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松手!”
“你松……邢烟烟,你竟敢拽我的面纱?我跟你没完!”
“赵绵绵,都是隐藏身份出来的,你还直呼我名讳呢,我也跟你没完!”
何矜:“……”
疯了吧?
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书里的人物,男男女女的都变得如此有病。
谢幸安知不知道自己男女通吃,这么受欢迎?
*与此同时,天香楼。
这时候临近正午,日影斑斓,微风裹挟着阵阵叫卖之声从大开的红木窗棂里闯入。
早春的太阳还并不算毒烈,只温吞缓慢地照在男子的银色面具之上,闪耀出大片白光,衬得他整个人都飘飘渺渺的,仿佛置身云雾中。
虽不见真容,但依稀能观望出他的唇红齿白,绝非俗物。
“咳。”男子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覆在面具上稍稍活动了一把,但最终也并没把它取下,只是跟身边的小厮吩咐道,“这面具不舒服,压鼻梁,回去记得跟侯爷说,给我换一个。”
“得嘞。您还有什么吩咐?”
男子长久地没说话,只用堪堪露出来的薄唇啜了一小口茶,后来才问道:“哎,如今是哪一年了?”
“云公子,这话您从路上就问,问了都有上百遍了,今年是承顺十五年了。”
“不对劲,这不对劲啊。”云棠觉得这事实在出乎意料,怎么都想不通。想来想去他微微歪着头,用力压了一下额首,面具瞬间歪了歪,裂开个大口,他又赶紧一把拍在脸上,忍着脸疼扶好道,“这一年她不该成亲的啊,何二小姐她……”
“云公子。”小厮见他向来不太正常,总是口误,受镇北侯的吩咐,生怕他在京城这种地方胡说八道没了命,觉得有必要适当提醒,“人已经嫁了,您该改口叫谢夫人了。”
“哦。”云棠略略勾唇,幽幽转过脸来,拿那张面具冲着他,呼出口热气,微微眯了眼,似笑非笑道,“我不知道?用你提醒我?我就乐意这么叫,你管得着吗?”
作者有话说:
云棠:她就是何二小姐,我就喜欢叫,别人管得着吗?有意见?
谢幸安:有。怎么着?想练练?
◎最新评论:
【所以云公子也是穿越的?】
【
-完-
第八十五章
◎这不合理,他不明白(修)◎
“没有,当然没有!”小厮拉着长音嘻嘻陪笑道,“自然是您想怎样叫,就怎样叫。”
只要别让人家的夫君听到,觉得您轻佻孟浪就好。
想起来何矜,云棠的手指就很有些局促地在桌面上敲了敲。
自从重生之后,他就更喜欢去制造些声响,并在实打实的触碰中清晰地知道,自己果真还活着。
有时他根本分不出来那到底算前世还是梦境。若说是个怪梦吧,其中的一幕幕又毫不隐约,极为清楚,甚至在他惊醒之时还能感受到胸口处传来的巨疼。
若说是上辈子的事吧,又分明荒唐得要命,话本先生都不敢这么写。他仿佛亲眼看到镇北侯府倒了,他沦为面首后,莫名其妙地见到了幼时青梅竹马的玩伴,已经嫁人了的,寿康侯府的二小姐。
她早不记得他了,他为了避祸也没再提起过自己的本名,便只在接近她后,像个真正的男宠一样跟她处处宣淫、寻欢作乐,把绿帽子给那姓谢的小子焊得死死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谢幸安看着老实巴交,居然还是个扮猪吃虎的狠角色,让他来的时候好好的,结果回不去了。
随着满目的殷红色炸开,尘埃落定之后,他堂堂风流倜傥的一面首,仅剩了碗心头血。
汝娘也,都没让他看明白自己是怎么没的,姓谢的也实在欺人太甚!
然而他作为一个不明不白的游魂,又亲眼见了谢幸安是如何把何二小姐挖眼、断腿,折磨得浑身是伤之后,将她活活溺毙在水池中的。
行吧,变态这种事,跟谢幸安比起来,他认怂。
但云棠作为一个重新活过的人,怎会任由自己和何二小姐再重蹈覆辙?
那绝对不能!
他虽说脑子不算很好使,但起码还记得镇北侯前世是死于遭人暗算的。这次因为他的献策,镇北侯并未倒在战场上,而是带他平安无事地回了京。
但何二小姐怎会又嫁了谢幸安?非但如此,还比上辈子的承顺十七年早了两年?
谁能告诉他是怎么回事?
