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贵妃——忘还生
时间:2022-03-19 08:58:07

  这倒也不怪她准备不足,尤洺詹甚少和她将押韵填词之事,倒是经义策文讲了许多,如今方一上课,就觉出艰涩。
  夫子讲完,照例是要请一位弟子起身回话的。
  蒋英涵一直在注意着宴音,她脸上的苦意实在太过明显,听到夫子准备叫人,她忙举了手:“旬夫子,今日来了一位新学子呢。”
  旬夫子眼神甚少往女弟子中看,不知来了新学子,闻言果然说道:“那就请新学子起身与我认认,试一试以九屑部赋咏夏诗一首。”
  “宴小姐,请吧。”蒋英涵得意洋洋地说道。
  宴音侧头看了说话的人,只依稀觉出几分眼熟,但此刻已容不得她多想,只缓缓地站了起来:“这……九屑部,是什么部?”
  “哈哈哈哈哈!”
  课堂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宴音耳朵烧红,咬紧了唇,有些无措地看着旬夫子。
  孙叙叙皱紧了眉头,连韵部都不会,这人是如何考进来的?
  旬夫子也气极了:“来书院却不会韵部,你学的什么?”
  宴音声音小了下来:“墨经策论……”
  “什么?”旬夫子怀疑自己的耳朵,“那你来说说何为安国全军之道?”
  宴音听到这句,心里终于略微放松了下来,尤洺詹刚好和她说过。
  少女站直了身子,娓娓说起了自己的见解,嗓音清动,不同于一般女子的柔糯。
  旬夫子板脸听着,看来确实不是草包,答话也很大方,只是学错了方向罢了。
  旬夫子说了句“不错。”这算是认可她了,摆摆手让宴音坐下。
  但夫子心里却也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哪请的不靠谱的先生,教女子这些。
  底下女弟子们见她真的答上来了,又窃窃私语了起来。蒋英涵见宴音没出多大丑,心里更气。
  天空慢慢被乌云遮蔽,几声夏雷打过,书舍里吹入了凉风,看来应是要下雨了。
  课上完了,庭院中果然落下雨滴,宴音还呆呆地看着。
  有几个人从她身边经过,看了看宴音,几声嬉笑落入她耳中。
  出了书舍,青芝早在门口等着了,接过她的书笈说道:“小姐,你猜我方才看见了谁。”
  宴音有气无力地问:“谁?”
  “就是先前在书肆遇到那对恶主仆,我看到那个凶悍的丫鬟了……小姐,你怎么垂头丧气的啊?”青芝在她眼前摆了摆手。
  宴音听了她的话,才忽然想起来,课上点她名字的那女子,不正是书肆那个恶主吗。
  真是冤家路窄啊,看她那恶意满满样子,自己怕是流年不利才碰上这奇葩。
  宴音抓过青芝的手,捂在心口:“小姐我,今天丢人丢大了。”
  雨势越下越大,顺着廊庑的陶瓦落成一根根水线,二人的说话声被淹没在了雨声里。
  往大门处走去的路上,却见了人群都在廊上赌着,上前看才知道是院内刚移植的松树,因下雨泥土松塌倒下了,砸断了一节廊庑。
  丫鬟小姐们都在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没人愿意冒着雨跨过横岔的大树枝丫往外走。
  还是斋长出来说道:“现下放学了,不如就从东院的门走吧。”
  这话在小姐们之间又引起了话头,要知道,东院可是男弟子们读书的地方。
  宴音只想赶紧回去,不拘从哪里走,跟着斋长的引路,先一步拐过了另一条路,往东横院去了。
  见有人走,后头的也渐渐地往那边走去。东院的格局与西院无异,却引得贵女们左看右看,都是新奇。
  一路走到了东院门,大门还未开,被雨困住的男学子有些惊呆了,一群世家闺秀们远远走来,这番景象实在是难以得见。不自觉地都局促了起来。
  斋长简单地说明了情况,男女自觉站在两旁等候着,但大门有屋檐遮蔽的地方并不多,所以还是显得有些挨挤。
  宴音早就看到人群中的姜负雪,但也只瞥了一眼,她不敢再乱看,和尤洺詹交换了一个眼神。
  然后她就随意地看向了庭院,雨从月台雕花的纹理中流下,几缸莲花开得正盛,被雨滴打得不住晃动,她站得边缘,不时有雨滴溅上绣鞋。
  看着姜负雪竟然出现在书院中,女弟子们虽然沉默,但暗地里都在激动地悄悄交换眼神,不少心思都在悄悄地注意着他,这么近的相处实在难得,这场雨倒是下得极好。
  少年身量很高,白色院服穿在身上,飘逸出尘,一张欺霜赛雪的脸,看得人心旌摇曳。只是谁都不敢上去搭话。
  同样的,有随意撇过闺秀们的男弟子,自然注意起了站在旁边的宴音,只觉得她恍若瑶池仙子,却不知是哪家闺秀,此前竟没听过半点美名。
  年轻的男女们,总是不由自主地被异性吸引,暗暗互相注意着。
  很快大门被打开,有马车陆陆续续地到了,屋檐下的人越来越少,却仍不见周叔驾马车来。
  “在看什么?”清越的声音在宴音背后响起。
  宴音吓了一跳,回头看,是姜负雪,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她忙站定了,指着外头的雨,结结巴巴地说:“没,在看雨。”
  他,怎么就过来了,他为什么要过来,宴音心里乱乱的,心跳加速,思绪打结。
  “你认识尤洺詹?”他明知故问。
  “嗯?”
