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啊,刘彩玲可受不了她这个混账小儿子,这几天闹分家已经闹得她头疼死了,今天又想当她老师来教训她,她才不要。
她急忙推开他:“哎呀你是不是傻啊,这文章是你写的,你得赶紧去跟着周书记,到时候人家才会记你的功劳,快去快去!”
虽然刘彩玲也看不上宣传口的缺,可总归是能在公社那里混混脸熟的,再说了,头版头条啊,她还是分得清轻重的,忙站起来把杨怀誉撵走了。
杨怀誉本来也没想留下来,就坡下驴,到河边艄公那里等着了。
不一会晏姝满脸喜色带着晓萌来了,她爹晏楚炀也丢下了手里的木工活,要来给她撑腰。
晏楚炀一见杨怀誉就喜欢,加上这事还是杨怀誉替他闺女出的头,老头子心里热乎,一上来就握住了杨怀誉的手:“哎呀,这就是小杨啊,三年没见,长成大小伙子了!又年轻又帅气,又有正义感和责任心,也不知道将来谁家的姑娘有这个福气嫁给你啊。”
“晏叔客气了,三姐以前也帮过我,我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也是应该的。”杨怀誉侧身让开,扶着晏楚炀上船,“晏叔你慢点,今天风浪大,船有点晃。”
晏楚炀倒是不怕风浪,傍水而生的人,哪个不是早就习惯了。
他上船后好奇,问了一句:“有吗三妹,你帮小杨什么了?”
晏姝正抱着晓萌上船,杨怀誉伸手把晓萌接了过来,又空出一只手去扶她,她也没客气,一把抓住了杨怀誉的手,腿上用力一蹬,上来了。
等她伸手去抱晓萌的时候,晓萌却被杨怀誉兜里掏出来的竹蜻蜓收买了,不要她这个娘了。
嘿,小崽子!这么好收买的吗?
也好,她还乐得清闲了。
她坐在晏楚炀对面,想了想,没想起来,只能歪着脑袋去看杨怀誉:“有吗小杨,我怎么不记得了?”
杨怀誉有点意外,不过晏姝的眼神非常真诚,一点都不像在装傻,看来是真的不记得了。
挺奇怪的。
不过这事他既然提了就不会瞒着,便解释道:“我上初一那年,那天忽然刮台风,放学路上的水沟都涨到脖子那里了,我过不去,只能站在对岸干瞪眼。是三姐,把晏婉和晏泓抱过去之后,又特地折回来接我。那会刚好旁边的大河决了口子,把三姐和我一起冲跑了……”
哦这事啊,晏姝好像隐约记起来一点了,她有些迷糊,不过还是问了一句:“后来我把你抱上来没有?”
“嗯,抱上来了,你说这事不能告诉大人,会被骂的,所以我和晏婉晏泓回去后都没提。”杨怀誉现在可以确定了,晏姝的记忆可能出了问题,好像有些事情记不清了。
不过没关系,他会慢慢帮她记起来。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晏姝,眸子熠熠生辉,仿佛能穿透岁月的迷雾,带来些许的微光。
晏姝却没有看他,而是捂着额头,有些痛苦地揉了揉,也不知道为什么,太阳穴忽然好疼,好疼。
见她不舒服,晓萌忙把竹蜻蜓还给了杨怀誉,扑到晏姝怀里:“娘,萌萌给你揉。”
“晓萌乖,去让杨叔叔抱着吧,今天风浪大,别摔着。”晏姝抱了抱晓萌,又把她递给了杨怀誉,自己则继续跟头痛做斗争。
坐在对面的晏楚炀一直没说话,这会儿才开口:“怪不得那天你们回来那么晚,当时我也着急,大河决了口子,生产队队长喊我们去堵决口,没法去接你们,没想到你们两个差点都回不来了。哎,是我失职了。”
晏姝摁住晏楚炀的手背,安抚道:“爹,不关你的事,这年头谁家不是忙得脚不沾地,都是大的带小的,长辈挣工分嘛,正常的,你别往心里去。再说了,我们不是都没事嘛。”
晏楚炀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还是止不住地自责,唉声叹气的:“等晓萌上学了,我一定会看紧的,让你好好忙自己的事,没有后顾之忧。”
“爹……”晏姝很感动,其实她爹真不错,就是老人家钻牛角尖,总觉得她守寡是他的错。
为了不让老爹没完没了地操心,她得振奋起来啊。
不过她这头痛,还真是折磨人。
只能松开手继续摁揉,后来杨怀誉看不下去了,把晓萌递给了晏楚炀,坐到她旁边帮她按摩了一会。
可别说,这小老弟手法还真不一般,揉了一小会,晏姝就好多了。
她闭上眼,默默地享受着,杨怀誉的军装时不时在她鼻尖扫过,传来丝丝缕缕的皂香,清新又干爽。
真是难得,居然没有汗臭味儿。
后来她没忍住,睁开眼瞧了瞧,一眼就跌进杨怀誉的眸子里去了,半是甜蜜半是忧伤的复杂情绪困扰着年轻的小同志,以至于他好看的眉头都下意识拧着。
晏姝真是看不明白,他到底有什么糟心的事儿,至于露出这种表情来。
难道是看上的姑娘对他不满意?
