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与无烬化作流光瞬间出现在一处黑暗深渊之中。
这处深渊处在虚空之中，上不达天，下不接地，是司夜天尊创造出来的幻境。
这里冰火两重天，一会儿是汹涌的红莲业火将一切烧灼，一会儿又是彻骨的寒意袭来将人的骨头寸寸尽碎。
而在这一片荒芜中，有一根巨大的天柱，天柱上牢牢绑缚了一名男子。
手臂般粗重的玄铁锁链将他紧紧地锁在此处，封印了他的仙力，令他不得逃脱。
司夜天尊站在男子面前，眼神淡漠地打量了他半晌。
“星河，知错了吗？”
男子浑身上下全是厚厚的坚冰，胸口插着数根冰锥，全身血污遍布，原本俊美的容颜也被摧残的没有以往的半分风流，高高在上的北斗星君如今像条死狗一样被人锁在这里，受尽折磨。
听见有人问话，男子费力地睁开眼，金色的瞳仁闪着微光。
无烬跟在司夜天尊身后，看到了这名男子，乍见之下，他略微吃惊，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
“师……”他早已没了说话的力气，故而这句话说得十分艰难。
司夜天尊动了动手指，一丝灵流注入沈星河的胸口。
沈星河牵起嘴角笑了笑，布满血污的脸一点一点抬起来，看到了站在司夜天尊身后的红衣男子。
红衣男子好奇地看着他，眼神儿中带着玩味。
沈星河眯了眯眼，很快便感应到此人身上的戾气，他心头一阵钝痛，不由得皱了皱眉。
司夜天尊微微侧脸，淡淡道：“无烬，你先出去。”
无烬闻言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
“是不是看到他很不舒服？”
司夜天尊立在那，语调依旧淡淡。
沈星河没有回答。
“因为你曾死在他的刃下。”司夜天尊看着他，脸上神情不变，“为师找来的替代品，是不是要比你强上许多？”
沈星河微阖眼眸，笑了。
“焚寂是一把双刃剑，师尊也敢用？也不怕引火烧身。”
“放肆！”司夜天尊冷漠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丝裂纹，语气厉然，“不过一柄妖刃而已，为师有何可怕？”
“那师尊怕什么呢？是怕别人发现你的秘密吗？还是怕别人发现你的野心？”
沈星河笑着，金色的眼眸像落满了火星，“师尊啊，天帝一定很后悔当初没有把你彻底封印起来。”
“谢凌在本尊眼中算什么？”司夜天尊嗤笑，“没有人可以阻止本尊！”
沈星河幽幽道：“师尊大概是忘了他们二人了。我赌，他们可以。”
司夜天尊恼羞成怒，一抬手，一柄巨大的冰锥凌空而来，径直插入沈星河的胸口。
冰锥如利刃当胸穿过，沈星河面色不变，鲜血从嘴角流出，脸色愈发苍白。
他是不死之身，可司夜天尊就是要如此折磨他，让他感到疼，疼就对了，疼就会听话。
从小他就是这么过来的，只是那些都是太久远的记忆了。
也就是最近，当他学会忤逆他开始，他就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秘境，一遍遍地接受惩罚。
“竟然一心向着外人——”看着受疼依旧不发一语的徒弟，司夜天尊微微蹙眉：“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师尊放在眼里？”
沈星河弯了弯唇，“那师尊这些年，又把徒儿当做了什么？可曾有过半分真心？”
头顶狂风呼啸，沈星河仰了仰头，看向漫天星子，语气怅然道：
“徒儿从小仰望您，追随您，从来不敢忤逆您，可您做了什么？我在人界的父母，是您杀的吧？而您对我，也不过是利用，没有一分……没有一分是真的……”
他说着，苦笑起来，“我不过，不过是你用来实现野心的踏脚石……一文不值……”
“利用？踏脚石？”
司夜天尊嘴角微勾，“很好。路是你自己选的，该说的话，先前已经说过了，多余的话为师也不说了，既然你一心求死，为师便成全你！”
紧接着，比先前强烈数百倍的烈焰从地底燃烧起来，将沈星河团团包裹，他咬着牙，闻着皮肉焦糊的气味，一声不吭。
“果真是个硬骨头！”
司夜天尊见他依旧倔强，脸上浮出冷笑，他掌中化出一个暗黑漩涡，五指朝他凌空狠狠一抓——
沈星河只觉心脉俱碎，七魂六魄被抽离出身体，巨大的痛苦使他忍不住嘶吼出声。
犹如困兽般的惨叫回荡在虚空中，瞬间震碎了四周的坚冰。
