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看!”何婵人都站在了如意斋里还是很不服气,把何矜清单上的东西都一件件挑好摆在郑氏的眼前,忿忿不平道,“你说爹爹平日偏心,得给了她多少月钱?她一个月还要出门采买三次,这……这些,都足够我好几个月的用度了。”
“等哪天我们侯府穷了,就准是被她把家底都败光了!”
“呸,快说呸呸呸!”郑氏直接一个巴掌拍在何婵的脑门上,“你是不是蠢?我们侯府若穷了,你就连这些月钱都没了!晦气,快闭嘴!”
“再说,人又没跟你要,还不是你非得主动献殷勤,要送她什么一份心意的?”
“那我当时也没想到这么多啊。”何婵不舍地望着那几张被掌柜夺走的银票,不情不愿地吩咐丫鬟把东西拿好,“可那能怎么办?把柄在她手上,我们如今除了讨好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郑氏觉得这事也实在棘手,若放在个正常人身上也就罢了,谈判清楚也好说,偏偏何二小姐就是个脑子有病的疯子,一说炸就炸的炮仗。她目光深沉地琢磨了半晌,开口道:“与其这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们把她……”
何婵顺势接话:“嫁了吧!”
郑氏:???
“对啊,她就快及笄了,也该定下亲事了,我们去跟爹爹说,把她嫁出去,快点嫁出去,省得成天留在府里,还怪吓人的。”何婵眺望了一小会儿,指着不远处的谢幸安嚷道,“娘亲,你看你看,这不就是谢幸安吗?不就是那个疯子看上的人吗?”
能不能让他娶走,马上娶走,别再把这个疯子留在府里了?
不过这人长得实在太好看,嫁给他可也算便宜何矜了。
何婵冷哼着噘嘴,在谢幸安走过如意斋门首时热情招手跟他打招呼:“谢大人,你好啊。”
谢幸安自从入仕又得陛下宣召后,这消息立刻就像炸开一样传遍京城,哪怕他走在路上也有不少官员问他可曾婚配,更有些大家闺秀跟官家小姐直接和他搭讪。
但说实在的,他这人脸盲,若非长得太过出挑,他是记不住的。
谢幸安只略略一愣,看着眼前粉粉嫩嫩的圆脸小姑娘,就只当她也是搭讪大队的其中之一,客气地拱手回礼:“这位小姐好。”
眼见谢幸安抬脚就要走,何婵赶紧说道:“谢大人,你不认得我是谁?我是寿康侯府的三小姐。”
不等谢幸安接话,何婵继续又说:“谢大人不认得我,我可认得谢大人,我二姐可喜欢你呢。”
谢幸安:???
这这这,他没听错?
谢幸安用力喘了两口气,呼吸均匀了还是忍不住觉得恍如在梦里,他睁大眼认真问道,“三小姐……说什么?何……何二小姐,喜……喜欢我?”
“嗯,对啊!”何婵的嘴一张,直接就开始煞有介事地说话,“我亲耳听到的,二姐不但说你长得好看,还夸你文武双全,那个词叫什么?对了,举世无双,世所罕见!”
“啊这个……”谢幸安不经意间就想起来那日何矜穿着骑装,夸他好看得发光的模样,直接低头偷偷笑出声,扶额道,“她……真这么说的?”
“嗯,对啊,对啊!”何婵觉得这些该还不够,得再继续添油加醋,“不光如此,她还对你日思夜想,情根深种。听丫鬟说有时想你想得整夜睡不着觉,说梦话也在喊你的名字,都快得相思病了。”
“这……”谢幸安觉得这爱意来得真是太突然,突然到让他整个人有点发懵,“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她还说过非你不嫁的。”何婵词穷之后感觉实在编不下去了,于是直接切入了正题,“所以……所以你什么时候去我家提亲,把她娶回去?”
“啊?”谢幸安茫然地摸了摸后脖颈,整个人晕晕乎乎地就开始胡说八道,“幸安此时不过是个七品小官,二小姐也还未及笄,这亲事或许要再……”
等会儿!
他被绕昏头了,他什么时候答应跟何二小姐提亲了?
“咳。”谢幸安清清嗓,又略微晃了晃头使自己苏醒过来才道,“这婚姻之事不可儿戏,还是该从长计议。”
何婵着急地直跺脚,简直义愤填膺:“那你就忍心让我二姐一个女儿家家的这么单相思下去?谢大人真是好狠的心!”
