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旁观宫斗的日子——妙玉子
时间:2022-03-21 07:23:08

  裴景诚连忙叫起,连忙吩咐候在外头的雪儿给杜婉仪斟茶。
  谁知杜婉仪听得雪儿这名字后,面色却陡然一寒,只板着脸道:“臣妾不渴,不劳烦陛下身边的宫女了。”
  裴景诚一听便知杜婉仪在耍小性子,当下便也敛了笑意,只沉声道:“不过是个宫女,婉仪何必如此与她过不去?”
  杜婉仪一听这话,心头上的火气便又高涨了几分,从前父亲将母亲身边的婢女要过去时,也说的是这般的话,待那婢女生下杜幽兰时,也问母亲为何与个婢女过不去,待父亲将杜幽兰记于母亲名下时,却连话也不愿与母亲多说了。
  这些身份低贱的女子怪会撒娇扮可怜,神不知鬼不觉间,自己夫婿的心便要被那些女子偷走了,她杜婉仪可不愿重蹈母亲的后辙。
  这几年杜婉仪并没有受过什么磨难,说话间还如在闺中一般直来直去,只听她道:“如今只是个宫女,待日长夜久的相处下来,兴许便会摇身一变成宠妃了。”
  裴景诚本就心情郁郁,如今被杜婉仪夹枪带棒地讥讽一番后,他更是怒不可揭道:“难道朕在你心里是个如此荒淫无度的人吗?连身边的宫女也不放过?”
  杜婉仪气势愈发汹涌,半点也不让人道:“臣妾可不清楚陛下的心思,连母后这样好脾气的人都被陛下惹的动了气,臣妾又算的了什么呢?”
  裴景诚听了这话后,满腔的愤怒皆化作了悲伤,的确,杜婉仪说的话没错,连母后都生了自己的气,可见自己平日里有多可恨。
  方才还气焰嚣张的杜婉仪眼见裴景诚情绪低落了下来,也不与自己拌嘴,只魂不守舍地坐于龙椅之上,瞧着好不可怜。
  她心里一时也有些后悔,自己这话着实太重了些,可她与裴景诚成婚三年,早已习惯了如此颐指气使的说话,从前杜家势大,裴景诚的后宫内又只有她一人,她说话做事自然没有分寸可言,可如今一批貌美的新人将要入宫,她再如此刁蛮,岂不是把陛下越推越远?
  杜婉仪正要说几句软话缓和一下她与裴景诚之间尴尬的气氛时,却听裴景诚冷着语调开口道:“朕累了。”
  这明晃晃的赶客话语让杜婉仪心内又羞又恼,面上却也只能咬着牙说道:“臣妾告退。”
  她与陛下成婚至今多有口角,可裴景诚从未如此冷声冷气地将自己赶走过,杜婉仪转头走向乾清宫殿外时,眼角已是不由的一红。
  她心里只期盼着裴景诚会出言将自己叫住,可她站在门槛前停顿了半晌,身后却一丝动静都未传来。
  杜婉仪伤心不已,连忙忍着眼中的泪水跑了出去,倒把门口的小吴子吓了一跳。
  眼前着陛下又与皇后娘娘闹了个不痛快,小吴子愈发烦闷,只忖度着要不要进乾清宫里头去瞧一瞧。
  “小吴子,给朕滚进来。”声音似是压抑着怒气。
  小吴子连滚带爬地进了乾清殿,迎头对上裴景诚的怒容,他只颤抖着语调答道:“陛下…可是要奴婢去…将皇后娘娘追回来?”
