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贵妃——忘还生
时间:2022-03-19 08:58:07

  他站在影壁下,见小步跑来的宴音,含笑朝她伸出手来。
  二人相携上了马车去,一道回来的宴荣安倒被遗忘在了原地。
  婚期是半月后定下的,仍是姜负雪带她去城外清掩寺求来的日子。
  婚服还从苏州运过来了一件。
  宴荣安兴冲冲地说商队在苏州得了第一绣娘封针前做的婚服,听闻小姐即将成亲,一定要往盛京送来。
  与绣霞阁做的霞帔放在一处,皆是霞光璀璨,青芝看得眼睛都直了。
  她激动说道:“小姐,我瞧着两件都美极,你随意穿哪一件,都是神仙妃子呀。”
  宴音摸着两件霞帔,用的都是上好的绣线,团花、鸳鸯都绣得栩栩如生、绚烂华美,任哪个女子见了都心动。
  “就这一件吧。”宴音点了点从苏州送来的那件,“是父亲的心意,另一件收着,带到新宅去。”
  青芝笑着应下,未过几日,凤冠也制好送了过来,婚期越近,宴府里出入的人也变得越来越多,每日的东西流水般地送了进来。
  筹备婚事的这些时日,姜负雪自然事必躬亲,每日下了值都要忙前跑后,害得不知有多少家的贵女偷偷闺阁中黯然神伤,那些才倾慕上状元郎的京中女郎们,也是哀叹连连。
  姜家对此事半点反应也无,京中世家眼见着从前雪月般的冷淡公子,如今眼角眉梢都挂着喜意,可见对自己求来的这桩亲事是爱极了的。
  只可惜,世家们更看重的是新夫人引他失了姜家助力,都直叹其目光短浅。
  霍南疏坐在酒肆临街处,垂眸看着底下姜家采买干果的马车,独自酌饮着烈酒。
  “你说主子一个月前就说要走,怎么拖到了现在也没有要动身的迹象?”白潜另坐在一边桌上,小声凑着跟青鸦说话。
  青鸦照旧不想理他,只白潜自己说得来劲:“又不走又不抢,难不成还想送亲?这不是我说,这也太……”
  白潜话未说完,一只酒盏掷来,白潜听见风声,却躲闪不及,那瓷器在他后脑勺上崩碎。
  他赶紧闭了嘴,任酒液流淌进脖子,不再说话,一双平日里滴溜溜转的眼睛也不敢朝霍南疏那边看去。
  大婚这日,宴音一夜未能成眠,天未亮又被从床上挖了起来,幸而只是神色有些恹恹,眼下并无乌青。
  上妆的女使和喜婆已经进了来,青芝又急又忙,在屋内走来走去。
  宴荣安同样在外头忙碌,许多亲戚亲自从苏州来贺,宴家没有女主人,女眷们则有黄嬷嬷接待。
  婚期临近之时,姜负雪和她便不能再见面了,于是拨了许多亲信过来,帮着宴府的下人们操持府内喜宴。
  上妆的地方在宴府的高阁内。
  女使在宴音脸上淡扫出蛾眉,点上朱唇,明艳的花钿落在眉间。
  她再睁眼时,清丽感散去,一张玉容宝光明华,顾盼生姿。
  “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新娘子!”女使连声赞叹道,“娘子不需太厚重的妆饰,这般已是倾国倾城。”
  喜婆也高兴地说着吉利话:“皓月描来双影雁,寒霜映出并头梅。”
  喜婆声音响亮喜庆,和外头鞭炮一样又清又脆,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
  宴音揽过镜子,也觉得这般淡抹就已十分得宜,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着就是要将凤冠霞帔,珠钗耳铛一应穿戴在身,等在她身上整理的手尽皆散了去,一个明艳庄重的新娘子静静坐在屋中。
  宴音低头看着这身嫁衣,翟冠的流苏轻轻撞着脸颊,她从未穿过这身衣服……
  勾勒精致的眉眼扫过那对鸳鸯,抬手轻轻抚上,名正言顺,他们终于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
  新娘美得让屋内的人都忘了言语,还是年老的喜婆先行反应了过来,给她手中塞了一个宝瓶,口中又念道:“比飞却似关雎鸟,并蒂常开边理枝。”
  又是一个响,宴音也回了神,轻柔一笑,屋内重新恢复了热闹。
  新娘子妆点完毕,虽然耗费了不少时间,但距离迎亲还有些时候,多的人就出去或吃席或帮忙,都退出了阁楼。
  宴音还未盖上盖头,独自在屋内端坐着,头上华贵繁复的点翠翟冠颇有分量,她动作都不敢太大。
  听着外面热闹寒暄,杯盏碗筷的动静,一个人兀自发着呆。
  高阁外面对着一条小巷,玄衣少年慢慢驱着骏马绕到了后巷中,仰头看着阁楼紧掩的窗。
  他的发冠仍旧高扬,只是半点不显明朗,一把唐刀挂在蹀躞上,黑沉刀鞘掩住锋芒。