谢幸安:“……”
“我……”谢幸安从来脸皮薄,被这么一说还真觉得自己就是个没良心的害人精,结巴道,“三……三小姐且容我回去细想此事,再给何……二小姐一个交代吧。”
“那你可要赶快了。”何婵眼见此事有门,继续添了把火,“别看我二姐在人前一副装作无事的模样,可你不知她多少次在夜里苦苦思念你,直抱着枕头哭呢。”
这么……严重的吗?
“好!”谢幸安只感觉他不赶紧表个态,就是个猪狗不如的王八蛋,便如立重誓道,“幸安定会尽快给二小姐一个准信。”
“阿嚏!”正坐在藤椅上闭目养神,对街上事一无所知的何矜冷不防打了个寒战,摸摸有些发凉的额头,“行了行了,春桃夏荷别扇了,没想到都要入夏了,居然还能感冒。”
“走吧,去房里睡个回笼觉了。”
“谢大人慢走,可千万别忘了此事啊。”谢幸安都快走远了,何婵还不忘挥手喊道,“我二姐可还在府里日日等着你呢。”
谢幸安的身子狠狠一顿,险些就把脚崴了。
“三小姐大可放心。”
这边才送走谢幸安,何婵正回味着是不是把话说明白了,这事到底有几分把握,能不能成时,就感觉旁边凑过来一个人,她脸都没转过去就开始嚷嚷道:“谁啊,长眼了吗?这么宽的路,非得往这边挤?”
作者有话说:
谢幸安:听说二小姐对我情根深种,日思夜想?
何矜:我去,哪个不要脸的说的?我没有啊!我不敢啊。
谢幸安:看来二小姐的确喜欢在人前装作无事,背地里抱着枕头想我想得直哭。
何矜:???什么情况这是?我没有!
谢幸安:嗯,二小姐果然还是改不掉嘴硬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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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伙,原来最佳助攻在这里】
【
【哈哈哈,神助攻】
-完-
第四十五章
◎何二小姐喜欢他?◎
那边的人被何婵吼了这么一嗓子,却并没恼,反而更加心平气和地对她说道:“三小姐,幸会啊,武清伯嫡女,杜雪合。”
“是你啊。”何婵听她自报家门后,深谙这种“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道理,看着这个跟何矜心不和面也开始不和的人,脸色显然有些缓和,“你有事吗?”
自从上次射猎在何矜和谢幸安那里吃了瘪,杜雪合感觉一肚子邪火没处发,整个人都要气炸,但此时她也只能勉强笑着跟何婵搭话:“倒也无甚大事,不过看到何三小姐方才买了个紫檀银丝盒的上好胭脂,我刚好需用,问掌柜的才知,如意斋只此一盒了,进货还需半月。”
“本来并不想夺人所好,但无奈我的婚期就在这几日了,便冒昧想问三小姐能不能暂且割爱?价钱随便三小姐开,哪怕五倍十倍都不打紧的。”
“本来呢,我这人还是极好说话的。”何婵略带同情地撇撇嘴,“可这次你赶得实在不巧,这盒胭脂是我二姐要的,我今日买的都是我二姐要的,她是什么人,你该是清楚的吧……”
“是吗?”杜雪合讶然一惊,那慷慨激昂的样子简直像就地在为何婵打抱不平,“二小姐怎能娇纵如此,吩咐三小姐去干这种下人做的采买之事呢?”
“属实不太像话啊。”
眼见何婵顿时黑了脸,杜雪合接着把目光扫向郑氏说道:“这……按理来讲,三小姐也是嫡出,该和二小姐平起平坐的,侯府夫人还是二小姐的生母,怎么也不能被她压住了。三小姐和夫人为人也太过良善,换了别家,她一个继女,哪里敢娇纵至此啊?”
郑氏叹了口气:“你说得倒轻巧,她这人就是个敢翻上天的疯子,有娘生没娘养的,哪是那么好管的?”
杜雪合看郑氏话里不善,继续对她的循循诱导:“夫人说的是,对付不正常的人,自然要用特别一些的手段。”
何婵顺势激.情发问:“什么手段?”
杜雪合凑到她耳边,眼神凌厉,压低声音:“三小姐该清楚,不管什么法子,最好的就是——要她的命。”
“只要她死了,就无人欺压你,也再没人跟你抢侯爷的疼爱了。”
“只需你动些小小的手脚,你我都会手不沾血,便能让她凄惨身亡,且不会有人查到你我头上。”
杜雪合越说越热烈,就差直接在何婵耳边回放“杀吧,杀吧,让她死吧……”
何婵手搅着帕子,直吓得一哆嗦:“这,你容我……容我先考虑考虑。”
“好,三小姐,但你要记得,夜长梦多。”杜雪合面色放缓,把脸稍微偏到一边,“前头清逸居是我杜家名下的茶楼,你若想清楚了,愿同我合作,就去点壶怀州的金针毛尖,下人自会通报与我知道。”
何婵默默在心里重复着,又问道:“为……为什么?”