  “我看到你方才在看他。”没有在看我。姜负雪默默在心里补了后半句。
  啊?宴音忙解释道:“他是我的先生,又嫌我丢人,让我在书院别和他说话。”
  只是这样吗,姜负雪垂眸看着她有些慌张的神色,方才她和尤洺詹对视了,那份默契让他讨厌。
  看着我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喜悦,他凤目中深藏着幽暗,嘴上却只是问道:“那本册子就是他写的吗?”
  宴音犹豫了一下,承认了:“嗯……”承认完又后悔,若是姜负雪觉得自己不学无术怎么办。
  可他却只问:“课业可有困难?”
  “有……”她轻轻点头,想到今日的事,头上的飞雀流苏都有几分恹恹。
  姜负雪看了少女这幅丧气的模样,却轻轻弯起了唇角:“若有困难,可来寻我。”
  说完这句,他轻轻拉了她的手臂一下,宴音慌乱不解。
  “再出去,就要淋到雨了。”他俯身道。
  “啊,哦。”她赶紧往里站了一步。
  二人说完了话,又安静了下来,宴音不敢看他,仍旧望着庭院中的雨,下得淅淅沥沥的。
  她站进来的时候,姜负雪却没有退开,是以宴音的肩膀,稍稍一动就会轻轻蹭到他的胸膛。
  近得她似乎又嗅到了带着雨气的苏合香。
  二人在那边说话,女弟子自觉地退开了一些距离,但眼睛却一直瞪大了往那边看,青芝懵懵懂懂的,见他们好像认识,就傻站在了原地。
  蒋英涵看着,几乎要咬碎了一口银牙,想起先前宴音在书肆中拿起姜负雪的诗,恍然大悟,原来这草包是来书院钓金龟婿来了!
  孙叙叙眼神沉静地落在外面,只是纤纤五指在袖下无声攥紧了。书院中有不少心仪姜负雪的闺秀,见此情状,心中也不免又酸又涩起来。
  尤洺詹虽然没什么八卦心思,却也觉得惊奇,宴音是何时跟姜负雪这般熟稔的,那可是个真真切切冰雕雪琢的人物啊。
  几乎整个书院的人心里都喧闹了起来,只是表面上安静异常。
  作者有话说:
  坏东西A了上去
  呜呜呜呜,双开好累……喜欢就点点收藏吧,谢谢宝子们~
  ◎最新评论:
  【哈哈哈哈现在是青春校园恋爱的感觉,姜这种人设虐起来最爽了!】
  【小霍给我出场??】
  【真心喜欢姓尤的,想看大户人家学渣小姐和才华横溢的穷酸教书先生相爱被有权有势变态前任“姓姜的”折散分分合合,前任得到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之类…后男女主联手干掉前任的故事!啊,好狗血,我好变态!】
  【<img src="http://s8-static.jjwxc.net/images/catch.png">"实在听过比主簿"给作者大大捉个虫~
  应该是“实在是没听过。”吧】
  【悄咪咪问一句音音最后是和哪位在一起呀,虽然这个坏东西很带感但是他是真的狗啊,我还是期待小侯爷】
  【整体剧情好看的,不过宴音前世是贵妃,也见识了不少捧高踩低吧,包括前面求皇帝宽恕时会假意掉眼泪保护自己,说明是有些心机的。这一章中京兆尹之女嘲笑她身份低的时候,宴音确丝毫没有看懂,个人感觉有点太单纯了。作者加油,期待后续发展。】
  【好看好看】
  【感觉女主进书院会被欺负啊,别虐女主啊!!!男主什么时候出场?这个时候男主应该进场当个校霸,然后默默保护女主呀】
  -完-
 
 
第7章 、隔世
  ◎可否带我离开此地。◎
  周叔终于赶着马车到了书院门口,但现在雨势太大,偏偏周叔又没有带伞,强行跑出去只怕要淋成落汤鸡。
  夏衫轻薄,哪家的小姐都是不敢冒这个险的,是以,虽然马车到了,两边的人也只能面面相觑着。
  这时姜负雪往一旁看了看,霜败会意,走上前来,将公子原就带着的伞呈了上来。
  姜负雪拿过,递给宴音,她尚愣着,不知道接。
  他不好碰她,低声说:“拿着。”
  宴音才接过了,将伞抱在怀里,踟蹰了一下,问道:“那你怎么办?”
