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本来也不算个坏人,就是别再执着于我了,你就自己去好好生活,成吗?”
云棠用鞋底蹭着墙根,半晌都低着脑袋,等她说完话彻底没声之后,才懵懵地抬起头,茫然道:“啊?你刚刚,说什么呢?是在关心我吗?”
何矜:“……”
果然,云棠跟谢幸安这个中过探花的男人比起来,理解能力终究有一定差距。
“算了,不说了,我的心好累。”何矜接过来两串何婵递给她的臭豆腐,想起来刚刚云棠说的“狗都不吃”,特意避开,离得他远远的,才开始蹲着边张嘴吞咽边嘟囔,“什么嘛,明明很好吃的。”
然而并没等她吃下去几口,就见旁边有几个零星散着的人突然聚到一起,举目望着驶过来的马车道:“看到了,是谢大人来了!”
谢幸安?
何矜心里忽然发虚,一个没拿稳,手里没吃多少的臭豆腐,“啪嗒”坠了地。
“啧,干什么一惊一乍的?谢幸安就谢幸安呗,你们不是常常见?他又不是什么外星人,有什么好稀奇的?”
何矜顺理成章地把那几个百姓,当成是对谢幸安的夹道欢迎,直到他们从篮子里掏出臭鸡蛋和烂菜叶子,开始往谢幸安的马车上砸。
何矜:“……”
“什么情况?”护卫头头反应过来,惊声高喊,“大人,保护大人!”
保护你个溜溜球,他在里头待得好好的。
“怎么回事……”谢幸安伸手撩起帷裳,刚想探出头看一看,差点被臭鸡蛋糊脸,只能颤颤地又缩回来,“嘶,险些破相,好危险。”
随后,何冕也不知道从哪块地方给忽然现身,兴致勃勃地拍着手掌,指挥道:“砸,砸的好,继续砸,让他欺负我阿姐,砸死他这个不要脸的王八蛋!”
整条街上开始冒出来更多更多的人,都受雇于何冕,搞得到处臭鸡蛋和烂菜叶齐飞,赶上命不大好的百姓,躲避不及,也会中点招儿。
长街之上,顿时一片哀嚎。
“何冕,你太过分了!”何矜想起来上一次看这种乱七八糟的场面,还是在上一次……不,上辈子在电视剧里见死刑犯游街,她实在忍不住,把个老婆婆挡在自己身后,大吼道,“给我住手!你干什么呢?搞出这么大的乱子?”
谢幸安听到何矜的声音后,当即控制不住,用手指将帷裳微微挑开条缝,只露出一双好奇的眼睛,在人群中精准捕捉到她后,直直地盯住。
何矜也在看他,才知道他在瞧着自己,于是挑眉示意。
别看了,还闹着矛盾呢。
“不能住手,阿姐,大不了我让人再砸准一点儿呗,避免误伤。”何冕接着挥手道,“谢幸安这个王八蛋欺负自己的娘子,还装缩头乌龟不出来,你还要不要脸?是个男人你就出来,让大家都来评评理啊。”
大家:“……”
勿cue,已被砸,就是你没理。
“谢幸安为什么会听你的?你让出来他就能出来?”何矜气得过去一把揪住何冕的耳朵,“还不赶紧让你找来的这堆乌合之众停手,都散了?”
“阿姐,阿姐别揪别揪,要掉了!”何冕偏着眼看了看,颤颤巍巍地求饶道,“快了快了,就还有几个臭鸡蛋就砸完了,阿姐你再等等,都砸完了好结算银子!”
“砸完结算个屁,闹市寻衅滋事,等会儿连你也得一块被抓进去!”
“谢郎!”
这边的热闹还没完,何矜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声娇俏尖利的呼喊,付婉仪招招手,正急匆匆朝这边飞跑过来。
但何矜觉得大概是付婉仪的眼神不怎么好,她在疾驰而来的过程中,只瞧见了谢幸安的马车,并没注意到就站在旁边的何矜。
这倒也罢,毕竟人多了些,一时漏看了也可以理解,但她非但如此,居然还忽略了四下乱飞着的臭鸡蛋。
“谢郎,听闻你要和离了是吗?什么时候下文书?要不我……”
付婉仪正说得起兴,丝毫没注意到有个小小的白色圆影,冲着她的面门就砸过来。
何矜十分惋惜地为她默哀:sorry,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付婉仪一瞬间被砸得头昏眼花,还没来得及缓过神,突然又脚下一滑,朝前跌倒,脸先着地。
何矜表情痛苦地闭上眼睛:啧,生而为人,你很抱歉。
什么眼神儿呢?