  这点高度,一跃便能上去,将她抢了,将她带走。
  霍南疏不知仰头看了多久,那看了几年的佛教壁画,如今还不及一扇轩窗令他动容。
  可她不喜欢他,将她带走了,她会恨自己。成全她与别人……霍南疏想到这念头,手已不自觉按上了刀柄。
  寂立了半晌,骏马难耐地打着蹄子。
  他该回云北了,只当不知这事,带着铁骑尽可北去。
  战事的血腥能将一切染成血色,总会洗掉盛京旧事,洗掉隆安寺的旧事。
  巷中是孤立的少年,隔墙是热闹的喜宴。
  宴荣安终于得了片刻的空闲,看着高阁,难舍乖女的情绪又漫了上来。
  他昨晚已经拉着宴音,从她刚出生,到她成亲的事都抹着泪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越说越伤心,不惑之年的男子弯着腰掉眼珠子。
  宴音也心疼得很,她阿爹一个人在府里,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想到他以后孤单地养花吃饭过节,她的鼻子也止不住酸涩起来。
  都怪姜负雪,婚期定得这么早,她还没能多陪陪阿爹。
  最后她一再安慰,保证自己每个月回来看看,宴荣安这才堪堪止住了眼泪,借口回书房处理公事,臊着老脸跑了。
  他担忧着宴音今日又早早起身,又是梳妆打扮,只怕一日也难吃上饭,便去了后厨。
  后厨也是忙碌得很,宴荣安拉过一个姜负雪遣来宴府帮忙的管事问:“小姐的吃食可有准备?”
  管事的忙说:“这倒没有,眼看着黄嬷嬷也没空,但姜府来的一个嬷嬷手艺极好,是幼时照顾姜公子长大的,不如让她现做些甜点?”
  他是姜负雪手下得力的管事,信得过才派来宴府,带过了的人也都是他精心挑选过的,不会掺杂姜家其他人,这些事都与宴荣安和宴音知会过。
  宴荣安点头道:“也好也好。”
  “小姐可有什么喜欢的吃食?”管事的问。
  “苏州送来的核桃不错,她幼时便爱吃。”
  “正好!那嬷嬷擅制一道核桃奶皮羹,在整个盛京都是独一份的好吃!我现在就去吩咐她做。”管事的说完便匆匆找人去了。
  作者有话说:
  芜湖~第一章的伏笔揭示了一个,看到这里,你们猜到阿音是怎么发现的了吗?
  明天的0点更新因为要上夹子,为了不影响排名要放在晚上11点更新了,十分对不起(鞠躬),但是会更六千字!再次谢谢大家的支持。感谢在2022-02-03 23:33:29~2022-02-04 21:37: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为王俊凯神魂颠倒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hamrose_50瓶;Nancyyyyy 1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加油加油】
  【核桃奶皮羹吗】
  【
  【撒花】
  【催更(???)】
  【六千,我追的作者都是日万打底,希望你不要不识好歹?】
  【核桃奶皮羹!绿倚!】
  【可是姜姜的人设我好像更喜欢,可惜偏偏上辈子是个渣男!】
  【催更!!】
  【如果只是一碗心点,完全有可能是别人差使的,或者别的人也会做,味道相近罢了,看作者怎么圆了】
  【小霍!你快回来,机会来了!!】
  【看没了】
  【因为这里全是姜的亲信,他上辈子下手的时候用的那个亲信把他暴露了】
  【<img src="http://static.jjwxc.net/images/kingtickets_0.gif?var=20140327">埋个地雷,将作者炸出来!】
  【大大,催更~】
  -完-
 
 
第27章 、真相
  ◎不!她不能待在这里!◎
  姜家嬷嬷手脚麻利,很快就找出了商队捎上京来的大核桃,做出了一碗香甜嫩滑的核桃奶皮羹,又做了些山楂糕,看着简单开胃,也不会弄脏了嫁衣。
  青芝亲自过来端了上楼去,推开房门说道:“小姐,离姑爷迎亲还有些时候呢,到了姜家那边也不知道能不能吃上东西,你先用一些垫垫肚子吧。”
  宴音端坐在床榻上,听她喊“姑爷”,脸又有些烧,轻轻点了点头。
  盛着吃食的黄花梨八角盘放下,青芝小心地扶起宴音坐到铺了红绸的桌子前,才揭开了盖子。
  “老爷知道小姐喜欢吃核桃,特意叫厨房做的呢。”
  宴音从昨晚到现在都没用饭,确实饿得不行了,迫不及待地往那八角盘中看起,就被那碗白嫩的甜羹勾住了视线。
  她如被雷劈了一般,愣在当场。
  青芝看她面色怪异,问道:“小姐,怎么了?”