这不合理,他不明白。
云棠面具之下的剑眉都快拧成麻花了,他还是想不通,清清嗓又继续不放弃地问道:“你打听到的,何二小姐可是因失节嫁给谢幸安的?”
中春.药这种事,还是得隐晦点说。
小厮耳朵快听出茧子来了,应付着点头道:“嗯,是啊。”
当众又亲又抱,可不就算失节了吗?
云棠又问:“那可是被陛下赐婚的?”
小厮又回道:“嗯,对啊对啊。”
云棠烦得从后脑勺上薅下来一把头发道:“失节对上了,赐婚也对上了,可怎会突然提前了两年?总不能是我记错了吧?”
搞什么?
*
当何矜看见那个身穿草绿长衫,还裹着狐裘的男子走进来时,才燃起来的泪眼汪汪见老乡的热情,被浇灭得连半点火星都不剩。
“这位……夫人,您找在下?”
来人身形挺拔颀长,虽说也能看出样貌不错,面上却已经瘦脱了相,哪怕含着笑,周身也仿佛泛着一层死气沉沉的污浊。
非但如此,自打进门之后,他一举一动都十分稳重守礼,拱手行得比谢幸安这个原著居民还要规矩。
若说他是穿来的,那他这身段气质,也未免……太好了些。
何矜干笑道:“掌柜的,不必拘礼了。”
“就是有些小事想问问,关于《五十年科举,三十年模拟》,这书……”
“许多人都说过这书名极有趣,是家妻的点子。”还没等何矜说出来编好的借口,掌柜的就抢先一步自己交代出来,“的确,多少人科举半生,最后落得一场大梦。”
这么说,大概他娘子是穿来的?
可这掌柜说话的腔调语气都太正经,何矜也不好直接去打听,只能先附和着点头:“的确是有趣。”
掌柜似乎很久没听到何矜这么真心又耐心的聆听,一下欣喜得打开了话匣子:“她还教我些我从没听说过的东西,比如什么版权、什么饥饿营销的,还有明星周边,什么‘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何矜从没听过有人用这么正经的口吻说儿歌,似乎是有点好笑的,但她就是莫名地觉得悲从中来。
她怀着有点不好的预感,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想见见尊夫人,不知可否方便?”
掌柜侧过眼朝向窗外,把视线遥遥放远。
何矜迟疑地配合道:“哈,你夫人在外头?”
掌柜摇摇头,面上浮现出来憔悴,仿佛有无数细小裂缝的花瓶,差一步就会彻底成为碎瓷:“她于去岁冬末,难产去世了。”
“她走之前说了很多很多的话,什么二十一世纪、什么社会主义接班人、什么穿越、什么另一个世界的,我虽都记得,但皆听不明白,也不敢说,生怕别人以为我疯魔了。”掌柜的抬头望了眼何矜,觉得有些失礼后又把视线迅速移开,“但是这位夫人,不知为何,我觉得能对你说。从我进门时看见你,就发觉你身上,似有同我亡妻相似的东西。”
何矜直接蚌埠住了。
她虽没见过这位柳夫人,可在这么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好不容易知晓还有个老乡,亲切感都要拉满了却只收到对方已经不在的消息。
就……挺难过的。
傻狗道人到底在搞什么?穿就穿吧,怎的就把人给整没了?
她极度憋闷,喉间窒息不已,被春桃跟夏荷合力搀扶,缓了很久的神,才捂着心口微笑道:“我知道尊夫人说的,我和她是一个地方来的。她说得对,她还能回老家,回到另一个世界去啦,在那里她就会把你给忘了,再嫁人生子的。
“你放心,我们那的大夫都很高明,下辈子她不会再难产的。”
“这样啊。”掌柜在一瞬间眼神疾速暗淡,后回过神来,又笑得十分灿烂,“那很好。”
“多谢。”他沉吟片刻,眼睛倏忽变得亮晶晶的,躬身又对何矜行了个端正的大礼,“风韵斋,柳尚卿。”
她对他挥手道:“我叫何矜。”
“家夫,是当朝谢翰林。”
何矜偷觑到柳尚卿闻言后顿时尴尬得脚趾抓地,体谅到他的确不易,毕竟谢幸安的周边文化也是她亡妻的手笔,干脆大方道:“既如此,你打着我夫君的噱头卖书卖画我就不追究了。”
“就是能不能别弄坦胸赤膊的了?难看死了。”
柳尚卿轻笑一声,应了句:“好。”
“掌柜的,您要不要去看看?”几个伙计脸上都挂了彩,匆匆忙忙地跑过来,“里头打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云棠:怎么回事?我错过了什么?这不对劲啊。
小阿矜:别着急,你以后觉得不对劲的,多着呢。
◎最新评论:
-完-
第八十六章
◎别以为你生得好些,谢郎就能看上◎
“邢小姐,你以为你戴个面纱,我就不知道打我的是你了?”