片刻后，他掌中就多了一颗散发着柔和金光的珠子。
站在另一处石壁后的无烬听闻他的惨叫，面无表情。
随着他的呼声渐弱，沈星河感觉生命在流失，灵力也如开了闸的水一样往外泄，神智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许久后……
司夜天尊欣赏够了他痛苦的模样，这才捏着那颗珠子慢悠悠地道：
“如果没有它，你永远都只是一块冷冰冰的石头。”
“真的不打算屈服吗？我的好徒儿？”
第215章
老天爷，杀了我吧
霜雪堆琼，玉露冰壶莹。楼外天如镜，水晶双枕衬云鬟。
冰与火的相遇，原本是不相容的，却糅合出最出乎意料的朦胧梦境。
事实证明，他的冰霜之力是可以有效清除谢妩眉体内的劫火的。
“救救我……”
谢妩眉有些喘不上气了，轻声呜咽。
她重重地咬住了他的肩，脑中似有什么东西闪过，几欲灭顶。
他在濒临失控的边缘徘徊，汗水一滴一滴自胸腹滑落，直至消失。
……
结束后，他吻了吻她汗涔涔的额发，抱着她一起倒在了床榻上，微微阖上了双眸。
已经三天三夜了。
真不知道小说里的男主七天七夜十天十夜是怎么来的，谢妩眉严重怀疑那些都是在夸大其词。
大概也知道这一次太辛苦她了，两人没有分开，墨卿羽也难得没有再继续动她。
他只是将她的脸转过来，细细描摹着她的眉眼，她的唇鼻。
谢妩眉任他摩挲着，微微睁着眼睛看他。
“眉儿……”
墨卿羽想到不久前的一幕幕，他弯起唇角，眉也弯如新月，一双星眸潋滟。
“我爱你……”
谢妩眉轻轻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接着他似乎又说了些什么，但她是真的没什么力气再回答他的话了。
膝盖痛，腰也痛，哪里都在痛。
很快，她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了，径直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谢妩眉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寒宫了。
睁眼看到的是华丽巨大的纱幔，身下是柔软的被褥，床很大，手指触摸到的是织金纹路。
她又摸了摸床边垂下的鲛绡纱，其上坠着明珠，华贵无比。
这里似乎是一座宫殿，雕梁画栋，珠帘幔卷，到处都是洁白的一片，地板，廊柱，门窗，都似白玉雕成。
殿内四个角落分别立着四尊魔兽缠枝青铜灯，高约十尺，九层铜枝舒展开来，每只兽头顶部都是一盏灯，由上至下，由短及长，数百盏明灯将整座大殿照的灯火通明。
谢妩眉有点发愣，这是什么地方，难道又在做梦？
很快她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她听到了来自人间的喧嚣声，这股熟悉与热闹，让她忍不住想起身下床准备出去一探究竟。
这时，墨卿羽赤着脚从后侧走了过来。
一夜未见，他看起来精神极好，唇角上扬，含着抹餍足的笑，双眸宝蕴含光，看着她时，仿佛一抹清透的琉璃。
他穿着便服，湿漉漉的墨发随意披散在身后，衣襟也没有系带，大大咧咧地敞着，行走间若流雪回风。
谢妩眉视线向下飘去，他的脖颈和胸口上，还有她留下的吻痕和咬痕，再往下则是他精瘦有力的腰身。
回想到这三日三夜，无数艳丽旖旎的画面在脑海中交织不停，饶是她脸皮再厚，此刻还是有点口干舌燥。
看着作势要起身的少女，墨卿羽走过去将她抱起来放在腿上。
“你方才去沐浴了？”
他低低嗯了一声，俯下头去蹭她的耳际。
他很喜欢蹭她，每次蹭完，他都会一脸一脸依赖和满足，很安心。
他嗅到，她的身上到处都是他的味道。
谢妩眉任由他蹭着，可蹭着蹭着就不对劲儿了，不仅手开始不老实，连喷洒在她颈间的呼吸都变得滚烫起来。
他清修数年，没想到一朝也会同如今一般，所有的欲望皆因她而起。
欲壑难填，也难平。
他的唇蹭着她，桃花眼莹莹澄澈：“亲亲小眉儿……”
“你给我老实点。”谢妩眉一阵羞恼：“还没够吗？”
他笑起来，亲了亲她的小脸：“不够，永远都不够，亲亲眉儿小宝贝儿，销魂，蚀骨……”
谢妩眉听他越说越浑，便伸手去拍他不老实的手，“从今天开始到大婚，都不许再碰我了，吃素！”
“真的吗？眉儿真的能忍住吃素？”他故意咬了咬她莹润的耳垂，“还是眉儿不满意我的侍奉，嫌我不够努力？”
