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何婵还是抖个不停,“为什么要埋在我院里?”
“混账!”郑氏叱着轻拍了一下何婵的肩膀,“不埋在你院里,还能埋在我院里?你爹爹每日都在,那不是更容易被发现?”
“呜呜呜……”何婵接着干嚎,“为什么不能埋在哥哥的院里?”
“你个蠢货。”郑氏用手指戳了戳何婵的脑壳,“你离你哥哥的院那么远,说咒语能管用吗?”
何婵这下和只鸵鸟一样埋着头,彻底不说话了。
“行了行了。”就算孩子再没出息,也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出来的,郑氏也只能妥协道,“等下回府进了后院,你让丫鬟都退下,为娘的同你一起埋这人偶,一了百了,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呜呜呜,好。”何婵这才终于苦着脸点了点头。
及至回到寿康侯府,下马车后何婵还是攥着郑氏的袖子不撒手,郑氏被她扯得心烦,无奈问了声:“婵儿,你有没有觉得,这一路府里的小厮丫鬟都盯着你看?”
何婵这下真快哭出来了,颤颤地说:“我害怕……娘亲你别吓我。”
“我说真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何婵闭着眼,恐惧地摇摇头。
“因为你一看就偷偷摸摸的,哪有个三小姐的样子?”郑氏冷喝道,“直起腰来!”
何婵“啊”地惊叫了一小声,好像硬生生把脊背掰直了。
郑氏这些年在侯府的日子实在太舒服,吃饭穿衣都有人伺候,简直堪称废物养成,仅仅在何婵院里挖了个浅浅的坑,就直接累得她喘气不停。
“婵儿。”郑氏一手扶着锄头,另一只手撑着腰吩咐道,“把人偶放到坑里去。”
何婵的手再次控制不住地发抖,只敢颤颤的伸出来两根手指头,捏着那个丑了吧唧的人偶,“啊”地一把甩进坑里。
郑氏:“……你就不能放好?”
郑氏她实在无法,只能扶着老腰把人偶摆放齐整,接下来便开始埋土。
“婵儿。”郑氏又死亡发问道,“你可还记得那咒语?”
何婵嘴唇直打哆嗦:“或……或许记得吧。”
“什么叫或许?”郑氏的眉头一紧,“这就说来听听!”
何婵攥着袖子,开口时只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要昏过去了。
何矜自认从小到大都极有骨气,一朝穿书,这还是头一次做狗腿子,屈从于了变态男主的威力。
谢幸安让她帮采些杏花不过是随便一提而已,他哪指望着吩咐这个娇生惯养的二小姐做事?只没想到她竟然当了真,老老实实地蹲在那边树下小半个时辰。
稍稍沾了血和有污渍破损的都被何矜挑了出去,她又拿起来一朵仔细瞧了瞧,觉得不够好看,摇摇头也扔到了一边。
跟只采果子时挑挑拣拣的小红狐狸一样,怎么还能这么老实巴交的?怎么还能这么可爱的?
谢幸安失笑道:“二小姐,多谢,这便够了。”
“不够不够。”何矜晃着脑袋,把地上的挑拣完了又开始去采树上的。她有些够不着,一跳一跳地伸着手跟他回话,“您放心,定能采够抵了这顿烤肉的。”
谢幸安咂摸着回味了句:“您?”
倒还挺……客气。
作者有话说:
谢幸安(琢磨中ing):她为什么说“您”?
阿默:因为你在心上啊。
谢幸安(痴笑脸JPG):我媳妇儿可真会啊。
何矜:???我又会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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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都不知道您还能这么解读】
【这俩反派真是够闲的,天天咸鱼还不够爽吗(扶额)】
【所以这两个弄成了吗?我还是第一次担心这反派没成事的】
-完-
第三十八章
◎这酒……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何矜本来长得纤瘦矮小,在杏树下一蹦一蹦地才能勉强够得到花枝子,她伸手一夹,又几乎把好不容易够到的几朵杏花扯坏了,一粒粒花瓣纷纷飘散而下。
谢幸安默不作声地走到她身后,把那一条开满花的枝子用力压下来递给她:“二小姐,再采完这些,确是够了。”
“唔……哦。”何矜把捧了一手的杏花往地下的包袱里抖落,连指缝里的都没放过,直等退了几步离谢幸安远了些才低着头道,“好,那谢……谢公子便拿着吧。”
其实何矜从没酿过酒,她觉得似乎是不怎么大够的,但男主大佬亲自来说够,那就肯定是够了!
