,她后退一步。
姬星河不满地一手叩住她的头,一手捏住她的下巴,然后凑近她,仔仔细细地看她的唇。
她嘴唇饱满,唇色是娇嫩的粉红,被红袖点染了朱红的口脂。
此时那口脂被姬星河用手指擦掉,直到露出本来娇嫩的颜色,姬星河才停下来。
他俯身而下,越靠越近,容宛月大惊失色,忍不住挣扎。
可她的头被禁锢住,她只能后仰。
四周的宫人急忙低头,心里却甚是奇怪,皇上几乎从没有与人如此亲近过,今天却与容妃衣鬓厮磨,看来容妃娘娘要得宠了。
姬星河身上的淡淡桃花香几乎将容宛月包围,容宛月心跳如擂鼓,她的手不自觉地抵在胸前。
姬星河的唇眼看要落在她的唇上,她偏头躲过,那吻就落在她的颈侧,激得她只打颤。
“皇……”容宛月开口,突然姬星河倒在她身上,一动不动,他昏睡过去了。
王喜见状赶紧让人来扶着姬星河,这会儿他也不说什么不敢接近皇上,赶紧着人抬了步辇,将姬星河抬进了羲和宫。
容宛月自觉姬星河是醉酒,他有这么多人伺候,应该用不到自己。
她想要回去,王喜却在她面前低头道:“还请娘娘随奴才一起去羲和宫。”
“本宫去做什么,你们伺候好皇上就行了。”
王喜笑道:“娘娘,皇上之前亲口说让娘娘去羲和宫,皇上的意思是要娘娘侍寝,请娘娘前去。”
侍寝?
不是吧。
好端端的,侍什么寝?
“皇上不是已经醉了,本宫还要去侍寝?”容宛月疑惑地道。
王喜道:“娘娘,请娘娘体恤奴才们,如果皇上醒来没有看到娘娘,会砍了奴才们的脑袋,娘娘,请娘娘去羲和宫。”
容宛月心里烦躁,刚刚姬星河突然要亲她,她心里不知道什么感觉,这会儿还要再去见姬星河,她更加乱。
可王喜说得可怜,几乎要给她跪下了。
她只好答应过去,王喜高兴地立刻在前面带路。
完
第35章
◎他死了之后,我亲手做了这枚骨牌。◎
容宛月进去之后,姬星河已经被人伺候脱了身上的长袍上了龙床。
王喜让人呈上醒酒丸,恭敬地请容宛月给姬星河服下。
容宛月刚坐下,宫人便全部下去了。
寝宫很大,床上的锦被华丽,姬星河现在只着单衣,盖上被子之后,颇显单薄。
他似乎要睡着了,容宛月怕他难受,拿了醒酒丸叫他吃。
姬星河不配合,嘴巴抿得紧紧的,甚至将被子拉到头上,只露出几缕青丝。
害,这个家伙,醉了还挺难缠。
容宛月费力地拉下他的锦被,突来的光线刺眼,他眯起眼睛。
容宛月见他脸色难看,纳闷他喝掉多少酒。
她拿起醒酒丸,狠狠心,学着刚刚他的样子捏住他的两颊,迫使他张嘴,她趁机塞下醒酒丸,姬星河不由自主地咽下去。
她赶紧端起茶水,给他灌进去。
茶水不小心洒出来,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流,沿他的脖子没入胸口,搭在锁骨处的发丝也湿了几缕。
他现在仰着头,被迫喝水的模样,配着半湿的衣襟,颇有一种任君采撷的脆弱感。
容宛月看着心里痒痒的,她偷偷伸出手按在他嘴角,轻轻抹去茶水。
姬星河突然半睁开眼,他眼睛润泽,如三月的桃花春水,眼尾晕着淡淡的春色,眼神迷离,如瀑的青丝垂下,黑白红映衬成极致的艳色。
这谁顶得住啊。
容宛月赶紧松手道:“皇上,臣妾刚刚给你吃了醒酒丸,你觉得如何?”
姬星河眼睛轻眨,神色迷茫道:“你是谁?”
容宛月微顿:“臣妾是容妃啊,皇上你喝醉了吗?”
“容妃,”姬星河像是在回忆什么,“你是不是画了幅画,朕怎么不记得你之前会作画?”
“臣妾,臣妾会画,以前在家中也常常与姐妹们一起品鉴名画,后来到了宫中,臣妾无事便也一直在的练习,今天是太皇太后的寿辰,正好献丑给太皇太后作画。”
容宛月说完又道:“皇上觉得臣妾画得如何?”
姬星河回忆起刚刚的那副画,星河灿烂,那个仙女更是像飞进了他心里。
“画不错,名字太俗。”
名字,太皇太后起的佛心吗?
她也不喜欢。
难得听姬星河夸她,她笑问道:“那如果是皇上,会以何命名它?”
他抬眸问容宛月:“容妃画出这幅画,心里也该有画的名字。”
容宛月点头:“是,太皇太后的佛心固然是好,但臣妾的这画并没有那么多深奥的意思。”
“哦?”
“如众人所见,臣妾画得是天上银河,它就叫星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