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跟谁学。骑马是我爹教的,后来……十岁以后就没再碰过……至于射箭,纯属因为没银子去买荤腥,只能来山上自己打。赵伯做支箭矢也不容易,就尽量一箭多射些猎物带回去。”
“还有……”
谢幸安说到这里就停顿了,张迟锦赶紧继续请教:“还有什么?”
谢幸安抬头接着面无表情道:“你太吵了,把猎物都吓跑了。”
张迟锦:“……”
“阿矜,我还差点忘了告诉你个好事呢。”福宁公主都还没等到何矜发问,自己就没憋住说了,“我听闻后宫里这段时日以来,皇兄一直是独宠柔贵妃的。”
“唔。”何矜面无表情,即使的确为何柔高兴,但对这事也并不意外。何柔的颜值跟气质,尽管她没把后宫嫔妃见一个遍,也相信没什么人能比得过,承顺帝只要审美正常,独宠是没什么稀奇的。
“还有个好事儿。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就是那个在柔贵妃之后失子的曲嫔?我知道得也不多,只据说从那以后她整日哀嚎不断,吵得皇兄实在嫌烦,干脆打发她去蹲冷宫了。”
该,活该,这下一辈子都没孩子了,气死她丫的!
凭良心说,福宁公主虽依然是坚定立场地认为承顺帝是个昏君,但他这一个复宠一个厌弃的决定做得实在让人解气,连她自己都忍不住连夸了他好几句。
针对承顺帝这个昏君,荒唐归荒唐,何矜倒也说不上多讨厌,如果单纯站在读者的角度看,尤其他后期无条件地信任谢幸安,倒还挺招人喜欢。
“好事是好事。”何矜一脸幽怨地抬眼看了看日头,“不过公主你有没发现一个值得注意的事儿,瞧这时辰,阿弟还没回来,估计这次咱们是没那吃烤肉的口福了,不过幸好我还带了点心,公主还是吃块垫垫肚子吧。”
福宁公主无奈掩袖一笑,反正她们此行也是为了散心,本来也没对何冕报什么希望。
福宁公主从何矜摊开在膝上的油纸包里随意挑了块豌豆黄,颇有些遗憾地说:“可惜我穿着裙装行动不便,不然阿矜也不至于可怜到来此一趟都吃不上野味儿的。”
“哎,不妨不妨。”何矜知道福宁郡主在开玩笑,直接摆手说着,“反正在侯府里整天大鱼大肉的吃腻了,少一顿也没什么的。野味不野味的,倒没什么区别。”
尽管张迟锦和谢幸安那边打到的猎物实在是诱人,但何矜和福宁公主都是有些骨气在身上的,况且也不是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根本没想过去打他们的主意。
何矜不得不佩服自己的眼光,起码她这个营帐位置选得极好,坐在竹凳上正对着一棵开得极茂盛的杏树,晚春时候落英缤纷,满地都是或深或浅的粉红,还有阵阵风卷起来一堆残花又抛下,裹挟着阵阵余香浮动。
啧啧,这么好的景色,偏偏树底下有堆死了的野鸡野兔,鲜血汩汩流淌着,把整片地都染得殷红。落到这些猎物上的花瓣沾了血迹就不能再飞起,黏在它们身上,像天地赐予的葬礼。
唉,何矜忍不住想起来原书里何二小姐的结局,也和这些鸡兔相差无几,也死得这么凄美,也同样死在谢幸安手里。
何二小姐是在被断腿和折磨之后,活活溺毙在谢府荷塘里的。书中说她的尸首在荷叶掩映间,也不知道身上是被坠了什么东西,只留了一张脸露出被染红的水面。不过美人终究是美人,哪怕死了都比她旁边的荷花还要出色几分,妥妥的“芙蓉如面柳如眉”。
何矜边想着边在心理重重地叹了几口气,沉吟了声,得亏她没再继续作死,省得落个这样的结果。
死不死的倒是无所谓,总归这条小命都是要魂归大地的,只是被活活地斩断了腿,这又不是剁鸡腿,疼都要把人给疼死了。
何矜鄙夷不屑地摇摇头,默默在心里给何二小姐哀悼三秒钟,点了一盏长明灯,希望她下次投胎时,颜值和智商能稍微平衡。
她又挑了块形状完整又漂亮的枣花酥,刚要往嘴里送,便被不知从哪里射过来的冷箭一下击落,箭镞冰凉,擦着她的手掌而过。
何矜吓了一跳,膝上的点心都被抖落到地上。她瞬间炸了毛,怒道:“妈的,哪个不要脸的谁搞偷袭?玩不起?”