  “待会姜家的马车上有伞。”
  “那我,走了啊。”她看了看雨中的马车,又看他。
  姜负雪点头:“雨天湿滑,小心脚下。”
  “嗯。”宴音将伞递给青芝,撑开,是淡绿的竹叶纹,和她今日的衣裙甚是相配,宴音扶着青芝的手走下了书院的台阶。
  走到半程,雨落入帘,浸润得竹叶越发碧翠,雨中的蓝衣姑娘悄悄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赶紧转头朝马车走去,发间的飞雀流苏轻轻甩动,灵动又乖巧的模样。
  门内的人一直望着她,直到人上了马车,姜负雪渴盼着她能再在回头,从车帘里看一眼,可马车却驾着走远了。
  宴音离开了,姜负雪终于收回了视线,又变回了那个冰雪砌就的人。
  他不愿在人群中久待,回头往陈夫子的院落去了。
  见人走远,在大门内的诸位学子才松了一口气,左看右看,忍不住小声讨论起方才的事。
  蒋英涵爱慕姜负雪已久,看着方才他目送宴音走的模样,眼神温柔得如同一泓春水,当下妒忌得眼睛都红了,又怕被人看到情绪,忙将身子转到一旁。
  她的丫鬟逢春察觉到了小姐的伤心,担忧地看着她,眼神让蒋英涵厌恶。此番已经不是看不看得惯宴音的问题了。
  一个苏州的绣花枕头罢了,就算凭她的出身,姜负雪再喜欢她都没机会成姜家主母。
  但就算如此,她也一定要将此人毁掉,彻底断了她与姜负雪的可能!蒋英涵暗自发誓。
  上了马车,青芝小心地收起那把竹叶伞,才凑到宴音身边,眼里的惊讶还未褪去:“小姐认识方才那俊俏的公子吗,他为何与小姐说话,还将伞给了小姐?”
  青芝还不认识姜负雪,只当他是一个大胆的公子。
  宴音总不能说他们前世认识,只能扯谎道:“先前书院考试的时候见过。”
  不过姜负雪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过来和自己说话,这是她没有料到的,还送她伞……
  撑脸看着挂在车角,随着马车走动不住晃的竹叶伞,宴音觉得自己像喝了蜜糖一样,他是不是对自己……也有这么几分好感呢。
  宴音捂住了有点发烫的面颊。
  回到宴府不久,尤洺詹也来了,他依旧是要授课的,宴音和他说起了女院那边学的东西。
  尤洺詹却不大认可:“经义策论还未进益,学出来的诗也不过吟些风花雪月罢了。”
  那倒也是,顾影自怜、对花落泪的诗句宴音也不喜欢,但是她也着实不想再丢人了。
  在她的多番要求下,尤洺詹终于答应减少经义的教授,将诗文加入了宴音的课业之中。
  到了晚饭的时候,宴荣安留尤洺詹用饭,他照旧推拒离开了。
  饭间,宴荣安问起宴音:“今日在书院过得如何啊?”
  宴音刚想倒倒苦水,又想起今日她们对自己的敌视看不起,是因为她爹的主簿身份,要真说出来,老爹指不定自责呢。
  说着这个,她又想到了蒋英涵,她在书肆时咄咄逼人的模样,还有今日的这番行径,看着倒像个睚眦必报的,以后还是得对她留个心眼。
  未免宴荣安又唉声叹气地多想,宴音只说了些书院的景致很好,夫子很有本事,自己听起课来有些困难之类的事。
  宴荣安听罢,安抚道:“乖女你先前没去过书院,能一考就过,很厉害了,如今不适应也属寻常。”
  宴音点头应是。
  “对了,乖女今日带回来那把伞不像是家里的,是交到朋友了?”
  宴荣安记得那不是家中的伞,还看到了宴音一脸宝贝地抱着回了闺房,自然起了好奇心。
  “啊?嗯,是!”宴音夹了一块肉放进宴荣安碗里,“阿爹吃菜。”
  “乖女第一天就有朋友了,比爹还厉害!”宴荣安笑呵呵地吃了她夹的菜。
  自得姜负雪雨天赠伞之后,宴音就再没机会见到他,那把伞也就日日放在了她的青布马车之中,陪她日日进学。
  一日在书舍之中,宴音正在费力看着一本《平水韵》,有人在门口喊:“宴音,夫子找你。”
  她闻声放下书走了出去,是个面生的女子,生得有几分清丽模样。
  女子说道:“钱夫子说你作诗尚有问题,让你到后头院中去寻她。”
  钱夫子是书院中少有的女夫子,二十岁发愿自梳不嫁,说来也是大靖朝的一名奇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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