“啊,啊这都是什么东西?好臭,好臭!”付婉仪尖叫着抹了把自己被臭鸡蛋黏液糊住的脸,颤颤巍巍地爬起来,狼狈不堪,仇恨的眼神却一下子对准了何矜,“是你,就是你,就是你使的阴招,害我的!你个小贱人!”
“拜托你啊付小姐,你可搞搞清楚吧。”何矜同样被熏得不行,捂着口鼻后退了两步,“呕,我刚刚一直在这站着,我手里没有臭鸡蛋,又不是我砸的你。你干嘛怪我害你?”
付婉仪癫狂道:“那定是你绊倒我的!”
“我……我绊倒?”何矜伸了伸腿,指指她们二人间足有三米长的距离,“嗯?”
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你,反正全怪你,都是你的错!”
何矜哼哼地接上:“轻……轻易爱上我?”
谢幸安在帷裳后头,捂着嘴疯狂偷笑:“哈哈哈哈……”
“你,你你你太不要脸了!”付婉仪被气得小腹痛,臭鸡蛋液从她身上慢慢地滑下,然后慢慢滴落,冲过去道,“我跟你拼了!”
“付二小姐,你……”谢幸安表情严肃,正要下车制止,“你话说得太过了。”
乱子搞得太大,直接都把一队羽林军给招了来,何矜干脆大意灭亲,把何冕给推了出去:“就他……他寻衅滋事,把他给抓走吧!”
羽林军首领一惊:“魏……魏国公家的公子!”
“嗯。”何矜知道他们不会拿何冕怎样,更加大方了,“对就是他,呐,给你们,带走吧。”
羽林军:“……”
“还有付小姐,家弟顽劣,误伤到你,对不住了。”何矜真诚道歉,跟何婵要了包银子递到付婉仪面前,“拿着,去买件新衣裳,看看伤吧,真不好意思。”
付婉仪“啪”地打了把何矜的手,将荷包挥落下去,“谁要你的破银子?”
谢幸安刚要忍不住下车,直接让何矜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咱俩正闹着和离呢,来干嘛?憋住了!
“不用管他,这臭小子,被惯坏了。”魏国公气得踹了下书桌桌脚,咬牙切齿道,“关关也好!”
“爹爹不用太担忧。”何矜瞧出来魏国公不放心,当即给他定了定神,“我已经让人拿银子去领人了。街上被妨害和误伤的百姓,我都一一亲自去致歉,给过银子了,那些破烂、也都让人清扫干净了。”
“阿弟回来,定得让他罚跪一天祠堂,好好长长教训,太不像话了!”
“哎。”魏国公烦得直跺脚,拧着眉头欲言又止,“高善他们,似乎想……造反。”
何矜并不怎么意外,冷静问道:“所以他们想拉爹爹入伙?”
“可也不对劲啊,爹爹您虽德高望重,但已经身为国丈,荣宠甚高,他们就算造反成功,也给您不了多少荣光,至多也是和此时同样,爹爹何至于去冒这个风险?还能开什么好条件?”
“其实……”魏国公顿了顿,沉默片刻后又道:“他们给我开的条件,是谢幸安的命。”
何矜:“……”
作者有话说:
魏国公:造反,我不干!
高善、武清伯:成功了,谢幸安的命给你,他不是欺负你宝贝女儿吗?
魏国公:好吧,那我想想。
◎最新评论:
-完-
第一八六章
◎“为夫怎舍得让你深闺寂寞呢?”◎
“谢幸安的命?这不就很……”何矜一时竟觉得无言反驳,反应过来后点头道,“其实,倒还真不怎么离谱。”
“嗯。”魏国公深表认同,重重点点头,“爹爹身居高位至今,什么都不缺,他们说的扶持太子上位,让我掌权之事,我也实在无甚兴趣。也只有你……”
“若不造反,就谢幸安如今的荣宠,又身为天子近臣,当然是动不了他的。”魏国公话说多了,脑子转得也疼,提起茶壶给自己添了杯水,“要是谢幸安确实对你做出了那些禽兽不如的事儿,爹爹没准真的会答应,只要能要了他的命。”
“不是啊爹爹,好吓人,您这想法也太危险,总不能厚此薄彼。”何矜眨着眼睛咽了咽口水,“陛下再不靠谱,他也是阿姐的夫君、太子的父皇,您怎么能就不为她考虑了呢?”