毕竟在这块地,谢幸安说的话就是定理,毋庸置疑。
这时候正值夕阳西沉,从天边渐次晕染过来一笔绚烂的橙红色,晃得谢幸安有点眼晕。
是他看错了?怎么感觉何二小姐有些想躲着他?
他也不吓人吧?就算她中了邪,可她不是才夸了他好看,叫那什么……好看得发光来着?
谢幸安从上到下把自己细细打量了一遍,还是表示不理解。作为熟读圣贤书的新科探花,他不明所以求知若渴:“咳,何二小姐……”
“阿姐!”何冕挥手冲何矜这边喊道,生怕她看不见,还尽量蹦得老高,“阿姐,天色晚了,该回府了,走不走啊?”
还没等何矜回话,何冕看见谢幸安也在那边,又继续站稳了揣着手叭叭:“我说谢公子,我阿姐平日里可是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没干过的,这不过吃了你顿烤肉,就专为你采了半晌的花,这也太亏了。”
“臭小子,你少胡说八道。”何矜说着就佯装生气地冲何冕走过去,“说得好像你没吃似的,你吃得比我还多。”
谢幸安半笑着喊道:“何小公子说得是,等杏花酒酿好了,谢某定会亲自封几坛送到贵府上。”
咳,谢谢你了但不必,亲自送更大可不必,你还是自己留着喝好了,最好别再跟整个何家有什么干系了。
何矜虽这么想,也没敢这么说,她即便觉得今日还算过得愉快,但也始终有些提心吊胆,只摆摆手表示拒绝:“哎,谢公子,多谢您了,可阿弟还小,这酒……还是你自己留着喝吧。”
她并没回过头,长发齐腰来回摇晃,后脑勺上仅伶仃一支檀木簪。
谢幸安茫然地蹙眉挠挠头。
他方才似乎没说,这酒是要送给何冕的吧?
何矜回到营帐旁时,福宁公主跟张迟锦还在隔空吵架。尤其是福宁,吵得嗓子都哑了,赶紧饮了一大口水不服气地接着嚷嚷:“我的骑术可是我父皇教的,我骑马比皇兄还厉害,你指定比不过我!”
张迟锦也不服输:“我说公主,就算你是公主,也不兴说大话的,我又没瞧见过,可不是随便你怎么说就能信的。哪怕你连马都上不去,谁敢活腻了质疑一句,那不也得被当场问罪?”
福宁公主拍桌:“谁说大话了?你当谁都像你一样?你还说你的箭术高超呢?你怎么不敢跟杜钦去比?你今日怎的连根鸡毛都没猎得到?”
“谁……谁连根鸡毛都没猎到了?”张迟锦直瞪眼,“我明明猎到了,是你没看见罢了。至于那比试,换了我约摸也是能赢的……不过,不过觉得幸安少了一个崭露头角的机会。”
“呦,是吗?那人家谢公子可得好好谢谢你,谢谢你全家!”福宁公主瞅见何矜回来,顺势挽住她的胳膊,“阿矜你看到了吗?男人总是这样子,要么说大话,要么说话不算话。别的不说,这个张迟锦和高莅那混蛋都是一样的,你可看好了,千万别嫁给他!”
何矜转过脸别扭道:“公主你胡说什么呢?”
张迟锦惊诧于女人的思维跳跃实在大,他搞不懂玉树临风的自己和那个混账出天际的高莅能扯上什么干系:“不是我说公主,你可不兴在小矜儿面前胡说八道,怎么什么人都能跟我做比较?”
“更何况打死我也不会养外室的。”
福宁公主:“……”
张迟锦也太虎了吧?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咳。”何矜被吵得头疼,遮住脸看天,“我说张大公子,会不会说话?公主,能不能别吵了?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回去,走!”福宁公主一把扯住何矜的胳膊站起来,幽怨地盯着对面,“有马吗?我要骑马回去,让那有眼无珠的见识见识我的骑术。”
“那不行。”张迟锦虽然不服但也一口回绝,“公主您今日穿的衣裳不便,我胜之不武。”
“还没比,凭什么先说你会赢?”
经过何矜横在中间一番苦口婆心的调解,两个人终于约定好择日好好比试一番,谁先认输谁是狗。
“这自从我穿来,就从没这么累过。”何矜躺在马车里,任由春桃跟夏荷给她捏肩捶腿,还是忍不住喃喃自语,“虽说男主没那么吓人,可是采这些破花,真累人啊。”
她的声音低沉,谁都没听清楚,说着说着何矜自己就犯了困。
谢幸安记得,这段时日何矜似乎变得尤其爱从马车窗里探出头来往外看,被他瞧见好几次了。谁知这回一路上都没见伸出来个小脑袋,眼看他们就快分道扬镳了,他趁着有阵风识趣地吹过,鬼使神差地往那掀起的帷裳内偷偷瞥了眼。
竟然是睡着了。
穿着朱红骑装的小姑娘躺在马车里,随便伸展着身子没个人样,一只小皮靴直接蹬在车壁上。这在世家小姐里必然是不合规矩和礼法的,但谁又敢责骂她一句?