“因为这个茶是雍州的。”
何婵:“……”
“娘亲,这事儿,您怎么看?”何婵坐在马车上想了半晌还是觉得左右为难,“杜雪合说的靠谱吗?能信吗?”
“如果何矜真能死透了,当然比嫁出去更让人放心。”郑氏说着略略叹了一口气,“可问题是,你难道不觉得这臭丫头越来越邪门?”
“是……是啊。”经郑氏这么一说,何婵也忍不住眼神闪烁、脊背发凉,“那找巫女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去,木偶也是我们两个挖坑埋的,哪……哪有第三个人见到过?再说,再说那天她不是去三里山打猎了吗?她……不在府里啊。”
何婵越说越害怕,抱着郑氏的胳膊就嘤嘤着:“那她……她怎么知道的?”
“娘亲,不然我们……还是算了吧。把她嫁出去就行了,万一这次事又不成,她跟爹爹把人偶的事也抖落出来,那我们……我们真的都要完了……娘亲……我好怕啊。”
“你说的也对,何矜那死丫头的确难弄得很。”想到何矜看着她们就像盯跳梁小丑一样的眼神,尽管郑氏很不愿承认,但也难免地怕事了,“还是赶快把她嫁出去的好,赶紧让她去吓别人。”
“我想也是。娘亲,何矜她不是喜欢那个谢幸安吗?那我们就帮她促成好事,没准……没准她还能感激我们,就不计较人偶的事了呢。”
于是乎,何婵被杜雪合煽动得勉强生出的那点搞死何矜的想法,都没劳烦别人动一根手指头,就被她自己的怂打败了。
“嗯,这事我知道了,多谢狗哥了。”何矜半躺在贵妃榻上,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
“您客气了恩人,她们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咖位,还想弄死您?”傻狗道人说着说着还真给何矜捧上了,“在这块地盘上,除了男主谢幸安,谁能弄得死您?”
“停,别说他。”何矜手动拒绝,“你可千万别在我这里提他了。”
“好的恩人。”傻狗道人极为自觉地隐瞒了何婵忽悠谢幸安跟何矜提亲一事,就只顾着跟她说,“那杜雪合呢?您想拿她怎么办?”
“她?我当了一辈子好人,报复人的事可还没做过,我暂时还没想好,你有什么建议也可以告诉我。”何矜捏着下颌沉思道,“可她不是过几天就要成亲了吗?啧,让人家先办完喜事再说吧,要不然还真是,挺遗憾的哈。”
“恩人您还是一如既往地善良啊。”傻狗道人接着吹何矜的彩虹屁,后来转成了窃窃低语,“不过您的喜事也快了哈哈哈,到时候再让您夫君收拾她也来得及哈哈哈,毕竟谢幸安报复人的手段比您可强太多了哈哈哈。”
“狗哥,你又嘟囔什么呢?一个字都听不清。”何矜正在纳闷,就听见有人在扣门,“谁啊?”
“阿姐,是我,婵儿。”
“唔。”何矜翻身又只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进来吧。”
何婵进来何矜的闺房时仍然畏畏缩缩、蹑手蹑脚的,明明是给何矜送东西,硬生生整得像来踩点行窃的。她吩咐着丫鬟把清单上的物品一样样递给春桃,自己扭过头陪笑着跟贵妃榻上的人说话:“阿姐,你要的东西……我,买齐了。”
“嗯,多谢你了。”
何婵看着何矜这张让她嫉妒得发狂的脸,如今却只剩下满心的畏惧在:“亲……姐妹之间,不必见外的。”
“好。”何矜朱唇轻启,明明语气温柔,却让人只觉夹杂一丝寒意,“说起来,我倒还忘了让三妹买一件东西。”
何婵心里想骂,但面上仍然不表,还是归于老实了:“什么?阿姐……说便是,婵儿明日再去一趟也无妨。”
何矜懒散地坐起身来,凤尾裙的下摆曳地,她将广袖随意搭在榻上,美得惊心动魄的面容上半张脸隐在阴影里,明亮处只露出鼻尖和朱唇。她淡淡道:“清逸居,怀州的,金针毛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