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贵妃——忘还生
时间:2022-03-19 08:58:07

  碗中的轻响拉回了她的注意,姜负雪将剥好的虾仁夹进她碗中。
  “多吃点饭,到了没客栈要露宿的时候,就没这么多好吃的了。”他拿帕子擦干净剥虾的手说道。
  宴音根本不过耳,将那虾仁拨到一边去,垂下眸子认真吃饭。
  吃完没坐多久,外边就催着该启程了。
  “刚吃饱饭,原不应马上坐车,但盛京那边催得紧,夫人暂且忍忍吧。”
  姜负雪说着就将她捞到怀中,轻轻地按着肚子,另一只手不忘打着凉扇。
  宴音却拨开他的手:“知道天热就别挨我太近。”
  说着夺过扇子挪到另一头去,这种亲密让她毛骨悚然,找借口能避就避。
  幸而他也没昨日那么疯了,含笑另拿了一卷书打发这长日光阴。
  宴音则探身去看外头,不知略过了多少的风景,她眼睛小心往姜负雪那边看,问道:“梁意为何造反?”
  姜负雪放下书卷,迎着日光的瞳仁仿若半透明的琉璃。
  他似笑非笑:“陛下盛年,他只怕是等不及了吧。”
  竟是这样吗?
  那前世洛氏的造反,其中是不是也有隐情呢。
  前世的真相只怕再也寻不到了。
  但今生梁意就这么倒下了,是宴音没有想到的。
  她是重生之人,在太子看来其父正当盛年,但她知道,宣武帝这年年底就会突然得不治的急病,溘然长逝。
  听闻是深夜伏案,加上积年旧伤一并发作,下了猛药也救不回来了,梁意就是在次年春登基的。
  “梓州,谁能定太子的罪?”宴音不是傻子,梁意造反,连逃走都来不及,肯定是有人提前发觉了。
  她不自觉盯着姜负雪看,会是他吗?
  迎着宴音的目光,姜负雪有些莞尔,他早说了,这娇儿的洞察力不一般。
  “并未定下罪,只是我发现了太子的预谋,上书与陛下陈情,才保下了冯将军等人。”他承认了。
  原来梁意今生不能像前世一样“立功”,就是因为多了一个姜负雪吗?
  “能和我说说当日的情况吗?”她倚靠窗棂撑着脸。
  梁意是如何倒台的,宴音极想知道。
  姜负雪却纳开了怀抱:“到夫君这来,我慢慢给你讲。”
  又来这招,宴音扭头继续向着窗外:“不愿说就算了。”
  有细微的动静响起,她还没转过头,腰间很快多了一双手,将她扯入怀中搂着。
  宴音想扒拉开他的手,平缓清越的声音已在头顶响起,将前日那惊心动魄的“造反”娓娓道来。
  “我等发现了太子诬陷洛氏谋反,还将假证据出示与冯将军看,蒙骗冯将军在演武这日对广威军下杀手,如此一石二鸟,打杀将领,收编了广威军,又将冯将军拉上了船,若是造反不成,也能拉上冯将军一起掩盖住,退可攀扯广威军造反,得军功一件。”
  梁意的算计倒是毒辣,想要空手套白狼,结果碰到个姜负雪,把自己喂进去了。
  其实真如他所说的话,若没人拆穿,那梁意极有可能就成功了。
  宴音不解:“那洛氏如何洗清谋反嫌疑,陛下又怎么信太子造反,和你们这些随同前去的官员没有关系?你们可都是亲信啊。”
  “洛将军在太子到梓州的那日,已将兵符上交,快马送到了陛下的御案前。”也是姜负雪暗自敲打洛扶安的那日,“而我们,本就是梁意掩人耳目带去的,真正为他办事的从来不是我同莫子青。”
  不错,前期梁意拿到洛氏造反证据到石逢春落网,姜负雪和莫子青都是被摒弃在梁意与冯知钧会面之外的,并没有参与什么。
  且他有洛家作证,广威军又舍得把兵符呈上,在宣武帝眼里确实是再清白不过了。
  只是这话姜负雪不会说,只浅言了一句:“圣上自有洞见。”
  宴音有些不明白:“太子和姜家可算同气连枝,他倒下了,对姜家有什么好处呢?”
  “我只是不愿生灵涂炭罢了,姜家一族的荣华抵不上百姓安居乐业。”他说这话时神采卓然,与天下读书人并无二致。
  宴音听着,不知他是真心还是冠冕堂皇,另有所图。
  “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她忽然说道。
  姜负雪闻言,饶有兴致地扬眉:“夫人要和我交易什么?”
  “我曾说过我记得前世之事,你可相信?”
