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很明显,宴烽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坦白是不会坦白的了,徐漠只盼着黎文漪晚点发现,至少要等到他们成功的时候再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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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谢府来了一位神秘的客人,谢涛惊慌又恭敬地秘密会见了这位宫里头来的贵客。
灯火通明的室内,谢涛看着客人所带来的御酒,仿若置身于无边的黑暗之中,他一脸绝望,面色惨白地望向来人,哆嗦着声音道:“这,这是圣上的意思?”
“谢将军多年来劳苦功高,陛下让咱家转达圣意,陛下记着将军的功劳,定会厚待将军的家人。”
闻言,谢涛脸上再无一丝血色,他知道的太多了,也为皇上做过太多见不得人的事情了,不再被信任,他就没了活路,他早就知道了,不过是心存一点侥幸,期盼着皇帝等记着少年时的情谊,能记着他几十年以来的忠心不二。
可他终究是失望了,谢涛缓缓伸出手,握住了那杯小小的御酒,为了家人,至少家人能好生活下去,酒杯碰到嘴角,谢涛停下了动作,他太不甘心了,既然非死不可,他总要留下些麻烦,才好消去点怨气。
“臣蒙天恩,感激不尽,临终有一事,还请公公转达给陛下。”
“将军请说。”
谢涛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说道:“宴少卿的夫人贤良淑德,堪为世家夫人的典范,陛下不妨一见。”
说完,谢涛将手中的御酒一饮而尽,他死了,也是不会让皇上和宴烽好受的,无论他们谁输谁赢,黄泉路,总要有人来陪他。
第五十章
紫宸殿内,龙涎香中夹杂着药香,间或传来几声轻咳,宴烽低垂着眼,缓步进入,尽显恭敬之态。
“臣恭请圣安。”
上头唯有奏折翻阅之声,对宴烽的请安置若罔闻,宴烽微低着头,屈膝而跪,皇帝在警告他,他恭顺的外表藏住了翻涌而上的凶狠。
昨日皇后设宴邀请京中权贵人家的贵妇们,他以黎文漪身体不适为由,婉拒了皇后的邀请,当年韩家之事,陶家是主谋,他是不可能让皇后见到自家夫人的。
本以为发难的是皇后,没想到竟是皇帝的主意,一旦皇帝对他失去了信任,他就是下一个谢涛,七皇子和他身后那些人都会被牵连进来。
措手不及的意外打乱了他们所有的计划,危机正在逼近,宴烽享受着这种刺激的感觉,越是超出计划外的难题越让他兴奋,但是比起以前的兴奋,这次他多了担心,更不可思议的是担心居然占了他大部分的神思。
他担心黎文漪的安危,担心失去,一向以掠夺为乐的人,终于体会到了被掠夺者的心慌和担忧。
上头的元朔帝将宴烽晾了好几炷香的功夫,跪在下头的人纹丝不动,元朔帝目光如炬,他一手提报上来的人,恭顺的外表下是否有一颗忠心?
“起来吧。”
元朔帝漫不经心地让跪了良久的宴烽起身,深沉的目光中有恨意闪现,多年的爱而不得与不足为外人道的挫败感都化作了对韩行昭的恨意,尤其是想到九泉之下他所爱之人与韩行昭相逢,他就恨不得把韩行昭从土里再挖出来。
元朔帝是对夏素衣有愧,内疚他曾逼迫过她,懊悔他让她痛苦和难受,但是对韩行昭,唯有恨。
九五之尊,他无上的荣华富贵以及愿意放下身姿的刻意讨好和宠爱,都不比上韩行昭的一句话、一封信,那个该死的男人夺走了她所有的爱意,一丝一毫都没有留给他,他如何能不恨?他恨不得所有跟韩行昭相关的人和事都不存于世。
元朔帝想见见,那个跟韩行昭有长相相似的女人到底有多像他。
“宴卿成亲有好几月了吧,朕听皇后说你夫人身体不好,不常出来走动,连皇后设宴也请不动她?”
宴烽不急不缓地回话:“皇后相邀,是臣和臣的夫人的荣幸,然臣的夫人病体未愈,恐失敬于皇后,坏了皇后的雅兴,等臣的夫人病愈之后,臣定携夫人入宫,叩谢陛下和皇后娘娘之天恩。”
心虚是不可能心虚的,宴烽主动提出带黎文漪入宫,不仅见皇后,还特意提出来见皇帝,坦坦荡荡,让元朔帝对他的怀疑消了一半了。
宴烽离开紫宸殿时,元朔帝还赏了不少名贵药材,说是给黎文漪补身体的,言外之意,宴烽清楚,这是催着他带黎文漪入宫拜见。
出了宫,宴烽一刻不歇,隐秘地跟苏溪亭见面。
会面的地点是在徐漠的府邸里,徐漠因跟徐家关系不好,很早之前就在外头置了院子,初一十五以及逢年过节回徐家一趟,其余的时间都是他自己的宅子住的。
苏溪亭对着宴烽没什么好脸色,冷冰冰地说道:“有事快说,太医院事多。”
宴烽不跟苏溪亭说多余的话,他没兴趣跟看不顺眼的人谈交情套近乎,便直说了:“计划提前,十日内,你要动手。”
皇帝要见黎文漪,能拖延的时间不能超过十天了,再怎么借用生病的借口,皇帝都不可能有太大的耐心,要不是刚没了谢涛,皇帝不能一下子把自己的左右手都换掉,一天拖延起来都够呛。
宴烽话音刚落,苏溪亭还来不及询问缘由,徐漠就抢先开口了:“提前?这又不是儿戏,发生了什么你要做这种冒险的事情,不会是又跟黎文漪有关吧?”
开什么玩笑,提前了很多计划就要改了,而且一个不小心,他们就会正面对上皇上和大皇子一派的以陶家人为中心的党羽们,风险不知道大了多少倍了。