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能怪我,你仔细想想,寿康侯他在原书里就是个炮灰,是死是活的都没什么大碍,我也是刚收到消息,这不是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告诉……”
“够了,狗哥,你要是不会正经、可以不装的,就是咱能别再说废话了吗?”何矜的脑子顿时要炸、拳头也硬了,“我爹爹到底怎么了?在哪?出什么事儿了?除了这些,别的都别扯!”
“好,好好好,你等我捋一捋。”
“!!!”何矜咬牙切齿道,“我再给你三秒钟,三、二……”
傻狗道人憋足气不带喘的、情急之下一连串道:“你爹爹下朝后去小摊上买笔但他不知道那笔被人浸了孔雀血要害他有剧毒会死人的!”
“我我我……说明白了吗?”
寿康侯,是大名鼎鼎的笔控,何矜很清楚。
尤其是像如今天冷时,笔尖容易冻结和僵硬,他一向有含笔尖于口的习惯的。
他人傻钱又多,除了他,基本不会有第二个人斥巨资买支破笔。
如果被人看准了他这个癖好,在笔上下毒……
“下朝,那就是宫门口……春桃,快去给我牵匹马来,算了我自己跑着去!”
何矜再没工夫没搭理傻狗道人,飞奔着几乎透不过气,但还是重复地跟他确认道:“你确定我爹爹是在宫门口,刚下朝吗?”
“我不……不确定,你知道我这一向都不怎么好使,又卡又崩又抽风,该有的毛病全都有……”
“够了,闭嘴吧!”
何矜一路飞快跑到马厩,根本来不及思考,避开那头她此时初学骑的、矮小笨拙的小红马,而是直接奔向了谢幸安带她体验过的、最矫健敏捷的高头黑马。
“夫人,夫人您去哪儿啊?”夏荷捂着肚子跟过来,苦口婆心地劝,“您都还没学会骑呢,这马性子烈,小心摔下来,不行的。”
何矜本能地脚下一软,但她还是左手抓住缰绳,右手扶住马鞍,使使劲坐了上去,黑马不安地动了动,她顿时头昏眼花,可也顾不得那么多,使劲夹紧马腹,对夏荷怒喊道:“你别管,让开!”
“夫人夫人……”春桃也抱着斗篷颠颠地追过来,“夫人,外头太冷了,您披上再……”
她颤抖着手,把马鞭往空中一甩:“不要,都让开!”
黑马随即将蹄子一扬,疾驰而去。
留下春桃跟夏荷再风中凌乱,面面相觑。
“咱们夫人,似乎很久,都没发过这么大的火了吧?”
“小阿矜,你得冷静知道吗?”傻狗道人苦口婆心地劝道,“冲动是魔鬼啊你晓得吗?”
何矜攥紧缰绳,回答得面无表情:“那我今天就要当魔鬼!”
傻狗道人:“……”
鉴于流落人间时差点成为丧生车祸的亡魂,傻狗道人对于交通规则十分看重,在另一边凌乱,扯着嗓子不停干嚎:“小阿矜,你慢点啊你,不是我说,你这开得……不不不,骑得也太快了吧?万一撞到人怎么办?万一你摔下来怎么办?”
何矜直接急红了眼,对着街上的百姓不停大喊:“让开,都让开!”
很多人都认识何矜,清楚她脾气不怎么好,又见这家伙此时面目狰狞,纷纷闪避开。
何矜直接一路畅行无阻。
傻狗道人:“……”
“这个……就算没撞到人,你这也不能拿自己的命不当回事啊,小阿矜……”傻狗道人继续逼逼叨叨,低声关切,“这么摔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再说,这个寿康侯,在书里不就是个炮灰……”
何矜十分想哭,但她唯恐视线朦胧、看不清路,只能拼命睁大眼睛,死死抓着缰绳时磨破了手,她一字一顿道:“他、不、是、炮、灰!”
“他是我爹啊!”
从她倒霉地意外穿进书里开始,没多久就见到了寿康侯。
这个白给的便宜老爹是个墙头草、又菜又庸俗,甚至在原剧情中没提过几次,压根也算不上什么正面人物。
可是他待自己,却那样好。
虽说寿康侯娶了继室,何矜也有继弟继妹,但在整座侯府里,只有她一个人能跋扈嚣张、横行霸道,便宜爹也明目张胆地偏心于她:“我们矜儿脾气再差又怎么了?不嫁人就不嫁,爹爹还怕你受委屈,大不了一辈子留在侯府里,爹爹养着你、宠着你。”
后来她嫁给谢幸安,出阁的那天,她偷偷掀起盖头,看见小老头默默背过身去擦眼泪,跟自己瞧不上的女婿说:“谢幸安你给我听着,你要是敢对矜儿不好试试?但凡你敢让我的女儿受半点委屈,我非弄死你不可!”