  裴景诚避而不答,只厉声苛责道:“往后无论是谁,来朕这乾清宫,都得通传,你若再如此撑不住御前总管的款儿,朕便换个人来上吧。”
  小吴子浑身抖了三抖,这才颤颤巍巍地应道:“是,奴才知晓了。”
  消了会儿火气,裴景诚便吩咐道:“去将苏清唤来,朕要与他下棋。”
  小吴子连忙应道:“是,奴才立马就去。”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后,裴景诚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了那通身挺拔、满脸笑意的清隽公子。
  苏端一进乾清殿便要下跪行礼,却被裴景诚扶了起来:“不必了,快与朕下盘棋吧。”
  苏端心内一叹,知晓今日自己是逃不脱这开解陛下烦闷的任务了,往常陛下遇到难事时,总会没日没夜地与自己下棋,闹得家里的妻子都以为自己出了什么事。
  那苏端无奈一笑,只道:“陛下稍等,容臣唤小厮去给家里的贱内送个口信,免得她担心。”
  裴景诚心中感叹苏端与她妻子伉俪情深,而自己与杜婉仪却相看两厌,当下便眼含羡慕地说道:“去吧。”
  待苏端归来之时,眼见坐于侧窗旁的裴景诚面上沉郁之色更甚,只轻声走至裴景诚身边,恭敬道:“陛下恕罪,臣来迟了。”
  裴景诚蛮不在意地指了指对坐的位置,道:“快坐下吧,朕有些事要与你说呢。”
  苏端苦笑不得:果然下棋是假,倾诉是真。
  苏端立刻坐了下来,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面上的神色要多真挚就有多真挚。
  裴景诚连连叹气,想到方才苏端惦念着她夫人的缱绻样子,便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说,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感觉?”
  苏端福至心灵,方才他在殿外关照小厮时,偷偷问过吴公公陛下是怎么了,那吴公公只悄悄对自己说,陛下是与皇后娘娘闹了别扭,心情格外沉郁。
  既然是夫妻之间闹了别扭,那可好处理的多了。
  苏端立刻对症下药道:“喜欢一个人,便是极在意她说的每句话、会因她的一举一动而生气。”言外之意便是:陛下你因为太喜欢皇后娘娘了,所以才会因为她的几句话而生气。
  裴景诚却陡然想到了林弦送给母后的那几朵花儿,心下瞬间一窒,额上冒出了不少细汗。
  应当不是吧,自己会因那花儿生气只是偶然罢了。
  裴景诚心扑通乱跳,只颤抖着音调继续问道:“那…那与喜欢的人待在一起又是什么样的感觉?”
  苏端爽朗一笑道:“自是舒适无比,有岁月静好之感。”
  裴景诚心下警钟大作,当下连话也说不上来。
  只见他擦了擦额上细细密密的汗珠,心中一半厌恶一半窃喜。
  厌恶的是自己可能对母后生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窃喜的是迷蒙着的心头终于有了一丝拨开云雾见青天的痛快之感。
  -完-
 
 
第25章 
  ◎清音殿。◎
  苏端安抚完裴景诚后,便赶在宫门落钥前出了皇宫,去之前他心里也很是有些欣慰,总算陛下的神色舒展了不少,自己也不算白忙活了一场。
  裴景诚坐于侧窗之下,望着外头黑漆漆的夜幕,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翌日一早,便是新一批宫妃入宫的日子。
  照例裴景诚应该去新入宫的宫妃那儿转个几圈,只是他深思熟虑之下还是去了杜婉仪所在的凤藻宫。
  凤藻宫的摆设已和从前大不相同,只是昔年苏嘉沐亲手挪的紫藤花架依旧摆放在原处,裴景诚望着那紫藤花架出了一会儿神,眼里满是缱绻和眷恋。
  经过苏端的一番点拨,他再也无法解释自己听得林弦送给母后花儿时又酸又怒的不虞情绪,也无法解释他与旁的女子相处时波澜不惊的心跳。
  种种迹象都表明了一件事情,他裴景诚绝不止把母后当成母后,只是这样隐秘的情愫实在是不容于世人,便是他贵为九五之尊,也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一事实。
  裴景诚站在凤藻宫的庭院内久久驻足,倒让里头听闻消息的杜婉仪心内焦急不已,她面上虽焦急,心里却喜悦不已。
  昨日自己与陛下生了些口角,可今日新妃入宫,陛下还是来了自己的凤藻宫内,这也足以证明陛下心里还是有自己的。
  她装扮好后,便鼓着香腮坐于美人榻之上,只等着待会儿裴景诚做小伏低,哄自己开心。
  只是裴景诚却站在外头望着那凋零的紫藤花架,迟迟不肯进自己的寝殿。
  杜婉仪便也有些着急,对身边的宫女说道:“你去瞧瞧陛下在做什么?怎么还不进来?”