那一定是那个姑娘的损失!
又揉了一会,她居然不痛了。
她摁住了杨怀誉的手,非常感激:“辛苦了小杨,歇会儿吧。我说,你怎么什么都会,你要是我弟弟就好了,可以天天使唤你。”
“不是弟弟也能使唤。”杨怀誉低头笑了笑,脸上红红的,还冒着热气儿。
这一幕叫晏楚炀见了,心里多少有点明白了,可他一想,杨怀誉才二十一,还是个未婚未育的大小伙子,而他闺女已经二十六了,是个丧夫带娃的寡妇,这怎么看都是会被人瞎搅和的组合,还是看看再说吧。
不过现在船上就他们几个,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
等船到了上圩村渡口,晏姝抱着女儿和杨怀誉先下了船,艄公扯着落后一步的晏楚炀小声说了一句:“晏老哥,我看你家三妹好事近了,到时候记得喊我喝喜酒啊。”
晏楚炀倒是想呢,可他一想到刘彩玲那种疯婆子就脑袋疼。
他叹了口气:“哎,梦里喝吧老楚。”
十分钟后,晏姝他们来到了宋家家门口,还没进去,就听宋骞的娘在那里指桑骂槐。
呵,看来这事,也不见得有那么顺利呢。
晏姝深吸一口气,搂紧了怀里的晓萌,迎着周书记、钟大奎等人的目光,迈腿进去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V,初一零点更新两章万字粗长章,多谢支持,么么么~感谢在2022-01-29 09:00:00~2022-01-31 09: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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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
【感觉女主她爹名比较出戏,像古装片文人的名字文绉绉的】
【女主刚穿过来怎么适应这么良好
除了爸爸和男主,周围全是恶人
气死了
快点远离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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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18章 、枣树初情【新年快乐】
◎小杨,靠在你身上可真舒服,我已经开始羡慕你未来的媳妇了◎
宋建华和袁翠柳一共生了五个孩子,时间跨度很大,长女宋兰芳和最小的女儿宋竹欣差了足足一个辈分。
宋兰芳是隔壁梅埝公社的妇女主任,女婿秦游是粮管所的所长,夫妻俩只要了一个女儿秦欢,如今也二十出头了,还没出嫁,正在梅埝公社的社办养殖场里帮忙。
为了晏姝要口粮田的事儿,这一家三口被宋建华特地喊了回来,指望着给他撑腰呢。
长子宋寰是个打铁匠,偏偏生得细皮嫩肉的,打眼一瞧也就一百斤出头的体重,娶的媳妇是下圩村杀猪匠的女儿李美丫,从小家里就不缺油水,被她爹养得极其圆润丰满,少说二百斤是有的。
这夫妻俩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长子宋翔患有癫痫病,虽然已经十八了,找媳妇却成了问题;次子宋栩和女儿宋圆圆是龙凤胎,不巧,宋栩生性顽劣,总喜欢跟些狐朋狗友去江边打鱼,去年梅雨季节又溜出去偷捕公社养的河豚,一失足被江水卷走了,至今没找着尸首。
这会儿夫妻俩正领着女儿宋圆圆站在了最前头,臭着个脸,一副随时准备冲锋陷阵的样子。
次子宋骞就是晏姝的亡夫,要是还活着,今年也有二十九岁了,他是几个兄弟里面长得最帅气脑子最灵活也最懂事的,不过因为不喜欢学石匠所以没能继承宋建华的衣钵,后来跟了晏楚炀学木匠去了,手艺相当不错,是晏楚炀最疼爱的嫡传弟子,结婚的床具衣柜等都是他自己打的,至今还在宋家摆着。
就是可惜,英年早逝。
这会儿他的遗像正被他弟弟宋宇抱在怀里,站在了宋寰一家后面,蓄势待发,等着给晏姝迎头一棒。
宋宇今年二十五岁,跟晏姝差不多大,在宋建华的威逼利诱之下学了石匠,平时跟着宋建华一起出工,风吹日晒的,皮肤特别的显黑。
因为学徒学得晚,至今还没出师,所以暂时没娶媳妇,算得上大龄未婚男士。
至于最小的宋竹欣则跟她姨侄女秦欢差不多大,此时正站在宋宇旁边哭哭啼啼的,时不时用手绢擦一把眼泪,嘴里还念叨着:“我苦命的二哥,你怎么走得那么早啊?那个无情的女人连你的忌日都不肯带萌萌回来祭拜,现在倒是好意思来要口粮田,你泉下有知,一定死不瞑目吧?我苦命的二哥,你怎么这么倒霉啊……”
晏姝一看到这一家子摆出来的阵型,心就猛地沉了下去。
这是早有准备,憋着大招在等着她了。
尤其是宋骞的遗像,真的是当头棒喝,晏姝才看了一眼,脑袋就嗡的一声炸了。
她踉跄了一下,险些平地摔倒,还好杨怀誉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不然连晓萌都会遭殃。
等她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宋寰一家已经侧身让开了,宋宇和宋竹欣兄妹俩上前几步,站在了院子正门口。
一个两个的,全都义愤填膺,眼中含泪。
恨不得把遗像怼到晏姝的脸上。
晏姝的鼻子猛地发酸,眼眶发胀,要不是她努力克制,眼泪肯定已经冲出来了,好像原主受的那些委屈和煎熬,都能让她感同身受一样。
前几天那个折磨了她一个晚上的噩梦,瞬间就变成了现实。
她心里有个声音在提醒自己,不好,原著的力量又来干扰她了,明明她是穿来的,应该对宋骞没有感情才对,而且她一向勇敢果决,绝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怂得没有勇气去看宋骞的遗照。
怎么办?