  姜负雪没有马上回答,使起长指轻撩她的下巴,如调弄猫儿,“我信不信,端看夫人和我说什么。”
  她耐着下巴的痒意,说道:“我告知你将来会发生之事,你放我走,若你不信,我可先提一件作为佐证。”
  宴音本想要一封和离书,但他们连拜堂都没有,根本不必这种东西,只需向天下陈明他们并未成为夫妻就是了。
  “我要知道这些做什么?”他装笨起来。
  “知道即将发生的事,可助你步步高升,早日手握权柄。”
  “权势于我而言,抵不过夫人的半根手指。况且你说早日,意思是总会有权的,早晚亦无所谓也。”
  “那我要是告诉你姜家会覆灭呢?”宴音故意说大话刺激他。
  没想到这人油盐不进,满不在乎地说:“那也是姜家气数将尽,与人无尤。”
  宴音与他说不下去了,气恼地别过了头去,这一静下来,就行至了漏夜,车队果然要在野外露宿一宿。
  宴音以坐了两日马车为由,要下车走走,但她无论去哪,都有霜败跟着,暗处
  姜负雪与其他官员将领坐在火堆旁议事,太子造反不是小事,其中的功过自然要好好划分,做到在宣武帝面前既要陈明“真相”,又不至于让无辜之人获罪。
  且帝王派出的军队也从盛京出发,共同将梁意押送入京定罪。
  在放任她走远散步之前,姜负雪只说了一句话:
  “你该祈祷霍南疏这一路最好不要出现,侵扰了押送太子入京的车驾,那罪名你该知道的,常山军只怕会被打为太子党。”
  凉凉一句话传来,将宴音的心冻了个透彻。
  看着漫漫的旷野,她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了,低头走绕着营地乱转了几圈,倒是不小心走到了梁意的车驾旁。
  石逢春被关得久了,知道自己翻身无望,便静呆呆坐着,囚车和旁边华丽的太子马车比起来,像拆得只剩个骨架子。
  然而漂亮不漂亮的,此刻都是囚车,她坐的那一辆又何尝不是。
  这时车帘正好拉开了,是一名将士将晚饭送了过来。
  看着在车内端坐的梁意,怎么看也不像有胆子谋反的样子呢。
  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宴音就盼着他确实是谋反失败了,万劫不复才好。
  她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罪名能定下的话,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看到梁意了。梁意劝她上路的时候,也是自己现在这么轻松的吧。
  “太子爷,真是个体面人呢。”她眯着眼睛幽幽说道,声音故意说得大些让他听到。
  梁意本瞧着送进来的饭食皱眉,听着这句话,面色扭曲,难看至极,什么时候也轮得到一个女子来奚落他了。
  “你是谁?”夜色昏暗,他朝外头看去,只看得到一个影影绰绰的白色身影。
  白日他坐在客栈内,也没听到姜负雪的介绍,不知道这是他曾派人追杀的人。
  闻言宴音难得起了点笑意,她又不傻,不知道梁意会不会完全死透之前,绝不轻易露头。
  想了想又“好心”提醒他:“妾是梨昔园月姑娘的旧故,常与她倾诉心肠,不知道她往后会嫁个什么样的男子啊。”
  此言更加诛心,月娘在梁意心里占着分量,自己才刚将她安排进了给事中冯家,以备来年选妃入宫,他若倒了,那冯家那边……会怎么做呢?
  梁意越想越火,一脚踢翻了饭食,甩下了车帘。
  知道自己的话奏效了,她甚至还提起裙摆,冲那马车来了一脚。
  霜败冷眼可这她这“小人得势”,半点不端庄的模样,不屑已经挂上了嘴角眉梢。
  宴音开怀了些许,转头就对上那张死人脸,抬手朝他脑袋来了一下。打不得主谋,她还打不得帮凶吗?