作者有话说:
谢幸安:在媳妇儿面前出风头了,开心ing
何矜:……其实我不care的。
何冕&张迟锦:冷漠脸JPG感谢在2021-11-03 07:59:35~2021-11-04 19:27: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傲雪*寒霜20瓶;江南柳堤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断在这。。。。。。】
-完-
第三十四章
◎这孩子怎么还记仇了?◎
“什么人?”两个正在一边杵着、昏昏欲睡的护卫瞧见这支冷箭,总算有了任务可干,拔出刀来就挡在何矜跟福宁公主身前。
“堂兄果然好箭法!”杜雪合从林中走出,站在不远处拍掌笑道,“好!真让人大开眼界了呢。”
何矜虽还并没怎么看清楚人,但她耳朵哪怕塞了一半驴毛,也能分辨出来这欠揍的声音属于谁。
何矜冷笑着把手里残留的点心渣拍在地上,碎屑纷纷随风而下,她当即骂道:“我说杜小姐你要不要脸啊?世上怎么还有这种厚颜无耻之人呢?”
方才射过来的冷箭往上倾斜时几乎贴着何矜的脸擦过去,虽离福宁公主还要一尺远,也把她吓了一跳。在看清楚不远处张弓搭箭的两个人后,她怒斥着:“雪合,杜公子,你二人也实在太过分了吧!”
但杜雪合跟杜钦两个不要脸的丝毫没在意,反而慢悠悠地攥着弓箭走过来,向福宁公主躬身行礼:“见过公主。”
“公主,何二小姐莫怪。”杜雪合的头扬得好像那垂死挣扎的野鸡,说得既嘚瑟又有理,“臣女方才跟堂兄射箭时,打赌以何二小姐手里的点心当靶子,看堂兄能不能射中,不想堂兄文能得中榜眼,箭术也这么高超不凡。公主您说是不是?”
有个当朝状元做未婚夫婿,榜眼是她血亲堂兄,杜雪合简直感觉不经意间就躺赢到了人生巅峰,顿时再也不把那个压她一头的何二小姐放在眼中。
真是“存在即合理”,疯批也有她自己的意义,何矜不免觉得,兴许只有何二小姐这样的神经病,才能治得了这种欠收拾的东西。
福宁公主怒气不减,呵斥道:“雪合,你做得太过了,伤了人怎么是好?还不快向阿矜赔罪?”
“公主大可放心,兄长的箭术高超,定然不会误伤。”杜雪合假意关心地扫了两眼何矜,“何二小姐,见谅,忘记告诉你了,该没伤到吧?”
“伤没伤到的我不好说,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何矜随手捡起来一把被她扔在旁边闲置的弓箭,并装腔作势地挑了挑弓弦,把箭镞直朝向杜雪合的胸前。
在场人都知道何矜根本不会射箭,但就怕她发起疯来什么都不管,闹出人命的事儿也敢干。杜钦直接把杜雪合挡在自己身后,对何矜说话时也是满满的不屑跟嘲讽:“箭是我射的,何二小姐,我的箭术练了多年,是不会伤到你的,你若是不信,大可再试一试。”
“是吗?可把你给能耐坏了不是?”何矜眼里的厌恶更是展现得一览无遗,“怎么试试?拿我自己当靶子再让你射几箭?呵,那是你脑子有病还是我脑子有病?”
“小矜儿,怎的了这是?”张迟锦匆匆驾马回来时白衣上还有点点血污,但他看见何矜对面站着的人时瞬间就不淡定了,直接把猎物随手一扔就翻身下马,挡在何矜身前表明立场,“真是出门没看黄历,看见你们实在晦气!”
“这是又出什么事了?”
福宁公主唯恐张迟锦大吵大闹,场面只会更乱糟糟,是以随手指了个护卫,讲清楚事情原委给他听。
谢幸安立在一边面色沉沉,始终没说话。
福宁公主最烦于应对的就是这种小吵小闹的场面,她又不好明摆着偏袒何矜,毕竟另一方也是重臣,还有即将入仕的新贵。幸亏她也十分清楚何矜的脾气不像能吃亏的,犹豫了一通还是决定暂行观望,又坐回到竹凳上。
“不是我说,你俩是不是脑子有病?”张迟锦毫不犹豫地选择跟何矜一个鼻孔出气,“你说当靶子就当靶子了?小爷还想拿你们俩的脑袋当靶子呢。”
福宁公主缓缓咽下去一口水,微微润湿喉咙后整个人顿觉舒适,不觉看着张迟锦都比平常顺眼得多。
“我说张公子,好歹你父亲也是朝中重臣……”杜钦极有深意地轻蔑望了一眼何矜取笑道,“你还真打算娶这么个……也不怕把张尚书大人给气死。”
“千金难买爷高兴,小爷乐意你管得着吗?”张迟锦早就看杜钦哪哪都不顺眼了,瞧见他对何矜不友善的样子更想干脆一脚踹过去,踹死他丫的算了,“我就纳闷了,你是怎么误会我们小矜儿对你有什么狗屁的勾引之意?不是我说,你这榜眼怎么考上的,靠做白日梦吗?你家没镜子你都不小解吗?怎么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长什么样?”