见她羞涩，他翘起唇角，嗓音清越，神情优雅，“亲亲小眉儿这几日可一直在我耳边唤我，又哭又笑的还狠狠地咬我，还说……”
他停顿一下，凑到她耳边将剩下的话说完。
谢妩眉：“……”
谢妩眉无语极了，这人怎么脸皮这么厚，床笫间的胡话也拿出来说，她想了想，立刻反唇相讥：
“那个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在我耳边娇喘连连，撒娇耍赖，都快哭了。”
可谢妩眉到底低估了他的厚脸皮。
他眨了眨眼：“什么时候？为什么不说清楚？”
“你……”谢妩眉更无语了。
他又腻上来，眉眼弯弯道：“喜欢眉儿，情难自控，难道眉儿不喜欢它吗？”
“呃……”谢妩眉仰头看天，老天爷，杀了我吧！
两人又闹了一会儿，日头已接近午时了。
自宫外传来的喧嚣声叫卖声也越来越大，谢妩眉伸长脖子看了两眼。
墨卿羽问：“眉儿，饿不饿？”
谢妩眉摸了摸肚子，诚实道：“有点……”
身体上的不适他已经为她疗过了，但三天三夜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她虽然不饿，但也极为想念热腾腾的食物。
“今日是云中城一年一度的祭月节，城中很是热闹。”
墨卿羽吻了吻她的额头，柔声道：“你先收拾一下，一会儿我带你去外面吃，顺便逛逛云中城。”
谢妩眉知道他与她待了三天，一定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处理，便使劲儿抱了抱他，放他离开了。
谢妩眉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不过芳踪与柳觅也跟来了，倒是意外之喜。
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谢妩眉换上准备好的衣裳。
是一套白色绣金的长裙，如云如雾的裙摆，金色流苏缀满了裙边，行走之间亮晶晶的极为好看。
谢妩眉对衣饰没有太多要求，先前墨卿羽送的那套霜雪之华的法衣在渡劫时被烧毁了，她还极为可惜，至今还存放在手镯中。
不过既然要逛街，自然要打扮的漂亮一些。
第216章
逛街生惊变
她其实从穿书以来从没有打扮得如此认真过。
她甚至化了个美美的妆，让两名侍女给挽了个时下流行的发髻，斜插了一支镶嵌着月光石的金色步摇。
大概是墨卿羽吩咐过了，她这里的首饰多得吓人，堆得整个妆台都是，即便如此，芳踪还道：“郡主，这只是城主送来的无数首饰中最不起眼的一支。”
墨卿羽来接她的时候，看到站在廊下的她，半晌没能移开眼睛。
大概也没想到他的视线会如此灼热，当因为他的靠近，背脊被抵在柱子上时，谢妩眉不由得红了脸。
看到她的模样，墨卿羽嘴角的笑又加深了一些，他俯身自一旁的花圃中折了一朵粉白的芍药。
他将那支芍药别在了她的鬓角，在她耳边微微吐气，嗓音低哑优回：
“这才是真正的云鬓花颜金步摇。”
……
云中城城如其名，是漂浮在云中的一座城。
云中城处于天界，人界，魔界的无法地带，两侧是暗黑深渊，背靠死生之门，连通往云中城的路都只有一道天梯，名为阳关道。
主城云中，是最大的一座浮岛，修建的辉煌壮丽，恢弘大气。周边还有数个小岛，皆归云中管辖。
宫城占了整座浮岛的三分之一，余下的皆是民居。
这里是真正的无界地带，岛上居民鱼龙混杂，魔修，道修，妖修，魔族，妖族，人族全都有，每条街上都能看到他们的影子。
百年前，魔界势力鼎盛时期，与天界平起平坐，占了这一处的浮岛，后来划分给魔界公主瑶真做了封地。
魔宫覆灭后，云中无人管理，才渐渐没落，变成一些作恶多端穷凶极恶之徒的栖身之所。
谢妩眉与墨卿羽隐了神识走在街市上，这里极为热闹，行在其中可以见到不少魔族魔修和妖族妖修，还有不少小仙门中慕名而来的道修。
谢妩眉走了几步，发觉脚下有些热意，便低头去看。
墨卿羽介绍道：“这是修为石，云中城主城区的街道上都铺着修为石，平日里只在这里站着便能增长修为。”
谢妩眉听了不由得咂舌，炎夏京城中也有一处类似的地方，修建的极为雅致，可进去是要花钱的，一个时辰就要百两银子，即便如此，那里也经常是人满为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