  说完又有些恼怒自己沉不住气,明明是陛下得罪了自己,可自己又盼着他往自己宫里来,她便又叫住了那宫女:“罢了,你别去了。”
  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杜婉仪迟迟不见裴景诚清隽伟岸的身影,门外的小太监颤颤巍巍的跑了进来,哭丧着脸说道:“皇后…皇后娘娘,陛下往清音殿那个方向去了。”
  杜婉仪猛地从美人榻上站了起来,脸上的怒容已是遮盖不住,愤怒之后便是满心的悲伤,眼里氤氲的泪水已模糊了她的眼珠。
  身旁的大宫女立刻上前劝慰道:“娘娘,陛下愿意往凤藻宫来,说明他心里还是有您的,只是被那小妖精给绊住了腿,您可要想个法子治治她才好啊,眼见着家里的老爷越来越器重三小姐,您可要定个章程才行啊。”
  杜婉怡心中愤怒的火苗混合着嫉妒的酸涩之感,燃烧的愈发汹涌,只见她用尽全力才忍住了欲夺眶而出的泪水,攥紧了拳头说道:“摆驾清音殿,本宫要去瞧瞧本宫那个好妹妹。”
  那宫女听得此声,立刻出去安排皇后出行的仪仗。
  裴景诚本欲前去凤藻宫瞧一瞧杜婉仪,于情于理自己都不能和杜婉仪拌嘴,况且许多事终究是自己对不起她。
  如今他也明白了自己的一些心意,他心中对杜婉怡的愧疚便愈发深厚了一些。
  只是一瞧见凤藻宫内的紫藤花架,母后的音容笑貌便烟烟袅袅地扶上了他的心头,况且母后如今还不肯原谅自己,此刻他更是百感交集、心酸不已。
  郁结之下,他便想起寿康宫附近似乎有一个叫清音殿的宫殿,自己不如去那边瞧一瞧,也好寻个机会与寿康宫内的人打听打听母后的状况。
  母后……
  裴景诚踱步了一番,心下只觉母后二字读着十分不适,宗法礼制压在他的肩上,叫他无法面对自己的心意。
  其实,自己阖该唤母后一声苏姐姐才是。
  如此想着,裴景诚已到了清音殿外,目光所及却是毗邻清音殿的寿康宫。
  身后的小吴子只以为裴景诚来此是为了见一见杜家新晋的嫡女,如今的杜贵人。
  趁着裴景诚仍在愣神之际,小吴子已大声对清音殿外候着的太监喊道:“陛下来瞧瞧杜贵人,还不快去将杜贵人请出来?”