这张迟锦说话,还真是……不拘小节、清新脱俗的哈。
何矜简直原地为他鼓掌,眼神里带着如觅知音的欣赏。福宁公主从没见过那个世家公子这么讲话,冷不防被点心噎住了,甜腻腻的碎渣子慢慢顺着喉咙滑落下去。
谢幸安从来自认为是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他可说不出来这种话。
“张公子,只话说得这么满有什么意思?谁还没张嘴呢。”杜雪合心知张迟锦就是个只会吃喝玩乐、干啥啥不行的废物点心,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我堂兄可是当朝榜眼,射术更是出神入化,足称得上文武双全,你们几个,有谁能比得过?”
“谁不服气?比啊,那就比一比呗!”何冕刚好因为有只兔子中了箭,还从他眼皮底下溜走而生闷气,回来还看见杜钦和杜雪合这一对招人烦的堂兄妹,也懒得问清缘由,瞬间就燃起来斗志,“你说吧,怎么比?”
杜雪合等着看好戏似的冷笑道:“既然来打猎,当然是比骑射。”
“只是不知你们几个,有谁能和我堂兄一较高下?”
“咳。”何矜虽不想在气势占下风,但也十分清楚知道,何冕跟张迟锦在射术上简直就是又笨又菜的小学鸡水平,无奈地在他们两个之间从左看到右,又重新看回来,还是觉得半斤八两,难以抉择。
不然干脆弃权算了,可那又怎么甘心啊!拉赫
何矜很烦恼,她无奈扶着额头,只觉得太阳穴疼。
谢幸安也很烦恼,他就站在不远处,可能明显感觉到何矜眼角的余光都没在他身上扫一扫,他没来由地感觉到心里有些不服气,生怕自己被张迟锦挡住了,还特意往旁边挪了一挪。
谢幸安打量了好几遍,也挪了好几次,直到确信整个人在何矜的视野里都露出来了才停止。
可惜何矜还是没注意到谢幸安,也根本没那个胆子去注意他,她作为一个恶毒女配角,哪里敢吩咐男主做事?
就算是半斤八两,也得掂量着选个稍微靠谱的,哪怕输了也不至于太丢脸,何矜满面愁容地叹了口气,“那就……”
谢幸安挺直腰板,下一刻简直就要站出来。
还没等他沾沾自喜完,就听见何矜接着道:“张公子,你行不行啊?”
谢幸安:“……”
是他站得还不够近吗?他还不够显眼吗?啊?
张迟锦难得被何矜托付一次,简直被爱情冲昏头脑,只觉自己不行也得行,立马心满意足地拍着胸口保证:“小矜儿,我行啊,我当然行了!”
“阿姐,你为什么问他?”何冕的哀怨简直要溢出表情了,“你不信我?”
不是我不信你啊小弟弟,你半天了连个猎物都没打到,让我怎么相信啊?
“不是,阿弟你听我解释……”何矜打死都没想到,选个人出去比试,都要被逼着去做这种送命题,登时更烦忧了,“我没有。”
“那阿姐为什么选他不选我?阿姐为什么不问我而是先问他?难道在阿姐心里,他一个外人都比我这个亲弟弟值得信赖?但阿姐你明明说过不喜欢他,不会嫁给他的,这又是为什么?”
何矜:“……”
她被绕晕了,只想拍拍何冕的肩膀说你牛,还是你牛,简直当代女友附体,她们的逻辑都没你抓得严密。
谢幸安不自觉轻咳了两声。
何矜实在不想再经受这种灵魂拷问了,只能干脆自暴自弃算了:“行吧,我投降了,不如你俩猜拳算了,谁赢了谁就上。”
杜钦和杜雪合等得花都快掉完了,也弄不清那边的一群菜鸟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或许,我可以一试的。”
谢幸安的声音清洌干净,这话一出,直接让何矜感到有种不可抗拒的坚定,甚至夹杂着那么一丝丝被她忽略掉的,闷闷不乐之情。
何矜噎住:“可……可以的吗?”
谢幸安旧话重提:“二小姐这是,又信不过谢某?”
何矜被他身上的光环和气势逼得连连摆手摇头:“不,不不不,您误会了,没有,绝对没有!”
早就说了这孩子心思太沉不好,怎么连句话都记上仇了呢?
何矜抑制住脸上抽搐,礼貌微笑道:“谢……公子,当真可以的吗?”
谢幸安只顿首淡淡道:“谢某虽不才,但赢区区一个杜钦,也并非难事。”
平心而论,起码就猎物成果来说,谢幸安的确起码能直接把张迟锦和何冕加起来都秒成渣渣。
何矜美眸里的光芒一闪一闪的,她莞尔道:“好。”
谢幸安略微偏过了头,她好像还真是,挺耀眼的。
谢幸安这人本身都不在他考虑的对手范围之内,杜钦把弓箭在自己手里抓稳了,嗤笑道:“就他?科考时都是我的手下败将,还瘦不拉几的单薄成这样,他会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