前些天她为配合谢幸安装晕,整个人搞得面色苍白、形容憔悴,寿康侯三天两头让人弄了补品、亲自给她送来,还好自责道:“都怪爹爹,早知道这样就不让你嫁给他,这才没多久,你就给熬成这种样子。实在不行你跟他和离,爹爹再给你找个更好的去!”
何矜对着他摇摇头,咬着嘴唇说:“我不要,我就只喜欢谢幸安,我不要离开他。”
直接小老头气得捶胸顿足,说她犯傻、但终究还是遵从了她的意愿。
何矜知道,这一桩桩、一件件事,寿康侯全部的疼爱,本来根本都不属于她。
她并非寿康侯的女儿,何二小姐才是,她不过霸占了别人的父亲,享受着这份宠溺。
她真的好羡慕何二小姐这一点。
上辈子何矜那个杀千刀的亲爸,出轨后又离婚,每个月扔给她们娘俩就一丁点生活费和抚养费。她打死都没想到在穿进书后、这陌生的破地方,还能有人这么疼她宠她,给她从没有幸体会过的父爱尝一尝。
寿康侯不是炮灰,就算他没什么重要戏份,死活于大局也无益,但在何矜看来,他就是自己的亲爹,哪怕她豁出命去不要了,也无法眼睁睁看着他出事的亲爹。
“好,好好好,亲爹,亲爹,他就是你亲爹,小阿矜,你慢……当心!”
何矜刚刚只顾着嘴上喊“让开”,并且握紧缰绳疾驰赶路,丝毫没注意到旁边屋檐下有一站着的小屁孩,淘气地往路中间扔了个香蕉皮,划出个十分完美的抛物线。
蹄子踏在香蕉皮上的那一瞬间,黑马的身子狠狠歪了歪,直接把何矜给甩下去。
何矜摔得不轻,脑子都有点发懵。
前世今生,她都恨有人乱丢垃圾,好不文明!
“啊,小阿矜,你没事吧?这盛世如我所愿……不是,我想说,我对此深表遗憾!”
何矜这一下的动静不小,许多人都亲眼看到或听到了,包括谢幸安和云棠。
谢幸安直接跳下马车,冲她跑过来:“娘子!”
云棠也不甘示弱,想挺身而出:“小阿矜!”
何矜一个都没理,她痛得要死,却只咬着牙勉强站起来,想扶住马鞍重新爬上去。
被谢幸安给一把抱住。
怀里的人衣裳单薄,全身颤抖、沾了不少泥土,她嘴唇发紫,双手被又磨又冻得出血而冰冷,谢幸安给她用掌心裹住,怜惜问道:“娘子,不怕,怎么了?”
“谢幸安……”何矜边奋力往上爬边问他,“我爹爹呢?我爹爹呢?”
“???”谢幸安如实奉告,“似乎已经……回侯府了吧。”
“那他刚刚有没买笔?”何矜边大哭边抽泣,“有没有买笔?”
谢幸安被吓得不轻:“刚刚下朝时,在路上确实买了一支。”
何矜急得双眼通红,被摔伤腿几乎踩不上脚蹬,喃喃道:“我要去侯府,我要去侯府!再晚恐怕就来不及了!”
“好!去去去!你别急,这就去!”谢幸安没再多问,只是迅速把何矜裹进自己身披的狐裘里,抱她上马,换他拽好缰绳,疾驰而去。
根本没来得及露面的云棠:“……”
怎么紧赶慢赶,还是赶晚了?
“二小姐,您回……”
何矜来不及多说废话,只问管家道:“我爹爹人呢?”
管家眼瞅着何矜一脸狼狈,愣了愣,赶快回话:“在……在书房。”
何矜便片刻不耽误地往里冲,直到她发现自己双脚腾空,原来已经被谢幸安抱在怀中跑。
他不明原因,但十分清楚何矜很焦急,因此一言不发,只跑得极为迅速,眨眼就到了书房外头。
何矜让谢幸安一脚踹开门,在看见里头地上星星点点的红液,和趴伏在桌上,半边脸都是血的寿康侯时,再也绷不住地上前大哭:“爹,爹爹!”
作者有话说:
爹爹是不会有事的哈哈哈哈……
晚上有二更,么啾!
◎最新评论:
-完-
第一六五章 (二更)
◎爹爹死了?爹爹装的。◎
“爹爹,爹爹……”
何矜本来为了要坚持赶路,忍着没掉泪,可都到了这时候很难再绷住,她双眼模糊,望见寿康侯侧脸的半边血红,直接控制不住地扑过去嗷嗷哭:“爹爹,爹爹啊……”
谢幸安虽说抱着她往前,但本人脸上并没什么反应,反而还抚着何矜的背,轻轻劝道:“娘子,你别先哭,要不要再看看,冷静冷静?”