怎么才能摆脱原著人物设定的影响?
正想着,胃部果然开始抽搐了。
糟糕,该来的还是来了,难道要她当众呕吐吗?
就为了反复提醒大家,她是个被亡夫死讯刺激过度导致性情大变的凉薄之人?
不,不行,她得振作起来。
强忍着胃部翻涌的酸涩,晏姝抬起头来,逼迫自己看向了宋骞的遗像。
在这一刻,她终于知道宋骞长什么样子了。
非常温润有气质的一个人,说是谦谦君子也不为过,笑起来有种很温暖很明媚的感觉。
她想,原主跟宋骞应该有过幸福的时光的吧?
怪不得残存的记忆能把她折磨成这样。
支零破碎的一些曾经在脑海里频频闪现,那剧烈的头痛也如影随形地来了。
她努力撑住,一手扶着晏楚炀,一手攥着心口:“爹,你快抱着萌萌,我不舒服。”
再不舒服也要坚持下去,绝不能让宋家的人得逞!
晏楚炀见她脸色发青嘴唇惨白,忙把孩子接了过去,孩子认生,在看到院子里一群陌生人时没有预兆地哭了起来,哇的一声抱着晏楚炀的脖子:“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呜呜呜,姥爷我们回家吧。”
晏楚炀被孩子哭得鼻子一酸,来时的好心情一扫而空,这朗朗乾坤明明晴空万里,可他怎么看怎么觉得乌云罩顶,心中凄徨。
没想到事情过去四年了,宋家还是不肯放过他的女儿,他失算了,早知道宋家这么狠心,他就该拦着三妹,现在骑虎难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为了给女儿撑腰,他好歹是忍住了没哭,眼眶却红了,一个劲地给晓萌解释:“萌萌乖,那是萌萌的爹爹,萌萌不怕。”
说着他便抱着晓萌往院子里走去。
晏姝落在后面,一动不动,右手摁着绞痛不已的心口,疼得她直不起身来。
耳边混杂着哭声、劝慰声,以及宋家人扎心的挖苦声,每一道声音都像是看不见的毒箭,一根一根,扎在她开始乱跳的脑神经上。
叫她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窒息难耐,她再怎么想强撑也是无济于事。
一阵眩晕后,她匆忙推开杨怀誉,跑到院子门口的枣树下,扶着树干,哑着嗓子地呕。
因为早上吃得少,只喝了点米粥,所以吐到最后,连胆汁都给吐了出来。
杨怀誉赶忙去隔壁人家给她倒热水,她在剧烈的刺激之下,一点点顺着枣树的树干滑坐在了地上,像秋霜打过的娇花,有种破碎的凄美感。
天空被枣树的叶子划分成细细密密的小块,破碎,却明媚,微风吹过,婆娑树影在她脸上来回摇曳。
她闭上眼,仿佛能穿过岁月的长河,窥探到些许的蛛丝马迹。
是了,宋骞追的原主,热烈而执着。
为她写诗,为她哼唱简单又质朴的民谣。
他和她曾经坐在江堤上,落日余晖下,她歪着脑袋,侧耳聆听他吹奏口琴。
“在春天
你把手帕轻挥
是让我远去
还是马上返回?”
似乎是顾城的《别》,宋骞自己谱了曲子,油菜花在口琴声中点头哈腰,把天空都染成了一片金黄。
就连水中也倒映着金灿灿的春日盛景,她看着水天一色的春光,终于点头:“返回。”
“你答应我了?”宋骞高兴极了,从江堤上爬起来,拽着她,沿着身后的油菜田奔跑、撒欢,恨不得告诉全世界,有个叫晏姝的姑娘,答应跟他处对象了!
然而,充满欢声笑语的记忆却在这一刻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