“如今想想,你说得对。就是若真在气头上,恐怕也只念叨着杀了他给你报仇泄愤,顾不得那么多了。”
“嘶。”谢幸安正在书房埋头写着文书,突然一声轻哼,蹙着眉摸了摸后颈。
“大人,您怎么了?”阿默伸手摸上去,就要给他揉一揉,“是脖子疼吗?”
“倒也不是。”谢幸安回味了一把,坦白道,“就是刚刚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脖子好冷。”
“……”何矜难免在心里为谢幸安默默给点上半柱香,“那爹爹,您已经假意答应他们了?”
“对,不让他们自己掉进沟里,安个死罪,怎么有让陛下不得不杀他们的理由?”魏国公持着茶盏,淡定道,“只不过他们似乎尚不能完全信我,话说得不太明白,暂时别太打草惊蛇。”
“那这时候,是不是该找人,去给谢幸安报个信儿?”何矜惊喜地拍拍手,毛遂自荐道,“不如就我去吧!我去,我就偷偷从后门溜着进去,半夜去,绝对悄无声息!”
“消停会儿吧你,这才几天……不,差点忘了,你今日在街上,肯定也见过他了。”魏国公轻轻地翻了个白眼,“你就这么想那小子?”
“没有,倒也没有。”何矜涨红了脸否认,“我才没想他,那您自己派人去告知他吧。”
“爹爹,天色太晚了,我闲得无聊,先去睡了。”
“啧,你这孩子,扭头就走,越来越不像话。”魏国公在后头敲着桌子无奈道,“都是让那小子给带的,我看省得你被带坏,干脆真和离了得了。”
“我不要,就不要,不要和离!”何矜摇头不停丑拒,跑出了段路还是觉得很气,干脆又返回来,扒着墙露出个小脑袋,“您要是逼我,我就找他私奔去!”
魏国公:“……”
得,原本好好的一个听话乖女儿,这下子彻底管不了了。
“谢幸安……”何矜半夜里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感到身上一阵发凉,冻得她双肩颤抖。她抬起胳膊,捶在身侧假装成谢幸安的被褥上,喃喃道,“谢幸安,我好冷啊……”
“啧,你又踢被子,能不冷吗?”何矜明显感到被头让人给往上拽了拽,又紧紧掖好,“这样呢?还冷吗?”
“哦,不冷……”她下意识地在答话,却蓦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扭着头嘀咕道,“不对劲啊,被筒怎么会说话?”
“谢……谢幸安?嗯?被筒怎么还会变成人了?”何矜努力睁大又死死闭上眼睛,来回几次还不怎么清醒,干脆用拳头又捶捶自己的头,“我我我……我肯定又做梦中梦了。”
“哎哎哎,干嘛呢?”谢幸安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不悦道,“咱们不是说过,以后不许捶自己的脑袋了吗?喜欢捶,捶我的!”
“谢幸安!”何矜侧躺在旁边,定定望着他,惊喜地眨了眨眼,“真的是你啊。”
“还不信?真要是还怀疑的话……”谢幸安抓着她的手,就要往他自己的腿.根处放,“反正你熟得很,要不要亲自检查检查?那就知道了?嗯?”
“不,不用了。”何矜在隔着层衣料轻轻触碰到的一瞬间,直接滚烫了整张脸,“说话这么贱,没皮没脸的,肯定是你。”
“你这时候来干什么?也不怕监视你的人发现了?”
“太想你,就来了。不见还好,白天只能偷偷望,望得我心里痒痒,像长了根软细的羽毛,实在忍不了了,就来了。为夫怎舍得让你深闺寂寞呢?”谢幸安开始摸着她的脸,张嘴含住她的唇,“放心,大半夜的狗都睡了,不会有人看见,而且我飞得毫无动静。”
“哇,你的轻功都练得这么好了吗?”何矜只管请教,丝毫不计较他的手在自己尾椎骨那块儿乱摸,“改天一定记得带我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行,好,成交,你说怎样就怎样。”谢幸安的手滑过何矜的整个脊背,去解她压在身下的衣带,“小阿矜,没有我陪着你,你可还好吗?”
“倒还挺好的啊,你也知道在娘家,没有人敢惹我的。就是有一点不好,时不时就……挺想你的。”应付过一句土味情话之后,何矜开始礼尚往来,“你呢,还好吗?”
“我么?不大好。”谢幸安摇头晃脑,可怜兮兮地抱怨道,“岳父大人这些天在朝堂上处处跟我作对抬杠,甚至破口大骂,举着笏板就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