谢幸安料想何矜要是脾气再爆点,此时肯定会一个巴掌扇过去,大骂他几句:“谢幸安,合着出事的又不是你爹,你没有心!”
谢幸安:“……”
可他的的确确没有禽兽到不近人情,因为这房里的“血”看似不少,但却并没丝毫的血腥气。
要不是怕何矜揍他,他真想直接伸手过去,探一探老丈人的鼻息。
“谢幸安……”何矜一时情绪激动、哭得抽搐,她踉跄着从谢幸安怀里挣脱下来,咬牙撑在桌上勉强伸出去手,又没敢碰寿康侯的头,对他软声求道,“谢幸安,我爹爹还有救的,你去找郎中好不好?你快去找郎中好不好?”
“娘子,不如你再好好……”
“嗯?找郎中?什么郎中?”而在此时,宛如“死去”的寿康侯却忽然表演了个挺直腰板,惊坐而起,抹了把脸上的红液,扭头嘻嘻笑着看向何矜,“呦,矜儿,你怎的来了?啧,怎么哭成这样?谢幸安,是不是你又欺负我的乖女了?”
谢幸安:“……”
他好无辜的啊。
嗯?爹爹死了?爹爹装的?
“爹,爹爹……”何矜微微一愣,随即就变得又哭又笑,直接扑到寿康侯怀中,抽泣着喃喃道,“爹爹你没事?爹爹你真的没事?没事就好呜呜呜。”
“当然没事了,你看、爹爹这不还是好好的吗?”乖女儿往自己怀里扑,这让寿康侯十分受用,轻轻拍着她的脊背,连瞧向谢幸安的眼里都格外多了几分显摆,“我的矜儿,只有你嫁人了不要爹爹,爹爹会永远都在这儿,守着你的。不哭了,乖啊。”
寿康侯前一刻跟何矜说话还是慈爱又温柔的,但在触到她的后背时,发现她衣裳单薄,身子冷得厉害,他又低头细细一看,但见何矜的鬓发散乱,上袄跟下裙都被蹭破了好几块,手掌心都是密密麻麻的伤口,鲜血淋漓的,瞬间拉拉着脸,拍桌大怒道:“谢幸安,都是你干的好事,给我跪下!”
谢幸安:“……”
何矜都直接吓了一哆嗦。
寿康侯再度如川剧变脸一样,抽空扭头对她温声道:“矜儿不怕。”
“谢幸安,我好好的女儿嫁给你,从小到大都没人跟她说过一句重话,你就让她伤成这幅样子?”半大老头直接化身愤怒的小鸟,气得脸色通红,指着狗女婿的鼻子咬牙说,“我今日不砍死你,我……哎,我剑呢?我剑呢?”
“爹,爹爹爹爹,不怪我夫君,你别骂他,更别砍他……”何矜一着急,赶紧伸手去拽寿康侯,结果袖子又磨蹭到她掌心伤口,痛得她直哼哼,“唔、疼,呜呜呜……”
寿康侯当即连谢幸安也不骂了,好不容易找到的剑也直接扔到一边不要了,扭头想碰她的手又不敢碰,铺了软垫后哄着她赶紧坐下,心疼得要命:“乖矜儿,你等着,爹爹去让人找郎中来给你看看,就来。”
“爹爹,不急,等会儿,上点金创药就好。”何矜的心神这时候才算刚刚安定下来,仍有余悸地问话说,“爹爹,你刚刚怎么回事?我进来时见满屋是血,快吓死了……”
“血?哈,你说这?”寿康侯抹了一把脸,把染红的手掌摊开给她看,“小傻子,这不是血,是朱砂,虽说看起来确实挺像。咳,兴许我刚刚太困了,睡着时把盛着朱砂水的砚台打翻了,喏,这不就是?”
何矜顺着寿康侯手指的方向往桌下一瞅,果然见到个倒扣着的砚台,四处还有飞溅的鲜艳红水点。
何矜:“……”
她被整笑了。
真是好大一个乌龙,却把她的小心肝都要直接吓裂了。
“等等,还没完呢。”何矜刚想稍稍放松、抚把胸口,才脑门子一紧,忽然想起来正经事儿,紧张地大喘气问,“爹爹,你今日是不是买了支笔,在哪儿?”
“是啊,你怎的知道?猜的吗?你好机灵!”寿康侯乐滋滋地拉开抽屉,取出来一支青白玉相间的龙纹狼毫笔,跟何矜炫耀道,“我跟你说,我花了五百两银子买的。你瞧、小阿矜,是不是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