  那太监立刻喜出望外地应了,小跑着进了清音殿后,将正在里屋训诫安若雅的杜幽兰吓了一跳。
  清音殿的正殿乃是杜幽兰所住的地方,而偏殿则是安若雅这个小小才人的寝屋。
  安若雅容色太甚,杜幽兰忌惮不已,便已主宫娘娘的身份好好教训了她一通。
  此刻,她正要给那安若雅几分难堪,却被外间急声而来的太监喊声打断,杜幽兰正恼怒之际,却听得那太监脸上挂着与荣有焉的微笑,急切地说道:“贵人,陛下…陛下来咱们清音殿了。”
  杜幽兰姣美面庞上的愤怒之色瞬间一扫而空,她那双点漆般的美眸里写满了震惊,剧烈的喜悦令她有些说不出话来:
  “陛下…陛下来了?怎么会?哦,快去预备接驾,翠西,快帮我梳妆换衣。”杜幽兰笑着说道,眼角的余光瞥到一旁默不作声的安若雅,她心里便愈发得意娇矜。
  “你若聪明些,便知道在这后宫中空有美貌是没有任何用处的,仔细些傍着本贵人,兴许我还会赏你一点好处。”杜幽兰说这话时,眼底满是鄙夷。
  安若雅掐住自己的手心,忍住怒意后露出一个媚俗又谄媚的笑容:“贵人说的是,新入宫十个小主,陛下却偏偏来了咱们的清音殿,足以证明贵人乃是这批新妃子中的翘楚,若雅钦佩不已。”
  杜幽兰听了这番奉承话后,脸上的神情愈发得意,只笑着对安若雅说道:“你这话说的不错,这儿是些雨前龙井,你拿回去吧。”
  说着,身旁的宫女便递上了一斛茶叶。
  安若雅心下不虞,知晓杜幽兰忌惮自己的美貌,当下也不敢得罪了她,便接下了那茶叶,道谢着退出了正屋。
  一出正屋,听见里头纷乱中透着喜悦之声的动静,安若雅心内一阵悲凉,这清音殿如此偏远,主宫之人又是杜家嫡女,自己何时才能有出头的机会?
  身旁的宫女绿翘也是个心里深沉之人,因有着几分姿色,是以并不甘心只做一个宫女,可若是主子无宠,她便没有了施展抱负的机会。
  她便谏言道:“小主,咱们这清音殿乃是离乾清宫最远的宫殿,陛下好容易才亲自来了一趟,下次来也不知猴年马月了,小主一定要抓住机会啊。”
  安若雅的余光瞥见了清音殿大门口的皇帝仪仗,心下便有了些成算,她便瞧瞧拉着绿翘蹲在廊道的侧方。
  只等着杜幽兰接驾时,上演一场柔若无骨的好戏。
  门外的裴景诚双眸紧紧望着不远处的寿康宫,神思回转之时,却已见一抹俏丽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
  还未认清那女子的身份之时,杜幽兰已盈盈下拜,嗓音甜腻而又清灵:“臣妾参见陛下。”
  裴景诚满脸不解地望向身边的小吴子,可小吴子却是得意的一笑,只用一种“陛下我做的不错吧快表扬我”的眼神望了回去。
  裴景诚:“……”
  此刻他正在心里思索清音殿住着哪位妃子,可绞尽脑汁之下,他却仍是没有记起那妃子的名字。
  而眼前的杜幽兰仍跪在地上等着自己的叫起,裴景诚便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你起来吧。”
  小吴子见自家陛下脸上困窘的表情,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便上前一笑道:“奴才见过杜贵人。”
  裴景诚恍然大悟,原来这是杜家的嫡女,新进宫的妃子中位份最高的一位,可为何会住在如此偏僻的清音殿里?
  杜幽兰偷偷瞟了一眼丰姿俊秀的裴景诚,心下已是酥麻一片,只羞答答地说道:“陛下,可要进臣妾的清音殿休息一二?”
  美人在前、娇香软语在耳,裴景诚心内却波澜不惊,他此番前来只是为了探一探母后的口风,并不愿为了旁的女子改变目的。
  他正要婉拒之时,却见不远处的清音殿庭落内,有一婀娜纤瘦的女子跌落于地。
  裴景诚抬眼望了过去,却掐好与安若雅那双与苏嘉沐大为相似的杏仁眼对上,他神思间便有些恍惚,只那一秒,几乎要把那女子错认为苏嘉沐。
  “小吴子,去将她扶起来。”裴景诚无法眼睁睁瞧着那张与母后极为相似的面容如此狼狈于地,便对小吴子吩咐道。
  杜幽兰脸上的娇媚笑意瞬间化为乌有,她忍着怒意望着安若雅在小吴子的搀扶下缓缓来到自己身边。
  而陛下望向这安若雅的眼神似是兴味十足,那眼神比望向自己时还要明亮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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