  是她看错了吗?可她死也该记得这碗东西的样子,前世她在昏迷前只吃了它。
  不,可能只是长得比较相似,宴音开口,只剩了个气音:“这是什么?”
  青芝只以为小姐是饿坏了才说话有气无力的,忙答道:“核桃奶皮羹,是姜家来的嬷嬷做的呢。”
  这个名字立时让她的心沉到了谷底去。
  姜家来的……嬷嬷?
  宴音的手在桌案的边缘扣得指节发白,她顶着翟冠的脑子有些晕沉,单薄的身子更是摇摇欲坠,不自觉地咬着牙。
  “小姐不喜欢吗?”
  她这模样实在不对劲,青芝有些担心地将手放在她的额头上,直接吓了一跳,“小姐怎么生了这么多汗?我去叫大夫!”说着就要往外跑。
  刚转身就听见宴音有些虚弱的声音:“等等,别去,我没事。”
  宴音艰难地吐出这句话,眼睛又往那甜羹上看,犹豫了片刻,抬手去端了过来。
  勺子轻轻在软嫩的奶皮间轻轻搅动,这甜羹的模样与前世并无二致,宴音舀起一勺,闭了眼睛缓缓地送入了口中。
  青芝在一旁仔细看着,根本猜不出小姐的心思。
  味道很好,好到与前世一模一样。
  宴音张开眼睛,宛如榆木一般,眼珠也不知动一下了。
  这碗核桃奶皮羹忽然又让她遇见了,出自姜家嬷嬷之手,今日来的又是都是姜负雪所言的信得过之人,她一瞬间难以自抑地升起害怕。
  “把做着这东西的嬷嬷叫来,”她开口说道,“还有姜府的管事。”
  青芝知道事情不对,赶紧点了点头,很快,人都带到了宴音面前。
  “你在外面守着。”这话是对青芝说的。她点了点头关上了门。
  抬头看清了那二人,宴音脸色苍白但胭脂也盖不下去了,没错,前世端来甜羹的,正是眼前这个不起眼的老妪。
  绿绮不过是从她手中端到了台桌之上,又恰好是她发现自己与霍南疏睡在一处,自己才会一直怀疑绿绮,而以为这嬷嬷不过是御膳房随便来的一个人。
  她进的气已很少,弱声问道:“这核桃奶皮羹只有你会做?”
  嬷嬷上前一步答道:“是的少夫人,这是老奴独家的手艺,别人做不出这味道,往后少夫人想吃,尽可吩咐老奴。”
  管事的也说道:“少夫人尽可放心,这是从小照顾少爷长大的,和少爷是一条心的。”
  他们都知道宴音不得姜家喜爱,才特意点出这句,只为让她安心。
  和姜负雪……一条心?
  宴音的手按上心脏,那里不住突突跳得急促,姜负雪派人过来那日也是这么说的:“这管事是我心腹,他挑的人你尽可放心用。”
  她大口地吐出气来,双目刺疼发热,强忍着又问出一句:“宫里的庆贵妃,你可熟识?”
  庆贵妃便是姜负雪的姑母,将来的太后。
  那嬷嬷斟酌着答道:“庆贵妃在母家时也爱老奴做的吃食,只是不曾有太多相处。”
  闻言,宴音赶紧转过了身去,她的泪已经控制不住滚落。
  “你们都出去吧。”她长出一口气,用尽最后的力气稳住情绪。
  二人皆是一头雾水地出去了,房门又重新关上,屋内只剩了她。
  宴音低头紧缩着肩膀,不住地颤抖着,她整个人像被丢入了暗井,按着心口如何喘不上气来。
  那些早被她遗忘的细节慢慢变得清晰起来,太后食欲不佳,宣了姜家老仆人进宫,姜负雪再去苏州前与她见了一面,只说那老人打小便照顾过他。
  若是太后要杀她,根本不会用一个临时进宫的姜家人,还是姜负雪的人来送甜羹,若她真的用了这嬷嬷,那姜负雪必也是知情的。
  甚至,甚至他突然去了苏州也是疑点颇多,他说盐税复杂,自己是主动请命去的,可往年巡盐使都在八月去,他却提前了这么些时候……
  无论如何解释,都是姜负雪对她起了杀念,用了这种卑劣的法子。
  宫妃与风头正盛的小侯爷都折在了这场阴谋里,她从未怀疑过,从未想过,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不就是姜负雪吗。
  既斩断了和她危险阴暗的关系,又打压下了隐隐能与姜家分庭抗礼的武陵侯府。
  “原来是一箭双雕啊……”她喃喃地念出这句,两行清泪簌簌落下。
  宴音迷迷糊糊地想着,扶住桌沿要站起身来,却撞到了绣凳,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精致沉重的翟冠跌落在地上,手上宝瓶也颓然倾翻,滚落到了一边。
  他为什么要欺她,为什么要欺她!
  他临去苏州之前还搂着她,轻声物语地说想让她尝尝自己幼时吃过的味道。
  他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