“赵小姐,即使你戴着斗笠,姑奶奶照样知道踹我的是你!”
“李小姐,你也别在那装老实了,趁乱薅我头发的就是你,我都看到了!”
……
不是说好的即使认出来也不揭穿彼此身份的吗?人和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一群出身高门大户的官家小姐,为免被人认出来还都特意掩着面,结果就在这风韵斋的里间,为了争抢谢幸安附赠墨宝的美男图,直接上手打起来了。
就这事若非亲眼目睹,搁谁谁不说一句,简直就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柳尚卿也是从没见过这种大场面,直接变成瞳孔地震的状态,居然好大一会儿都是愣愣地在原地杵着,仿佛一只反应迟钝的呆头鹅。
“我说,柳掌柜啊。”
虽说何矜亦站在旁边抱着手看好戏,但也忍不住针对这种乱象适当出声提醒一番:“你当真要搞这么个我夫君的周边画像?要不你就别整什么饥饿营销这种花样,否则你确定你这地方不会被这些官家小姐们给拆了?讲真的……你再考虑考虑?”
柳尚卿即使一直都严肃正经,此刻也忍不住面部抽搐,他知道何矜说得实在不无道理,但可惜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好巧不巧的,被飞出来的个卷轴直接砸到了头。
他捂着脑袋退了出来,表情痛苦,还不忘对何矜感叹道:“不瞒您说,在下实没想到,尊夫的画像居然如此抢手。”
“哎,承蒙盛赞。”
估计连他自己都没想到。
还好谢幸安没生在女尊王朝,否则非要引得几个国家为争他而干仗,成为“蓝颜祸水”,被彻底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废话少说,我出十倍银子,谢郎的画像,归我!”
“十倍?蒋大小姐,你还真敢出,也不知道你爹爹区区一个七品小官,哪来这么多的俸禄供你挥霍?”
“许小姐,你也少装模作样了,谁不知道,你爹那户部侍郎做的,又能干净多少?我爹爹都说了,他贪……”
话说到一半,那小姐才发现不对味了,及时刹住。
真是一帮蠢货,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都敢往外吐。
何矜实在不免替她们的爹娘长叹掩涕一句,生女如此,实乃家门不幸。
正当这边乱哄哄如菜市场,依旧吵得僵持不下之际,门外突然响起来一阵极大的响动,仿佛来了千军万马,激起漫天飞扬的尘土。
有个穿绀色骑装,身上配饰叮当作响的年轻女子率先走入,她后面跟着成队腰佩长刀的兵,直接给柳尚卿把风韵斋给团团围住了。
柳尚卿作为一个正经生意人,见到这种场面明显很头疼,但还是忍着上去陪笑问道:“不知这位小姐此番前来,所为何……”
女子面庞明艳,她转转圆溜溜的眼睛,将下巴直接扬上天了都:“少废话,听闻你这里有个极好看的男人……”
一边的丫鬟拉拉女子的袖子,提醒道:“的画像。”
“哦,的画像。”女子丝毫没管何矜想要落座,直接上去一步就抢了她的椅子,翘着腿吩咐道,“画像呢?那还不快拿给我看看?”
即便柳尚卿又赶紧搬来把竹椅,何矜依然面色有些阴沉地白了那女子一眼。
柳尚卿再怎么木讷,也能反应过来这是个不好得罪的主儿,便干脆亲自把画展开呈到女子眼前:“是,就在这儿,您瞧。”
“是不错。”女子灿烂的面容上一直荡漾着笑,她拿指尖把画像里的谢幸安从头到脚依次点过之后,挑挑眉看了看底下的小注,“不愧是京城里大名鼎鼎的,谢郎。”
“难怪她们都来抢这画像。”女子说罢,如看萝卜白菜似的淡淡扫了扫那些安静如鸡的世家小姐们,“是个极好看的男人。”
她环顾一周,见何矜独身坐在一边,似不合群,又颇不客气地问道,“你呢?怎么不去抢?”
何矜面无表情:“不过画像而已,有什么可抢的?”
“这么说,你还想抢人?”女子轻启朱唇,对何矜瞬间感了兴趣,毫不掩饰地边看过去边发出阵阵嘲笑,“你也不看你自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