也不知道她梦见了什么,睡着还吧唧了几下嘴,风吹过后帷裳渐渐落了,谢幸安怕被发现赶快转过头,没能看到她唇角流出的口水。
何矜是直到了府门外,被春桃和夏荷喊醒才发现自己的囧样的。她一向没什么睡相,两个人虽没多说什么,但能看出为她擦涎水时也在强行憋笑。
这也不能怪她,怪就怪……谢幸安烤的肉也太好吃了。
但跟口腹之欲比起来,她还是清楚明显小命重要得多。以后还是跟谢幸安少点关系少些见面,他的烤肉也只能就此沦为梦中情肉了。
真可惜啊,就算他日后不当首辅,估计开个烤肉铺子也能富甲一方发大财。
何矜想着想着,又觉得照谢幸安的志向,可不像她这么没出息,因而为痛失了个商机烦闷地摇了摇头。
“小姐。”夏荷见她摇头,直接就凑过去接上了话,“您也觉得三小姐不对劲?”
“她不对劲?”何矜对于何婵这种低段位的炮灰并没想太多,“哎,她不是一向不对劲?她哪天正常了才是奇了怪了。”
“可小姐……我总觉得这次不一样。”夏荷继续她的神神叨叨,“方才三小姐见您进了后院的门,撒腿就跑,简直和……和见了鬼一样。不光如此,她还……还在自己院门后躲着,偷偷看您,嘴里不知道在嘟嘟囔囔地说些什么,念的比前几日更勤快了。”
“唔,不能是真在诅咒我吧?什么时候了还搞这些封建迷信?”何矜接着打了两个哈欠就进了卧房,伸手等着宽衣,“我现在困得很,没空搭理她,有什么事等睡醒再说吧。”
“公子回来了。”阿默一声喊,直接把蓉娘的魂拉了回来。她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无法陪在谢幸安左右外出打猎。想来想去又庆幸自己不是男儿身,否则这辈子也上不了位,只能当个和阿默一样跟在谢幸安后头的下等仆人。
蓉娘自从调到谢幸安身边伺候,成天闲得很,别的没练出来,就练出了听见他的风声就跑得快的腿脚功夫。谢幸安还没进门,她就直接冲过去,把阿默挤到一边,殷勤笑道:“公子回来了?”
阿默皱眉不满地嘀咕道:“搞什么?这也要抢?”
“嗯。”谢幸安随手把个包袱递过去,并没看身边的人是谁,“给。”
蓉娘以为谢幸安并没把自己当普通丫鬟使唤,这次或许感念她近日都勤勤恳恳用心伺候,良心发现给她带了什么好东西,直到把包袱略微打开个小口,才结巴道:“这是杏……杏花?”
倒也……没什么不妥,她在天香楼里也见过有贵客送花讨姑娘欢心的,只是没听说过有送杏花,还一送一包袱,足有三五斤的。
是挺出人意料,别出心裁的哈。
谢幸安丝毫没注意到蓉娘脸上跃动的小心思和羞赧,面无表情道:“这些花,洗干净了,找几个空坛子,拿来酿酒的。”
蓉娘噎了一声,笑得很有些勉强抽搐:“好。”
“公子,您今日受累了!小的去给您打些热水沐浴吧。”
谢幸安只顾埋头往里走:“好。”
“哎哎哎,我去我去。”蓉娘一把将包袱塞到阿默怀里,“这种事不必劳烦阿默了,还是我去吧。”
阿默:???
做什么?前几日让她帮忙抬几个盆栽,她还说自己没力气的,这又是怎么着要抢着打水?偷偷吃了大力丸了?
蓉娘胡乱一塞,阿默没接好,杏花从包袱口的缝隙里飞出了几朵,吹到前头被谢幸安看到。谢幸安默不作声地俯身把那几朵花捡了起来,又小心塞进包袱里扎好:“当心些,莫要掉出来,暴殄天物了。”
不光蓉娘,阿默发现他连公子都摸不透了。
只是掉了几……几朵杏花而已,怎么就能成暴殄天物了?
咦,他们都不知道,小狐狸在树底下蹲了半天,又一跳一跳地伸手够了半天,能采这些花实在太不容易了。
作者有话说:
阿默:我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