  “你!”霜败气急败坏地捂住被打的地方。
  她嚣张得很:“怎样?打回来啊,告状去啊!”谅他也不敢。
  提着裙子快步走回去,上马车前她回身警告似地道:“我出汗了要换衣服,不准闯进来啊!”说完就关上了车门。
  从车窗看着,火堆那边议好一会的事,宴音提笔快速地写了一封信,又悄悄将它藏在了马车的夹缝了。
  第二日一大早,拔营启程后,宴音趁着姜负雪假寐之际,悄悄将信从车底的缝隙中投了出去。
  现在只盼着阿声能循着路收到她的消息,不要轻举妄动。
  作者有话说:
  梁意这波被玩死了,怪他自己笨笨,被耍得团团转。感谢在2022-02-25 17:46:57~2022-02-26 16:09: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damiya、57059649、chamrose_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O^10瓶;shmily 5瓶;57059649 2瓶;胡萝卜、拾染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等大大更新啊!!】
  【有好文兮,见之不忘,猛灌营养液,为之轻狂】
  【加油加油加油】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
  【会有霜败这条线吗(吃瓜)】
  【
  【呜呜呜呜呜今天双更嘛?营养液(1/1)成就达成,有一定几率掉落更新,请侠士再接再厉】
  -完-
 
 
第55章 、回京
  ◎你以后就在外边浇园子吧◎
  纸张送到霍南疏手上时,已经被踏得不成样子,宴音也顾虑到了,小心地折了几下,才不至于让内容模糊不清。
  霍南疏到底没有真的在往盛京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姜负雪狡猾,但也不能真的撇下戴罪的太子。
  他跟了回来,蓄谋夺回宴音之时,却捡到了这封信,是她的笔迹没有错。
  纸叠了三层,表面已脏污不堪,少年坐在马背上,一层层舒展开信纸,珍视这份来之不易的联络。
  信中宴音只说自己没事,更劝他不要轻易攻击太子的车架,以免落了罪名。
  霍南疏何尝不知道,可他不是正常人,若没有这封信,看到车队的第一天,他就要杀尽这些人,将人带到天涯海角去。
  一个月的相守让他对宴音的贪念变得无以复加,若在盛京时他还能逼自己离开,控制卑劣的自己不去搅扰了她的幸福,如今得到过,他是摧身碎首也不可能再放手。
  可偏偏她送了这封信来,宴音的话,他从来都是听的。
  再不愿也要听,那些暴戾、独占、凶残,她轻轻一句话就能按了下去。
  她是他心中旷静的湖,舍不得生波澜。
  信末是一句:“所有的忍耐,都是为了来日能同你朝夕相见……”
  桃花眼尾禁不住泛出微红,霍南疏捏紧了纸张,望着万千马蹄踏过的前路,眼中黯淡下的星芒重燃。
  “朝夕相见。”
  为了这个诺言,大抵付诸一生也是值得的。
  他策马向前而去。
  “果然还是宴小姐能让主子起死回生啊。”
  白潜望着马背上矫健的少将军,摇头叹道。
  他虽然不知道那信上说的是什么,但大概是劝服了霍南疏,也救了常山军一命。
  青鸦仍是不言语,但也罕见地松了一口气,一鞭子敲到了白潜那头的马臀上。
  白潜没防备,差点被掀翻在地上,等手忙脚乱地抓紧了缰绳,才发现自己已经冲到主子旁边了。
  撞上主子那“触之即死”的眼神,他当下觉得还不如摔下去呢。
  转身瞪死了青鸦:“你等我杀了你!”
  闷沉的氛围终于散了些许,梓州到盛京的路少了许多暗藏的危险。
  宴音知道,那封信一定是送到霍南疏手上了。
  因为即使被困在姜负雪的身边,她似乎找到了和霍南疏交流的方式。
  在落脚的客栈房间内,一束新鲜的野花插在了花瓶里。
  含着清晨的野露,看着像随手插就的,但她偏偏知道,这是他放上去的。
  宴音这几日为了避开姜负雪,晚上常开着车窗,一不小心吹出了风寒,成日里咳嗽不停,姜负雪看着十分着急,亲自替她诊了脉,到了客栈又亲自去看了药。
  住客栈时她又趁病执意单要了一间房,但姜负雪不依,只说自己会睡在外间守着她,这是最大的让步了。
  趁着他离开的间隙,宴音撑着晕沉的身子去瞧那束野花,寻常的野豌豆花、绶草、野兰……
  但全是紫色的,她记得自己和阿声说过,她喜欢紫色的花。
  想到他那张冷淡的脸,摘着这些花的模样,她嘴角终于噙了笑意。
  指尖轻触着那柔内嫩的花瓣,宴音喃喃自语:“要是能看到你就好了。”
  可若是看到了,又会忍不住想,若是能抱一抱就好了。
  坐回床边时,姜负雪正好端着一碗药回来了,见宴音神色还算好,说道:“把药喝了发发汗,这病就过去了。”
  那里面不知放了什么,一口问下去,她皱紧了眉。
  瞧着这扭曲的小模样,竟给姜负雪看笑了:“你怎么一点苦都吃不得?”
  宴音才不理他,直接抢过了碗:“给我,我自己喝。”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了下去。
  姜负雪松了口气,让他灌宴音喝药,他也觉得为难,现在她自己来了,省了他许多功夫。
  接过了碗,拿帕子给她擦了嘴角,才拿出荷包塞给她一颗蜜饯,又闲叙般问:“今日瞧着精神倒是比前几日还好,和夫君说说,遇到了什么好事?”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